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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04

作者:一池青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不能松口,否则就输了。


    阿柳死死咬住口中的圆环,已经来不及计算今天要挨多少顿打。


    她瞪向红绸那端白色的身影。


    又是他,坏了她的好事。


    江玄肃迎着阿柳的目光,左手仍抱着木盒,右手则转动手腕,把红绸在手上多缠一圈。


    不能松手,否则她还要跑。


    绸缎绷得太紧,他甚至能感觉到红绸另一端传来细微的颤抖,带动滑腻的面料蹭着他的指骨与掌心。


    隔着素纱,看不清她的眼睛,却能通过发颤的红绸感受她的情绪。


    提防的、憎恶的、敌意的。


    无论哪一种,都不该出现在骨肉相认的时刻。


    江玄肃朝她走去。


    刚迈出一步,阿柳就往后退开相同的距离,红绸再次绷紧。


    两人僵持不下,旁边看热闹的人先不耐烦了。山间小城,百姓没什么忌讳,张口就说:“第一次见在街上拜天地的。”


    凡界有拜堂成亲,修道界亦有结契典仪,习俗多有相似之处。


    江玄肃在宗门里赴过前辈的喜宴,看过身穿喜服的男女手执红绸对望的场面。


    结契时的红绸可不会绷得这么紧。


    想法一出,他身体陡然僵住。


    ……定是因为这几日变故太多,使他昏了头,竟然把眼下的场景与道侣结契放在一起做对比。


    荒唐。


    他是在认亲。


    一股无端的热意涌上江玄肃的脸,不知是羞还是窘,所幸有帏帽遮挡,不会被旁人察觉。


    这瞬间的停顿却准确传递到红绸那端。


    阿柳不懂江玄肃为何突然露了破绽,却很愿意学习制敌的招数,她趁机抬手抓紧圆环,一张嘴终于空出来。


    “拜天地?”


    “就是入洞房之前要做的事。”


    什么房?


    阿柳没来得及发问,红绸那端又是一抖,拉扯的力道传来,想把她拽离口出狂言的镇民。


    眼见一场角力又要开启,刘县令终于带着增援的衙役们姗姗来迟。


    “散了,都散了!”


    清场的催促声不断,百姓没了好戏看,悻悻四散。


    邵家姐弟拦过项姥姥,赔上一笔辛苦费说明事由。


    梁继寒则守在阿柳身后不远处,防止她再次窜得无影无踪。


    阿柳却仍如犬狼般蹲踞在原处,并拢胳膊撑地,用身体重量压住圆环,。


    她先是侧头张望,见项姥姥对着金锭笑眯了眼,知道今天能提前收工,说不定还能免去几顿打,终于放松了些,又去看那个拽她红绸的烦人家伙。


    她不跑,江玄肃也站着不动。


    阿柳绷着一根弦提防他出手,却见他沉默许久,忽然唤她名字。


    “阿柳?”


    从未有人用这种语气唤她。


    像吃饱以后在春天的草地上晒太阳,日光和煦地将她包裹,身下的嫩草蹭过皮肤,痒意一路往心里钻。


    阿柳一呆,忽然甩甩头,扑散那股萦绕鼻端、若有似无的树叶苦香。


    不能松懈。


    刚才他讨回玉环时,用的可不是这副语气。


    山林中的猎户总在陷阱里放美味的肉块吸引猎物。


    下山六年,阿柳早就意识到人间的陷阱花样更多。


    阿柳不再看他,低头数地上的小石子。


    拉扯的力道却在这时一松,她忍不住微微抬眼,偷看对方的动静。


    那人竟分膝蹲下了,试图与她平齐视线,却仍不撩开那块碍事的白布,让她再看一看他的眼睛。


    “我们来接你回家。你可知道我是谁?”


    声音里一片殷殷之情,还故意留个话头,等她心生好奇反问回去。


    阿柳听到“家”这个字,睫毛抖了抖,重新垂下眼睛。


    杂耍已经散场,连赏钱都不给,还拿这么低劣的谎话耍她玩。


    她的直觉果然没错,这人坏极了。


    手中红绸被拽了拽,是他在盼她回答。


    耳边传来百姓遭驱散时骂县衙的嘟囔声,阿柳听了片刻,现学现用,掷地有声。


    “你是个屁。”


    说完,恶狠狠将红绸朝自己的方向一拽。


    这一次他总算松手。


    “阿柳!”


    项姥姥在不远处叫她,阿柳叼起圆环,手脚并用窜过去,经过江玄肃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哼”。


    余光瞥见他帏帽素纱被风撩起,露出半张侧脸,嘴角竟在笑。


    那时阿柳还不明白什么叫苦笑。


    -


    “滚!”


    “你也是个屁!”


    “骗子!”


