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整个场面静了一静。
贺翔和张晓松苍白着脸色说不出话，僵坐在位置上。
周围病人和家属听见有个叫林晁的学生死了，小声议论着朝帘子里看。
一道隔帘只透出了里面的人影。
贺翔猛猛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什么求救纸条啊，完全不了解。”张晓松也慌张着，瞥了一眼贺三叔。
贺三叔接到孩子的眼神，立马上前护着：“警官大人，这人命案子你们都调查过了，怎么又问起来了呢，老问娃儿们，娃娃们不害怕嘛！
再说死掉的那孩儿是自杀的，又怎么可能写什么求救的纸条？您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有贺三叔在前面护着，贺张二人拼命点头，看着定心不少。
王潞冷下脸来：“我们查案还请您配合一点。”
贺三叔激动：“又不是我家娃娃犯的事！结了案的事儿还反反复复调查，干嘛呢这是！”
李非也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面露严肃，声音比贺三叔更大：“我们就是为了保护孩子们的安全才在这里调查！”
贺三叔：“保护谁的安全？”
“保护……”
“贺先生您别激动。”卫燃放下手机，带着笑意近前，拍了拍贺三叔的肩，让他坐下，聊天似得道：“三叔还挺了解这个案子的？”
贺三叔一脸生气：“不是我要了解，是你们每次都把好好的娃儿当杀人犯审！”
“没有！误会了！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卫燃笑着把贺三叔重新按回去：“您姓贺？是贺翔的三叔？”
“怎么啦？”贺三叔满脸警惕。
“没有，就是想问一下您跟晓松的关系。”卫燃笑着冲他摊手：“三叔来的急，证件没有带，那有没有照片呢？相册里拍的照片儿也行。”
“……谁没事儿拍那玩意儿啊！”贺三叔一副无语的样子：“这不审娃儿改审我啦？”
“没有，检查证件是我们对监护人的正常流程，不是直系亲属也没关系的，是孩子信任的人就行。”
卫燃按着贺三叔的肩，伸出手指在他和俩孩子指间晃悠：“所以您与翔子和松子的关系是？”
“……他们父母常年都不在家，我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平时照看着点儿他们，他们叫我一声三叔，怎么啦。”
卫燃了然：“原来如此，难怪见两个孩子都听您的话。当今社会向您这样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好人不多见啦。”
“我跟他们爹妈认识好多年了。”
卫燃忽然一指黄启军：“小军也是吗？平时也是您照看着？”
三叔：“那没有，只是孩子们总在一起玩儿，所以，”
卫燃接话：“所以都熟悉是吧。”
三叔点点头，比之前话少了不少。
卫燃也点点头，对三人笑道：“我们现在这个案子属于保密阶段，暂时不方便对外透露，还希望您理解。
只是确实是为了几个孩子安全考虑，所以接下一段时间，还希望您多看着点儿孩子们，注意陌生可疑人员，尤其不要带孩子去外地了，有什么消息咱及时联系。”
卫燃话题结束之快，像是今天就问到这里了，三叔和俩孩子，包括小王小李都有些懵。
卫燃极其自然地拍拍三叔的肩，起身时凑巧看见床上放着的缴费单，诶哟一声递到三叔眼前。
“这小军儿的检查报告和缴费单，刚翔子和松子说他们去付，那您现在来了，这费用是……”
三叔有点儿懵，下意识接过卫燃递来的单子，跟着他起身应声道：“我结，缴费单是吧，我去结。”
卫燃笑起，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仍闭目不醒的黄启军，拉开帘子，喊上小王小李收拾东西，把挪来的椅子都给人放回去，准备带人撤。
见到三叔看他，还眼神挑着缴费单随口道：“您去吧，不用等我们。”
三叔被他催的只好拿着缴费单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卫燃落在后面，把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张晓松：“你们俩留一下我电话，有事儿联系我。”
张晓松想到卫燃之前说的：“警官，你之前说有危险是什么意思啊？”
“你俩多留心吧，黄启军的安全你俩也多看着点儿，人醒了就给我打电话，听到没？”卫燃匆匆说完，追着三叔的背影往外赶。
一路跟到医院的缴费窗口，专程上前去打了声招呼，说话时眼神往他手中的现金上落。
“那我们走了，黄启军晕倒突然，听医生说让他去市一院做全身检查，你们记得尽快带他去。”
“欸欸，谢谢。”三叔点头，总觉得这个警察一开始不说话，开始说话后又热情过了头，有些怪怪的。
好在卫燃也没有多留，打完招呼就走了，徒留他一人站在窗口前，看着三个警察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口。
……
卫燃匆匆下了台阶，跑到停车场发动车子。
旁边车门传来先后两响，小王小李上车，听车载蓝牙音响里传来同事的声音。
“晏心回家后就一直没有再出过门，联系了晏家，听说她傍晚一直在房中休息，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警察进不去晏家，只能是晏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无从查证。
