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有一条的栓法,每个男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治法。
白芙蓉固讨厌极了赵典狱,可对他动手实乃深知他脾性,这厮天天于牢狱中以折磨人为生,长长久久培养成了个癖好。
不过是反过来的,专好一口别人折磨他——
“典狱大人不将这只鼠吞入腹中的话,妾身寻不着痛快,许就将大人平日里与囚犯做那些腌臜事全说出去了?”
砸在赵典狱脸上的死老鼠,突如其来,腥臭四溢,给了白芙蓉几分阔别已久的灵感。
“好个小贱人,如此冒犯本官怕不是找死!”
且听,赵典狱口上不认。
手却没将死老鼠扒拉下来,一张阎罗面横眉怒目俱被它遮住,打斗的动作也慢下来。
白芙蓉趁此,拿着烛台的火于死鼠肚皮上一燎,烤得它溃烂发胀的肚皮流出脓,一行又黄又黑还冒泡的水,顺着赵典狱的脸皮流进嘴里。
“哕!”
那味道是生理性令人反胃的,只是反完胃,赵典狱咂巴两下嘴:“啧啧,你这小贱人倒不简单啊?”
白芙蓉“呵呵”轻笑:“大人过奖,要再尝一些么?”
“哕————!!!”
这次呕得,是在旁听着的那位封家子。
他委实恨自己想拿死老鼠令二者闭嘴的烂主意,平白生出这些比死老鼠更令人作呕的是非,叫他简直要开始怀念他曾经最讨厌的地方,封府。
至少封府的人,都没疯。
最多,也就是送他去死。
可惜他没死成,活活受折磨,更要活到,那对男女在地牢里悉悉索索半天后……
一个叫着“小贱人,罢罢罢,本官便都听你的,再去帮你取些好使的鞭子盐水骨钉下来玩~”,先走了。
走前不忘把一旁看呆了的狱卒灭了口。
另外那个“小贱人”呢,赖在死牢没动,难知是不是盘算着等会儿同那大人拿完刑具,再来出戏……
却听:“封仁。”
地牢幽黑,唯一的烛台被耍弄得只剩下半截,烛光昏暗得很,被叫作封仁的男人却偏偏一双眼睛一双耳朵没被刑罚坏了去。
“封仁”看见,那先前远远与赵典狱纠纠缠缠的女人,已近近走到他跟前来:“你是封仁,封御史吧?”
“……”
“封仁”的喉咙也没受刑,却连同他整个人像被猛锤一拳般:“咳咳!哕!”
他咳嗽两声,又呕了。
只是这次不是恶心,是重伤的脏腑被咳嗽牵扯又或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呕出好大口污血。
甚至一口未尽,第二口腥甜就已涌上。
偏偏……腥甜堵在喉头,“封仁”嘴角被一方绢帕抵住,是眼前女子从袖中掏出的,地下死牢肮脏至极,偏偏她袖中这方帕是干净的,带着一丝不属于这儿的淡香。
鬼迷心窍,“封仁”喉结滚动,咽下这口血。
的确是,鬼迷心窍。
他刚刚分明还觉着眼前女子是这世上最令人恶心的娼妇,可现在她帮他揩着嘴角,眼眸盈出泪来……
这是“封仁”这辈子,见过第二个能对他落泪之人,女子一双漂亮的眸子本就生得跟琉璃珠似的,眼泪的波纹便成了珠光。
“封仁”脑中霎时闪过,不可方物四字。
然后美到不可方物的女人,启唇再问:“这些伤很疼吧?”
不疼,“封仁”张口就想答了。
但听:“对不住,封御史,都是妾身的错。”
封御史……他现在是封御史……会有人落泪心疼得,自然只会是他清风朗月的好哥哥封仁。
而他这个杂种弟弟封义,为了能好好替他的好哥哥去死,一句话都不该开口讲免得露出他卑劣下贱的天性。
封义张开口,没有答话,只是任由咳嗽发呕,让将将咽下的污血涌出,闭上双眸。
但白芙蓉的兴致,丝毫没被这些举动削弱,哪怕脏血溅满她白壁双颊。
她以为,以为自个儿找到了真正的封仁。
固然白芙蓉起先只道这血人不过一个替死的倒霉鬼,可寻常倒霉鬼哪敢将只死老鼠踹到赵典狱脸上?