    县衙后堂,厢房里水汽升腾,阿柳穿着单衣满屋子乱窜,邵忆文在后面追。


    阿柳跑起来不顾姿态,上蹿下跳极尽所能,邵忆文有所顾忌,还要扶稳被阿柳一路打翻的家具,连她衣摆都抓不到,平白挨一番骂。


    她越骂,用词越粗俗,各地的方言接二连三往外蹦,饶是邵忆文幼时流浪凡界,也没听过这么多花样,到后面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从语气听出她还在骂人。


    眼见抓不到阿柳,刚才那个澡也逐渐有白洗的趋势,邵忆文索性不追了。


    她靠住掩上的房门,听到邵知武在门外低声闷笑,气得猛锤门板。


    隔壁的厢房里,项姥姥正煞有介事地读着契书,实则只看懂了“黄金百两”四个字。


    读完后,她立马想按手印,却被梁继寒拦下。


    “大娘稍安勿躁,有县令在旁作证,不必担心我们抵赖。还请等我们验完胎记,确认没有找错人,再替阿柳姑娘赎身。”


    话音刚落,屋子那头又传来什么东西打翻的“咕咚”声。


    厢房隔音不好,阿柳骂的脏词一字不落地传入众人耳中,项姥姥看看面不改色的梁继寒,又看看低头装聋的刘县令,最后目光落到端坐不语的江玄肃身上,心里越发没底。


    除了胎记,从头到脚没一处相像,任谁来看,狼丫头都不该是这小子的亲妹妹。


    夜长梦多,万一出了岔子,这群人翻脸不认,到手的黄金岂不是飞了?


    她从怀中掏出长鞭,站起身。


    “那丫头认生,平时没这么容易发狂。等着,我去管管她。”


    “您从前都用这东西管她?”


    众人一怔,齐齐转头看向江玄肃。


    他进屋后才摘下帏帽,清俊的脸如平静的湖面,难辨喜怒。


    此刻,他盯着项姥姥,嘴角扬起,眼睛却没笑,终于让人察觉湖水深处泛上来的寒意。


    项姥姥被他看得一怔,下意识坐回去。


    回神之后,心里又不忿。


    胎记还没证实,这小子倒先摆起兄长的架子替人出头了。


    她将长鞭往桌上一丢:“小公子,我当一回厚道人,对你们说实话,省得你们买卖做完了反悔,又来找我麻烦。我演杂耍时怕乡亲们恐慌,故事里掺了假,其实当年我在钟山脚下捡到阿柳,她身边的尸体不是狼的,是人的。她吃的是人肉,嘴里是人血。”


    整间屋子陷入死寂。


    项姥姥冷眼瞅着他们:“你说她是你孪生妹妹,好,我照你的年纪算,六年前她十岁。十岁的孩子,就像十年的树,根已经长稳了,她十岁还在吃人,我要怎么教她?怎么把她的根掰正?”


    “这几年她学了人话才告诉我,她有记忆之后就一直混在狼群里,下山前连熟肉都没吃过。狼是怎么活的,她以前就是怎么活的。”项姥姥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她这里面,住的是狼,不是人,对她不能用对人的那一套。狼群有头狼,所有狼都听头狼的,你不先镇住她,让她知道谁是老大,她早晚骑到你头上去。”


    说着,她又去看桌上的长鞭:“她刚被我收养的时候,到处闯祸打架,路边有条狗都要挨她咬两口,就是想试探我的底线。你以为我没试过好言好语吗?她根本不听。直到我找个由头把她往死里打一顿,给她立了威,她才知道怕。”


    项姥姥说到最后,忍不住冷笑:“不是服,是怕。狗能被打服,狼一辈子都打不服,对付这种畜生,你只能让她怕。”


    一语完毕,屋子没人说话,只听见隔壁阿柳跑累了要喝洗澡水又被邵忆文拦下的争吵声。


    刘县令缩在角落装鹌鹑,打定主意替烛南宗守住这件秘辛,却又暗暗心惊。


    一个幼童,竟能在狼群里生活十年,若那老妪没有撒谎……都说钟山上什么神鬼之事都有可能发生,这样看来,连钟山的狼群都比外面的通灵性,竟能护佑人的婴孩长大。要不是千年以来未曾有过妖兽化出人形的先例,他都要怀疑那狼女是狼妖所化的了。


    他满脑子妖魔鬼怪,越想越怕,忍不住去看梁长老的脸色。


    梁继寒端着茶碗垂眼喝茶,神情不见变化,眼中读不出情绪。


    凡人百年,钟山上的修士也至多活不过一百二十岁,刚诞生的十年,是开启丹田、打通经脉最关键的十年,那孩子却被生母扔在深山里自生自灭,和野兽厮混着长大。


    ……江无心连这种事都做得出?


