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到底跟着陈京延回后台了，江行昀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这才看向自己身旁。
从刚刚他说话开始，姜璃视线就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样。
碍于其他人在场，江行昀没有出声制止。
现在他略带警告地看去，姜璃却不避不闪，仍是笑盈盈地看他。
江行昀忽而回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
深夜的酒店长廊，这人站得随意，对自己吹了个轻佻的口哨，语带撩拨。
那时这人的眼神跟现在一样。
带着几分兴味，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猫一样。
江行昀不想对此做出什么反应：“看什么？”
有点社交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在问，而是变相的警告而已。
只可惜和他对话的是姜璃。
她像是听不懂一样，笑着说：“看你。”
她在刚刚中场休息时就把口罩往下拉了拉，现在因为笑起来鼻尖有些皱，上挑着的眼睛微微弯着。
确实很像猫。
但比起高贵娇淑的品种猫，更像野性难驯的野猫。
姜璃声音压得很低，往前凑了凑：“江行昀，有人告诉过你吗？”
吐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脸侧，江行昀无动于衷，再次闻到了那淡淡的玫瑰香味。
姜璃恍若未觉，弯着的眼睛里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继续说：“……你还挺容易心软的。”
容易心软。
活了二十几年，江行昀头一次被人这样评价。
江行昀偏过头看她，顿了几秒，扯了扯唇角。
很小的弧度，但姜璃看明白了他这个表情的意思。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姜璃没得到回答也不尴尬，她退回自己的座位。
她搓了搓胳膊，然后放在身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安静了不过几分钟，她又对江行昀低低地抱怨：“好冷啊。”
座位靠一边，正对着场馆的空调口，姜璃穿了件裙子，大腿现在都泛着凉。
江行昀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灯光恰好在此时发生变化，中场休息时间结束，选手们再次站到台上，几个表演的女团成员依次介绍了自己，陈京延在这个空档里回到了座位。
少爷不说话时表情就比较臭，只不过视线触到摘下一边口罩的姜璃，他顿了顿，又有点僵住了。
江行昀没有给他介绍姜璃的意思——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他看着陈京延坐下，问他怎么样了。
“还行吧。”陈京延说：“起码没有想直接退赛了。”
“心态不行。”江行昀评价。
“毕竟年纪小，这场打完回去我再跟他好好说说。”
“嗯。”
……
姜璃听着二人的对话，视线却停在台上，几个年轻女生的自我介绍已经完毕，被主持人引着在嘉宾席坐下。
被对手接连追分这样的衰事倒没有真的发生，这一把打的时间久了些，最后还是LOG以3:2的比分拿下了比赛。
陈京延松了口气，拿手机给台上自己队里那些祖宗拍了个视频，而后收起手机，问江行昀要不要现在就去后台等。
江行昀点点头，只是才起身，旁边的姜璃叫了他一声。
江行昀停住，陈京延表情又有些惊讶，但还是适时开口：“我先回休息室了。”
姜璃看着他离开，仰着头去看江行昀，口罩只挂了一边耳朵，显得她脸尤其小。
她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休息室吗？”
江行昀皱了皱眉。
这个反应在姜璃的预想之中，她抿抿唇，真诚道：“这个冷风吹得我有点不舒服。”
……
在台上发完言，几个LOG的成员才回到后台休息室。
赢了场比赛，不管大小，他们都挺乐的，又敲诈战队经理让他请吃饭。
战队经理年轻，挥手应下，老孔暗自注意着小凡的情绪，见他是好了不少，伸手搭着他的肩一路回去的。
他们俩走在最前面，老孔推开休息室的门，有些意外——灯亮着，但没看到陈京延，再一看，他傻在原地。
一个女的。
黑长直，连衣裙，又瘦又白，身上披着件黑色外套，坐在他们休息室的单人皮质沙发上，手里捧了个一次性杯子，还能看到冒着的热气。
？
老孔这一停，后面人探头看来，不等他们有什么反应，老孔就退出去看了眼房间门牌。
没走错。
这女的是谁？
不等他想起这女的身上那件黑色的外套是谁的，小凡就开始猛戳他胳膊：“老、老孔……”
一连好几个老孔也没说出来话，沙发上的女生却被他们的动静吸引，她放下了手里的一次性杯子，朝他们看来。
对视那一眼，老孔觉得自己后脑勺像是被人拿根棍子猛敲了一下——不然怎么会出现幻觉？
这、这怎么是姜璃？
虽然头发染成了黑色的，但那一双实在是太有辨识度的眼睛，精致明艳的脸，不是姜璃是谁？
