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相国发问,骊妃潸然泪下,娓娓道来:“宴上,臣妾就与先皇提过,要册立姜央为公主,先皇只说宴后详谈。是臣妾急切,当晚就找先皇紧追此事,姜央也是因此才被先皇传唤。”
骊妃顿了顿,哭声渐大,隐有不忿:“先皇明明早已经答应了臣妾的,谁知……谁知……先皇临时要面见姜央,问姜央意愿。毕竟六国皆知,她是燕国的公主,如若突然变成周国公主,怕她心有不愿。”
“只怪臣妾,是臣妾当初未先过问央儿的意愿,臣妾怕央儿说出糊涂话,突然闯入打断二人,先皇见臣妾如此莽撞,怒斥臣妾,还说臣妾不如梁妃懂事,臣妾……臣妾一气之下,与先皇发生口角,越吵越烈,才致使先皇心疾发作。”
姜央怔怔看着她,正欲开口反驳,相国却先她一步发问:“骊妃娘娘向来知晓先皇有疾,更知晓药在何处,为何未给先皇及时服药。”
骊妃哭得悔恨,“是臣妾的错,臣妾也是第一次见先皇发病,一时吓得……吓得将那药给摔碎了,怪臣妾胆小毛躁,手忙脚乱,不仅将药丸摔碎了,手也给割破了,等再拾起碎药时,先皇已然……已然来不及了。”
骊妃说得有理有据,无懈可击,相国阴沉的看着骊妃,问出最后一句:“那为何先皇当时——衣衫不整?”
骊妃回视相国,无丝毫心虚,“先皇宴上饮多了酒,燥热难耐,臣妾为先皇着想,亲手帮他宽的衣。”
骊妃回的句句有理,相国看了她良久,又晦暗不明的盯向姜央,倏地问:“姜央姑娘,对于您亲母所言,可有异议?”
姜央只看着骊妃,眼眶不知何时爬满血丝,她猛地跪了下来,还不等她开口,骊妃一把抱住她,凄切哭喊着:“我的儿,可叹我们母女刚相聚不久,就遇上如此祸事,都是母妃的错!”
袖袍之下,骊妃狠狠掐着姜央的手臂,用力之巨,那力道隔着布料,几乎要掐下她一块肉来。
姜央疼的面色苍白,刚唤了声“母妃”,骊妃又堵上了她的话:“所幸你到了周国,总归能好好存活下去,也算是母妃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骊妃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她但凡再敢多说一个字,就要将她生吞活剐了一般,姜央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头。
相国好似此时才想起地上还跪着另外两人,他先问秦内侍:“骊妃所言是否属实?”
秦内侍当夜守在院外,确实是遵循老周皇旨意,寻姜央来叙话,于是将自己所知如实禀报。
相国又问向最关键的曾内侍:“当夜只有你在殿中值守,所见所闻可如骊妃所说?”
姜央满怀期望的看向曾内侍,却见他恭敬伏地,低声道:“的确如骊妃娘娘所言,奴婢当时正在为先皇顺气,闻见声响便要帮娘娘捡药,跑去时,药丸都被……都已被踩碎了……”
姜央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一直未曾开口的左殊恩,一锤定音道:“事已明了,诸位爱卿,该如何处置骊妃?”
“虽是过失,先周皇仍是因骊妃而薨,骊妃死罪难逃。”一名臣子道。
“且外界已有不好的传言,若处置不当,只怕传言会愈演愈烈,有损先周皇盛名。”
众臣子附和。
新周皇左殊恩缓缓道:“骊妃乃寡人庶母,且对父皇照顾有加……”
左殊恩已发了话,相国闻弦知意,不再细究,跟着道:“那便为先皇殉葬吧,既全了先皇名声,也给骊妃一个贞烈之名。”
众臣子闻言,皆无异议。
臣子们只需要一人出来,替先周皇顶去污名,骊妃也好姜央也罢,谁来担责并不重要。
只要先周皇死得干干净净的,真相如何,又有谁敢去深究?
这便是君权至上。
左殊恩叹了一声,痛心疾首道:“那便按相国所言,待国丧过后,再执行吧。”
一听“殉葬”,姜央再也忍不住,高声道:“小女……”骊妃猛然捂住她的嘴,借着身形挡住动作,趁几人还在商议殉葬事宜,骊妃在她耳边狠声道:“你若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撞死给你看!”
姜央泪流满面,乞求道:“母妃……”
她不是对她怨入骨髓、后悔莫及吗?为何突然变卦,要承担她的罪责?
她说过的好好苟活呢?
“姜央,你再听我最后一次忠告,”骊妃声音狠绝又透着深切的谆谆告诫,“不要枉费他人对你的良苦用心。”
姜央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双手掩面哀声痛哭。
骊妃见她终于消停,转身对左殊恩道:“关于姜央的身份,皇帝可否依照先皇承诺,许她周国公主的身份?”
一名朝臣站起来反对:“这未免太过儿戏,燕皇之女怎能为我周国公主?”
骊妃争辩:“先皇已口头答应,为何不可?”
那名朝臣还欲再辩,左殊礼此时开口:“确然如此,否则我周国怎可能出兵,大费周章去齐国手里抢人?”
