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来的变故让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不过都是落在怒发冲冠的宋迹琅身上。
十三岁的少年比谁都矮上一个头,却大有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鞭子挥出了凌厉的破空声,好似下一瞬就要落在曹菱春身上,将她打个皮开肉绽。
他的气势虎虎生风,以至于叫人忽略了慢他一步从马上下来的喻晔清。
倒是宋禾眉的眸光投过去,不期然与之对视,他那墨眸之中没什么旁的情绪,视线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向他微抿的薄唇上,没寻出他半点要看热闹的意思。
他好似当真游离在这场闹剧之外,抬手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将其牵到马车旁栓起来,仍旧是那副自成一派谦润模样。
宋禾眉莫名有些恼,大抵是因她身处漩涡之中,见不得旁人悠闲自在。
她自知自己这念头实在卑劣,干脆将视线移开,瞧着面前几人看过去——
兄长拉着幼弟让他别乱闹,跪在地上的曹菱春瑟瑟发抖,含着水雾的眸子衬得她平平的容貌都填了几分惹人怜惜的娇弱。
邵文昂呢?
正将人牢牢揽在怀中护着呢,手熟稔地搭在她的肩上,又急又无奈地看着宋迹琅。
“你竟还护着她!”宋迹琅声音陡然拔高,“我二姐姐还在这呢!”
邵文昂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骤然收回手,直直站起身来:“眉儿……”
他唇角嗫嚅着,唤了一声再无后文。
没有解释,没有开脱。
似就打算这样拖着、烂着、怄着,等着周遭的一切向她施压。
等她无可奈何、无路可退、无处可逃,然后低头,提出一个不好不坏的要求,最后所有人还是欢欢喜喜的一家人。
他有恃无恐,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是向着他的,即便是她的父母兄长。
宋禾眉敛眸去看险些要压不住的幼弟,轻声道:“别闹了,同他生气不值得。”
她拉上幼弟的腕子,将他扯到面前来,动作轻柔地给他理了理鬓角的发,还有因急着赶路,被风吹撅起来的衣裳边角。
邵文昂见状,心凉了半截。
他见到他的眉儿时,瞧见她浅红云萝衣裙,还有做妇人打扮的发髻,分明是一副新婚小妇人的模样。
他以为她是不生气了,愿意回来与他和好,可对上她那双似含了冰的双眸时,他便隐隐觉得不妙。
此刻在府门外,本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但毕竟闹出这样的事,宋家爹娘没来,几个小辈入了府不合适,而两方长辈故意拖延着现身,分明是给新婚的小夫妻说话的时机。
有什么误会,把话说开就好,也省得长辈出面再伤了颜面。
邵文昂想起爹娘的嘱咐,深吸一口气想要上前一步:“眉儿,我知道错了。”
宋禾眉却不动声色向后退了一步,耳上坠着的血玉耳铛随之轻晃:“邵郎君有什么话,待我爹娘来了再说也不迟。”
她稍稍挑眉,视线下落,意味不明地扯起唇角:“曹姨娘还在地上跪着呢。”
邵文昂忙不迭要解释:“什么姨娘,我应过你绝不纳妾。”
曹菱春咬着唇,当即开口道:“奴婢卑贱之身,跪着不要紧,只要夫人能消气,奴婢做什么都愿意,旁的更不敢肖想。”
她似是想磕两个头以表忠心,可奈何肚子里揣着一个,圆滚滚的让她弯不下腰。
但她还在坚持着,锲而不舍,似是这头只要磕下来,便能让所有人都看出她的真心。
宋禾眉盯着她看了看,又看了一眼立在她身侧的邵文昂。
他似有些不忍,但也只是一点点,更多的是期待,他望着她,想从她眼眸之中看到缓和的神情。
宋禾眉觉得他突然陌生起来,甚至面目可憎。
那是同他燕好过的女子,那孩子是他的骨肉,好似都可以让他用来做人情。
既然如此,那当初又何必管不住自身?
她看着曹菱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行了,起来罢。”
曹菱春面露惊喜,一点点艰难地站起身来,邵文昂也以为这是软了话头,事情有了转机。
可宋禾眉紧接着问:“这孩子多大了?”