他知道今天姜璃那个团会来——品牌赞助的比赛，又和那个女团有商务合作，他一早就听人提起过这事，但也没期待，毕竟姜璃肯定不会出现，虽然他对姜璃这个自己之前真情实感喜欢过的偶像感情有些复杂，但是也总比剩下还在团那四个人好。
他一个大老爷们，也知道姜璃在这个团的热度完全是剩下四个人加起来也比不上的。
除了因为这张脸，还有这人过硬的实力和绝对碾压的表现力，他了解过，知道姜璃从出道时就是人气最高的，路人提起也是一句“姜璃那个团”。
只是可惜，她不洁身自好，变成现在这样，直接退团不说，代言掉光，公司也解约了。
姜璃几个月前退团后从没有再在公开场合里和前团有什么来往，但不排除几个一起出道的朋友私下还在联系的可能，或许姜璃今天是特意来看朋友，走错路了也未可知。
老孔这样想着，完全把不久前姜璃搭讪过他们江总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可能在他潜意识里，江行昀和姜璃就像两条绝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平行线，八竿子打不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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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讶异的视线里，老孔吸了口气：“姜、姜……”
一开口，第一个字都是哑的，姜璃好似没有察觉，神色如常。
休息室很大，却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姜璃站起身，言行举止挑不出一点毛病，和他们问好。
甚至末了还祝贺了他们赢得比赛。
LOG这群人面面相觑，又听姜璃说：“你们陈总好像碰到了熟人，在外面说话，江总去接电话了。”
“……”
又是一片安静。
什么意思，不是走错，是真的认识？
姜璃和他们江总，居然认识？
休息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个大老爷们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的时候，越憋越安静，倒是姜璃自始至终神情自若，在一片安静中看着休息室大屏上的比赛复播，侧脸白皙精致。
“那个……”小凡受不了这沉默了，率先开口，姜璃下意识朝他看来，小凡又是一顿，拍拍自己一旁的大高个，半天才憋出一句：“老孔是你粉丝，以前可喜欢你了。”
老孔：“……”
老孔：“？”
不是兄弟，你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说就说吧，还加个以前，生怕别人猜不到是什么意思吗？
在曾经的偶像面前被好兄弟说出自己的喜欢和脱粉哪个更尴尬些，老孔一时比不出来。
哪怕对方黑料缠身，他也不至于当面发布一篇回踩长文吧。
小凡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卡了几秒，脸一下子憋得有些红。
只有姜璃听完还像没事人一样，眉梢扬了扬，看向老孔，作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是么？”
她笑盈盈的，莹白的脸上神色如常，眼里带着笑意，朝老孔伸出一只手：“那真是谢谢呀。”
老孔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尴尬，他一个劲儿的点头，见姜璃如此，下意识就去和她握手。
他肤色有点黑，打游戏这么多年，手上也有一层老茧，姜璃则完全相反，手白嫩细长，她伸手的时候微微弯着指尖，虚虚搭着他因为紧张而递过来的两只手，像翩然的蝶被人小心地捧在手中。
江行昀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老孔因为握到了自己“前偶像”的手而有些发愣，已经超过了正常见面握手的时间也没发觉，姜璃则是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好笑的表情。
是小凡先发现江行昀回来的，男人站在门前，手里还拿着手机，正看着姜璃和老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总表情似乎是不大好看，有点儿冷，眉也压着。
难道是工作上的事让他不高兴了？
他当然只敢在心里瞎猜一下，扯扯身边的人，一起喊了声江总。
老孔这才回神，看着面前嘴角噙着笑的姜璃，他跟被烫到似的赶紧收手，忙不迭转过身去喊人。
只是看到江行昀，他脑袋断的那根筋忽然接上了似的，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
他回头看看姜璃，又看看立在门前没动的江行昀。
——姜璃披着的外套，好像是他们江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