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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粗俗做斋女VS高冷科研男

作者:二鱼有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说分家了,但作为儿子,夏东和夏南还是愿意出面帮忙修补房子,不至于让人诟病。


    忙忙碌碌,扫扫抬抬,修修补补,不过一天的功夫,原本破败的房子焕然一新。


    村里现在的风向都说夏奶奶老糊涂了,放着身强力壮的儿子不要,要去管还未长成的孙子,等着吧,一老两小准会饿死。


    因为是夏大雨要读书才闹的分家,所以大部分村人们都觉得管吃管喝的夏东和夏南两兄弟仁至义尽,并没有唾骂他们。


    反而觉得夏大雨不懂事,一点儿都不会体谅大人。


    但不管他们怎么说,祖孙三人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没有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被两个孩子全心信任着,遇上什么事都会问她的意见,这对夏奶奶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重要的、有价值的。


    夏奶奶刚开始很不适应,可对上两双眼巴巴望着她的眼睛,只能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她的脑子开始学着思考,遇到问题不再等别人的指令,而是成了下指令的那个人。


    “奶奶,我们要怎么赚钱呢?”夏听蝉一只手托着下巴,很是苦恼的样子。


    “奶奶,要不我迟一两年再去上学吧。”夏大雨也知道现在家里的条件,说,“我听说隔壁村建了砖窑,还在招人,我想去搬砖赚钱。”


    “不用,我有钱。”对于供夏大雨上学,夏奶奶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啊?你有钱?”


    “奶奶你真的有钱吗?”


    兄妹俩是知道的,之前奶奶就没管过钱,平时要买点什么东西,都是问爷爷要钱。


    爷爷死后,是大伯管家里的钱。


    偶尔夏奶奶拿用竹子编好的篮子去圩上卖或和别人换点其他东西,赚了点钱,很快也会被各个孙子以各种理由搜刮去。


    所以当听到奶奶说有钱,他们第一直觉就算不信。


    夏奶奶得意地笑了,笑意从嘴角漫到眼底,沧桑的脸庞透出几分罕见的调皮,但这个表情她不常做,很快她就抿起嘴角,恢复成以往那副麻木模样。


    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鸡血藤镯子,眼神慢慢飘向窗外,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那一年她嫁到见夏村没两个月,有次独自上山砍柴,见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人躺在草地上,生死不明。


    她登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跑,忽然一道亮光闪了眼。


    定睛一看,是一块掉落在地上的怀表,被一缕阳光照耀着,反光了。


    他的旁边还有两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红木箱子,看着就很贵重。


    夏奶奶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耳边时不时响起鸟叫声,阵阵清风穿过树林时,枝叶哗啦啦地翻涌。


    风渐小,不一会儿,风停树静。


    静悄悄的,唯有“嘭嘭嘭”的心跳如擂鼓,手心冒汗,她整个人的精神变得亢奋。


    慢慢挪步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往他的鼻翼间探了探。


    没有感受到呼吸,夏奶奶哆嗦着跌坐在地上。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怀表那处看了又看,似乎在召唤着她。


    他人都死了,剩下的东西也用不上,即使她不捡,也会便宜其他路过的人。


    既然她碰上了,说明该她得这笔横财。


    夏奶奶开解完自己,鼓起勇气搜刮了男人全身,像寻宝般,边找出一些东西边惊叹——


    钱票、金条、小刀,还有袜子里藏着一张小小的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夏奶奶不识字,丢开了。


    摸着他身上衣服的料子,夏奶奶也很心动,不过看到血迹斑斑,想想还是算了。


    可惜箱子被锁着,打不开,她拿起来摇了摇,听不出里面藏着什么,还是拿回去再研究吧。


    夏奶奶已经打算好要怎么分配这些钱了,父母、公婆、丈夫、兄弟姐妹,每人都分一笔。


    拿了人家钱财,夏奶奶决定给他挖个坟立个碑,不至于让他无人收尸成孤魂野鬼。


    不过要先回家拿锄头。


    夏奶奶将搜刮下来的东西藏在柴木里,脚步欢快地往家里赶去。


    刚藏好东西歇一歇,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锣声和嘈杂的说话声。


    夏奶奶心里一紧,走出去一看,只见村长带着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召集大家到晒谷场上开会。