卫燃看了车上的时间：“她几点到家的？”
“五点四十从咱们队离开的，七点十分到家。”
卫燃指尖点了点方向盘：“直播间呢，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一切正常。”
卫燃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
他总觉得晏心有问题，对她的怀疑一天比一天重，可人家确实什么异状都没有。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真的会催眠，且技术高超，一个照面就能让人陷入幻觉之中，那直播间又该怎么解释呢？
黄启军可是在那儿躺着呢，整整一下午了都没有动，医院附近也没有查到可疑人员。
这已经第二起在江市发生的命案了。
两起案件都是旧案，可偏偏早不出晚不出，都是在案件的核心人物遇到晏心之后才被重新翻出来。
就连这个模拟法庭的直播间的出世，也与晏心步入大众视野的时间如此巧合。
他做刑警这么多年，从来不信什么巧合。
只是现在无论是关于晏心，还是关于直播间都很无解。
晏心身上没有抓到线索，直播间背后的组织所掌握的技术也高得和他们不像是在同一个层面上，根本抓取不到对方的任何信息。
现在瞿腾达的案子还没有结束。
他背后也显然还牵扯着什么别的东西，他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快查出U盘中的内容，以及背后牵连着什么人。
至于黄启军这边只能先让人看着，静待直播内模拟法庭的发展。
卫燃短暂闭目间。
王潞和李非互相对视一眼，想着刚才卫燃的问话道：“卫队，您后面怎么一直在问那个三叔啊？他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三叔不对劲……”卫燃仍闭着眼，脑中回忆三叔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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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景。
“他对林晁的案子太了解了，对这起案子的关注度也不同于一般人。你没注意到吗，他后面都在向我们打听这案子有什么新的进展。”
李非眼中思索：“确实，他问了我们求救的纸条，是从哪里听到的信息。”
王潞也若有所思：“还有说到保护孩子们的安全时，他关心的是，具体保护哪一个人的安全。关注的重点确实不太对劲……我这就查一下这个三叔。”
卫燃叹息着睁开眼：“三叔用的是现金，钱都比较新，他来得这么匆忙，身上还带了很多大额的钞票。”
李非点头：“明白了，我会仔细查他的经济状况和社会关系。”
带的两个小兵在车上就行动起来，卫燃当司机，启动车辆，心中忧心忡忡。
这是第二起上模拟法庭的案子，样本虽然不够多，还不能确切地总结出他们挑人的规律。
但他总觉得只要上了模拟法庭的案子，就不简单。
或许林晁的自杀当中还有别的问题。
车辆从医院驶出。
李非看着窗外的道路，疑惑出声：“队长，你是不是开错路了？”
卫燃没有回头：“没错，上晏家绕一圈去。”
“现在啊？都快九点了。”李非玩笑道：“您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呢。”
“嗯，就是突然袭击。”
没准会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
晏家。
二楼的房间内开着一盏昏黄的灯，照映着整齐的床铺。
晏心在椅子上闭目静坐。
偌大的主卧内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响。
眼前所沉浸的模拟法庭中，晏心扬着拳头，平平无奇地重复着殴打黄启军的动作。
不算炎热的天气里，身上校服衬衫都被汗浸湿了一块。
晏心直起腰来，有些气喘吁吁，看着脚下蜷缩着的黄启军一双眼神已经变得麻木。
早没了刚进来时眼中那副狠厉。
她打累了，旁边张晓松拧开一瓶水递她手中，一边小声道：“军哥，三叔今晚喊你过去吃饭，你看方便吗？”
晏心点头，还没出声，就见地上抱着头的黄启军眼神一变。
她微微偏头，将黄启军的神情变化纳入眼中，听脑海中智脑同时发出通知：
〖执法官，检测到卫燃靠近了晏家住宅，正在外围绕圈。〗
“知道了。”
往常智脑汇报完就会熄声，今天的光团却仍在她眼前微微闪烁。
〖执法官，卫燃一直盯着我们，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措施吗？〗
别墅区外。
卫燃开车绕圈的画面同步到晏心眼前，副驾上的王潞开着模厅直播，一声惊呼下，卫燃踩了刹车，看向屏幕。
王潞：“直播里提到三叔了。”
“三叔？”卫燃眉头皱紧，“他们说什么了？”
王潞：“说今天晚上三叔喊黄启军过去吃饭。”
卫燃放大的脸怼在晏心眼前。
晏心关闭画面，微微垂下眼，将拳击手套丢在黄启军身上，在脑海中答道：“不用，既然直播了，引起警方注意是必然的事。”
超智能按照它既定的程序设置，将审判过程公开直播，但说到底，她在这里并无执法权。
职业使然，她无法看着嫌疑人或罪犯在自己眼前溜走。
可若作长久之计，还是需要和这个时代的官方合作。
就看这个时代的官方能否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