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小富婆:狐狸精炮灰觉醒后》
1. 英雄救美局
1974年4月末。
老鸦沟,张家村村口。
“小玲?左小玲?你在听吗?”
左小玲捂着脑袋,从剧痛中醒过来。
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听对面的人又跟了一句:“我知道我最近找你要的有点多,但是我也没办法,柳雪的身体你也知道……”
“柳雪”这个名字一出现,左小玲混乱的思绪终于安静下来。
她眉头皱起,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脸诚恳的青年。
这人就是韩新华了,和刚刚他提到的柳雪是一对,在这个世界,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下乡知青。
没错,左小玲穿书了,她刚刚就是因此一次性接收了这具身体,关于这个世界的全部记忆,所以才会脑子涨得发疼。
这具身体和她同名,颜值应该也差不多,算是个一眼美女。
可惜,美女也分很多种:亲切温柔的,古典端庄的,精致秀气的……
她偏偏不属于这些人畜无害的类型。
左小玲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
她小时候左妈妈长年在外给人缝衣服赚点手工钱,几乎从不在家,左小玲可以说是大她五岁的大姐左小梅拉扯大的。
大约是对她有歉疚,因此吃的穿的从不短她的。
左小玲也是争气,小小年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更是早早发育成熟。
前凸后翘还可以用大点的衣服遮掩,可她偏偏还生了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抬眼看人时,便天然多出一股妩媚。
这点,左小玲现代时也曾短暂苦恼过几年,甚至还想过用化妆遮掩。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有些人要抓你的错处,你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过。
加上她后来事业越来越成功,喜欢她或者敬畏她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周围轻视或者贬损的声音也就少了。
可惜原主却没这个机会历练成功了。
而且,在这1974年的小说背景下,丹凤眼美人,尤其是作为整个张家村唯一一户姓左的外人,容貌出众,已经让原主走去哪里都不敢抬头了,更别说用自己的成功,解决掉这些数不尽的麻烦。
毕竟,在这个年代,所有人崇尚的,都只有勤奋、简朴。
穿扎眼点叫招摇,长得太好看就叫不正经。
况且,左小玲家里又没有一个男丁,她妈和她妹妹偏偏都也都是个美人,从原主记事起,风言风语,就几乎没有断过。
这么一想,原主作为书中的工具人,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炮灰人生,其实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韩新华算是书中第一个对原主释放过善意的人了。
他是最早一批下乡的知青,因为对情况估计不足,钱财都缺,就很快把目光放在了村里有钱又落魄的原主身上。
每一次,原主被村里的同龄人嘲讽辱骂时,他都会偶然经过,说上几句好话,给原主解围。
渐渐的,村里人从单纯嘲讽原主的“父不详”,“狐狸窝出来的小狐狸精”,开始将矛头对准了她的作风。
无他,因为韩新华作为知青点最出色的知青,从来没对其他女知青这样和颜悦色过,当然,除了知青点里最漂亮,最有文化的女知青柳雪。
韩新华和柳雪经常出双入对,据说是一起念高中的同学,又都是京城来的,早就是村里公认的一对。
韩新华每每替原主解围,自然有不少人去和柳雪嚼舌根。
只是柳雪性格太善良了,不光从来没说过原主一句坏话,反而总是替她解释。
可惜,成见早已深入人心。
韩新华和柳雪越是对原主好,原主遭受的敌意就越多。
“你就帮帮我吧,只要二十块钱,我一定尽快还你。你看,我连借条都准备好了,绝对不骗你。
你知道,柳雪身体一直就不是很好,这次病得又很重,你也不忍心看到她真的没钱治病,被医院赶出来吧。是不是?”
