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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愧疚也是筹码

作者:瘦雪青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路易斯顺着便利店监控里的视频线索,找到了俞倾,又顺藤摸瓜查出了袭击事件的主使,再到宴黎出手惩戒王美琳的胡作非为,时间不过一天。


    相比于宴黎的平静,路易斯是想要直接杀掉王美琳的,但被宴黎阻止了。


    这里毕竟是国内,如果按照路易斯的想法行事,势必造成恶劣影响,那样可能会波及到宴黎。


    另外,王美琳的下场如何,当由她宴黎说了算,还轮不到他路易斯来。


    面对宴黎的强势态度,路易斯这一次罕见地没有反驳。


    毕竟宴黎被袭击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路易斯曝光黑料,逼得王美琳狗急跳墙所致。


    虽然他曾经试图通过毁掉宴黎的生活,逼她来到自己身边,但从没想过害她的性命。


    Signal的加密通讯中,路易斯发来了一句信息。


    Louis:“下次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路易斯那丝罕见到几乎难以捕捉的愧疚,如同天平两边砝码最微弱的变量,却足以被宴黎敏锐地攫取。


    她无需愤怒,亦不必指责,只需将这筹码置于掌心,便能优雅地撬动那位远在重洋之外的“导师”,为她所用。


    王美琳如何担惊受怕宴黎根本不在乎。


    袭击事件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还有一根毒刺深深扎入宴黎的心防——俞倾。


    那个前世亲手将她送上死亡终局的男人。


    记忆里,他唇边那抹泰然自若的笑意,与他指尖缠绕的,冰冷炸药的触感,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残酷对比。


    今生,她步步为营,竭力避开所有与他交汇的轨迹,妄图挣脱这宿命般的绞索。


    可命运仿佛最苛刻的导演,执意将这场生死对决重新排演。


    他,终究是她命里绕不开的血劫。


    星火领域电竞馆的办公室里,宴黎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仿佛被周遭奢华的装饰包装出来的人偶。


    她沉默地思索良久,眸中最后一点微澜彻底沉寂,化作深不见底的寒潭。


    既然天意注定狭路相逢。


    那么这一次,执刀者必须是她!


    ......


    东江西部的老城区是二十年前的市中心,随着时代的发展,这里也逐渐从曾经的繁华地带沦落为旧时代的陈旧记忆。


    街道上立着规划改建的公告,许多店铺已经拆迁搬走,还有一些零星的铺面营业,带着苟延残喘的老迈意味。


    俞倾埋头走在地砖松动的人行道上。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黑色机车皮夹克,皮质算不上顶好,边缘处已有细微的磨损和划痕,纯黑色的棉质T恤,领口微微松垮,隐约可见底下锁骨的凌厉线条。


    下身是一条深灰色的工装裤,布料厚实,裤腿上沾染着些许难以辨认的污渍,像是机油的痕迹,又像是干涸的泥点。


    这身装束与周围的环境丝毫不显突兀。


    他像个刚刚下工的工人,沉默地推开了一家门牌破损到看不清楚名字的店铺。


    叮当的门铃声响起,门内的设施映入眼帘。


    这间店铺被装修成了办公间的模样,里面堆满了各种档案与资料。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他些微泛黄的白衬衣上细致地打了个领带。


    苏成天——既是这间私人侦探社的老板,也是此处唯一的员工。


    “这么快就来了?”苏成天一眼就认出了俞倾,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随即又问道:“钱凑齐了?”


    俞倾走到苏成天的桌前,将手里的墨绿色帆布包放在桌上,道:“还没有,这些你先拿着。”


    “哈!”苏成天没憋住笑了一声,“我说兄弟,查案还带分期付款的,你当买手机呢?”


    俞倾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次是意外,你先帮我调查,钱我会想办法去凑。”


    上次的那位主顾出手十分大方,只是没想到,他小看了那姑娘,以至于失了手。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主顾竟然直接取消了委托,导致他只能拿到一点订金。


    可这远远不够。


    “这远远不够!”苏成天拈起帆布包的袋子往里看了一眼,然后瘪嘴说了一句。


    他本想直接拒绝俞倾的,但当对上那双深邃又倔强的眼眸后,他的话不太能说得出口了。


    “行吧,我先帮你查,后面你拿多少钱来,我办多少事,直到费用结清为止。”


    苏成天矫情地拿起手边的计算器,帮俞倾算了一笔账,告知后者还欠自己多少钱,“放心了,我不收你利息的。”


    俞倾见苏成天松了口,眼眸一亮,抿紧的薄唇线条也不那么冷硬了。


    “谢谢。”


    苏成天摆摆手,道:“做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仁义!”


