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被人杀死时，不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我会反抗，会挣扎，会不甘心。
因为，我知道，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为何要祈求我的敌人。”
“不对。”沈珏严肃纠正她，“每个人的生命都好像一副药草，发挥它该有的功效。
但有些人，他们的存在就像是能掏空人身体的流金丸，只有斩草除根，才能不危害病人。
你不是流金丸，你是我的小人参呐。”
说着捏了捏静安的脸，她被常叔喂养得很好，又吃胖了不少。
“你惯会打趣我。”静安打断沈珏作乱的爪子，“杀人的感觉并不好，所以我当时逃了出来，我以为，只要看不见，就能不恶心。”
似乎是回忆到昨晚的事情，静安脸色发白，沈珏急忙岔开话题：“那你从他嘴里问出来文家的事情了吗？”
静安摇头：“当年发生事情的时候，他似乎还没有投靠赵家，他只是赵家门外的一只狗，能知道些账本和路线就已经是最大价值了。”
“那现在打算？”
听沈珏的口气，常叔已经将可黎婶还要萧云从的事情全部与他说了，静安冲沈珏点了点头：“我打算跟萧公子去辽国一趟，按他的说法，我可以见到我的舅舅。”
沈珏对于辽国有些应激，当即反对，静安急忙补充：“沈公子公务多吗？能不陪我走一趟？”
沈珏无论如何不想静安与辽国牵扯，但奈何静安这趟是非去不可。
“正好沈家在辽国有些生意，我向父亲请示，去辽国调查一番，便与你一起。”
“真的吗？”静安开心地挽住了沈珏的胳膊，“沈大人真是面如冠玉，神仙中人啊。”
静安喜滋滋地把沈珏夸了一通，浑然没注意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珏被静安夸得有些呆，两人靠得极近，呼吸交融间，静安盯着沈珏的眼睛出神，心想自己说得没错，沈珏眉眼清秀，自是好看的。
“咳咳。”沈珏惊慌地咳嗽了两声，“常叔刚刚似乎让吃饭来着，你这会儿能吃下吗？”
静安两手放腿上，紧张地来回摩擦：“嗯，吃……”
两人都有些无措，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无措什么，但就是觉得别扭。
“走吧，咱们去前厅吃饭，顺便讲讲我不在的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好吗？”
沈珏边说边将一个汤婆子塞到静安手中，替静安拿了披风，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重要的事情常叔应该已经告诉你了，有些事情我在信件里面也告诉你了，不过我前几日从可黎婶子留下的手记中发现了新药材，还没来得及尝试。
还有，之前一直想介绍小白给你认识，如今却是……咱们走的时候，一起去小白那里看看吧。
对了常叔有没有告诉你，我送了一个先天不足的少年去了江南，她姐姐帮了我很多，日后回到吴州，对付赵家，势必还会再合作，能帮忙找些江南大夫来医治吗……”
入夜人，别院静悄悄的，静安点了小灯，计划着去辽国的事宜。
“咚咚咚。”门外传来响动，静安以为沈珏去而复返，正想着是不是沈珏有东西忘记了，笑着开门：“怎么又……回来了……”
门外并非沈珏，而是一身黑衣的沈家暗卫，如若静安记得不错，这姑娘似乎是这次沈珏从本家带来的。
来人对静安恭敬地行礼，静安深呼吸后道：“进来吧！”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这人恐怕是沈老夫人派来的。
恐怕是沈家已知晓自己在吴州遭了难，特来询问合作一事。
左右都不是什么好日子，静安认命地坐到那姑娘对面：“沈家有什么计划？”
“殿下，奴婢七晖，沈老夫人派我来助您。”
作为两边的传话筒，七晖的模样确实很合适，人畜无害的脸，配上笑起来尖尖的虎牙，如果不是衣物下若隐若现的肌肉，走在人群中也只会被认成邻家小妹。
“老夫人对我有什么要求吗？”静安坐直身体，盯着七晖递来的信物开口道。
“殿下，夫人知晓您不喜约束，只要能达到目的，沈家会全力配合您。当然，即使不成功，沈家也会护您周全。”
沈家希望静安在吴州干一番大事，将世道搅乱，从而赚取国难财。静安对这种做法不发表意见，平静地问道：“沈珏知道此事吗？”
“二少爷自然是将您放在第一位的。”
静安无奈，看来需要找个机会，向沈珏全盘托出这一切。
“沈老夫人想天下大乱，未免太冒险了些，你在沈珏身边安心待着，且等我去辽国之后，再做打算，到时，我会给沈家一个满意的回答。”
静安没打算在吴州过年，她早早和萧云从通了消息，问何时方便。
于是乎，当萧云从屁颠屁颠地来接静安时，便看到了站在静安身边的沈珏和阿洲。
“沈公子这是来送文小姐吗？”萧云从皮笑肉不笑，后槽牙已经快咬碎了。
沈珏撇嘴：“沈某受故人所托，照顾文小姐，辽国那么远，一个人上路，在下自然是不放心的。萧公子应该能体谅我这个哥哥的心吧。”
萧云从心中怒骂，沈珏算什么哥哥。
眼看两人争执不下，静安一人给了个甜枣。
“多谢萧公子来接我，我一个人不熟悉，便拉了人来陪我，接下来我们就麻烦萧公子了。”
