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成开着车,回了家。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许大茂说的那番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屁。
院子里,灯火通明。
林婉清正抱着儿子李安,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轻轻地哼着摇篮曲。
两个小姨子,林婉柔和林婉月,一人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借着灯光,歪歪扭扭地,在作业本上练习着写字。
一幅温馨而又宁静的画面。
看见李大成的车灯照进来,林婉清抬起头,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
“当家的,你回来了。”
“嗯。”李大成停好车,走了过去。
他从林婉清手里,接过已经睡熟了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小家伙砸吧砸吧嘴,往他怀里蹭了蹭,睡得更香了。
李大成低头,在儿子那光溜溜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婉柔,婉月,字写得怎么样了?”他又笑着问那两个小丫头。
“姐夫,你看,我会写你的名字了!”林婉柔献宝似的,把自己的作业本举了起来。
上面,三个歪歪扭扭,但一笔一划都写得很认真的大字:李大成。
“不错,写得真好。”李大成摸了摸她的头,又看了看林婉月写的。
“我们婉月也写得好。”
两个小丫头被他夸得,小脸红扑扑的,别提多开心了。
“好了,天不早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屋睡觉去。”林婉清站起来,催促道。
“哦。”两个小丫头听话地收起作业本,跟李大成和林婉清道了晚安,就手拉着手,回了她们住的东厢房。
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李大成和林婉清两个人。
“当家的,吃饭了吗?锅里还给你温着菜呢。”林婉清走过来,想从他手里把孩子接过去。
“不急。”李大成没松手,而是拉着她,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媳妇儿,”他看着她,突然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傻柱快要死了,他想在临死前,见你一面,你去吗?”
林婉清愣住了。
她没想到,李大成会突然问这个。
“傻柱……快死了?”她有些惊讶。
“嗯,得了脏病,没几天活头了。”李大成说得很平静。
林婉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去。”
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为什么?”李大成看着她的眼睛。
“因为我是你媳妇儿。”林婉清也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又坚定,“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了你,我不想跟任何别的男人,再有任何牵扯。尤其是他。”
“他当初在院子里,是怎么看我的,怎么跟许大茂他们编排我的,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我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上赶着去见他?”
“当家的,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闲话?”她冰雪聪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李大成笑了。
他伸出手,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没什么。”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就是想听听,我媳妇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他心里,那最后一丝的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怀里这个女人,值得他用一辈子去守护。
“好了,不想这些晦气事了。”李大成站起身,“走,回屋。今天晚上,让儿子跟他两个小姨睡,我……想你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又轻又慢,那温热的气息,吹在林婉清的耳朵上,让她那张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的脸,又“刷”地一下红透了。
……
第二天,李大成跟厂里请了半天假,没去上班。
他就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教妹妹们写字,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家那扇大铁门,被人敲响了。
李大成通过门上的猫眼往外一看,嘴角,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门口站着的,正是四合院里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大爷,易中海。
易中海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背也驼了,头发也白了大半,脸上全是深深的皱纹,那双总是闪着精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也只剩下了浑浊和疲惫。
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破旧的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蔫了吧唧的苹果。
李大成打开了门。
“有事?”他堵在门口,连让对方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易中海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他看不懂的自信和气度的年轻人。
再看看他身后那个宽敞明亮,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大院子。
他心里头,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这个年轻人,还是他眼里那个可以随意拿捏,随意算计的穷小子。
可现在,人家已经成了他需要仰望的存在。
“大成……”易中海的嘴唇哆嗦着,那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我……我是来求你的。”
“求我?”李大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跟你,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我……”易中海“噗通”一声,竟然直挺挺地,就跪在了李大成面前!
“大成!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他一边说,一边真的就在那冰凉的石板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头。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不对!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瞎了眼,得罪了你!”
“我不是人!我混蛋!我给你赔罪了!”
“我只求你,发发慈悲,让婉清……让婉清去看看柱子吧!”
“他……他真的快不行了!大夫说,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他现在,神志不清,嘴里就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就是婉清啊!”
“他就想在临死前,再看她一眼,跟她说几句话,也好了了他一桩心愿啊!”
“大成,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个孤老头子,你就当是积德行善,成全一个将死之人,行不行?”
他哭得老泪纵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要是一般人见了,怕是早就心软了。
可李大成,只是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易中海。”他缓缓地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李大成,是个傻子?”
易中海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那张老脸,不解地看着李大成。
“你打的什么算盘,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李大成的声音,像冰碴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冒。
“让婉清去见傻柱?见完了呢?”
“是不是傻柱一咽气,你们就可以对外说,傻柱是因为对林婉清求而不得,郁郁而终?”
“是不是就可以说,林婉清在傻柱临死前,还去跟他私会,了却‘旧情’?”
“你易中海,打着‘成全死人’的旗号,实际上,是想在傻柱死了之后,还要把一盆脏水,狠狠地泼在我媳妇儿身上!”
“你这是想让她一辈子,都背着一个‘克夫’‘水性杨花’的骂名,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来!”
“你好狠的心啊!”
李大成每说一句,易中海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李大成说完,他那张脸,已经白得跟死人一样了。
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算计,竟然就这么被这个年轻人,赤裸裸地,当面给捅了出来!
“我……我没有……”他还想狡辩。
“滚!”
李大成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
他猛地一脚,踹在了易中海的肩膀上。
易中海那把老骨头,哪经得住他这一脚。
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直接踹得倒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手里的那个网兜也破了,几个蔫了吧唧的苹果,滚得到处都是。
“我告诉你,易中海。”李大成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媳妇儿,金贵着呢。别说是傻柱那个废物,就是天王老子,想见她,也得问问我李大成,答不答应!”
“你给我回去告诉傻柱,让他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
“他不是想见我媳妇儿吗?”
“好,我成全他。”
“今天晚上,我会亲自,送他上路!”
说完,李大成再也不看地上那个已经吓傻了的老东西一眼,“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大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