    倒不是苏成天有多仁义,实在是因为他的侦探社穷到快揭不开锅了。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同样穷酸的小伙子,是他近两年来最稳定的一个顾客。


    俞倾与苏成天交接完,便急匆匆出了门,赶赴下一个目的地。


    东江区临港大道的滨江高新创意产业园中,有一栋设计感十足的现代主义风格建筑。


    其外墙以深灰色金属格栅和浅灰色玻璃幕墙为主,线条简洁利落,与周边其他科技公司、设计工作室的建筑风格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入口处是极简的不锈钢公司logo和中英文名称,低调地嵌入墙体。


    东江九鼎环保科技有限公司。


    俞倾踏入公司大门的时候,门口的保安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他胸口的工牌后,便直接放行了。


    进入电梯的时候,一个短寸头身材健硕的青年挤了进来,他看见俞倾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那笑盈盈的双眼中,怎么也看不出好意。


    “哟,这不是我们的俞大少爷吗?这是干嘛去了,邋遢成这样!”


    俞倾沉默着没有回话,只当看不见这个人。


    青年被无视了,有些着恼,嘴里的话越发尖酸刻薄起来。


    “有些人真是,没有少爷的命,偏偏还要端着少爷的架子,这世道,大家伙儿谁还不是个打工的,可就是有人自命不凡,真当自己是盘菜呢!”


    青年名叫汪用,是这家公司的一名小职员,刚入职的时候被同事坑了一把。


    同事骗他俞倾是老板的亲戚,属于公子哥下来镀金。


    汪用信了,费劲巴结了俞倾一段时间,没少请俞倾吃饭,结果舔到最后发现俞倾跟他一样是个普通职员后,汪用破防了。


    所谓因爱生恨,大抵能形容汪用此时的心境。


    俞倾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兴趣与他打嘴仗。


    汪用照例毒舌了几句,只得来俞倾的冷脸相对。


    二人中途分别,俞倾的电梯直上顶楼。


    这家环保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寇奇致,此时就坐在顶楼的老板办公室里。


    俞倾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办公室里跟人通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忽然发出一阵响亮的大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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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奇致人到中年,头发半白,身材也有些发福,穿着一身订制西装,见谁都是笑呵呵的模样,看起来平易近人。


    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也从来不会有人试图跟他开玩笑。


    俞倾进入办公室后便安静地立在原地,耐心等待寇奇致讲完电话。


    二十分钟后,寇奇致放下了手机,敲了敲桌面,秘书赶紧端了一杯茶水进来。


    寇奇致老神在在喝了一口茶,这才看向俞倾。


    他清了清嗓子,道:“小俞啊,来找我有什么事?”


    俞倾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李主任说您找我有事。”


    “对,是有这么个事。”寇奇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我找你主要是听说你跟同事们处得不好?”


    俞倾:“那都是误会。”


    寇奇致虚眯着眼睛看向俞倾,作语重心长道:“一个人讨厌一群人,那可能是两方的问题,而要是一群人讨厌一个人,那可就是那一个人的问题了,小李跟我说了,公司里可不止一个人看不惯你啊!”


    俞倾抬头看向寇奇致,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他什么也没说,静静等待着寇奇致的下文。


    “所以嘛,这里的工作是不是不适合你。”


    俞倾听见他这么说,这才道:“寇叔,你知道的,我需要钱,查出当年杀害我爸的真凶。”


    宽敞明亮的顶楼办公室安静了一瞬。


    “哎,你坐。”寇奇致叹息一声。


    俞倾依言坐在旁边的真皮沙发上,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沉默内敛的枪,与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


    寇奇致:“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你都来了这么久了,竟也不上杯茶!”


    随着这声嚷嚷,秘书立刻端来一杯茶。


    寇奇致示意俞倾喝茶,俞倾依言照做。


    茶盏烫手,俞倾端茶的手却稳得纹丝不动。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平整,左手腕上缠着几圈黑色的战术手绳,材质不明,朴素又简单。


    寇奇致见俞倾如同机器一般执行着自己的指令,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半晌,他语重心长道:“虽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又怎么会忘了你爸那件事呢,还有你妈,哎!”


    说到这里,寇奇致再次重重叹息一声,神情中很是惋惜怀念。


    “这件事情,我自然也是要追查到底的,可时隔久远,很多事都无从查起,需要时间慢慢来,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这件事交给我。”


    俞倾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他眉心蹙起,拒绝的话就要说出口,却被寇奇致摆手打断。


    “事情就这么定了,你在我这里好好干,平时做人也开朗一点,别把人际关系搞得那么僵!”


    俞倾默默点头。


    寇奇致看了他一眼,眯缝的眼睛中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精光。


    “公司订了一单货今天到,你去码头接一下,要是做得好,以后这种事就由你来负责了。”


    接货员的工作在公司里算是一个肥差,寇奇致这么说是打算培养俞倾了。


    他听出来这意思,立刻站起身道:“谢谢老板。”


    寇奇致摇头一笑,站起身来到俞倾面前,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叮嘱一番。


    “年轻人好好干,不然我想提拔你都没有理由了。”


    俞倾看了一眼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他点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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