萧云从很是受用，对着静安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已经准备好了，他和静安坐马车，让沈珏一个人骑马，颠死他。
但静安无视了萧云从，径直往另一辆马车上去。
常叔在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马车上塞，边塞边不放心：“我陪你们一起吧，丫头一个人我不放心。”
静安赶紧劝住常叔，自从两人决定去辽国时，常叔便提议要跟着，一是怕静安的药没人熬，而是怕静安吃不惯辽国的饭，总之各种不放心。
可药铺明年开春还要继续运行，赵荻的后事还需要人盯着。
更何况，静安嫌辽国路途遥远，常叔年纪大了，便提议让她留在吴州等自己回来。
“又不是不回来，叔，你且小心在吴州行事，万事以自己安全为先，不用担心我，我有沈公子和阿洲。”
常叔还在依依不舍，静安已经上了沈珏准备好的马车，萧云从看沈珏不爽，但又没有办法，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辽国。
辽地势开阔，多游牧，这些年与燕国互市后，逐渐舍弃了传统祖先的迁徙生活。
辽国皇室挑了处靠南的地段建造宫殿，居民在外游牧，城池作为商业与居住的基地变成了辽国人主要的居住地。
静安顺着国道北上，尽管寒风呼啸，但沿途的城池也能即时供应物资。
“听说辽人善马？”静安好奇地打量着辽国皇城。
“不止，辽人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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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猎，盛产金银宝石，我们借助这些和别的国家换取生存资源。”
萧云从介绍着辽国的特色，但静安却望着商贩发呆。
无法自给自足，怪不得需要扩张，静安心里这样想着，一边观察辽国的市场。
辽国律法重私利，政府不会随额征税，只要商户交了定量的钱，任凭赚多少，都与朝廷无关。
且辽国严格保护私产，哪怕钱财来路不明，只要确定为私有，便是受法律保护。
这也使得商行和大宗交易火爆，成为很多商人投机的最佳地点。
待静安到达大都时，已经临近春节了，因着错过了静安的生辰，沈珏一直闷闷不乐。
迈进大都，迎面便是被雪裹住的素白街道，冬季野外寒冷，在外游牧大部分都停了，旅商也都归来，街道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准备年货的人。
“辽与燕在民俗上相差并不大啊？”
“嗯……”萧云从沉默了片刻，“以往部族较为分散，势力错综复杂，后来皇室统一，国师提议吸收燕国文化，才一步一步发展成这样。”
静安点头表示理解，这位国师是辽王的亲信，其话语权甚至排在辽王的亲生子女之前。
因着他，皇室选拔圣女，供国师享用，这些女孩，必须是皇亲国戚，且由国师亲自挑选，萧云从的姐姐便是入选的其中之一。
静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辽国皇室，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大都以对称布局建造，从主干道进入内城后，一直向前走便是皇宫，两边是密密麻麻的分岔口，向东是街市，西侧为居住区。
内城是高官居住的区域，静安一行人越往里走，街道人越少，但两侧的修整和商铺，较外城明显高出许多。
兜兜转转，静安被萧云从带到别院，萧云从本意是将静安安置在别院，再去请示叔父，但刚刚下车，便被沈珏嬉皮笑脸地拦住了。
“沈公子，这是？”萧云从有些不解，静安从车窗探出脑袋，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哎哟，萧公子带我等进入辽国，已是辛苦至极，哪里还能再劳烦你。”
萧云从不屑：“文小姐过些日子还有事要忙，你们住外城，来来回回多麻烦，而且客栈哪有别院舒服？”
沈珏皮笑肉不笑，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人：“这个不劳烦王爷费心，好巧不巧，前些年我在大都买了地，建了处宅子，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带文小姐去参观一下，不远，就隔了一条街。”
萧云从看沈珏的眼睛好像淬了毒，他一个燕人来辽国买田宅做什么？
静安朝萧云从礼貌道谢，约定明日再见，便跟着沈珏离开了。
“你何时买的田宅？”静安也觉得奇怪，沈珏如何未卜先知，知道他们要来大都。
沈珏撇撇嘴，装作高深的样子：“怎么，难道不夸夸我吗？”
静安见他装得高兴，也乐于吹捧他，连连夸道：“沈公子英明神武，太厉害啦。”
其实是沈珏不敢说，刚回来时，沈珏对于能否阻止静安和亲没有任何把握，甚至午夜梦回，都是前世静安苍白的脸。
他做了多手准备，早早在大都置办好行头，想着万一静安不幸前来和亲，自己在大都运营一番，偷也是得将她偷出来。
但沈珏是不会承认的，因为常叔临走前特意交代，男人要学会示弱，装不懂，激起女人的保护欲，这样才能勾起女人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