韩新华看左小玲迟迟不说话,只好拿出杀手锏,将早就准备好的借条从口袋里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左小玲看着那签名旁的日期,1974年4月30日,眼皮子一跳。
她记得这一天。
书里写的,就是这一次,韩新华找炮灰左小玲借钱,左小玲没有立刻答应,说要想想。
韩新华着急了,拉扯了一下左小玲,扯坏了她的袖子,被路过的几个人看到。
因为本来名声就不好,原主这时候更是说不清。
原主后来的老公,这辈子的噩梦,张兴业,就是这时候出场,并且“见义勇为”的。
张兴业说自己刚刚才走的,他作证,原主不是和韩知青单独见面的。
既然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说话,自然不存在什么私下见面勾引韩知青。
众人都很怀疑,他们仨能有什么好说的。
张兴业干脆说自己和原主处对象,想和城里来的知青打听打听,城里都咋办喜事的,不想亏待左小玲。
张兴业对天发誓,韩新华也在旁附和,没人理会当事人的反应,便都认定了事实就是如此。
但是当晚,张兴业就暴露了本性,想拉着左小玲上床。
左小玲拒绝,说要结婚了才行。
可张兴业哪里真的想过娶左小玲。
他就是想说好话,占便宜,占够便宜再找借口甩了左小玲,大不了就说她朝三暮四不检点,反正甩掉一个名声的女人太容易了。
眼看原主挣扎得厉害,张兴业也就没再勉强。
三天后,他提着熟食约原主出去,说是赔罪请客。
趁着原主放松了警惕,便把人灌醉,扛去了草垛子后面,在那里,他把原主卖给了城里纺织厂副厂长的儿子,换了个纺织厂的工作名额。
书里写到这里就没多描写了,只是一句原主“醒来后懊恼万分,但是事已至此,只好认命,努力忘了这个噩梦,”便轻飘飘带过去了。
谁知道命(作)运(者)并没打算就此放过原主。
这件事三个月后,原主不光没能从噩梦走出来,甚至还发现自己居然怀了孕。
无奈之下,她只好找张兴业要钱,想秘密做掉,张兴业却提出负责,和左小玲结婚。
左小玲想不通,也没别的路可以走,就答应了。
谁知道张兴业结婚一星期后就借醉酒动手,把她孩子打掉,再次骗她上了别人的床。
原主这才知道张兴业娶自己的目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去笼络换好处。
她悲愤之中大闹一场,却被张兴业吓唬住,说她传出去也没人信,只会被人说她果然是个不安分的狐狸精,结婚了还勾三搭四的不检点,连她妈和姐姐都会受影响。
看左小玲被吓住,张兴业就又承诺,以后会对她好,只要乖乖陪完这最后一次,帮他当上车间主任,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左小玲无奈之下放弃挣扎,又心存期望他真的会和自己好好过日子,就顺从了。
只是很可惜,所谓的“最后一次”之后,却是一次又一次。
左小玲没有等到张兴业所谓的对她好,反而她的艳名随着张兴业的升职,也流传了出去。
最后,左小玲是在被人捉奸后轰轰烈烈跳楼的,死的时候甚至身上连一件体面的衣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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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张家村的人知道了,个个都嫌脏,恨不得不承认认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只有韩新华和柳雪一对男女主,一脸同情地劝说了张兴业给原主办场简单的葬礼,再次被张家村的人盖章:体面又有同情心,真是好人。
作者写这个炮灰角色的目的,其实很明确:为了给同样颜值出众,却自强努力的女主柳雪制造对照组。
原书女主柳雪也同样是个美人,同样在知青点过得不富裕,但是她人美心善,一直坚守底线,坚持用自己的双手努力,终于在恢复高考后努力考上大学,活出自己的光芒。
左小玲想到这本书,就后悔。
她当初看文的时候就只顾着同情这个同名炮灰了,忘了留几个评论,好好和作者说道说道。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村里人下地干完活回家的时候了。
再不走人的话,韩新华的爪子就要伸过来了。
到时候她怕张兴业真的会演那出英雄救美,那自己指不定会忍不住暴揍一顿这个狼心狗肺的渣男。
揍渣男倒是没什么,但是不能当众这么干。
为个渣男惹更多麻烦,不值当。
“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又没说不借。”
左小玲说着,抽过他手里的借条看了眼,然后在韩新华惊讶的目光下,抬手撕成两半。
韩新华挤出个感动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信任我的。
不过借条还是要的,你怎么能撕了呢?亲兄弟明算账,你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
左小玲看着他虚伪的笑容,忽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借条是应该写,是我考虑不周了。”
韩新华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左小玲却若有所思地又建议:“你要二十块太多了,我身上没这么多,不如你跟我回去拿吧。”
韩新华有些犹豫。
他之所以把人堵在供销社,还挑了个快要下班,没什么人来的时间,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来找她。
之前有几次去找左小玲就被人看到,很快就传出去。
柳雪当时和他生了好几天的气,他足足花了好几块钱请她吃饭又给她买衣服的,才哄好。
看出他的犹豫,左小玲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怎么了?你不是想要钱吗?我身上只有三块钱,你自己看。”
她说着,从口袋里取出来钱包给他看,似乎不小心露出了其他几张纸,韩新华看过去,脸都黑了。
他指着那几张纸,声音都有点压抑不住的怒气:“这些,都是我之前给你写的借条吧?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居然全部都随身带着?
