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毓谦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不用看他们晚自习？”
“今天晚自习不是我值班，再说出去吃个饭再回来也是可以的。”
“什么问题这么好奇？”
“你去了就知道了。”
陆毓谦刚想说哪能让女孩子请客，但一想到自己的财政状况，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行，这次你请，下次我请回来。”
此时正是饭点的时间，店里坐满了附近小区的居民，喝酒碰杯、谈天说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易澜一坐下，就点了好几个大菜，什么小炒黄牛肉、酸菜鱼、泡椒牛蛙，让陆毓谦哭笑不得：“我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吃不完带回去嘛，你帮我们班排练还收这么少的钱，这顿饭是应该请的。”
不久之后菜就上来了，满满地摆了一桌子，带着现炒出来的热气和香味。
陆毓谦吃了一口，感觉自己的味觉又回来了，这些天他天天吃青菜炒蘑菇，过得比僧人还苦。
他扒了好几口饭，才猛然想起最初吃饭的目的：“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你们演员对亲密戏的尺度接受度是不是特别大？”易澜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毓谦成功被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为什么会这么问？”
“今天看林欢和江曜犹犹豫豫不肯抱的时候想到的，这种戏份对你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吧？”
陆毓谦把饭咽了下去，终于把气顺了过来：“也不一定，看人的。虽然我们在上学的时候老师会做解放天性的练习，也会让男女同学克服羞怯感，但每个演员对亲密戏的接受度还是不一样的。”
“你呢？能接受吻戏吗？”易澜的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陆毓谦很庆幸自己这时候没有吃东西，不然又要被呛一次：“我个人还是把工作生活分得比较开的，接吻这件事只能和未来的女朋友做，所以我不接吻戏。”
“那你真的是一个好的对象。”易澜认可地点点头，“我以为演员对这方面都比较随便的。”
陆毓谦被逗笑了：“你是不是网上的八卦看多了？确实有演员可以一边谈恋爱一边和别人演吻戏，但也有对感情比较认真的演员。”
“比如你。”
两人笑着拿起饮料碰杯。
吃着吃着，陆毓谦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林欢和江曜这两个孩子挺有表演天赋的。”
“但他们肯定志不在此。”易澜笑着摇头，“人家的父母对他们有成绩要求，要考重点大学的。”
“我说怎么现在好演员那么少，原来有天赋的都去读书了，我们看到的这批都是剩下来的。”
两人又是一阵笑。
这顿饭吃得格外愉快，易澜感觉自己被工作折磨的痛苦一扫而光。
菜还剩下了一点，易澜让老板娘打包好给陆毓谦拿着。
两人慢慢地走回学校，此时太阳已经快要沉下去，漏出的最后一点光辉都晕染到了云层上，金霞满天。
“我先回去啦。”易澜站在校门口朝陆毓谦招手，“虽然不值班，但我还要改作业，为学生解答问题。”
陆毓谦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从未觉得她如此美丽可爱，迫不及待地期待明天与她见面：“明天见。”
“明天见。”易澜利落地转身，朝教学楼小跑去。
陆毓谦看着易澜的背影，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要多找点活干，多挣点钱。
后面的几天，肖宁继续装作身体不舒服，最后以耽误排练进度太多为由退出，加耶夫这个角色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了江曜头上，大家也都默认了江曜更适合这个角色。
与此同时，陆毓谦也在积极地给各个影视剧投简历。
他之前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拍戏的问题，只是现在干这行的人太多，往往制片人还没有仔细了解你，就把你拒之门外了。相比其他改行的同学，他有话剧这份工作糊口已经不错了。
努力了几天，投的简历都石沉大海，陆毓谦决定还是把希望放在发工资上来得比较实际。
然而这天他到话剧中心排练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是高炳春的饰演者王砺锋。
陆毓谦在进组之前就听说过这位老爷子的大名，演技绝佳但人生十分坎坷。年轻的时候娶了个老婆跟别人跑了，现在无儿无女，拍过电视剧却只能演几个小角色，一直在话剧打转，因此脾气十分古怪。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人贴在墙上，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还不发钱是吗？不发钱不干了！”王砺锋的脸通红，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天天说我们不带票，钱都让那波小鲜肉赚去了，抹点脂粉油腔滑调的就把自己当个明星了！”
制作人在一旁好心劝着：“老师你冷静一下，现在行情不好，不仅票卖不出去，一部戏下来扣除灯光舞美这些成本也剩不了多少了，大家都很难，理解一下。”
