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走过来,先是瞪了左小玲一眼,戳了戳她额头:“又乱喊,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左小玲吐吐舌头,没说话。
村长在这一辈里排行第四,所以村里人都叫她四婶,因为她娘家姓赵,有时候为了区分,也会叫她赵四婶。
可是村长的儿媳妇杨芬是左小玲干妈,赵四婶作为杨芬的婆婆,当然辈分也要再长一辈的,按理来说,左小玲应该和杨芬的儿子们一起,称她一声奶奶或婆婆。
可是左小玲却不这么想。
她是想要在村里开始自己的经商之路的。
既然这样,她就不能把自己辈分拉得太低。
本来她这年纪和长相,已经很难让人认真对待了,回头她还打算借用一下赵四婶的人脉关系呢。
到时候她一句“婆婆”,谁还能拿她当回事?
生意场上无大小,不是她不尊重赵四婶,可这称呼上,她是当真不能“听话”。
不过好在赵四婶也没真的和她计较这些。
在赵四婶看来,左小玲就和自己那几个孙子一样,是看着长大的晚辈。
她到现在可还记得小丫头当初刚学说话时,指着自己叫“饽饽”的样子。
自然,在场的人也都不少明白人,看着赵四婶的目光就多了几道复杂神色。
这也难怪。
平时村里就有不少人嫉妒了,觉得村长一家对左家母女太过照顾,只是村长一直做事谨慎,没让人拿住什么大的错处,才没闹大。
不想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四婶还明晃晃地做出这样亲热的举动来,是当真不怕人说她偏私。
赵四婶还真是不怕。
她早就想明白了。
是她这些年胆小怕事,不敢出头,才没能护着左家母女,甚至前几天还差点让左家小丫头喝了农药。
这都是她这个村长老婆的疏忽。
之前她还在争取做镇上的妇女主任,可这样怕事没担当,还想人投票给自己么?
她反省了好几天,又和自家老头子一块说了几次,两人都很是懊恼,所以这次她才特意跟着自家儿媳妇一起来吃这顿酒。
不是图七叔家这四丫头的一顿喜酒,她还不至于这么馋,她来,就是听说了左家这次居然只让个左小玲过来,她是当真担心这丫头吃亏。
不过还好,这丫头自己这阵想通了,没让人占着什么便宜,她有心想让着孩子锻炼锻炼,所以才拦着自家儿媳没插手。
这会子终于听左家丫头喊自己了,知道终于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了,自然立刻表现。
前几天左家丫头辞了供销社的工作,这些天又都不出门,她还和老头子说起过,是不是不相信他们老两口了。
杨芬两口子也是愧疚得饭都少吃了两碗,双胞胎也是一样,都后悔的不行,很怕左家真的对自己一家子失望了,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对救命恩人?
现在好了。
看看!左家丫头在这么要紧的时候,能想着让自己做主,那不就是相信自己么!
赵四婶心里默默下了决定,什么名声,什么偏私,都是虚的。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左家母女吃亏不管了。
她今天就要让大家知道,她和左小玲母女几个就是亲近,她就是要护着左家丫头。
只要有她在,没有人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
七叔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赵四婶觉得左小玲动手太出格,有心要替她说几句话。
不想赵四婶接下来一番话,却是直接就给今天这件事定了性:
“左家丫头别怕,有我在这,没人能随便欺负人。
韩知青,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们知青点的人都是有出息的,将来读书考上大学,出来都是国家干部,咱们村子里的人再咋样努力,那都是比不上的。”
她话说到这里,周围不少人都有些惊讶。
这是啥意思?刚才对左家小丫头那么亲近,不是要给她出头么?
这咋还夸上知青了?
众人正都疑惑着,却听赵四婶话锋一转,又问:
“你们能来张家村插队,是我们的荣幸,所以你们不下地干活,工分我们也没扣多少。
我们是想着你们读书人,不容易,这也不要求你们做到其他人一样,你们不会做的活计村里人都可以教,可以帮。
只要你们有个好好相处的态度,大家和和气气的,就行。
你自己说说,村里人对你们知青,还有什么地方做不到的,让你们不舒服的没有?
如果有,你只管说出来,不想村里人去知青点也是,大大方方的,告诉我。
你们读书是大事,要是觉得谁妨碍了你们,打扰了什么,你告诉我,或者说给村长,我和村长,我们一定约束大家不去打扰你们读书考学!”
