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不知,她该多伤心。”
沈斯年掩面,泪水顺着手掌落到花坛中,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混蛋,我对不起她,我……”
“可是,可是我……”
他情绪在破碎的节点,说话断断续续,词不达意。
沈珏俯身,看着自己年少时最崇拜的人,如今像孩童般蹲在墙边号啕大哭。
沈珏第一次开口问道:“大哥,你也同他们一样,想做天下的皇帝吗?”
沈斯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错愕地抬头,脸上是震惊,还夹杂着疑惑。
没有任何犹豫,他反问道:“我为何要做这皇帝?”
沈珏起身,脸上没有对权利的向往,只有身处漩涡的疲惫:“大哥,我们逃不掉的。”
“江南势必会成为沈家的囊中之物,祖母不在乎谁做这家主,祖母想要的,是一个能带领她走向富贵的继承人。”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大哥。”
“否则,你我都会在沈家,毫无立足之地。”
沈斯年缓缓低头,他不反对沈珏的话,甚至,他很早就认识到了这点,只是他不敢,弱懦将他向外推,循环往复,再难寻到少年心气。
“为何你不?”
沈珏拍拍手上的浮灰,满不在乎道:“安安不想做皇帝,我若讨了天下,只是徒增她的压力罢了。”
“还有,我的心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沈珏转身向外走:“常叔应当很早便同你讲过了……”
“若是沈家除大房外的任何人爬到家主的位置,安安这个前朝公主,很难有安稳日子。”
“我要的不多,沈家和大顺暂时平分天下,然后,放我们离开。”
“至于你们日后如何兵戎相见,都与我们无关。”
沈珏站在阴影处,江南春雨染上眉眼,可渐渐地,他的眼神愈发冰冷。
沈斯年望着他,犹豫道:“你怎么保证大顺军不会对你们下手?”
“我与常平,回来之前便有约定。”
沈珏停下脚步,对于前世不打算多说。
沈斯年仍旧畏手畏脚,他警惕地看向四周,当差的丫头温顺地站在一旁,青色的外衣隐匿在黑夜中,看不清神色。
“你如此张扬,不怕被祖母知晓?”
“大哥。”沈珏看着他,“你没发现吗,你院中所有的下属,都被换了。”
沈斯年恍然,环绕四周。
惊觉近来府中变故颇多,但从何时,何处开始,他竟没有丝毫印象了。
“不只是大房,祖母和其他人那里也有我的手笔,二房的军队,早被我渗透了干净。”
“现在,就差大哥你手中的兵马了。”
沈斯年觉得一阵冷意从脊背攀升至脖颈,牢牢禁锢住自己。
他喃喃道:“你何时开始的?”
沈珏长叹一口气,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什么时候?儿时?重生之时?”
他沉默许久,最终开口道:“在我和安安从辽国回来之后,祖母寄信来,让我回江南的时候吧。”
月光扫过大地,留下一地丝绸,沈珏踩在上面,迎着恍惚的树影,离开了沈斯年的院子。
恍惚间,沈斯年听到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会在家中住上一段日子,等你考虑清楚。”
沈斯年站在院中许久,直到袖口发凉,冷风吹过,将他原本干涩的泪痕吹开。
他胡乱拿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脸,回身朝卧室走去。
那里亮着一盏灯,是严珉在等她的夫君。
啪嗒一声,灯盏被打落在地,灯油滴溜溜地撒了满地,顺着地面蔓延开来。
仆从呼呼啦啦跪了一地,偌大的公主府,无一人敢上前除霉头。
吴州加急密信送到京城时,唐黎在公主府的软榻上发呆。
俊秀的男宠在身旁小心地伺候着,按摩的力道把握得刚刚好,使得唐黎昏昏欲睡。
赵家的密信送到手边时,唐黎下意识地推开,直到看到黑色的信封,她才皱起眉头,缓缓撕开。
赵瑾失踪,西山被烧,流金丸生产停滞。
这三条,随便拖出一个,都是麻烦,更何况三者撞到一起。
唐黎怒气冲冲,抓着送信人的头往上砸。
“你们,到底干什么吃的?”
送信人倒了八辈子霉,将黄历翻遍也没想到此事与自己有何关系。
唐黎将屋内能砸的东西摔了个遍,也没能平息她愤怒的情绪。
赵家大公子坐在一旁,淡定地看着她。
唐黎顺手抓起梳妆台上的珠钗,直直朝赵术衡扔去:“你们赵家人,真是废物。”
赵术衡压根不躲,任由玉石在额头划开,呲出血花,顺着额头滴下。
“我本就是废人,殿下希望我做什么呢?”
赵术衡双腿瘫痪,生活起居都靠下人侍奉。
逆来顺受毫无反抗之力的废人,除了嘴上功夫,还能做些什么呢?