而如果将“封仁”打成这样的不是普通狱卒,是那个会把锅都甩到天寿帝头上的赵典狱,一切也就重新合理起来。
更何况,白芙蓉给血人擦嘴的一刹,她同他四目相交——
浓墨纯瞳,浑然无界。
大盛三百州,无哪一州不以乌发乌瞳者为众,然这中原之中原,豫州封氏的乌瞳玄色之纯,百州独一。
混圆一片漆黑,瞳仁与外圈的睛色丝毫无差,凡封氏一族的嫡脉单凭这么双眼睛,就绝不会错认。
白芙蓉于心中认定后,见人阖眼也不再恼,权当这位封御史清高孤傲,这种人她最不怕,一百个如此性子的世家公子,起码九十九个都爱救风尘。
此后戏码,再简单不过。
白芙蓉取出自己先备好的伤药,一边用一双柔荑点点为“封仁”上起药,另一边止不住抽抽啼啼地心疼起封御史为自己遭了这等罪。
“妾身这等卑下之辈,连累御史至此实万死难辞其咎,纵朝圣人把头磕破,被那赵典狱磋磨到血流干,妾身也愿能竭此贱命一条帮御史身脱囹圄……”
这些话虽同戏本一般夸张又俗气。
但白芙蓉滑软细嫩的指尖一下下抚过粗粝的伤口,透过铁链囚衣,她对男人的嶙峋的骨,紧绷的躯干,对其上每次仿佛带着某种忍耐的颤动都知晓得的清清楚楚。
耳边愈发明粗重滚烫的喘息声,让白芙蓉笃定自己绝没做错。
于是当赵典狱急匆匆赶回的脚步,于牢底再次响起时,白芙蓉用出她最凄凄惨惨戚戚的语调。
她俯至“封仁”耳边哽咽道:“妾……妾这一生怕都不得不困顿于这些虎狼中,唯愿封郎珍……呃!”
一句珍重未能脱口,白芙蓉忽觉肩头一痛,出乎意料地让她叫出声。
封义的牙轻而易举地咬穿女子吹弹可破的娇肤,舌尖尝到不属于自己的腥甜,然后哪怕被赵典狱骂着“疯狗”一肘子锤到墙上,嘴角也勾出半截笑。
日日夜夜。
多少旁人对兄长的仰慕灌入耳中,封义早听够了,等到属于他的虎狼与疯狗时,就一下没忍住。
好在那赵典狱不光下流下手也够重,封义被砸在墙上的一瞬间,眼前昏花起来,他想只要赵典狱给他砸死,那封仁既完成了替兄长去死的任务,还能死的一点也不像那风光霁月之辈——
“没想到封家的封,竟是疯狗的疯啊!”
没想到疯狗的疯……也能和封家联系起来,封义本更喜欢虎狼,这个称呼。
他愤恨得咬了咬唇,却又旋即伸出舌尖于嘴唇上舔了舔。
罢了,被囚之人岂配做得虎狼?
可至少女子的味道,他尝到了,比他腥臭到生蛆的血肉多出淡香萦绕的芳甜,那他就算条临死,还能多撕下块鲜肉的鬣狗。
哈哈,如此卑贱、肮脏、却又野蛮的毁灭,让他于意识模糊间竟都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意……
……
白芙蓉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盯着“封仁”的头彻底耷拉下来,愣了几个眨眼的时间。
直到赵典狱把沾了盐水的铁刺鞭塞她手里:“小贱人还盯着这疯狗做什么?别叫他坏了咱俩的兴致,若今夜玩得高兴,本官定会替你好好惩治。”
白芙蓉才重新开始动作。
然并没太多兴致,她随意在赵典狱身上抽了两下就找着个契机,问着他可否想体会窒息的滋味,便将其勒晕过去。
许是她伤了肩,挥起鞭子难受吧……可白芙蓉都没为自己上药,就转头离去,没碰着一个狱卒,出了大理寺狱。
狱外仍是散发着浓重潮味的夜幕。
雨没有停,天更没有亮。
这似乎代表白芙蓉回天香楼的时间十分充裕,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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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她该欣喜,轻而易举就撩拨动那位封御史,撩拨到展现出兽|欲。
可白芙蓉对于男人的兽|欲司空见惯,天寿帝如是,赵典狱如是,没想到……来日将一统天下的封仁与这些人丝毫无差。
一种无聊至极的乏味感,从心底蔓延而来如同长夜之雨笼罩住冰冷住白芙蓉,肩伤漫出的血被雨水冲刷着逐渐淡而无色,她那张一颦一笑俱倾国的面庞,亦一点点被冲掉所有灵动的表情。
此后至她回到天香楼的花魁房间,发觉屋内多出个不速之客,都没能刺激精巧的五官再挪动半下位置。
“好你个白芙蓉,说你偷偷跑到哪儿去了!”
