谢五郎在善财坊豪掷土鳖虫,这消息一夜间传遍了长安城。
这让刚被御史弹劾过,又被皇帝训斥一通,原本就焦头烂额的谢尚书更加暴躁了。
谢尚书一暴躁,谢安生就被关了禁闭。
听到这个消息,庾明舒直呼快哉快哉。
庾旦被她过于振奋的精神状态吸引了注意,侧目道:“阿姐,我看见你前日去药房了,谢五这事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庾明舒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不该说的别乱说。”
庾旦转过身正对她,双手托腮,诚心发问:“我只有一点不明白,你是怎么把那布袋塞到谢五身上的?”
“他们这种大少爷,哪有人会把钱袋子揣自己身上。”
庾明舒轻笑着说罢,见庾旦的眼神实在灼热,就差在脸上写明求知若渴四个大字,终于善心大发,接着说了下去。
“昨日午间,谢五的书童在廊下与人打牌,路过的同窗看见书童脚边遗落了只钱袋子,于是善意提醒了一句。”
人在干坏事的时候往往不怕麻烦。
为了出这口气,庾明舒跑遍了永安坊周围的几间药房,才买到这种不会到处乱钻、尚还有一口气在,可以说是活虫微死的土鳖。
那以假乱真的钱袋子更是耗资不菲。为了买到跟谢五钱袋子相同材质的的面料,她在裁缝铺前挑得眼睛都要花了。就这点碎布头,花了她足足三十文钱。
她的计划设计得并不周密。
其一,她不确定路过的人看到地上有钱袋,第一反应是提醒书童,还是占为己有。
其二,她也不确定书童捡起钱袋,会不会发现异常,从而拆袋检查。
其三,她最无法确定的是谢五会在什么时候打开钱袋。
幸好,长安书院的学生素质挺高,书童打牌打上头了没什么警惕性,而谢五揣着钱袋就进了赌场,没有误伤一个好人。
一切都很完美。
但庾明舒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花五分钟起草的报复计划,还能引申出一些离谱的流言。
休沐这日下午,东市的茶楼酒肆里都在传:谢五郎兜里的铜板凭空变成了虫子,这说明什么?说明谢家的钱不干净,说明谢家就是朝廷之蠹虫!
贺廷从皇城回到安远伯府,一刻不停地赶往西院。
迈进院门的瞬间,他几乎是凭直觉躲过了迎面刺来的枪头,随即抬手一挡,反握住枪杆,用力一振。
贺徵似有预料,果断松手,朝枪杆飞踢,迫使对方松手,他再夺回枪柄,振臂一挥,飞枪穿透飘落的树叶,稳稳扎进远处的木桩。
木屑四溅,音浪震耳。
贺徵唯独算漏了一点,贺廷不是空手来的。
只见贺廷取下腰间的马鞭,扬手便朝自己挥来,贺徵眼睛都直了,腿脚比大脑反应更快,灵活地向右侧躲去。
“不是!大哥!我招你惹你了?”
一击不中,贺廷轻啧了声,收起马鞭,抱着胳膊看他。
“谢五的钱,是你做的手脚?”
“我做啥了?”贺徵茫然。
贺廷蹙眉,“真不是你?”
贺徵也火了,音量拔高两度:“到底啥事?”
贺廷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打消疑虑,道:“没事了。”
直到这人离开西院,连背影都消失在了夕阳光晕中,贺徵才从迷茫中回神,偏过头,朝景鸿撇撇嘴。
“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景鸿哪里敢应。
…
入夜时,夏满和落雁进书房点上烛灯,庾旦才挺直腰杆,从成堆的书卷里冒出头来。
庾明舒坐在他的正对面,手边堆了五六卷书籍,书下压着一沓厚厚的稿纸,就连忽而昏黄的光线都没能打断她的专注。
庾旦只知她这一下午都在奋笔疾书,却不知她在写什么。他起身伸长脖子去看她的笔尖,疑道:“阿姐,你在写什么?先生有布置这么多课业吗?”
庾明舒写完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目测了一下午的劳动成果的厚度,满意地笑了。
“这是我整理的复习笔记,还没完工,等写完了再给你。”
“给我?”
“都是替你整理的,不给你给谁?”
