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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封官

作者:大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金旃百般挽留,也架不住兰蘩一颗心早已飞回了兰府——生怕自己那瓮宝贝“金汤汁”被祖父搜刮了去。


    晚膳刚毕,兰蘩便火烧眉毛似的登车而去。


    金旃站在府门前石阶上,望着那马车辘辘驶入沉沉暮色,直至消失在街角,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一直静立在她身侧的宋玉禾轻声笑道:“夫人所求已遂,兰小姐安然脱困,前途自在,何故叹息?”


    他指的自然是金旃费尽心机,让兰蘩避开了前世入宫为医官、最终卷入皇权倾轧的必死之局。


    金旃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空荡的街口,声音放得极轻:“如愿?也不知算不算。”


    她缓缓转过身,抬眸看向宋玉禾,那双平日里或狡黠或张扬的眸子,此刻在檐下灯笼的微光里,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就算重活一世,那些前尘旧影,那些可怖的画面,也总在夜深人静时化作梦魇,纠缠不休。”


    宋玉禾微微蹙眉,手微动——这些,他又何尝不是。


    金旃叹息着:“阿蘩的死状……你也是亲眼见过的,那么惨烈,那么不甘。她不过是个一心只想钻在药草堆里的傻姑娘。她不该卷入那些吃人的漩涡,死于非命,何其无辜,何其可惜?”


    何其无辜……何其可惜……


    宋玉禾又想起金归鸿上世的劝诫,那平静无波的眼底顿时有暗流涌动,前世的血色与今生的鲜活在脑海中交织翻腾。


    金旃吸了吸鼻子,似乎要压下喉头的哽咽:“我不想在梦里重温她的结局了,一次都不想。所以——”


    宋玉禾静静地听着,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沉闷得几乎透不过气。他低声问:“所以,如何?”


    金旃上前一小步,微微仰起脸,让灯笼的光晕柔柔地笼罩着她精心调整出的最是楚楚可怜的神情。


    “所以——若得夫君在侧,枕畔相伴,想来,我心中安稳,定能驱散梦魇,夜夜安枕高眠。”


    说完,还配合地垂下眼帘,露出一段纤细脆弱的颈子。


    夜风拂过,吹得檐角灯笼轻轻摇晃,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沉默……


    宋玉禾垂眸,看着眼前这位“柔弱无助”的新婚夫人,如玉雕琢般的面容上,缓缓漾开一个极清浅的笑容。


    就在金旃以为他会被这“楚楚可怜”打动,甚至动情,至少今夜不分院时——只听他那清越的嗓音,慢悠悠地响起。


    “哦?是吗?”宋玉禾似乎不解疑问,“可昨夜洞房花烛夜,夫人睡得甚是酣畅淋漓,鼾声连绵不绝,于梦中还高呼‘椒粉再来三斤’,不知是否又馋了那胡商羊肉?至于睡姿更是……嗯,四仰八叉,豪迈不羁。我倒未曾瞧出半分被梦魇惊扰的迹象。反而,睡得甚好啊。”


    鼾声?


    金旃刚才那点刻意营造的脆弱可怜瞬间碎成了渣,她猛地瞪圆了眼睛,脸上那楚楚动人的表情寸寸龟裂。


    “我打鼾了?”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踩了尾巴似的尖锐,几乎是跳脚反驳,“不可能!宋玉禾,你胡说八道!我金旃睡觉向来、向来……”


    上辈子,宋玉禾也没同自己说这件事啊……


    宋玉禾优雅地一拂袖,转身便往府内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医嘱:“夫人若真忧心梦魇之症,有空不妨移步城郊灵隐寺,诚心求一道安神符,压一压你那难平的心绪。顺便,也向神佛求一求那经书藏污糟的大不敬之罪吧。”


    好家伙!还提那春宫图的事儿!


    “你!”金旃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那潇洒离去的背影,手指都在哆嗦。


    半晌,她忿忿地一跺脚,恨声道:“好你个宋玉禾!我都这么说了,还给我装傻充愣?给我等着!”


    ——————


    翌日清晨,正厅内,香炉青烟袅袅。


    宣旨太监尖细而刻板的声音,一字一句钉在寂静的空气里:“……新科探花宋玉禾,才识敏瞻,器宇端方。着授,翰林院编修。钦此。”


    “臣,宋玉禾,领旨谢恩。”宋玉禾叩首,起身,双手稳稳接过那卷明黄的圣旨。


    跪在一旁的金旃,面上维持着得体的浅笑。然而,在那宽大的云锦袖袍之下,交叠在身前的双手,指尖却微微掐入了掌心。


    翰林院编修?上辈子,宋玉禾虽也因藏锋,初授官职不高,但好歹是个正九品下的承务郎,外放做了个中郡签判。虽是小职,却是有实权、能历练的地方官。可如今竟授了个翰林院里最末流的职衔,几同于抄书匠?


    这哪里是授官?分明是流放冷灶!比之往世,竟更不如!