清莲在一惊一乍……小声的一惊一乍。
听出清莲刻意压低了声调,白芙蓉了然这女人进屋走得绝非什么有理质问她的明路,实懒得搭理。
她自顾自地于窗边檐下将夜行服与雨靴都换下,装进副包裹中,又取出她提前备好的湿布巾把浑身擦拭一番,不让屋内沾上不该有的痕迹。
但清莲是极没眼力劲的。
“白芙蓉我问你话呢!还有你是不是给圣人用了迷香,你好大胆子啊!”
清莲既看不出白芙蓉压根没想与她搭话,也没有因脸上才多出的几道血痕长任何记性,简直让人好奇,她怎么能做白芙蓉之前的上一任花魁?
白芙蓉终于分给她一个眼神。
“好啊,清莲姐姐,你现下把圣人唤醒瞧瞧他是会杀你,还是杀我,亦或两个都杀?”
“你……你……”
瞥见清莲压根没想过任何后果,一味哆嗦着你来你去,白芙蓉又懒得理她了。
白芙蓉走到瘫在地上鼾声如雷的长孙诏旁边,开始把他往床上拖。
这次清莲倒上前搭了把手:“白芙蓉你不要不识好歹啊?你伺候圣人都能偷偷跑了的事,我不也什么都没说么?”
“你未通报先进屋,形同刺驾。”
“……”
清莲终于一时间,被吓得彻底不敢说话。
直到乖乖帮白芙蓉一起安置好了猪一坨的长孙诏,才再开口说话:“是妈妈叫我走暗门过来看看的……妈妈说咱们天香楼要出两个得圣宠的,可不就更了不得了么?”
“我认真同你讲啊,白芙蓉,别以为进了宫就万事大吉,后宫很凶险的,你若能把我一同送进去搭个伴,多少还能有个照应。”
照应?
“当当当当当——”
清莲脱口时,街道上的更夫敲响了五更天,窗楞上噼里啪啦暴烈的雨,不知不觉间化为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边终于渐渐浮现出些微亮色。
白芙蓉借着这一点亮色,重新端详了一遍清莲的脸,老实说天香楼老鸨的眼光的确不错,她们都是个顶个的美人。
就是没想到清莲的清,不是故作清高那个清,而是她这双眼睛,比白芙蓉的一双琉璃珠都清澈。
清澈到头的愚蠢。
心机情绪都明明白白写在里面,先巴巴望着白芙蓉满溢期许,指望她应下帮忙进宫,但瞧天寿帝长孙诏鼾声中忽翻个身,含糊嘟囔出“美人儿~”,肥手乱抓。
清莲神色一下又添出慌张……
……
另一边厢,大理寺狱
从昏迷中醒来的封义,那条自诩连死都不惧的疯狗,一睁开眼,一双本该瞧不出任何分别的玄眸竟也溢满慌张。
他视线所及,明明只该有污水的霉斑、腐臭的草席,还有被他一身脓血吸引而来的蛇虫鼠蚁,这是整个长安所抛弃的地底,偏偏挤进格格不入的光。
就在,一双与他几近无二的玄眸中。
不、不,他的黑,是不敢见光臭水沟中污泥样的淤黑,而与他相对的一双悲悯含泪……是泪光都耀如日月。
不,耀如日月都不足以形其状,日光哪有这般刺眼,更叫人灼伤?
月则有阴晴圆缺,他的兄长封仁十年、二十年……仍旧永如一日般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