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真切了?”
刚和兰蘩拜见完祖母的金旃正在庭院处坐在树荫下,听了春桃的报信,举着糕点的手都顿在嘴边,蹙眉问了起来。
春桃捧着几摞高高的食盒,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真真的!姑爷是坐着太子的朱轮华盖车辇出的宫门,眼瞧着就要拐进咱们巷口了!”
金旃把糕点摔回碟子里,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好你个赵乾佑!杀师之仇的血迹未干,这色胆倒愈发包天了!若非自己遣春桃去买兰蘩最爱的蜜渍果子碰巧撞见……
她追问道:“太子可在那车辇上?”
“当时一阵风过,恰巧吹起了车帘一角,奴婢只瞥见姑爷端坐其中,至于车内是否还有旁人,”春桃为难地蹙起眉,摇了摇头,“帘子落得太快,实在没看清。”
旁边正把一块云片糕塞进嘴里的兰蘩,闻言含糊不清地嘟囔:“唔…你家探花郎若能得太子青眼相加,仕途岂非平步青云?你怎地倒像是活见了鬼?”
金旃看着好友那鼓着腮帮子、满眼纯然不解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一身玲珑心思全拴在药草脉案上了,对这宦海里的暗礁险滩、豺狼虎豹,确实懵懂无知。
她伸手,带着点“孺子不可教”的意味,怜爱地揉了揉兰蘩的发顶:“乖阿蘩,你且安心享用你的糕饼。我嘛……”
她站起身,整了整裙裾,冷了脸道:“得去迎迎我家的探花郎了。”
突兀的,一道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嗓音传来:“夫人如此盛情,倒叫我受宠若惊。”
屋内三人闻声望去。
只见月洞门外,日光正盛,融融暖阳仿佛熔化的金箔,流淌在庭院之中。一人长身玉立,手捻桃枝,恰立于那片金色的光瀑里。
他一身翠色罗袍,质地轻盈,有隐隐光泽。阳光穿透薄薄的罗料,仿佛周身晕染开一层柔光边缘。玉冠已去,只一根玉簪松松挽住长发。那通身气度,清华矜贵,此刻立于煌煌暖阳之下,手持夭夭桃枝,不似新进探花,倒像是自画中走出的谪仙,又或是哪座仙山之上,偶入凡尘折花寄兴的玉郎。
兰蘩嘴里那半块云片糕“啪嗒”一声掉在了裙子上,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抹翠色身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凭这皮相,再配上这折花的风流姿态,莫说是放狗咬人,金旃这厮便是自己化身獒犬扑上去撕咬……也是能够理解的。
想到这儿,兰蘩又看向好友,只见她那双原本几乎要喷出火星的眸子渐渐平静,那因愤懑而紧抿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果然啊,好色登徒子。
金旃带着冷笑,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宋玉禾已然走近,将手中的桃枝递到金旃眼前,笑道:“御赐之物,敬献夫人。”
金旃看着这已不合时节的桃枝,已经猜得出宋玉禾定然在琼林宴上大出风采,那冷笑不由也变得满意了起来。
她接过桃枝,上下打量其自家的夫郎,挑眉笑道:“看来夫君在琼林宴上玩的不错,竟是衣服发冠都换了一通,怎么?夫人我给你的‘护身三宝’没用的上?”
宋玉禾仍是淡笑:“宴会前,我不小心失足落水,三皇子为我备了一身衣物,至于夫人所赠之物我可是寸步不离的带回。至于回程,太子好心,见我没有马车,便将车辇借我,他……骑马回东宫。”
一番话,把金旃想问的全回答了——看来,宋玉禾今日是被挤兑了。是三皇子,还是太子?
金旃心中记下这笔,突然反应过来般,皱眉问道:“嗯?我没给你安排车驾吗?”
宋玉禾苦笑一声,心道她这“贤妻”还没学到家啊。
他正要说话,却被窜出来的兰蘩死死盯住,不由一愣,微微笑道:“想来,这位便是兰家小姐了?”
只见兰蘩已从“美色暴击”中回过神来,站起身,绕着宋玉禾上下打量——于她而言,再好看的皮囊,在她眼中也逃不过一副骨架、几道经络、若干脏腑的构成本质。
“啧!”她一声赞叹的咂舌声,引得宋玉禾不由注视着这绕着自己转圈的女子。
只见这兰蘩蹙眉,一副深谙其道的道:“颅顶圆融如覆磬,枕骨浑厚似伏犀,此乃贵不可言之相。这骨相,生得也着实标准。简直像照着《黄帝内经·骨度篇》和《灵枢·天年》里描述的‘上上之品’长出来的——这等完美骨架子,不当成教学范本让太医院那帮小子观摩学习,真是暴殄天物啊!”
她的手指甚至无意识的虚虚描画起来,仿佛在勾勒那完美的颅骨轮廓。
骨架子?教学范本?太医院?