“理解个屁！”王砺锋没有丝毫要让步的意思，“票卖不出去就努力把这部戏做好，一部戏要好不只是靠演员的。”
“啪”的一声，是茶杯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制作人也吓了一跳：“行，我这就和人事沟通一下，催一催，争取把排练费先给你们发了。”说完她就出去了。
“唉。”王砺锋发完了火，顿时泄了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演了一辈子戏，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沉默了。
还是陆毓谦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王砺锋的肩膀：“老师，该排练了。”
“哦，排练、排练。”王砺锋如梦初醒地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制作人进来了：“我问了人事，她说尽量这周发。”
“哼，‘尽量’，多少个‘尽量’了。”王砺锋嗤笑一声，“不说了，排练吧，戏顺到哪儿了？”
“就从师傅发现学徒与大小姐的关系那场戏开始吧。”导演在旁边补充道。
大小姐自从学徒为他定做旗袍之后，就对他心生爱慕，久等不来，便自己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到裁缝铺，没想到被高炳春先拦了下来。
高炳春手里捏紧着那封信，看着跪在地上的学徒，质问道：“这封信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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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徒也不避讳：“大小姐的。”
“混账。”高炳春拿信在他身上抽了一下，“人家大小姐也是你能招惹的？你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毁了自己。”
“我知道，师傅。”学徒抬起头，直视着师傅的眼睛，“可我认为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不论身份阶级。”
“顽固不化！”高炳春气得手抖，“你要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像我们这种穷人，一辈子只能生活在臭水沟里，与垃圾为伍！”
说完他还觉得不解气，随手抄起一个茶杯就朝他丢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王砺锋今天心情不好，又或者是手劲太大，原本应该从陆毓谦旁边飞过去的茶杯，此时正正好好砸到了他的额头上，血瞬间流了下来。
大家都吓傻了，制作人慌里慌张地找布给他止血，王砺锋更是自责地说道：“对不起小伙子，真对不起。”
“要不你今天别排练了，回去休息吧。”导演担忧地看着他。
“是啊，回去吧，没你我们也能排后面的戏。”孙琪附和道。
陆毓谦也不好推辞，于是他就获得了半天的假期。
回出租屋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休息了一阵过后，陆毓谦觉得还是不能耽误学生的排练，因此往自己额头上贴了片创可贴，下午准时出现在了高一八班。
他带着创可贴的造型刚一进教室，就引起了大家的广泛关注。
林欢直接惊呼：“陆老师，你的额头怎么了？”
陆毓谦不在意地笑笑：“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没想到接下来，同学们纷纷从自己的课桌里拿出了自己的“家当”，有的贡献了一瓶饮料，有的递上了一包糖果：“陆老师，多吃点补补。”
易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不是说上课不让吃零食吗？”
同学们的脸顿时皱成了苦瓜：“易老师，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易澜点点头，转过来看着陆毓谦：“行，下不为例，陆老师，同学们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毓谦笑了，感觉心里一阵温暖。
“以后零食要么下课吃，要么在小卖部给我吃完，听见没有？”易澜又喊了一声。
“知道了。”这次大家答应得很整齐。
排练结束之后，易澜示意陆毓谦来一下自己的办公室。
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陆毓谦也没敢多问，跟着易澜来到了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易澜却把门关上了。
陆毓谦心里一阵紧张，易澜却在一个盒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拿了碘伏棉签和纱布出来。
“经常有同学体育课受伤，我这里就备了点。”易澜柔声指挥着，“你把创可贴揭下来我看看。”
陆毓谦听话地揭下了创可贴，里面的伤口发红还有点化脓了。
“你这伤口处理得也太粗糙了。”易澜笑了，熟练地把棉签掰断，让药水浸透棉花，然后一点一点地沾在伤口上上药。
她离得很近，陆毓谦都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自己有力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