曹菱春抚着肚子,怯生生答:“府上大夫说,约莫六个月。”
宋禾眉沉默下来。
六个月啊。
正好是年前十一月。
邵家老太爷过身在二月,去岁十一月,果真还在孝期。
而她还记得,十一月,临近年关,来年二月便是孝期终了,借着年关的由头两家走动,正商议着他们之间的婚事。
她还记得那时长辈们说着他们百般般配的话,而她同邵文昂坐在一旁,互相对视,都红了脸。
后来她给兄长使眼色,让兄长帮着周旋,好叫他们上外面廊子上去私下里说上两句话。
长辈松了口风,他们一前一后出去,邵文昂紧张的都要同手同脚,出门时还在门框上绊了一脚。
她笑他不稳妥,而那时的月光之下,他眼底闪漂亮的光透着绵绵情意,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是太过高兴,得意忘形。”
此后半年,她每每想起那日心里都泛起丝丝的甜。
可如今回想,只觉恶心。
所以那时他来提亲前,是从曹菱春榻上来的?
回去时,是不是依旧与之贪欢?
曾经的美好早就从根里往外烂了,宋禾眉扯出一抹笑,和声细语问:“那你又是何时跟了你家大郎君?”
“眉儿——”
邵文昂出声阻止,宋禾眉直接横过去一记眼刀,叫他后面的话哽住,只能用眼神示意曹菱春。
而这曹菱春,也不知是实心眼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想对她这个未来的主母投诚,亦或者是压根就想搅黄了这婚事。
反正她是低下头,老实本分地交代:“……五年前。”
饶是已经有了准备,宋禾眉仍旧觉得脑中陡然嗡鸣。
她这回真是笑了个彻底,笑得邵文昂心中发慌,笑得宋运珧忍不住握上她的肩膀。
“好啊,这本事学的好,一学就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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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昂急得额角生汗,而宋禾眉不想再与他废话,直接将头转了过去,再不言语,只静等爹娘来。
大抵是有人在旁边一直盯着,时刻往回传信,这边的话头停了下来,没过多时,宋父宋母的马车便行到了巷口。
二老双双下了马车,宋父经商多年混迹应酬,早没了当初英俊的样貌,顶起来的肚子要有曹菱春大,此刻眉头紧锁,愁得厉害。
而宋母徐年半老,美貌仍在,只是经过这一夜的担心,面上的脂粉都遮不住不好的气色。
打眼瞧见了宋禾眉,宋母先一步提着裙摆急步过来。
对上她眼底满溢出来的担心,宋禾眉坚硬的心软了一半,在爹娘面前,她那软弱的一面难以躲藏,委屈上涌。
只是还未等她落下泪来,宋母便拉着她的手,对着邵文昂扯唇笑笑:“是我家禾娘给你填了麻烦,好姑爷,咱们有什么话,且进去说罢。”
饶是早有预料,宋禾眉的心仍旧钝痛,她想抽回被娘亲拉住的手,可奈何娘亲铁了心攥紧她,不容她挣脱半分。
邵文昂似看到了救星,对着宋父宋母拱手,唤了岳父岳母后便向前引路。
宋家的人一并被请了进去,男客引去了前厅见邵老大人,女客则是引去了后院见邵夫人张氏。
偏生只有宋迹琅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引去了花园中,只说郎君年纪还小,在花园里解解闷。
宋迹琅当然不服,可却无计可施,踢着湖边的石头还把脚趾踢的生疼。
喻晔清一直跟着这个宋三郎君,他虽是伴读,但很多时候像个长随,旁人眼中不过是个跟着三郎君身边的小厮。
如今他却觉得,幸好有了这个身份,才能让他不会被拒之门外。
他眸色深深,冷得可怕,方才的一切他都听在耳中,终于知晓了为何昨夜宋二姑娘会是那般模样。
大抵是报复,还是靠着自毁的法子报复。
是他捡了个漏空,心中却没有半点欢喜,只有无尽的后怕。
若是昨夜她遇到的是旁人,又该如何?
宋迹琅在他身边不安分地来回踱步:“喻郎君,这可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欺负二姐姐?”
他急的咬牙切齿:“这么大的事,兄长爹娘都知道,竟偏偏瞒我一个人,今晨若非是郎君你告知我,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喻晔清眸子微动,没说话。
宋迹琅仍旧喋喋不休,而喻晔清视线掠过周遭,沉吟片刻道:“三郎君与二姑娘,当真手足情深。”
宋迹琅拍拍胸脯:“那是自然,我跟二姐姐最亲了,为了她我愿意跟邵家人拼命!”
喻晔清凤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一抹和善的笑,但这笑意却不答眼底,语气带着些迷惑面前人的意味:“三郎君既有此心,在下也不好阻拦,只能行下下之策,前去寻二姑娘。”
宋迹琅有些懊丧:“我倒是想,可谁知二姐姐被领哪去了,这邵府这般大,得寻到什么时候去。”
喻晔清眸色一点点沉下,袖中的手一点点攥紧:“自该是,邵夫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