那我刚刚要给你借条,你又撕什么!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假装大方!”
演技倒是挺好,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这韩新华是个被伤了自尊心的正人君子。
可惜左小玲拥有原主的全部记忆。
之前这韩新华打的那些借条,几乎就没有一张是正规的。
要么没签名,要么没写金额和日期,有的干脆直接拿草纸写的,沾了水痕,字迹都看不清了。
这种“借条”拿出来,谁能认!
不过这却难不倒左小玲。
眼看韩新华一脸受伤的样子,左小玲立刻瑟缩了一下,当即红了眼圈,似怨似恨地抬眼看他: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韩新华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走向,按理来说,每次找左小玲借钱,她不都要哄着自己,生怕伤着自己自尊的么?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2. 演技大爆发
左小玲似乎是真被他吓到了。
瑟缩着抖了几抖,她才带着哭腔开口:
“我……我不敢放其他地方呀,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或者被我妈发现了,肯定要问的。
其实我也不想带着的,本来还想撕了,可是我怕你回头问我要,才……
这么多,又占地方,你以为我喜欢嘛!如果不是装这些,我的钱包就是三十块钱也放得下的,刚刚你问我要我就直接给了,才不会这么麻烦……
你……我明明都是为了你,你居然……你怎么还凶我!”
韩新华也是第一次看到左小玲这样。
之前左小玲要不就是低头说话,要不就是抬头看自己一眼然后赶紧转开视线。
这还是她第一次抬头直视韩新华。
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半怨半嗔地看着韩新华,说他凶自己。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觉得女人哭起来最麻烦的韩新华,第一次觉得有点心痒痒的。
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似的。
酥酥的,麻麻的,还挺……喜欢。
他连忙开口解释:“不是凶你。我就是……我不是误会你不相信我么,我只是难过。
你别哭了,是我弄错了,我给你道歉这还不行吗。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别哭了。”
左小玲这才停了哭声,斜斜看他一眼,哼声道:
“算了!本来是看上面都有你的字迹,我不舍得扔,又怕你要,才留着。
既然这样,我也不留了,省得占地方。
喏,你自己算算这些一共多少钱,重新写一张新的给我,这些我就都可以扔了。
刚好给我钱包腾点位置出来,省的我还要天天藏在身上,麻烦死了。”
韩新华看她破涕为笑,心里早就麻了,听她这么说来,哪里还能不同意。
不过这些借条都是之前陆陆续续给她写的,时间都很长了。
而且上面有的写了金额,有的根本没写,反正都是糊弄她的,韩新华知道她不会看,当然不会真的上心。
这时候听她说了,自己也懒得一个个去回忆去算。
于是,他笑着把借条推回她面前:
“还算什么,我欠你的,何止这些钱,还有你对我的情意呢。
这样吧,你说多少,我写多少,反正等咱们以后结婚了,我连人都是你的,还计较什么?”
左小玲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似乎害羞了一般:
“谁信你的花言巧语,说结婚说一年了,也没动静。你要是真有诚意,就写三……不!四百块!那我才信你!”
原主记忆里,除了陆续送的吃得用得,光是钱款就差不多借了他三百多,要他四百,也不算过分了。
依照她的个性,连本带利,至少该要她双倍奉还,不过她刚穿过来,还不好一下子开口要太多,免得打草惊蛇。
要报复,要他们付出代价,总要一步步来,一下子吓跑了可就没意思了。
韩新华闻言一愣,正要开口回绝,却见左小玲斜眼看来,双眸微闪,泪光莹莹:
“我就知道!你就是哄我玩的。算了,你也不用写了,反正我借你这么多钱,从来也没指望过你还我什么。
我知道你是有才华的知识青年,要不是下乡,我这样的人,根本遇不到你。
这些年,我也没图过你什么,只不过暂时帮帮你,不想你为了缺钱而为难罢了。
你走吧,刚才的话,都当我没说过。”
左小玲说着,伸手就要把笔拿回来。
韩新华心里一软,赶紧伸手把她的手腕抓住,赔笑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写了。
只不过这数额太大,我总要想个原因,不然这借条总不能写我平白无故借你这么多钱吧,万一叫人看到了,你不是更说不清了?
