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院里气氛被点燃到最高点,眼看就要失控的时候,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骂声,像一盆冰水,从后院的方向猛地泼了过来。
“吵吵什么!一个个的都吃饱了撑着?想把房顶都给掀了不成!”
这声音一出,整个院子沸腾的喧嚣,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刚才还跟着李大成热血上头,振臂高呼的几个年轻人,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换上了一副惊惧和畏缩的表情,悄无声息地退回了人群里。
只见一大妈王翠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满头银发,身材瘦小,拄着根龙头拐杖的老太太,从后院通往中院的月亮门里,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老太太穿着身半旧不新的黑布褂子,脸上沟壑纵横,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又透着精光,嘴角死死地向下撇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正是这院里被易中海捧起来的老祖宗,聋老太婆。
她一出场,连瘫在椅子上哼唧的贾张氏都立马闭了嘴。
原本气得快要升天的易中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迎了上去,脸上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瞬间变得委屈又恭敬。
“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这点小事,我们能处理好,别惊动了您老人家。”
聋老太婆没理他,浑浊的眼神,像把锥子,直直地钉在了李大成的脸上。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她用拐杖的龙头,“笃”地一下,重重点在地上,声音又冷又硬。
李大成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院里的终极BOSS,没说话。
躲在后面的林婉清,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两只手死死地攥着门框,指节都发白了。
她知道,这老太太,是院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见李大成不回话,聋老太婆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最恨的,就是有人挑战她的权威。
“小小年纪,一点规矩都不懂!在院里又打人,又闹事!搅得街坊四邻鸡犬不宁!”
“院里的大爷管你,是为你好!你还敢顶嘴?还敢煽动大伙儿闹事?”
“怎么着,你是想把天给翻过来?”
老太太一连串的质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压得院里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她的第一板斧,以势压人。
李大成掏了掏耳朵,笑了:“老太太,您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我理解。刚才的话,要不要我给您重复一遍?”
“你!”
聋老太婆气得拐杖又在地上“笃笃”地敲了两下。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我告诉你,咱们这院子,这么多年就没出过你这么个刺儿头!”
“院里就得有院里的规矩!长幼尊卑,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在这儿指手画脚!”她开始倚老卖老,这是第二板斧。
李大成嘴角的笑容更玩味了:
“老祖宗?哪个老祖宗?是姓爱新觉罗,还是姓叶赫那拉啊?”
“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抱着老黄历不放呢?大清早亡了,您不知道?”
这话一出,院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许大茂躲在人群里,眼睛瞪得溜圆,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李大成,是真敢啊!连聋老太婆都敢这么硬刚!
聋老太婆那张老脸,瞬间涨成了酱紫色,她没想到,自己这两板斧下去,非但没镇住这小子,反而被他当众抢白,气得她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好……好……好你个小王八羔子!”
她指着李大成,那双三角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你今天不给院里的大爷赔礼道歉,不给贾家大妈磕头认错!我……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看你这房子还住得住!”
终极杀招,第三板斧,一哭二闹三上吊!
以往,这招一出,院里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秦淮茹和贾张氏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快意。
傻柱更是挺直了胸膛,恶狠狠地瞪着李大成,仿佛已经看到他跪地求饶的怂样。
林婉清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就要冲出去。
李大成却笑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气得直喘粗气的聋老太婆,一脸“真诚”地说:
“老太太,您可千万别想不开。”
“不过您要是真想好了,也行。”
“我屋里正好还有前两天剩下的半捆新麻绳,结实得很。”
“要不我给您拿出来?”
“我家这房梁也高,视野好,正对着院子中央,风水不错。”
“噗——”许大茂再也憋不住了,一口笑喷了出来,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整个人缩在墙角,笑得跟得了羊癫疯一样,浑身抽搐。
整个院子,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李大成。
聋老太婆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横行院里几十年,这招“上吊”的法宝用出来,向来是无往不利,今天……今天竟然碰上个递绳子的?!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老太太气得眼前发黑,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
“李大成!你他妈的还是不是人!”
关键时刻,傻柱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红着眼睛就冲了上来,一把护在聋老太婆身前,指着李大成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小畜生!你知不知道老太太是谁!老太太是五保户!是烈属!当年给红军送过草鞋!你敢欺负烈属!你这是思想有问题!你这是反革命!”
“烈属”两个字一出口,院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那几个刚刚还觉得李大成说得有道理,心里有点小激动的邻居,这下子彻底不敢动了。
开玩笑,这年头,什么罪名最大?
就是跟“反革命”沾边!
那是要吃枪子的!
易中海和刘海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得意和残忍。
成了!
这小子,今天死定了!
李大成看着挡在身前,一脸“正义凛然”的傻柱,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气得快要厥过去的聋老太婆,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
“烈属?”
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傻柱的眼睛。
“行啊,你说她是烈属,那我问问你。”
“国家发的烈属证明呢?拿出来,让我,让大伙儿都开开眼?”
“还有,你给我说道说道,咱们四九城是和平解放的吧?红军长征那是在西北、西南那一带,跟咱们这儿隔着十万八千里。您这小脚老太太,是怎么跑过去送的草鞋啊?坐飞机去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又快又狠,直接捅向了傻柱和聋老太婆的要害!
傻柱瞬间就懵了。
他哪儿知道这些!这些都是一大爷和老太太平时跟他说的,他听了就信了,现在被李大成这么一问,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张着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我……你……”
“我听不见,你说什么?”
聋老太婆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立马开始装聋作哑,拉着一大妈的手,哆哆嗦嗦地就想往后院走。
想跑?
李大成冷笑一声,高声喊道:“老太太,别急着走啊!话还没说清楚呢!”
他猛地转过身,再一次面对着全院的邻居,刚才那股被“烈属”名头压下去的气氛,被他重新点燃!
“街坊们!你们都看见了!”
“他们答不上来!”
“心虚了!”
“什么烈属?送什么草鞋?我看,这根本就是他们编出来,扯虎皮做大旗,用来欺压我们这些老实人的幌子!”
“今天,他们可以用这个假的身份,逼着我下跪!”
“那明天,他们是不是就能用这个身份,随便闯进你们谁的家里,抢走你们锅里的最后一碗米?!”
“这是什么行为?”
李大成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越来越激昂,他伸出手指,直挺挺地指向面无人色的聋老太婆和易中海!
“这是欺骗组织!这是冒充烈属!”
“这是消费英雄!是往我们最敬爱的烈士脸上抹黑!”
“他们嘴里喊着尊重,心里想的却是利用英雄的名义,来满足自己作威作福的私欲!”
“这!”
“才是真正的思想有问题!”
“这!”
“才是真正的反动!”
他越说声音越大,情绪越激昂,最后,他振臂一挥,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