庾旦盯着她的手腕,心口一热,原来阿姐这一整天,又或许是这几天,都在为他忙碌。
他刚想发誓从今以后加倍努力,绝不辜负阿姐的良苦用心,就被庾明舒堵了回来。
“我知道你很感动,但你先别感动。”
庾明舒道:“所谓教学相长也,我帮你整理笔记,实际上也帮自己巩固了所学的知识。”
这个就叫嘴硬心软。
庾旦撇了撇嘴,将心里那一点感动咽了回去,欠兮兮地说:“也是,摘抄经书还能当做练字,真是一举多得了。”
庾明舒眉心一跳,搁下毛笔,站起来便给他一拳,“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在帮你抄书,你倒嘲笑起我了!”
庾旦挨完一拳后舒坦多了,也老实多了,夹起胳膊缩着脖子连声讨饶。
正打闹着,后墙传来“砰”的一声,姐弟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一眼。
“出去看看。”
天色已黯,傍晚的云霞翩然远去,只剩一片黑漆漆的夜空,云雾间一弯月牙忽隐忽现。
落雁她们也听见了动静,提着灯笼跟过来,一行人谨慎地向后墙根挪动步子,只见墙底下有一条黑影,身量纤瘦,不仔细看容易当作一捆柴。
“谁在那?”庾明舒唤了一声。
“他动了!”落雁看到那道黑影蠕动,赶忙展开手臂横在庾明舒身前。
她也不敢靠近,便把灯笼塞进夏满手里,道:“你过去看看。”
夏满咽了咽唾沫,鼓足勇气伸长胳膊,把灯笼聚到黑影面前。
众人终于看见了一双黑漆漆、水灵灵的杏眼。
“周茯苓?”青雀率先认出此人,惊呼道。
小姑娘是翻墙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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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墙头离地的高度不矮,即便她落地时着意保护自己,仍是将手臂和大腿摔出了一片淤青。
眼前忽然被暖黄的光照见,她下意识用手遮住脸。
听见青雀叫出自己的名字,周茯苓身形一僵,旋即一骨碌爬起来朝着几人跪下,双手相合。
“庾家姐姐,求你帮帮我,莫要声张,让我在此处躲两天!若是我兄长寻来,姐姐就说没见过我,可以吗?”
庾明舒愣了愣,回过神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去扶她起来。
此时吴秋娘也被后院的动静惊动,披上衣裳过来询问情况。
“怎么回事?”
庾明舒回头与母亲相视,说出了周茯苓的请求。
吴秋娘眉头一蹙,没有立即答应,却也不急着拒绝。
周茯苓声音带上了哭腔:“求吴婶婶帮我一回,我就躲两天,绝不给你们家添麻烦。”
庾明舒心有不忍,轻轻搭着她的肩膀说道:“先进屋吧。”
说完去看吴秋娘的反应,便看见她眼中泛着泪意,沉重地点了点头。
回到房中,吴秋娘吩咐青雀给周茯苓下了一碗鸡蛋面。
小姑娘受宠若惊,连声拒绝,最后是被几人安抚着才肯动筷子。
庾明舒从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再也不能平复心情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周茯苓太瘦了,瘦得只剩一副骨架子,小脸也蜡黄,像是经历了饥荒逃难过来的。那周常春开着医馆,收入可观,怎么就把女儿养成这这副重度营养不良的模样?
周茯苓小口小口进食,又怕庾明舒她们等急了,于是不断加快咀嚼的速度,样子有些滑稽,又十分可爱。
庾明舒缓声道:“不着急,慢慢吃。”
庾旦靠在夏满身上,小声嘀咕:“她这是饿了多少天啊?”
正在进食的小姑娘动作一顿,脸颊绯红。
吴秋娘回头拍了庾旦一巴掌,“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片刻过后,周茯苓吃完面条,擦干净嘴边油花,才小声解释:“我爹逼我去伺候礼部的刘员外,我不肯去,他便饿了我三天。”
闻言,屋里几人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吗?
庾明舒默默握住她的手,眉心之间神色凝重,“你今日是自己逃出来的?”
“是。”
“那你可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周茯苓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上一次从家里逃出来,我便不知能去何处,于是投奔了外祖母,可他们还是寻来了,外祖母也护不住我。”
庾明舒抬头与吴秋娘对视,吴秋娘无奈道:“你别着急,这两天,咱们都帮你想想办法。”
话音才落,门外忽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周茯苓浑身一僵,惶恐道:“一定是兄长,我爹让他来的,他要来抓我回去了!”
庾明舒忙安抚道:“你躲在里间别出来,也别发出声音,我跟母亲出去打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