你也知道,你在村里本来就很多人议论,总不好你帮了我,反而叫你惹来更多诽谤,那不是让我比死还难受?”
左小玲这才破涕为笑:
“这有什么难的,你就写,为了攒给柳雪的聘礼,所以找我借的啊。反正你也说过,你肯定不会和她结婚的,那这借条根本用不上嘛。”
韩新华挑眉:“你这是拿准了我不舍得你,故意的吧?”
左小玲哼声:“是又怎么样!谁让你一天到晚和她在一起干活,回去休息都一起。
你现在虽然和她清清白白的,可是谁知道以后呢!
怎么了?不敢写?不敢写你就是心里有鬼!”
韩新华心里满足,笑道:“小傻瓜!我和她都在知青点住,回去当然是一起了,又不是只有她,我们几个知青不是都一块顺路的吗。”
他就知道这个左小玲就算吃醋,也顶多就是这样多说两句而已了,当即不再犹豫。
左小玲看着韩新华写了借条,又签了名,这才收进了钱包里。
这人果然就是个草包,两句话就能哄到晕头转向的废物。
不光照她说的,写下了为了柳雪借钱做聘礼,为了装大方,还大手一挥,直接把金额加到了六百块。
这种空头支票他开得毫无心理压力,甚至还自以为风度地对左小玲道:
“六百块的聘礼才像话么。
你且等着看吧,现在我虽然虎落平阳,但是很快我一定会赚到这么多的,到时候,就不是找你借,而是我拿六百块来娶你了。
相信我。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左小玲点头,心里差点要吐。
不过这韩新华的甜言蜜语,很多人估计都是没见过的,原主会吃这一套,也不奇怪。
只可惜,他遇到了自己。
而且原主的记忆太过惨烈,每一件事,包括所有他和原书女主柳雪对原主做的那些阴招,都原原本本让她继承了下来。
比如有一次,有人污蔑原主,说她不要脸,居然问韩新华会不会娶自己。
原主听到时又羞又怒。
可她还没来得及辩解自己根本没说过这种话,韩新华已经帮忙“解释”:
“你们别误会,我相信她有口无心,又说错话了,不是有心的,别当真就好。”
后来,有心人把这话又传到了柳雪面前,她只愣了一下,然后便立刻温和笑道:
“哎呀她从小没爸也不容易,多为自己想想我也理解,新华又那么优秀。你们以后都别再说她了,也别告诉我,我难道还能和她这样的人计较。”
……如此这般,每一回都是这样。
他们看似替原主解释,可每次这些所谓的维护之词,句句都是在坐实旁人对原主的恶意揣测。
一次又一次,他们茶言茶语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两人在村里名声越来越好,相对的,渐渐让人越来越相信原主水性杨花,逮谁勾搭谁。
看书的时候左小玲就觉得,这男女主根本就是踩着原主的清白名声搭建起来的好口碑。
每次作者让一群人来拉踩原主去歌功颂德她俩,都让人觉得恶心。
他们不是特别喜欢假装给原主说好话,实际上却是更加引人遐想么?
这么喜欢绿茶,左小玲不介意好好请他们喝一壶!
韩新华不是每次都和柳雪一唱一和,配合亲密么?
这么臭味相投,左小玲干脆在借条上也加上她的名字。
双茶组合,密不可分,当然要祸福与共。
就从这张借条开始!
看着她收借条的动作,韩新华眼里有些犹豫,感觉总有哪里不对。
左小玲眼角余光瞥见,心里立刻明白,冷冷一笑,现在才发现不对劲么,可惜,太晚了!
“哼!你每次都这么说。”
左小玲似乎还是不信,语气却明显少了几分不满。
看她这样,韩新华知道这次大约是哄好了,于是催促道:“你现在也下班了吧?不如我送你回家,顺便等你回去拿钱?”
左小玲心里好笑,之前一向避嫌得很,生怕别人看到他来找原主,现在为了这二十块,倒是肯冒这个险了。
别说,这双茶组合也算是够痴情了,只不过这痴情只针对彼此,又总建立在践踏原主的基础上,那就恶心了。
“不用了,我大姐这两天要回来,现在说不定已经到家了,我不一定回去就能拿到钱。”
左小玲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转身拿了钥匙,问他,
“这么着急吗?不是怕我不给你吧?你还是不信我?”