朝臣一噎,还想挣扎,“荒谬……”
骊妃抢白道:“有何不可?再说了,我至死都是周国的骊妃娘娘,我的亲生女儿为何不能挂名在周国宗室之下?西朝挂名子嗣如此之多,齐国中大夫之子能为燕国皇子,中岳国的小皇子也是赵国人士,为何论到周国就行不通?”
左殊恩在上补充了一句:“如今燕国已灭,战事只会愈加频繁,如若要战,我周国有的是兵将,可若是涉及到联姻,诸位可否能在后宫中挑出适龄公主?”
话说至此,朝臣们忽而收了声。周国皆知,老周皇自继位后就生不出女儿,哪里还能找到用来联姻的公主?
“此事就按先皇所愿,一名挂名公主而已,无需再论。”左殊恩直接拍板定案。
不到晌午,议事房内就敲定两件大事。
一生一死,生者得了显赫地位,死者香消玉殒。
众臣散去,骊妃被人带了下去。
姜央欲追,被左殊礼一手摁了下来。
骊妃直到消失都未回头看她一眼。
姜央哭的几欲断魂,三年前,她眼睁睁看着母妃坐上前往周国的马车,三年后,她再次目送她要去给老周皇殉葬。
她一直都在失去她。
都是她的错。
左殊礼不待她哭够,拉着她往宫门外走。
姜央一步三回头,她求左殊礼,“你带我去见见母妃,可好?”
左殊礼将她一把塞进马车,人也跟了进来,冷冰冰道:“现在不是时候?”
姜央听他话里有话,希冀的看着她,有如濒死之人寻到了救赎,“你是不是有办法救她?”
左殊礼目光沉沉盯着她,并未回答。
姜央的希望,在他沉默中破灭,“连你也救不了她吗?”
许久,左殊礼才道:“没有那么容易。”
竟是一丝希望都没有,姜央望着他,忽而狠狠捶上他胸口,一时悲一时恨,她凄声怨怪他,“为什么,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不让我替她死!”
看似蛮狠的力道,捶在他胸膛不觉疼痛,左殊礼静静望着她崩溃,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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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她。
姜央痛恨极了自己,她捶尽了力气,哭绝了哀戚,缓缓滑倒在地,瘫倒的伏在他腿上。他成了她唯一的支撑。
她心如死灰,“左殊礼,我是不是一直自作聪明,一直在犯错。”
左殊礼冷笑一声,“既然知晓,那就听话一些。”
姜央喃喃道,“是啊,当日我如果听了母妃的话,忍上一忍,母妃也不会替我而死,不过就是被老周皇……”
左殊礼一把捏住她两颊,冷声道:“你脑子向来不够聪明,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姜央望着他冷怒的眼,听他继续道:“早就吩咐过你,不要多说,不要多做,你三番两次打断骊妃,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姜央混沌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所以……你们一早就商议好,让母妃来顶罪?”
“非我们商议,是骊妃自己的意思。”
姜央哭的更厉害了,“她不是恨我吗?不是后悔救我吗?为什么要替我死?”
姜央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滑落,“我明明……明明跟她说,我会让她活的……”
马车辚辚,盖过了车内哭音,车外街道人声鼎沸,行人脸上喜意盎然,正在筹备即将到来的元宵佳节。
而姜央,已经没有亲人可以共度元宵了……
马车停在一座府邸门前,姜央哭得力竭,被左殊礼拉下马车时脚下无力,险些摔倒。左殊礼一手接住她倾倒的身体,一个用力,将她直接扛在肩上。府门前守候的下人们一愣,身侧一阵风过,左殊礼已进了府门。
左殊礼扛着她一路走进一处院落,将她丢进正堂就打算离开。
脚步一顿,他忽然回头,在房内四周检查起来,低声吩咐,“将所有尖锐易碎物品都收走。”
下人鱼贯而入,不过一刻房内变得空空荡荡。姜央怔怔望着房顶,忽而问:“你当时安排曾内侍提醒我,是想救我,还是要以我做局杀老周皇,助你兄长登位?”
左殊礼身形一顿,垂首默默看向她,难得好心跟她解释:“曾内侍实则是我兄长的人,我只让他传话,其余的只有兄长知晓。”
“所以……你无法预料,我会害死老周皇,如了你们的愿,对吗?”
左殊礼轻笑一声,“难得你能聪明一回。”
“可是,我不想害死我母妃,你能救救她吗?”
“姜央,这是骊妃自己的选择,即便她这次死不了,太后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左殊礼字字冰冷,告知她残酷的事实。
太后自嫡长子去世后,就视左殊恩和他们为洪水猛兽,怎可能会轻易放过骊妃。他无心与她剖析这些关隘。
“那……”姜央眼眸亮了一瞬,她拉过左殊礼,央求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殉葬的人偷偷换成我?”
偷梁换柱,亏她想的出来。
左殊礼俯下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姜央,你似乎忘了我说的话。”
他墨蓝色的眸子,在室内暗淡的光线下,变得黝黑,“我曾说过,我想让你生,你便能生,我想让你死,你才能死。不要再动那些不切实际的蠢念头。”
他严词拒绝了她,姜央望着眼前决定她生死的杀神,忽然道:“左殊礼,我想要回那枚摔碎的玉佩。”
左殊礼一眼看透了她的想法,咬牙切齿道:“怎的,想用旧情绑架我?还是说,想拿回这唯一一点念想,又要做什么蠢事?”
气冲至头顶,他面上愈发冰冷,一手拎起她衣襟,在她耳边恨声道:
“你!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