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脑闪动几下,在晏心脑海中熄灭光源。
她在黄启军面前蹲下。
即便是换了一张脸,人下意识的表情却不会骗人,黄启军的反应有些奇怪。
她伸出手,抬起黄启军的脸,目光径直探进他的瞳孔。
寻常一般无二的见面吃饭画面映入她眼中,黄启军记忆里的三叔笑着和他讲话,有时也会严肃下脸来训斥,看起来和寻常的长辈一般无二,他们的身边还常常看到贺翔和张晓松的存在。
晏心手下,黄启军的头好似被她钳制的不太舒服。
脖子随着头高高昂着,呼吸似有不畅,脖子和脸憋到发红。
黄启军感觉自己一双视线被紧紧吸引着,不受控制地想起关于三叔的记忆,脸上表情愈发难受。
一双眉头紧皱,极力移开自己被擢取的视线,闭上了眼睛。
三叔和黄启军几人交流的动作身影在晏心眼前仿佛被按了快进键,随着黄启军的闭眼戛然而止。
额间流下的汗打湿他的刘海,晏心松开手,看着他低下头,趴在地面上大口喘息着。
脸上的涨红渐渐消退,神情却有些恍惚,像是还没缓和过来。
“军哥,怎么了?”贺翔和张晓松在旁看得莫名,瞧瞧地上喘的像条狗的黄启军,又看看晏心,二人无知无觉,笑得一脸开朗。
张晓松又问一次:“咋样,军哥去不?”
晏心站起身,抓过张晓松的衣角,擦了擦手上碰到黄启军的地方,答应下来:“好啊,去。”
黄启军趴在地上的身子一僵。
晏心的目光随着他的僵直停顿,松开张晓松的衣角,细细看了看他垂下的脸。
刚才看黄启军的记忆,没有获取多少有效的信息,他回忆里三叔出现的场景并不是很多,回忆起来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一晃而过。
回忆的速度会随着当事人的情绪略微变化,如果不是三叔不太重要,就是黄启军本能的抵触这个人。
开庭前及现在总共两次的获取黄启军记忆,她并没有看见这位三叔和黄启军交流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是一位正常交流的长辈。
除非……黄启军的记忆有问题。
他自己也不知道。
“军哥,那咱们什么时候过去呀?”张晓松自晏心答应之后,整个人就开朗起来了,此时也乐颠颠问时间。
晏心看着地上的人:“把他一起带过去。”
?
贺张二人齐齐一愣,地上趴着的黄启军也抬起了头,看向晏心的眼神中有些惊疑不定,不自觉咬紧了牙关。
贺翔看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眼神看着就惹人厌,有些嫌弃道:“带他干嘛啊?”
张晓松附和:“是啊,军哥,带他干嘛呀。去三叔那儿吃饭,带他不好吧,讲话也不方便。”
“哦?”晏心看向张晓松:“三叔叫我过去是有话要说?”
“不是啊,”张晓松摇头否认,“不是,我哪儿知道啊,三叔就叫咱去吃饭嘛。”
他笑笑:“我的意思是,咱们吃饭有个外人多不自在,到时候三叔再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三叔又得问东问西,回头再去告状,烦都烦死了。”
“嗯,是很烦。”晏心点头。
张晓松笑着摸摸脑袋,还不待说话,就见晏心弯腰,揪着“林晁”的后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对向他。
“可是你不说、他不说,谁知道林晁是被谁打的呢?”晏心含笑看向张晓松和贺翔二人,最后看向黄启军。
“是不是啊,晁哥?”
黄启军的眼睛被晏心触到目光的瞬间弹开,低下头去:“我不说。”
“把脸上的灰擦掉。”晏心松开手。
黄启军肢体得了自由,慢慢抬起手来,把脸上被踩的地方轻轻擦了擦。脸上被碰到皮肤的地方很疼,他浑身哆嗦,头垂的更低,委屈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记忆里没有这一出,三叔喊他去吃饭,他才不会带林晁。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走向为什么会突然脱离记忆中的现实,但此时“黄启军”盯着他,他不敢说不去。
要是他能醒来,用自己的身体,能够反抗的了,他才不会受这个窝囊罪。
黄启军念头升起的瞬间,晏心收到智脑的监管提示。
红色感叹号从半透明的光屏上冒出,显示黄启军想要身体控制权。
若是校园暴力、社会暴力以外性质的案件,嫌疑人当然没有权利违反受害人的行为轨迹。
但这起案件属校园暴力致死,性质特殊,并不适用于这一强硬规定。
晏心在光屏上点了“通过”,给了黄启军一半的权限。
眼前黄启军还在擦脸上的灰迹,贺翔和张晓松还没太接受林晁竟要和他们一起去三叔家吃饭,还想再劝。
晏心眼神掠过他们,狠狠皱眉对着黄启军:“用点劲儿!猫挠似的!”