韩新华一愣,然后摆摆手:“怎么会?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信不过谁也不可能信不过你啊。
那我先走了,你明天拿到钱就去知青点找我吧。放心,我回去就和柳雪和杨璐璐她们说一声,你只管来,她们明天一定不会再为难你。”
听到他提前想到这点,原主估计要为他难得的体贴感动到落泪了。
可惜左小玲却看也没多看他一眼。
杨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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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是柳雪的跟班,听说下乡前就是一个高中的同学,关系非常好。
之前每次原主去知青点,她总会带着其他知青们拦在大门口,不是不让原主进去,就是各种讥讽奚落。
原来他也知道她们总是为难原主么。
书里并没有写太多,但是根据原主的记忆,她每次委屈,闺蜜都会替她抱不平,有时候也会劝原主远着点知青点,毕竟连韩新华也不帮她,还有什么好去的。
原主怎么说来着?说韩新华男人,不懂这些女人的是非的。
呵呵!
不懂个屁!
看看,这等着她送钱了,不是立刻就懂了?
左小玲的冷淡看在韩新华眼里,只觉得纳闷。
不过左小玲一向很少说话,估计心里感动,只是面上不好意思说出来吧。
他又装模作样地关心了两句,终于走了。
左小玲忍着对渣男的恶心,看着他头也没回地放心离开,心里狠狠吐了口气,转身又回了供销社里。
这工作是村长给她安排的。
村长儿媳当年怀着身孕,因为营养不良,肚子不大,也一直没怎么去医院检查,在不知道是双胞的情况下就打算在家生产。
结果孩子早产,又刚好是大雪的天气,进步了城,困在家里,差点一尸三命。
左妈妈做久了医生有职业病,实在没办法见死不救,只好出手帮忙。
人是救下来了,身份也暴露了,有些爱嚼口舌的就说开了,左妈妈当年在城里因为医疗事故被取消了执照的事,也就被传开了。
村长十分过意不去,硬着拦下了打算连夜再次带着两个女儿离开的左妈妈,强要两个孩子认了儿媳做干妈,这些年更是对他们多般照顾。
比如原主的这份工作。
供销社的售货员,在这个年代算是“八大员”之一,属于非常难得的香饽饽,多少人挤破头想抢,却落在了原主这个说话都不敢抬头的主身上。
左小玲知道村长是好心,可惜这工作却也是为原主招了更多骂名。
村里人要说淳朴也淳朴,一家有点困难,隔壁十户八户的都会搭把手。
可他们有时候刻薄起来,嘴也是真的毒。
比如左小玲这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之所以供销社肯收她,除了村长的面子,还因为她这张狐媚子脸,天生就是个拉客的好苗子……
左小玲不排斥做售货员,背一背商品价格表对她来说也不难,但是这种体制内的工作是需要上班打卡的。
她前世被迫内卷了一辈子,这辈子想换个活法。
况且,难得来到七零年代末,现在虽然还管得严,可没几年就要迎来改革开放了,那可是个经济日益飞速发展的时代。
她如果还一直困在体制内拿死工资,就太可惜了。
一边盘算着自己之后的创业计划,左小玲趁着供销社没人,已经列好了几张单子。
她揉揉酸痛的脖子,收好纸张。
在左妈妈和左大姐看来,供销社的售货员是个铁饭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却要自己经营什么小生意,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被扣上个投机倒把的帽子,显然是不理智的。
左小玲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刚刚她已经确认过了,胸口前的红色胎记还在,这是现代孤儿院第一次被人打出鼻血时发现的。
胎记看来只是朵小小的三瓣梅花,但是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出现在一个随身空间里。
不过这空间目前看来似乎比现代时小了许多,不知道功能有没缩水。
现在时间紧张,她打算等之后有空了再仔细检查。
这是她的杀手锏,当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而她要说服左妈妈和大姐她们投资,也不可能用这个空间说事。
