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猛地转过身,面向院里所有的住户,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大义凛然的表情。
“同志们!街坊们!”
“刚才,李大成同志反映的问题,非常严重!非常深刻!给我,也给咱们街道办,都敲响了警钟!”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拔得很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们党,一向要求我们的干部,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要实事求是,要公平公正!”
“可我们院里的个别同志,显然是忘记了组织的教诲,把组织和人民赋予的信任,当成了自己作威作福的资本!”
“搞一言堂,拉山头,这种行为,是组织绝对不能容忍的!”
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个人,听到这话,脸“唰”的一下,全白了,像三张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宣纸。
“经过我慎重考虑,也为了回应广大群众的呼声,我代表街道办,在此宣布几项决定!”
王秀莲举起一根手指,像一把出鞘的剑。
“第一!即日起,撤销易中海、刘海中、阎埠贵三人在95号院的一切管事职务!”
“他们三个,必须深刻反省!每人写一份不少于三千字的检讨,交到街道办来!”
“并且,从下周一开始,连续一个月,每天下班后,到街道办组织的思想学习班里,重新学习,改造思想!”
“轰——”
这个决定像一颗炸雷,在院子中央炸响!
许大茂激动得脸都红了,狠狠一拍大腿,发出一声脆响,嘴咧得快到耳根子了,那幸灾乐祸的样儿,就差当场扭一段秧歌了。
秦淮茹和贾张氏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感觉天都塌了。
傻柱更是瞪圆了牛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他张着嘴,想替一大爷辩解几句,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易中海两腿一软,身子晃了晃,要不是一大妈在旁边死死扶着,他当场就得瘫下去。
他完了。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脸面和权威,今天被李大成这个刺儿头当着全院的面,扒得一干二净,扔在地上,还被所有人狠狠地踩进了泥里!
王秀莲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冷着脸,继续举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关于聋老太太的‘烈属’身份问题,街道办将立刻成立调查小组,进行严肃、彻底的核查!在核查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再以此身份自居!”
“如果查证属实,组织会恢复老同志的荣誉!”
“如果……查证不实,那么,相关责任人,必须为自己欺骗组织、消费英雄的行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装晕的聋老太婆,眼珠子猛地一翻,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就往后倒了过去。
这次,是真的晕了。
最后,王秀莲的目光,落回到李大成的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和审视。
“第三!从今天起,95号院暂时由街道办直接接管,不再设立管事大爷。大家有什么问题,有什么矛盾,都可以直接来街道办找我反映!”
院子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终于没有大爷了!”
“我们支持街道办的决定!”
“王主任英明!”
欢呼声此起彼伏,大伙儿看向李大成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和一丝感激。
月亮门后,林婉清看着那个如山般挺拔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脸颊烫得能烙饼。
王主任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心里也松了口气,随即又狠狠瞪了瘫软的易中海一眼。
她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撤掉三个管事大爷,院里人能高兴成这样,这三个人平时得有多不得人心!
“好了,都散了吧!”
王主任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地上的聋老太婆。
“一大妈,傻柱,把老太太抬回去!其他人,赶紧散了!”
……
会议散了,但院里的议论声却久久没有平息。
易中海家,门窗紧闭。
“哐当!”
一声脆响,搪瓷茶缸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易中海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那张平日里威严的老脸,此刻黑得像锅底。
“李大成……李大成!”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我好心好意给你指路,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中院,刘海中家。
“爹!爹!别打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刘光天和刘光福的哭嚎声和求饶声,伴随着皮带抽在身上的闷响,传遍了半个院子。刘海中涨红着脸,把在外面丢的脸,全撒在了两个儿子身上。
阎埠贵家则是一片死寂,他拿着个小本本,对着煤油灯,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长叹一口气,满脸的愁容。
贾家。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起来:“完了!天杀的李大成!他把咱们的靠山给弄倒了!以后谁还管咱们家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秦淮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心里一片冰凉。
易中海倒了,以后谁给她接济?谁半夜给她送棒子面?
贾东旭坐在床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想的更远。易中海倒了,他那八级钳工的手艺,那份丰厚的家产,自己还怎么名正言顺地继承?
“东旭,”贾张氏忽然止住哭嚎,三角眼闪着精光,“你现在就去一大爷家,就说咱家没米下锅了,找他借点棒子面。”
贾东旭一愣:“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哪有心思管咱们?”
“你懂个屁!”贾张氏骂道,“就是要这个时候去!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完了,还是装的!要是他还肯借,说明他还有后手!要是不借……哼!”
贾东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
后院,李大成推开自家屋门。
屋外的喧嚣仿佛被一扇门彻底隔绝。
林婉清正站在堂屋中央,听到门响,她猛地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她眼圈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此刻却盛满了亮晶晶的东西,像是揉碎了的星光。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嫂子,我回来了。”
李大成关上门,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你……”
林婉清嘴唇动了动,刚说出一个字,眼泪就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她快步向他走来,却又在他面前两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你……你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充满了后怕。
不是夸他厉害,也不是赞他威风,而是最直接的,为他担惊受怕。
李大成的心,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握住,瞬间就软了。
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俏脸,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抬起手,用粗糙却温暖的手背,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别哭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不是说了吗?”
“以后,这个家,我扛。”
林婉清的身体猛地一僵,被他触碰过的脸颊,瞬间升起一股滚烫的热意,迅速蔓延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