    一想到他们很大可能是为那个死去的男人而来,那些钱财保不住,这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得到过又失去,简直是要挖她的心。


    夏奶奶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混在人群中和大家一样,露出迷茫又好奇的表情。


    原来,那些军官在抓捕特务,沿着留下的踪迹,来到了见夏村。


    见夏村被山环绕,地形复杂,想要找到一个人并非易事,所以想借助群众的力量一起去搜寻。


    一提到特务,人人义愤填膺,气氛一下子燃到高潮。


    一声令下,男男女女操起家伙,以见夏村为中心,四处扩散。


    夏奶奶见事情闹得这么大,心里七上八下的,直觉那个人就是特务,可拿了他的东西,且第一时间没有报备上去,她又嫁过来没多久,和村人都不太熟悉,要是现在说的话,会不会被当作是同伙?


    她纠结着。


    没过多久,那具尸体就被发现了,夏奶奶作为一个看着胆小内敛的新媳妇,没有人怀疑过她和特务有交集。


    军官们没调查出什么,发生在见夏村的事情也落下帷幕。


    再后来的事情,不得而知。


    夏奶奶私底下砸开过红木箱的锁,一个箱装着满满的金条,另一个箱则装着一把枪。


    这两样东西对于她这样生活在贫穷家庭的人来说,拿出去是会要人命的。


    本想着要和家人分的钱财也不敢分了,夏奶奶在后屋挖出一个洞埋好,自此也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奶奶,你在想什么呢?”夏听蝉的手在夏奶奶面前晃了晃。


    飘远的思绪像被拉回的风筝,从旧时光回归到当下。


    说得再多,不如眼见为实。


    “等一下。”夏奶奶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将床挪开一点点,然后挖出一个洞,掏出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


    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金条。


    “喏,这能换钱。”


    现在局势没有那么动荡,而且过去那么多年,夏奶奶觉得只要谨慎些,不会被查到。


    看着被摆在面前的金子,夏大雨和夏听蝉瞪大了双眼,你争我抢着要咬一咬看是不是真的。


    “有牙印,是真的!”夏听蝉兴奋地拍起掌。


    “有钱了!太好了!”夏大雨终于不用担心学费问题,这一刻,心里的石头落地。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夏奶奶也很高兴,不过没有如实告知金条的由来,只说是无意间捡到的。


    将金条换成钱后,日子虽然没有再过得捉襟见肘,但明面上怕招人嫉妒,祖孙三人对外还是一副饥不裹腹的可怜样。


    夏奶奶还想着偷偷塞点钱给儿子,也改善一下生活,但他们开口就是“妈,你知道错没?”的教训话。


    既然他们这么有本事,想来不靠她也能过得好,刚想从口袋掏出的钱又放了回去。


    离开老宅,对于夏奶奶来说,好比头顶上的大山被搬开,阳光照射进来,阴霾一扫而空。


    夏大雨每天放学回到家,都会抽出时间教夏听蝉识字数数。


    在旁编竹篮的夏奶奶听着他们朗朗的读书声,心头欢喜,想着这学费交得值,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


    一天天过去,想象中妈会带着两兄妹回老宅求援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夏东和夏南不免有些失望。


    听多了枕边风,两兄弟也觉得夏奶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老实,之前一定藏了不少私房钱。


    于是今天不是这个上门哭穷,明天就是那个堵路喊饿。


    夏奶奶深知他们的本性,只要开了这个口,等待她的将是无止尽的索取。


    所以她也哭穷喊饿。


    后来见讨不到便宜,反而因为孝道搭出去不少粮食,兄弟俩不再纠缠,路上见了夏奶奶,掉头躲开。


    *


    不知不觉,冬天来了。


    南方的冬天没有漫天大雪,有的只是湿冷湿冷的空气,猛地吸一口气,能冻到肺里。


    在见夏村,过冬全靠抖,寒气会往骨头缝里钻,只有活动起来,血液流通,才会感觉到暖。


    夏听蝉最讨厌冬天里的下雨天,讨厌潮湿被沤臭的衣服,讨厌刀片一样的冷风,讨厌睡觉难以捂热的脚……


    八岁那年的冬天,更是讨厌。


    这是第一个没有爸妈陪伴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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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听蝉冻着冷着,又开始感到难过。