创业策划书才是关键。
说来也是原主不知道理财。
手上的工资这些年来,大多都陆续进了绿茶男女主口袋,自己身上根本没剩几个钱。
左小玲要启动资金,只能指着这个找她们“拉投资”了。
一边想着回去怎么和左妈妈说,左小玲动作麻利地把粗糙简易版的策划书收好,刚一抬头,果然便看到了远远走来的记忆中的身影——
张兴业,原主未来的老公,对原主骗身骗心一辈子,用她当升职加薪垫脚石的那个人渣。
随着张兴业走得越来越近,左小玲的心脏也隐隐疼了起来。
3. 下套
眼前记忆一幕幕出现,都是些他反复送她上别人的床,再以此作践打骂她的场景。
左小玲摁住剧痛的心脏,默默安抚:
我知道你不甘,可你该放手投胎了。至于他,还有那些直接间接害了你一辈子的那些人,我都不会让他们死得很痛快的。你放心吧。
剧痛加重了一瞬,然后,慢慢消散开来。
左小玲感觉到胸内一口郁卒之气也终于消失,知道这具身体,此后真的便是自己一人的了。
张兴业也看到了左小玲,心里一喜,觉得这简直是天意都要成全自己好事。
他这阵子一直在讨好武成梁,那是城里最大的纺织厂副厂长的小儿子。
纺织厂最近有个会计师傅退休了,这可是个香饽饽。
张兴业通过大小一起玩大的朋友知道这件事后,就开始各种讨好拍马屁,希望武成梁能帮忙在他老爹面前说说,把这个工作名额给自己。
谁知道他是礼也送了,粮票布票也搭进去不少,还请人下了好几次馆子,可这武成梁就是死活不松口,也不拒绝,也不答应,就吊着他。
他本来还在想着,是不是这些好处都没送到人心上,不想今天上午,武成梁居然主动打来了电话找他。
原来,这武成梁虽然不缺吃穿,却家教很严,长这么大,他只看着旁人处对象,自己连个正经女孩都没交往过。
这人呢,往往越是缺什么,越是想什么。
明着不行,私下里他就越发想。
这次就是偶然一次的机会,那武成梁在附近赶集时看到了左小玲,虽然只是匆匆看过几眼,却还是记到了心里。
不过左小玲当时只是去接左妈妈回家,所以很快就离开了。
武成梁一个眨眼就错失了时机,更加心痒,立刻开始打听这姑娘的消息。
这不,一查到人的信息,就立刻想到了张兴业。
他知道张兴业想要什么,他老爹做纺织厂的副厂长不是一两天了,为了这个巴结他的人不要太多。
所以他开口也很干脆,承诺只要张兴业能想办法把左小玲带来陪自己一晚,他就给他爹说,这个工作名额就是张兴业的了。
张兴业接到电话的时候其实整个人都是懵的。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是大好的机会,一定不能错过的,当即一口答应。
其实他和左小玲在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单独说过话,当然,偷看是肯定经常偷看的,毕竟她长得那样一张脸,身材又那样,能怪别人看么。
但是他要怎么把左小玲送到武成梁床上呢?
张兴业虽然和左小玲说话不多,但是他也知道,她一向小心谨慎,不可能轻易就跟人走的。
一边想着,他一边就忍不住跟上了前面左小玲的身影,眼看着就要到村口了,还没想到办法,不禁挠了挠头。
他这里苦恼,眼看着左小玲就要进村还没想到办法,前面的人影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就见左小玲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钱包,抽出个手帕来擦了擦汗,歇了口气,才继续走。
张兴业看着那地上的东西,兴奋得心脏都怦怦跳。
果然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他快步上前,果然就看到地上正躺着刚才左小玲从钱包里掉出来的一张纸。
这纸折得整整齐齐,还放在钱包里,肯定很重要。
他立刻打开来一看,只觉惊讶不已。
原来这韩新华和左小玲居然只是借钱的关系?
那村里传得热闹的两人在处对象是咋回事?
不过,想想也正常。
人家韩新华可是城里来的高级知识分子,要谈对象,肯定也只能是同样的知识青年柳雪。
左小玲的确是长得好,可是那又顶什么用?
讨老婆可不是光看长得好就行,那得能干活,能生娃,或者能赚到钱的。
那左小玲除了长得好,其他哪点比得上人家柳雪。
想到这里,张兴业心里立刻高兴不少。
他再不犹豫,立刻朝着左小玲后背喊道:“左小玲!你东西掉了!”