韩新华只感觉这客客气气的话,比直接扇他的耳光更让他脸疼了。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他赶紧笑道:
“怎么会呢!婶子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我们平时受大家照顾这么多,一直就想着改天来道谢呢!怎么还能挑剔这些……”
赵四婶却是收了笑,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道谢我们可是担不起。
既然你们没那些意思,那就当做周知青的话代表不了你们其他人了,咱们以后就还客客气气地处着。
至于今天的事,周璐璐先挑的事,骂的人,你们也都看见了。
我们也不指望你们道歉,该怎么赔就怎么赔,老七肯定也不能讹你们。
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七叔立刻点头,语气和赵四婶一样客气,说的话却是更加直接:
“没意见,我和四婶的想法一样,我们村里人,和你们知青是比不上的,你们要以后不想来往呢,我们也不勉强。
今天砸了的这些饭菜就算了,当是我们买个教训,不过那些个碗盘都是为今天新买的,用的还是小雪新领的工钱。
你们都知道,我们家男人没用,都是小雪辛辛苦苦的血汗钱,这可不能算了。”
一旁张小雪她大哥也立刻点头,一边说着“是啊我们家男人没用,所以更不能看着别人欺负小雪了”,一边卷起了衣袖往前一站,大有一副谁敢说“不赔”,就立刻和人拼了的架势。
左小玲觉得有些感动,忍不住回头去看张小雪。
张小雪一家真的是突破她认知的存在。
她在现代时也不是没遇到过一家子吸血鬼,只知道靠着女儿养活,却还要重男轻女,压榨女儿的。
那样的人家,别说自己说自己没用了,都是反过来极尽可能低贬损打压女儿的。
更不要说当着这么多人,纵容女儿大喜日子里退婚,还要替她出头的。
张小雪却皱了眉,伸手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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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大哥的胳膊:“大哥你别这样,韩知青是读书人,不会赖账的,说出去多丢人啊,他以后可是要考大学做大官的,怎么会为了区区十三块钱落人话柄。”
她这话一出,后头就有几个人倒吸了口气,更是有些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就都安静下来,都看着韩新华,看他怎么说。
十三块钱买的碗盘,那是不可能的,又不是用的金子的玉的。
就算置办这几大桌的饭菜,都用不了这么多钱。
但是张小雪就是这么说了,韩新华却不敢反驳。
他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也只能擦了擦脑门的汗,强笑道:“这个当然了。
和我做什么大官没关系,周知青怎么说也是我们知青点的人,她犯的错,我们都有责任,自然要赔。
不过十几块实在是有些多了,不是要赖账的意思啊!只是我们今天来吃酒,也没想着要带多少钱在身上……”
“是啊,你们吃席一向空手。”不知道是谁飘过来一句。
众人纷纷都笑了起来。
知青点一群人本来还想着要再说说,眼下都被这句抢白得脸色尴尬,只是他们的确是空手来的,想反驳都没办法。
当下韩新华只好将目光看向柳雪,希望她帮忙自己说说话。
柳雪立刻接受到他的目光,心里一动,却是忽然看向了左小玲:
“左家妹子,今天的事的确是我们不对,我替周知青向你道歉,可以吗?”
顿了顿,她又道,“你也知道,我们虽然都是城里来的,可是家里条件也都不算好,不然不会看着我们这些年吃苦,实在是帮不上什么。
我知道你之前不喜欢我和韩知青走得太近,但是我们也和你解释过,实在是读书的时候有些问题,互相讨教而已,没别的。
还有上上次你看到的我给他还的书,那其实一本就要好几块钱,我们是真的没钱买,只好凑一凑,两个人伙着看……”
“你们缺钱,和我没关系,就好像你们以后发财了赚的钱也不会分给我。”
左小玲打断她的话,抱胸冷冷道,
“我只知道周知青走的时候是故意摔了那些饭菜的。
而当时,你们没有一个人开口劝她,也没有人试着出手拦她——别告诉我你们反应不过来。
她砸东西的时候,韩新华,柳雪,你们都站在那里,要拦她是完全来得及的。
可你们没有。
既然纵容她做了这样的事,那她的债,你们就有责任。”
她顿了顿,回头看向其他人,
“总不能说因为你们知青读书不容易,缺钱,就都可以随意毁了别人东西吧?
那你们今天饿了,掰我们几颗玉米,明天缺钱了,管我们要几块钱,都不用还了?
咋?你们知青就高贵,我们村里人就都欠你们的?”
她这话是直接把所有村里人都拉下水了。
这里不少人其实也的确被知青们“借”过东西,或者两口干粮,或者三毛五毛的。
说起来都不算特别值钱,他们也没好意思真去讨还。
可是听左小玲这么一说,只觉得怎么想都不对劲。
是啊,他们读书出息是他们的事,看平时那鼻孔朝天的作风,以后升官发财也不可能报答他们的,那自己这些人干什么要供着他们?
谁又不欠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