    余光里,一抹白影站起身来,梁继寒看向他的得意门生。


    江玄肃眉宇间罕见地笼着一片阴翳,隐隐有破功动怒的迹象。


    “不要叫她畜生,她是人。”


    项姥姥对上他的眼睛,一时间后颈发毛,连忙去握长鞭。


    六年前刚驯养阿柳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她睁开眼,看见狼丫头悄无声息地蹲在床头盯着她的喉咙。


    这一瞬,她竟体会到当年那股毛骨悚然之感。


    “阿照。”


    梁继寒突然唤江玄肃的小字,语气平静。


    因为生来带有烛焰胎记,梁继寒在收江玄肃为徒时给他起了这个小字,烛火能驱散黑暗,照出一片光明,君子当有此志。


    叫他,是为了提醒他拜入师门时立过的誓,提醒他身为君子什么是不应当做的。


    江玄肃脊背一僵,缓缓坐下,闭了闭眼。


    修士离开钟山后就不能动用灵息,丹田也随之滞涩停用,没了外界的力量帮助他恢复清明,只能靠他自己凝聚神识,压抑情绪。


    梁继寒抱歉地对项姥姥笑笑:“少年人,性情难免浮躁,冲撞了您,还请多包涵。”


    项姥姥没说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冷哼一声。


    最烦和这些又修道又读书的人打交道,不肯痛痛快快发脾气,莫名其妙被惹急了又打不过他,平日还总自诩什么谦谦君子。


    两个装货。


    小装货道行浅,压不下脾气,老装货心计深,知道藏住心思,总之都不好惹。


    江玄肃坐下后平复了呼吸,心绪却不能平,整理一番思路,看向项姥姥。


    “方才隔壁的动静您都听见了,她下山才六年,与人交流已不成问题,还学会这么多方言,可见天资聪颖。山林间弱肉强食,她逞凶是为了自保,吃人是为了维生,毕竟没人教过她什么不能吃。下山后她随您四处卖艺,旁人都拿她当异类看,她遭人冷眼笑话,自然对外界抱有敌意。若能教她读书写字,授她礼仪规矩,耐心对待她,使她体会到为人的温情,让她开灵智、明事理,我不信她还会这般野蛮。”


    江玄肃言辞恳切,梁继寒在旁边听得欣慰微笑,不时颔首,项姥姥却始终抱着胳膊冷眼相待。


    殊不知她心里骂得更难听。


    十几岁的年纪,X毛都没长齐,还敢来教老太婆做事。说这么多套话,无非是老装货拿着书本教他的,自己根本没亲身经历过,等挨那狼女咬上两口,看他还能不能这般振振有辞。


    项姥姥把长鞭丢在桌上,朝门口一歪头:“随你怎么说。反正远水解不了近渴,不是验胎记吗?你不许我打她,那你去让她安分。”


    恰在此时,隔壁传来邵忆文绝望的呼唤:“别脱!外衣捡起来穿上!”


    江玄肃听在耳中,顿时愣怔,随即脸颊发热:“男女有别,她刚沐浴完,衣冠未整,我怎能……”


    项姥姥翻白眼:“我们一帮粗人,没这么多讲究。你出门去附近问一圈,谁家老大没给家中弟妹把过尿擦过屎?年龄相仿的,一起穿开裆裤长大,也没少看过对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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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股。她又不是没穿衣服,你如果心里没有杂念,又怎会这般顾忌?刚才摆着哥哥的谱护短,我还道你是真心实意把她当妹子看,现在要你管教她,却突然怯场了。温情呢,耐心呢?你是怕被她咬吧?”


    梁继寒侧头,见江玄肃耳根逐渐浮起薄红,心道这老妪说得太过火,刚要圆场,突然见他再次起身。


    “我不怕。”


    -


    阿柳感觉脖子快要炸开了。


    一群骗子。


    说什么验胎记,验完以后请她吃顿好饭,结果一进县衙就被那个女人抓去洗澡,连饭盘的影子都没见着,现在洗完了,他们还打算把她关起来毒死。


    那个小瓶里装的药水一倒在她脖子上,她就痛得厉害。


    不光是皮肉痛,简直要钻到骨子里一路刺穿她全身。


    从前在山上饿极了吃泥巴和石子之后也是这样痛,痛完以后手脚还会烧得慌,几年过去,她都快忘了那种感觉,没想到今天突然又被这药水勾起回忆。


    她缩在角落里,冷冷瞪着门口的女人。


    这几个人都比她强,一时半会打不过,哼,如果她再多吃几年饱饭,练几年功夫……


    “知道你想杀人,过来,验完了再动手。”