前面,左小玲果然站住了脚,回头看着他。
张兴业努力克制住嘴角的笑意,举着那张纸朝她挥了挥,果然就见左小玲脸色一变。
他心里越发笃定了,这一招,一定管用!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左小玲心里也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这张兴业跟了她一路都没出手,她都快等得不耐烦了。
要知道她两世都是一米七的高个子,走路也一向风风火火,这次为了等这人渣来搭话,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走这么慢过。
简直是煎熬。
谁知道这张兴业一直就只跟在她后面,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不过也是,书里说的场景是,原主和韩新华单独说话被发现,一堆人指手画脚骂她不检点,勾引韩知青的时候,张兴业才及时出现的。
作者关于这段的描写是,他脸上有些焦急,话也说的乱,但还是坚持站在原主身前维护她。
只是他大约没撒过谎,所以被人问了几句就有点答不上来了。
人家追问他“你怎么知道左小玲不是又在勾引韩知青了?你难道在这里?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结果他吞吞吐吐半天,居然来了句:“当然和我有关系了!就是我的意思,想和小玲一起问问韩知青,城里办喜事都有什么讲究!”
众人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的追问更多了。
原主脑子一片空白,等到她回神,众人已经认定了,她和张兴业处对象一年多了,两人已经谈婚论嫁,这才会找韩新华询问城里操办喜事的讲究。
所有人都在夸赞张兴业对左小玲上心,左小玲几次开口想要解释,却见韩新华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其他几个知青。
在柳雪当先一句“恭喜”之后,韩新华便也住了嘴,歇了给左小玲解释的打算,和其他知青一起开始各种恭喜她了。
原主的心情,作者没有写。
不过左小玲觉得这个和自己同名的炮灰。当时应该是伤心的吧。
她自以为两人之间的默契,在柳雪这个同批下乡的女知青面前,从来没有一点点分量。
但凡韩新华有过哪怕一次的坦荡呢,原主应该也不可能在之后不断的舆论压力下,嫁给张兴业。
不过,那都是书里的剧情了。
左小玲已经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因为她早早打发了韩新华,所以根本没有被人发现两人所谓单独私会。
没了被人围攻的处境,张兴业自然也就失去了“英雄救美”的契机。
以他的脑子,就算跟了一路,也根本想不到其他搭讪的办法。
唉!蠢成这样,原剧情里还能扒在原主身上吃肉喝血,压榨了她一生,这作者当真是把原主完全当成了工具人。
左小玲强忍住心里的恶心,对张兴业伸出手去:“这确实是我的东西,幸好被你捡到了。谢谢你。”
幸好她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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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把借条弄丢。
不然她也不至于放着更方便的芥子空间不用,偏偏把那借条放在了钱包里。
张兴业闻言,伸出去的手却是突然收了回去,一边打开:“等等。刚才隔得远,我也没看清。你确定这是你的东西吗?上面好像写了字,你先说说看写的什么东西?”
左小玲似乎有些着急:“别!那是韩知青的……哎呀!你别看……”
然而她说得已经晚了,张兴业已经打开了。
张兴业虽然不争气,却也是村支书的小儿子,还是念过书的。
他立刻才发现的样子,惊呼:“居然是一张六百块钱的借条?!”
他的惊讶其实还真没有作假。
这可是六百块啊!
他们村里收成最好的年份,他一年的收入加一起也没有六十块!
想着,他倒吸口气,眼睛放光的又看了半天借条。
左小玲确认张兴业已经记住了,这才忽然一伸手,把借条夺了回来。
张兴业“哎”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去抢,对上了左小玲通红的眼睛,这才回神,忙解释:
“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想给你,就是太吃惊了,没反应过来。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韩知青怎么会欠你这么多钱?你带在身上,是打算去要债?”
左小玲收好借条,刚要开口,眼圈似乎更红了:“你拿去也没用,我自己去要债都要不到。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见她说完转身要走,张兴业连忙伸手拉住她,心里打起了算盘:“别走啊。你说你要债要不到,什么意思?韩知青不肯给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左小玲站住了脚步,似乎有些半信半疑:“你……你真有办法?可是我没听说过你和他很熟啊?”
张兴业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左小玲这么好骗。
他立刻笑道:“我和他不熟也没关系啊,要债么,我之前帮我大哥要过工钱,有经验。”
左小玲眨眨眼:“真的?”
