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钱行舟跪在唐黎面前,脸上横肉堆叠在一起,露出极尽讨好的笑:“殿下前些日子不是调了凉州的军队吗?”
“凉州平安顺遂,自然用不到如此之多军队。眼下吴州驻军匮乏,只能将此山头围困,保证贼人不会出逃。”
“殿下可以将凉州兵马借来,届时兵力充足,我们直接活捉贼人。”
“殿下想想,若是放火让那贼人逃了几个,过些日子卷土重来,平白扰殿下心烦。”
“咱们抓活口,审讯一番,说不定能问出幕后主使。”
唐黎沉思片刻,钱行舟说得有道,去辽国的探子还未归来,不知能否在辽国找到线索。
若是此刻线索断掉,暗处的幕后主使,怕是永远找不到了。
唐黎翻身上马,命令道:“亲卫随我前去凉州调兵,剩下的人围住山头,一个蚊子都不能放出去,听懂了吗?若是我回来发现人没了,你们的脑袋都不用留了。”
马蹄踏空而去,留下劫后余生的钱行舟。
他知晓自己刚才的建议有多么卑劣,同朝为官,他没必要置赵津泽于不义。
但现今自己的乌纱帽都不保了,还谈什么同窗情谊。
“看什么?”
钱行舟从地上骂骂咧咧地爬起,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巴,指挥道:“还不快去山脚处守着?走丢一个人,我拿你抵!”
望着远处奔腾的马匹,静安猛地松了一口气。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太久,天边泛起点点白色,黑夜渐渐隐退。
提着她的那根线猛地松开,使得静安不由向后退了步。
“立刻放出信鸽!”说罢,静安扭头望向时锦,“时公子,辛苦你驻守吴州,眼下我要亲自赶去凉州一趟。”
时锦皱眉,有些担心她。
静安捏了捏手中的信件,笑道;“无事,我只是为这场战斗,增添些砝码。”
静安只带了几个护卫,避开唐黎走的官道,转从沈家商道穿过。
朱红色从地平线晕开,晨光特有的温热与地气混合在一起,迎着东风扑面而来,撞了静安满怀。
她一刻不能停,快马在驿站换了一匹又一匹,向着凉州奔去。
从亮州到吴州,快马需要一天,若军队开拔,则要耗费更久。
这就意味着,一旦大顺攻入凉州,最多三天,必须攻下城池。
即使没有常驻军,这仍旧是难以完成的任务,后续援军到达,防守也绝非易事。
静安在心中感慨,若非有沈家的私人商道,军队的运输都是难题。
红腿信鸽速度极快,收到静安信件的那一刻,李闯便亲自带了军队出发。
人数众多,每次进攻都是分批行动。
为了避免出师不利,静安站在了赵津泽门前。
唐黎显然比自己快了很多,不知路上累死几匹快马,她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双腿交叠,坐在赵府主位上,悠闲地抿着茶水。
赵津泽并未娶妻,府上连个侍妾都没,屋内寡淡至极,只有几株盆景还发着绿色。
浓艳的唐黎在赵府格格不入,让人很难不注意。
赵津泽仅披了单薄的外衣,发带微松,轻轻挂在背上,随着他跪下的姿势散落在地面。
静安站在远处的阁楼拿着望远镜傻笑,哎哟,这两人真有意思。
“殿下,本地驻军不可擅离驻地,这是本朝铁律。”
“赵津泽,你在这跟我装什么?不是你当年求着赵家为你谋出路的时候了?若真按律法,你有几条狗命够用?”
赵津泽跪得笔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殿下,凉州是重地,要为百姓着想。”
唐黎起身,似乎不打算纠缠,只留下一句:“军队我带走了,三日便还你。”
“殿下!”
赵津泽的悲伤从喉头涌出,带着最后的希冀与恳求。
他双手撑地,对着唐黎恭敬地行礼,额头在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殿下三思。”
唐黎不解,她不懂那些贱民的性命有何金贵,与圣上的大事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啧,说了,三日便还你。”
静安瞧见唐黎走出大门,身后的赵津泽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他瘫坐在地上,全然没有知府大人的样子。
静安收了望远镜,对着身边人问道:“部队到哪里了?”
“回小姐,第一批部队下午便能到达。”
静安点头,提醒道:“小心行事,在城外休整,今晚行动。”
凉州繁华,商队来往频繁,早市渐渐有了声响,百姓有条不紊地开启新的一天。
唐黎调兵的动静不大,只在城门处引起一点骚动,引来外城百姓伸头探脑,见是官府,自然没有再管。
都是官家人,与自己何干呢?