黄启军的手闻声一顿。
晏心表情不耐,使唤贺翔:“那边有水池,带他洗洗去,给我洗干净了。”
贺翔:“真要带他一起去啊……”
晏心眼睛一瞪。
还不等说话,贺翔就拎着黄启军一溜烟儿跑了,冲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催他快洗脸。
——
晚上七点四十。
夜幕低垂。
昏暗的民房里亮着堂屋一盏发青的吊灯,正下方的四方木桌上摆了一桌子菜。
三叔还在门口炒菜。
贺翔和张晓松两个人打下手,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挽高了袖子,从进这家门放下书包就开始帮忙。一会儿递个盘子,一会儿拿个油盐酱醋的,看起来乖巧得很。
晏心坐在桌前,环视一周客厅内的环境,身后坐着瑟瑟发抖的黄启军,从头至尾头都没敢多抬。
这三叔看起来是独身,屋里只有他一人的生活用品。
依据黄启军的记忆,张晓松和贺翔经常来这里,有时还会在这里留宿,来往密切。
“小军!”
晏心盯着漆黑的房间里时,三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上。咧嘴冲她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晚上菜太多,桌子都放不下,大白盘子在桌上摞了两层,丰盛得像是在宴请宾客。
旁边贺翔将三碗大米饭放在桌上,其中一碗端到她面前,混不吝笑道:“晚上放学,老师专程堵咱回家路上,让军哥请家长呢。”
晏心瞪了一眼贺翔。
贺翔贱兮兮地笑着飞快跑走。
三叔“啊”一声,显然有些诧异,径直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问道:“咋回事儿啊?好端端的请家长呢?”
晏心没个好脸色,依着记忆中黄启军和三叔的相处模式,鼻中旎出一声轻哼:“说明不是好端端的呗。”
“什么事儿啊,跟叔说说?”
晏心不耐烦地抖起腿来,撇着眼,不动声色地观察三叔,语气烦躁:“还不是因为学习,纪律,欸不提不提,提了晦气!”
她直接端起面前的饭碗,拎起筷子伸向面前热气腾腾的菜,夹了一大块肉塞在口中。
三叔看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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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笑两声,起身摸一把晏心的头:“好好好,那就吃饭。”
他走了两步,又回身过来问:“要叔帮忙不?”
“不用!”晏心回答得更大声了,把身后坐着的黄启军吓得一激灵,下意识抬起头,瞟了一眼三叔。
晏心一掌托着饭碗,也看着三叔的脸。
见到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自己的身后。
她回过头,看了眼黄启军,见到他视线逃也似的又吹了下去,用额前的碎刘海遮住眼帘。
晏心不动声色,又夹了筷子菜,瞧着三叔的视线还停留在黄启军身上,抖着腿催促:“叔儿,吃饭呐?”
张晓松抓着把筷子,将剩下两碗饭上齐。
三叔抽回眼神,笑笑走向橱柜:“不慌吃饭,今天菜好,叔先整口小酒。”
晏心没再说什么,收回眼神时顺势又观察了四周。
如果是3045年,在模庭环节之前调查案件的警方就会准备好相关人证物证,及一应信息资料转到法院的模庭前备组。
各部执法官在正式庭审前就读取了详尽的信息,放到超智能里跑数据,确保证据真实、有效。
最后被数据跑通的场景和人物,才能最大程度还原现实情况。
如此才能过审开庭。
现在单论黄启军和林晁的校园暴力案,智脑已经测验完数据,模拟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个三叔就有些微妙了。
不管是他对黄启军,还是黄启军对他,又或是三叔对他所见的“林晁”的态度,都有些不符常理。
她手中经过联邦上千起案件,还原过数以亿计的细节。
她直觉,黄启军和这三叔之间另有案件。
只是其中细节不能从眼下这个“三叔的家”中推敲。
现在的“三叔家”,是依据智脑使用这个时代的网络中搜集到的一切数据,以及黄启军的记忆搭建的,在随着模庭的时间线和事件发展,产生相应的变化。
放在黄启军校园暴力案里作为一个过程没有问题,但不能用来判其他案件,细节也不能从中推敲。
眼前,三叔从橱柜中拿了一瓶白酒,乐呵呵地放到自己位置上,又整了五个小酒杯过来,在桌沿依次排开。
每个小酒杯里都倒了半杯,最后一个杯子里斟满,酒面与杯口平齐,差一点儿就要溢出来,摇摇晃晃的倒映着头顶的白灯。
三叔抓着酒瓶稳稳收手,撅着屁股弯下腰,将嘴凑到酒杯边,呲溜一口,先嗦了口酒香,整张脸霎时展开了:“舒坦!”
“今儿你们几个小的都跟着叔儿整一口啊!”
“好嘞三叔!”张晓松和贺翔笑眯眯应声。
三叔亲自动手,一人一杯地将酒杯分出去,到了黄启军的那一杯时,没够到人。
二人的距离略有些远。
三叔伸长胳膊,整条手臂都伸直了,黄启军也没抬手接一下,兀自低着头,像是没看见似的。
三叔喊他:“小林也喝一口,给你们娃儿倒的少,尝个味儿!”
黄启军两只放在身前的手臂抖了一下,手指弯了弯,在整屋人的注视中慢慢抬起了手。
他许久没开口,干涸的喉咙有些粗哑,像磨了一粒细沙:“谢谢三叔。”
黄启军的控制权限已经给他开了一半,这个场景在他记忆中也没有发生过,黄启军此时对这位三叔的反应,就是真实的反应。
晏心看着重新热闹起来的屋子里,众人齐齐端起酒杯,心中瞬间有了决定。
庭审暂停,回到现实中去,见一见现实中的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