宋玉禾僵住了——上辈子自己没见过这位妻子好友。也没想过她是这般性子啊……
金旃正要上前拦住兰蘩,却被已陷入医学痴狂的兰蘩视若无睹——既然是金旃的夫君,那必然得看看肾气如何。
她目光下移,扫过宋玉禾劲瘦挺拔的腰身,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上了点……研究珍稀药材般的探究光芒。
宋玉禾也不知该不该躲开这专注的目光了,只是带着点求助的眼神看向金旃。
金旃却想起上辈子,兰蘩在自己和宋玉禾成婚时,就已被皇后懿旨宣入宫成了医官,身入死局,哪里见过自己的夫婿?
至于兰蘩在看什么,金旃当然知道。
于是……
她对宋玉禾眨眨眼:“放心,阿蘩可是小神医。”
兰蘩紧抿唇,细细打量——此人身量颀长,腰背挺直如松,肾俞命门之位无丝毫塌陷之态。步履轻盈沉稳,足跟落地生根,显是肾气充沛,精元固守。《素问》有云‘腰者,肾之府,转摇不能,肾将惫矣’。观其行动间龙行虎步,腰胯转动自如……嗯,肾气定然是极旺的!
这般骨相肾气,再配上这张脸……嘶——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千金方》里某些关于“房中术”的补益篇章,以及某些需要“元阳充沛”男子作为药引的古方……
这念头过于生猛,连兰蘩自己都惊了一下,赶紧甩甩头,可看着宋玉禾那张脸,她的眼神已经不是探究,而是炽热了。
兰蘩的炽热的目光又落在了宋玉禾那截被翠色罗袖半掩的手腕,手指在袖中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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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蜷曲,只觉得手痒难耐——皮相骨相皆属上乘,但这内里的‘气’才是根本!这等‘标本’,不把个脉,探探他的寸关尺,查查他的气血阴阳、五脏盛衰,简直是入宝山而空手归!尤其是这肾气……定要亲自确认一番!脉象是否沉实有力?尺部是否应指饱满?是否真如推测那般‘精门固若金汤’?
——完了!
金旃心中警铃大作,眼见好友眼神越来越痴狂,那手指抽搐得快要破袖而出,她当机立断,猛地出手,一把攥住了兰蘩那只蠢蠢欲动的魔爪。同时一个闪身,挡住了兰蘩的灼热视线。
她凑近兰蘩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阿蘩,回魂!眼风收一收,涎水揩一揩。那是我的夫君,不是你药庐里的千年参王,更不是你砧板上的解剖范本啊!”
宋玉禾饶是心性沉稳,也被兰蘩方才那剜骨剔肉般的“医学凝视”看得心底微寒。那眼神,仿佛穿透皮囊,直抵骨髓脏腑,让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种……近乎赤身裸体的微妙窘迫感。
兰蘩终于恢复了理智般,随后对着金旃甚是郑重的点头——珍品。
金旃一愣,随后眨眨眼,微微仰了仰下巴——真的?
兰蘩紧抿唇角,用力到蹙眉,再次深深点头——无二珍品。
无二珍品???
“噗——哈哈哈哈!”金旃再也忍不住,仿佛被戳中笑穴,爆发出清脆又肆无忌惮的大笑。
兰蘩被她笑得先是一懵,随即想起自己刚才那番虎狼念头和此刻珍品认证的滑稽,也绷不住了,“噗嗤”一声,跟着放声大笑起来。
一时间,东厢花厅内,两位如花似玉的贵女笑得花枝乱颤,钗环叮当。一个抚着肚子直不起腰,一个扶着桌子泪花涟涟,全无半分闺阁矜持,仿佛分享了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绝世秘辛。
唯余宋玉禾一人,看着眼前这对笑得前仰后合、状若疯癫的密友,如玉的面容上满是困惑与无奈。
这场景,当真是……匪夷所思。
金旃笑得太过,也不在意手中那桃枝乃是御赐之物,挥手间,本就欲离枝头的娇嫩花瓣,再也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摇曳,轻盈地、打着旋儿,从她指间翩跹而下。
正是风过——
一片,拂过她因大笑而酡红的腮边;一片,吻过她飞扬的鬓角,逗留在那微微松动的珍珠发簪旁,点缀着乌发。
多的,则乘着穿堂而过的煦暖夏风,悠悠然拂过宋玉禾的衣襟、袖口,甚至有一片,极其轻柔地擦过他的手背,一丝微痒从手背痒上了心头。
宋玉禾的目光落在金旃身上,看着她仰面畅笑,眉眼弯弯,贝齿粲然。裙裾随着她身体的微颤而轻轻摆动,整个人沐浴在光尘之中,鲜活明艳得令人不敢逼视。
他微微歪头,目光澄净——上辈子,自己见过金旃端庄的笑、讥诮的笑、含泪的笑、甚至是绝望的笑……却从未见过她这般鲜活纯粹的开怀笑靥。这笑容,比这满枝桃花更灼灼,比这满庭丽色更夺人心魄。
意识到这点的宋玉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唇边,悄然勾起一抹极淡极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