今日的营生仍旧要做,明日的太阳会照常升起。
赵津泽站在城门前,望着军队远去的身影,没由来的,一阵落寞。
早些日子的威胁信只让他觉得恐慌,可今日的情形,已经不是个人的情绪能概括的了。
夏日的热浪卷动赵津泽的衣袍,墨绿的锦缎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鲜少有穿私服的时刻,此刻站在光下,遮住了岁月的痕迹,倒显出些意气风发来。
但很可惜,赵津泽的表情是落寞的,他明明站在高台上俯瞰天地,但仍觉得前路茫茫,毫无意义。
这位曾经自命不凡的儒生,终于无可奈何地在心中承认,燕王朝,早已从顶端腐坏至极。
于是当夜幕降下,他独自一人回到房内,一把冰冷的剑抵在脖颈处的刹那,赵津泽瞬间串联了一切。
院内静悄悄的,守夜的下人已没了脚步,卧房暗处隐隐传来呼吸声。
很显然,他已经被包围了。
赵津泽举起双手,从容道:“诸位筹备许久,赵某人断无法抵抗。”
突然,一阵鼓掌声从赵津泽身后响起。
静安从他身后走出,她身着黑色骑马服,长发被利落卷起,手中的镯子随着鼓掌发出轻微脆响。
月光打在她的侧脸,露出柔和的线条,赵津泽猛地一惊。
竟是女子?
“赵大人可是有何疑问?”
似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惊讶,静安笑着问他。
“姑娘有勇有谋,在下佩服。”
“你知道我会来?”静安起了兴致,突然很想和赵津泽聊聊。
“不知。”
“但长公主殿下所遭遇的事情,太过巧合,无论是之前对她的挑衅,还是突然暴露出破绽的贼子,都像一场连环局,有人行调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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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之计,想对吴凉二州下手。”
“至于为何,那便要问姑娘的意思了。”
静安点头称是,若不是赵津泽人品太差,凭借他的聪慧,纳入麾下也不是不可。
“赵公子神机妙算,不如算算,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赵津泽眉头微皱,静安说得不清不楚,他也未曾察觉。
静安轻轻靠近,在他耳旁轻声道:“傅、秩?”
说罢,她不顾赵津泽震惊的眼神,自顾自掩唇笑了起来。
只一瞬间,赵津泽头脑中的线索全部串联,他看向静安的眼神多了层恐惧。
这盘棋局如此之大,局中人丝毫未察觉是何时开始。
赵津泽不敢深想,对方招招致命,而自己还在局中苦苦挣扎。
由此想来,唐黎会深陷其中,应是情有可原。
“姑娘想要什么?”
“投降……”
静安剩下的半句没能说出口,因为,城楼前的大钟猛地响起,在空荡的夜中泛起层层涟漪。
铛铛铛的声音激起一阵骚乱,城门前传来尖叫声,前方的黑夜隐隐泛着火光,接着便是弓箭破空的声响。
赵津泽抬头,借着月色,他看到密密麻麻的飞箭从远处扑来,箭柄带着火光,在黑夜中开出绚烂烟火。
“你们?”
“投降吧赵大人,我待会带你出去,你只需要让城内剩下的驻军放下武器,吩咐百姓少安毋躁即可,剩下的事情,我们会解决。”
静安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赵津泽的文人傲骨,不允许他做出如此背国之事,他心一横,将脖颈撞向刀刃,企图给自己一个痛快。
精铁划过皮肤,呲出颗颗血珠。
静安及时将人踢开,望着地上的知府大人,笑道:“若你死了,我便将你们的事情传遍整个北地,我倒要看看,一个有家室,有儿子的断袖,究竟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静安蹲下,笑眯眯地拍了拍赵津泽的脸颊:“啧,你忍心吗?”
情刀,最是伤人。
赵津泽从地上爬起来,往日对君王的忠诚,都不比此刻心上人的声誉重要。
“你!”
静安并不反对情爱之事,只是傅秩尚有家室,她看不惯所有的背叛与贪念,所以对于赵津泽,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赵大人不要太贪心,人不能既要又要。”
“你若现在投降,日后我可以放你离开,左右朝堂腐败,得罪长公主殿下,你的仕途已经到头了。”
静安看着窗外层层火光,以及兵器相撞混乱的声音,不由感慨道:“赵大人再这么拖下去,受损的只是凉州。”
“你若想等长公主的援军,应是等不到了。”
静安回头,惨白的月挂在她身后,伴随着她的话语,显得格外瘆人:“她不会再回来了。”
“赵大人若是能准许,我们还能体面一些。”
“一旦我的侍者接不到你投降的消息,即使我死了,你与傅秩的情书,也会很快飞遍北地的大街小巷。”
赵津泽能感受到静安的认真,他望着窗外,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现实好似一剂哑药,舌灿莲花的赵大人突然不知还能感慨什么,最终将头重重低下。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