    她每天撕掉日历数着日子,期盼春天的到来。


    然而春天迟迟不来,村里的一位叔公没熬过去,也死在了那年冬天。


    夏听蝉跟着大人去参加丧事。


    灰蒙蒙的天,绵绵细雨,飕飕冷风,三样寒冷因素汇集,有着难以抵御的冻力。


    在露天哭丧的人们直打寒颤。


    □□和灵魂都备受折磨。


    夏听蝉冻得全身发麻发抖。


    她在心底咒骂天,咒骂雨,咒骂风,也咒骂叔公,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白幡飘扬,纸钱如蝶般纷纷扬扬,夏听蝉不小心被黄表纸烧的灰迷了眼,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


    “哥。”她扯了扯旁边夏大雨的衣摆。


    “怎么了?”


    “有东西进我的眼睛里。”


    “别揉,我吹吹。”


    夏大雨吹了一下,夏听蝉眨眨眼,灰烬顺着眼泪流出来。


    “好了。”


    两人没再说话,跟着队伍跪在地上,滥竽充数地哭着。


    这地跪着真冷啊,腿好痛,好想站起来,但大家都保持着跪姿,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越想越难受,只好转移注意力。


    夏听蝉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每当视线不小心与不远处的纸人对上时,她都会赶紧移开。


    眼前所见的一切阴森又恐怖。


    她感到害怕,曾经听过的鬼故事在这一刻具象化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鬼不知从哪里飘出。


    到今天为止,夏听蝉参加了两场葬礼,另一场是爷爷爸爸妈妈的,那时夏听蝉浑浑噩噩,不是哭累就是哭晕过去了,对丧事并没有什么实感。


    但现在,她以局外人的视角看着发生的一切。


    哀哀戚戚的哭声,含糊不清的念经,震耳欲聋的哀乐,拖腔带调的祭文……


    声声在夏听蝉的耳边环绕。


    有人带着古怪面具跳舞,吓人得很;还有扒饭、过桥、点香、烧纸……


    一幕幕场景在眼中闪过。


    被这伤感的气氛感染,夏听蝉想着爸妈在地底下有没有新衣穿,有没有饭吃饱,有没有钱够花……


    想象中爸妈过得并不好,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嚎啕大哭。


    哭声震天,与旁边的低泣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人见此,小声议论起来:“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


    叔公的乖女孝子贤孙见此,不能容忍被旁支的小孩比下去,于是一个哭声更比一个高。


    夏听蝉没察觉到他们的攀比之心,沉浸在悲伤之中,默默祈祷着叔公要是在那边见了她的爸妈,麻烦多多照顾,她会烧多多纸钱的。


    这么一想,她也不感到害怕了。


    时间在流逝,太阳快要下山了。


    夏听蝉看到了让她疑惑的一幕——


    灵堂的白幡还没撤下,大人们搬出几张圆桌,端上菜肴,摆起碗筷,开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酒杯碰撞的脆响混着零星的谈笑声,盖过了隐隐约约从某个角落传来的哀戚。


    先前声势浩大的葬礼仿佛是错觉。


    男人们围坐在桌边划拳喝酒,你来我往好不开心!


    女人们则凑在一起唠着家常,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偶尔有人提起叔公,也只是轻描淡写说“走得安详”“是喜丧”“不折磨子女”之类的话,恍若叔公的死亡是无足轻重的,对于他这个人消逝于人间,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一张张哭泣的脸和一张张微笑的脸在夏听蝉的脑海中重叠后,交错浮现。


    像极了一场荒诞的情景剧,上一秒哭,下一秒笑,切换得极其突兀。


    那时,年仅八岁的夏听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悲喜怎么能这般收放自如?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她小小的脑袋有着大大的疑问,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就算问出了什么,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夏听蝉为叔公感到不值,她在心里默念着:


    【叔公,你死了,我很不开心,我为你哭你看到了吗?我给你烧钱了你收到了吗?你和我爷爷,还有我爸妈,在那边好好的啊。】


    想着想着,她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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