    宣旨太监例行公事地说了几句勉励的官话,便带着随从离去。


    金旃屏退众人,厅内只剩下夫妻二人。


    她走到宋玉禾面前,玩味儿的一笑:“翰林院编修?这官衔,夫君不觉得可比上辈子,听着还要硌耳朵?”


    宋玉禾垂眸,目光落在手中那卷明黄刺目的圣旨上。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冰凉的绢面,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淡笑,似乎对这官职并不在意。


    “君恩?”金旃冷笑一声,“却不知是哪一位‘君’的恩典?昨日琼林宴上,若非皇帝老儿对你青眼有加,怎会特命太子折桃枝御赐于你,给你如此荣宠?可偏偏今日却只封了个抄书匠的末流职位?”


    她眼中寒芒骤盛,细细盘算:“宴前更衣失仪不算大事,皇帝老儿也断不会因此而在授官上如此苛待。琼林宴后,按例皇帝必单独召见三甲。”


    她顿了顿,带着笃定问道:“可是赵乾佑在紫宸殿上给你使绊子了?”


    宋玉禾终于抬起了眼。深邃的眸子映着窗棂透入的天光,似乎透着几分诧异的惊艳——他起先并不觉得金旃会想到此。


    他缓缓颔首道:“宴后,紫宸殿上,陛下问及盐政、漕运、边患。我据实以对。”


    “金旃追问:“如何个据实法?是不是锋芒太露,碍了在紫宸殿里其他高官的眼?或者,说了些他们不爱听的实话?”


    宋玉禾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讥诮,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高准。他提及我在沛县时,曾协助县尊清理河道淤塞、追缴地方豪绅瞒报田赋的旧事。言道此等操切手段,恐非京官清贵之道,更易搅扰地方安宁。皇帝对此,深以为然。”


    金旃只觉得一股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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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冲天灵盖——


    丞相高准,乃是太子的亲舅,他们这样对付宋玉禾这么一个寒门新进,若非为赵乾佑出气,便是在对付忠武侯府!


    高准同父亲历来看不对眼,而金家没有走科举的子弟,好容易有了个高中探花郎的姑爷,上辈子高准虽也有刁难,但有赵乾佑那私心护着宋玉禾,也没多碍着什么事儿。


    可这辈子赵乾佑哪里会护着?


    这次他们借题发挥,在御前将宋玉禾生生塑造成一个“性情偏激、不堪大用”的狂生,就这般轻巧地断了他外放历练、接触实务的坦途,一脚踹进翰林院那堆故纸堆里发霉!


    金旃怒极反笑:“将你困在这翰林院,做个无权无品的编修,绝了你外放立功之途,又阻止咱们忠武侯府文官清流有人,也是方便他日后……徐徐拿捏!”


    宋玉禾看着金旃因愤怒而愈发明艳生动的脸,将圣旨轻轻置于案几之上,淡然道:“翰林清贵,编修古今,亦是为国效力。”


    金旃拿起那卷圣旨,指尖划过冰冷的绫帛,眸中怒意渐敛,眸色深深,闪烁着算计与狠厉的光芒——金家子弟都远在边关任职,本想着宋玉禾在东京府得个好差事,能更加迅速的查明父兄的冤假错案,可没想到竟然被赵乾佑他们给拦住。


    她紧握圣旨,嗤笑一声:“他们施诡计,想把你锁在笼子里,可金丝雀的笼子,未必关得住猛禽的翅膀。翰林院……好啊,清静!正好方便咱们,好好编修编修他太子殿下的丰功伟绩!”


    宋玉禾闻言,终于侧首,正眼看向金旃。四目相对,他只觉得她火气不减,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护崽花豹。


    他唇边那丝极淡的笑意又漾开些许。


    “夫人所言,”他轻轻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甚是在理。”


    金旃听着他这声儿,却含着笑,眼睛微眯:“昨日怎么不讲紫宸殿的事?若非今日我提及,你就不打算同我说个明白?”


    宋玉禾预要端茶的手一顿,笑得无辜:“夫人只问了我琼林宴的事儿,可没问起紫宸殿上啊……何况,我若说了,昨夜怕是就被夫人惩戒,如何还能睡个好觉?”


    金旃蹙眉,用手中圣旨使了巧劲儿抽到宋玉禾腰侧,眼见宋玉禾疼得弯腰捂着腰侧,警告道:“下次再如此滑头,不与我实话,就不是这么一下了!”


    说完,金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在转身的那一刻,金旃面色冰冷——高准已开始对准了金家,甚至连带着宋玉禾的仕途也想拿捏。既然如此,明道走不通,暗道也得备上。


    金旃本是急促的脚步缓了下来,心中已拿定了注意——看来,那“佛骨墟”,是该亲自去催上一催了。


    她对着身后的春桃秋杏说道:“去兰家,告诉阿蘩,明日同我去灵隐寺上香。”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小姐怎么想起来去上香了?”


    金旃挑眉:“咱们姑爷仕途不顺,我如此贤妻,自然须得去给他求一道,上上签。”


    ————


    大厅内,只剩宋玉禾。


    他直起身子,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侧腰,呷了口热茶。随后手指掐算,心下暗忖——算算日子,朔风关也快要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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