唐黎晃悠悠地靠近他,抬手轻轻捏起他的下巴,嗤笑道:“阿衡,别挑战我的耐心。”
说着,她纤细的手掌拍了拍赵术衡的脸颊,唐黎的手印快速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呈现一层薄红。
赵术衡并未言语他垂下眼眸,脆弱的脖颈顺着动作暴露在空气中。
唐黎此刻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她唤来仆从,吩咐道:“收拾一下,准备进宫。”
说罢,她不顾赵术衡愤恨的眼神,甩开衣袖,径直离开了。
屋外是马车的喧闹,仆从簇拥着唐黎离开。
屋内一片死寂,偶尔有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渐渐被风声盖过。
静安随意抿了一口茶水,打算将手中的游记翻页时,胡锦瑟风风火火从外面赶来,挂画被她带来的风吹得啪嗒啪嗒响。
“外面都变天了,姑奶奶还在这里岁月静好呢?”
胡锦瑟边调侃边抽走她手中的书,嫌弃地翻着。
“没意思,不如坊间的话本子。”胡锦瑟眉飞色舞道,“你爱我,我不爱你,我又爱你了,但你又不爱我了,那才好玩。”
静安被她这番话逗乐了,她放下手中游记,好奇地问:“什么话本子,这般好玩,寻来我瞧瞧?”
胡锦瑟一屁股坐在静安身侧的椅子上:“那就不得不说,咱们文大小姐,火烧西山,覆灭贼人的英勇事迹了。”
静安单手将书册卷起,在胡锦瑟头上轻轻敲了下:“再贫嘴,给你送走。”
“哎呦哎呦,好吓人。”胡锦瑟作势害怕向后退,笑嘻嘻地应着。
“赵家上下商行都闹疯了,人心惶惶,钱庄老板亲自上门,要找赵瑾。”胡锦瑟笑得开怀,“乐死我了。”
静安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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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着,这些都是开始。
她在等,等赵家派人从京城赶来,等他们按捺不住。
然后自己将会卖出破绽,等赵家派兵来打。
交谈间,胡锦瑟这才注意静安身侧散落的信件,看信封的颜色,似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是?”胡锦瑟指了指桌案下堆积的信封,疑惑地问道。
静安并未解释,只是拍拍胡锦瑟的脑瓜:“都是你的功劳啊!”
“什么?”
锦瑟半晌没反应过来。
“我命人将你上次偷来的信件抄录了一份,送到赵津泽手中。”
胡锦瑟眼中的震惊不似作假,她知晓静安胆大,但未曾察觉如此胆大。
“你不怕他狗急跳墙啊?”
“一个人可能会,但他是两人哎,他忍心让傅秩跟着他深陷其中吗?更何况,傅秩可是有家室的。”
胡锦瑟露出一目了然的表情:“那你打算怎么做?”
“先钓着呗,迟早有用。”
静安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凉州不好攻破,赵津泽便是缺口。
“等着吧。”静安将那本游记重新打开,优哉游哉地看了起来。
不知京中如何决策,出乎意料的是,唐黎亲自来了吴州。
作为她的封地,这里与长公主的关系也仅在表面而已。
赵家横行多年,树敌无数,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可作为皇亲国戚,无人敢硬刚,如今直接被釜底抽薪,不仅是皇宫,就连吴州百姓都瞠目结舌。
唐黎来到西山之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由于发现不及时,加上河流较远,最终只剩下山脚下一点皮毛还见绿色。
药田沦为一片焦土,轻轻踩上,荡起层层尘土。
尽管唐黎在来之前已经做好准备,但此情此景,还是让她无法面对。
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流金丸生产何时能恢复?
据庄子人说,流金丸燃烧的浓烟层层叠叠,盘旋在山谷中许久不散,不知是哀鸣,还是新生。
唐黎狠的牙痒,对于赵瑾,她向来很自信,所以从不过问,让他放手去做。
她又何尝不知赵瑾作风高调张扬,可那又如何,赵瑾是自己亲手养成的奴才,本就应该飞扬跋扈,皇家的威严不可践踏,那些贱民的性命有何高贵?
即使反抗,武力压制便好,为何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唐黎望着脚下跪成一片的赵家护卫,轻蔑地笑了一声。
“废物,安逸太久了,连个小喽啰都处理不好。”
唐黎看着这群软塌塌的护卫,不由想到西山驻守几百人,竟被悄无声息地端了个底掉,心中一把无名火。
“家主大人,这次是下面青楼叛变,直接从庄子攻入内部,我们……”
唐黎抬脚顺着说话那人的额头狠狠踢了下去,靴子在脸皮上留下清晰的刻痕,肉眼可见的瘀血在皮下堆积。
“亏你好意思开口。”
唐黎扫视一圈,问道:“那叛徒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春风早已消失不见,线索断得干干净净,众人搜寻良久,也未能找到蛛丝马迹。
看着赵家这群怂包,唐黎没由来的一股怒气,不知赵瑾怎么管理的部下,但在唐黎看来,全都是废物。
“五天之内,找不到线索,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