    邵忆文的语气毫无波澜,甚至有股淡淡的死意。


    折腾这么久,她宁可让人来给她做个了结,都不愿窝在这间屋子里,和这个不通人性的少女永无止境地纠缠。


    发完牢骚,活还得干,邵忆文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枚小玉瓶。


    为防止消息走漏后,有不怀好意者伪造胎记扰乱视听,梁继寒临行前找宗门里的药修要了两瓶极为贵重的褪形露。


    如果胎记并非生来就有,而是靠后天的涂画、刺青甚至种种奇门异术植进体内,无论伪装得多么完美,只需被褪形露浸泡最多一刻钟,就会显出异常。


    结果那狼丫头不知是装疯还是真疯,邵忆文将药水抹在她颈侧之后,她却突然打翻药瓶惊惶逃开,捂着脖子在屋子里乱窜喊痛。


    邵忆文蘸取泼洒的药水涂在自己身上试验过,褪形露里加入了灵玉磨的粉,触碰时带点寒意,除此之外,她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现在褪形露只剩一瓶,不能再出纰漏了。


    不大的厢房里,中间的澡桶早已不再冒热气,两人僵持不下,一个不敢拿最后的机会冒险,另一个践行敌不动我不动原则,打算和她耗死在这里。


    忽然,阿柳把耳朵贴在墙上,眼珠左右转了转,竟朝着邵忆文所在的方向一点点地挪过去。


    邵忆文受宠若惊喜极而泣,还以为阿柳突然通了人性,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外响起渐近的脚步声。


    守门的邵知武叫了句“小师兄”,却不见江玄肃敲门,等了半晌,才听到他问:“邵师妹,阿柳现在如何了?”


    邵忆文斜睨着阿柳,冷笑:“还是不肯涂药。”


    阿柳原本在弓着背蓄力,察觉她的视线,立刻故作无辜地左右看看。


    “你给她穿好衣服,我进去和她说。”


    邵忆文一听有人接班,立刻爬起来开门:“早穿好了。”


    在她作势要打开第二瓶褪形露的时候,阿柳就裹起外衣窜开了,仿佛邵忆文手里拿的是毒药,而她要多裹一层皮毛用来防身。


    趁着邵忆文转身开门,阿柳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墙根处,蜷缩着蹲下,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眯起眼,盯住逐渐扩大的门缝,找到邵忆文手臂伸展时形成的空隙。


    就是现在!


    一团黑影窜出,邵忆文头也不回,在阿柳接近门口时猛地伸腿,脚卡死在门框上。


    “就知道你……”


    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小腿内侧被剐蹭了一下,低头看去,阿柳竟毫无顾忌地从她两腿间钻了过去。


    阿柳手足并用,灵敏无比,眼看视野里少了一双腿挡路,还有两双腿拦在出去的路上,正飞快地分析着哪里的缝隙最宽,其中一双腿的主人突然蹲下了。


    视野里的腿变成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好看的眼睛盯住她,阿柳一惊。


    进县衙之后她就被带去洗澡了,此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不戴帏帽的样子。


    咦。


    他怎么不装瞎子了?


    因为这片刻的晃神,手上动作出了疏漏,阿柳刹不住脚,径直撞上江玄肃,力道不小,连带着将他掀翻在地。


    阿柳自知闯祸,撑着江玄肃胸膛想起身逃开,甚至为了借力一脚狠狠蹬在他小腿骨上,没想到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而是环住她的背,把她给箍进怀里。


    阿柳急促地呼吸着,鼻腔里盈满那股好闻的苦香,脸颊贴着的面料滑而凉,听到头顶的人说话时尾音发颤。


    “阿柳,你看看我。”


    看个屁。


    刚下山那年,她经常惹这样的麻烦,在街上乱窜时不小心撞到谁,每次都要挨两句臭骂,有时候对方还作势要踢她。


    幸好阿柳跑得快,每次都不让他们踢中,偶尔倒霉撞到了贵人,贵人找到项姥姥,项姥姥为了赔罪,会按着她拿鞭子抽。


    打不过就要跑,跑不了就会挨打,这是阿柳的经验。


    她挣扎着抬头,忽然发现江玄肃的脖颈近在咫尺,正毫无阻挡地暴露在她眼前。


    凸起的喉骨,随着吞咽而拉扯的颈筋,轻易就能衔住,然后咬下去。


    哈,傻子,暴露弱点了。


    阿柳不假思索张口。


    可就在这时,江玄肃偏开头去,颈侧的皮肤随着动作展露得更多。


    视野里出现一抹红。


    那个让她受尽白眼、受尽辱骂的胎记。


    竟然出现在他的身上。


    阿柳张着嘴,全身僵住,愣愣盯着那抹红色。


    身下撑着的胸膛起伏不断,心跳剧烈,震动传导到她的掌心。


    她的手没忍住按了按,想知道那份跃动从何而来。


    随着她的动作,江玄肃蓦然弓背,他对于眼下的姿势极不自在,却又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放柔语气。


    “不要躲我,你看,我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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