张兴业努力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
“当然。你也知道,我大哥在城里工作,去年过年之前,就是我帮他要的工钱。他那个老板可不是个东西了,当时……”
随着他的话,左小玲慢慢听入了神,仿佛当真被他糊弄住了。
张兴业眼看差不多了,笑道:
“……总之我有办法帮到你。不过这里人来人往的,说话不方便。
明天晚上吃过晚饭,等人都睡了,来晒谷场后头的那木屋,到时候我给你详细说说,怎么把你这钱给讨回来。”
左小玲闻言,有些犹豫:“晚上?去那种地方?这……不太好吧?万一让人看到了,更要说我闲话了。”
张兴业谆谆善诱:“所以我说等人都睡了再去啊。你小心点,不会被人看到的。”
看她似乎还不能下定决心,又加了把火,
“我听说你大姐这次又怀上了,她婆婆之前就嫌弃她生的女娃,这回怕是也不抱希望了,对她能好到哪去?
而且他家里本来也不富裕,你们要想给她补点营养啥的,那可都得花钱。
我也是看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你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想顺便帮帮忙。
你要是实在不相信,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吧,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他说完,作势要走。
左小玲忙拉住他。
然后,在他目光催促下,咬了咬下唇,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晚上我去找你!”
4. 英雄变苦力
第二天晚上,左小玲来到张兴业所说的地方,果然就看到门口站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攥了攥拳头,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张兴业第一次干这种事,说不紧张是扯淡。
不过想到旁边武成梁许诺的工作名额,他还是咬牙挤了个笑容,带着左小玲进了屋子。
里面果然已经摆好了酒菜。
左小玲似乎很是惊讶:“这是?”
张兴业给她倒酒:“天冷,先喝点暖暖吧。”
左小玲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玩味地看着他发抖的手:“这个天了,还冷什么?倒是你,我看你的手都在发抖,很冷么?我看该喝的是你才对。”
张兴业摁住不争气的手,笑道:“我还好。你喝吧,晚上风凉,女孩子可不能挨冻。”
左小玲就笑了,把酒杯举到他面前:“怎么?要我喂你才喝?”
张兴业哪里想过会有这样的美事,精虫上脑,立刻就想凑过去去喝。
但是他到底还没把脑子全扔了,赶紧往后一躲,笑道:“别和我开玩笑了,你快喝了,我好和你说说怎么讨债。”
这酒里可是下了好几倍的药,他疯了么,才会被这女人一笑就差点张嘴。
想到这里,又有点可惜,长得这么好看,白白送了武成梁那个肥猪!
不过没关系,这件事之后,还有谁肯要她,到时候自己肯定也能占上不少便宜,还怕她不听话?
看他笑得这样畏缩,左小玲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也没打算真让他喝,看他拒绝,左小玲也没了耐心,便重重放下酒杯,忽然转头,对他凉凉一笑。
张兴业还没搞懂,这女人怎么忽然变了脸色,就见她已经握着拳头,精准地砸向自己面门……
外面草垛子后面,武成梁等了好一会,里面却一点动静没有,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在门口听了一会。
然而这门后面却人说话,他听了半天,只有奚奚索索的,似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武成梁想了一下,立刻脸色一变。
这个张兴业,不会是看到那左小玲生得太好,自己没忍住,先下手了吧?!
我呸!这个不厚道的!居然想让自己做那剩王八!
还好意思找自己要工作!
他费尽心思弄来这么好的药,可不是为了便宜别人!
武成梁想着,抬脚就要往里踹门。
然而,就在他刚刚抬起脚时,门却忽然从里面开了。
左小玲抬头,有些吃惊的样子。
不过她很快回神,对他道:“张兴业说要给我介绍个人,有城里的门路,能给我找城里的工作。是你吧?快进来。”
武成梁有些意外,之前的计划不是这样啊。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抬脚就朝里面走去。
“唔唔唔……”
就在他刚进了屋,却听门后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他吃了一惊,四下看看,没看到张兴业人影,心里立刻有了不好预感。
想要回头去问左小玲,他的眼前却从天而降一道黑影,迅速兜头砸下。
张兴业腿一抖,本来就在外头待了半天,腿都有点僵了,这时候又受惊吓,立刻平地摔跤,倒在了地上。
阴差阳错,他这一下,倒是刚好擦着头皮,避开了左小玲砸过来的条凳。
这人渣运气还真好!
左小玲心里骂了一声。
眼看一击不中,她也根本没有犹豫,立刻朝着武成梁的脑袋再次砸下去。
武成梁屁滚尿流,也顾不得地上的尘土和他吓失禁的一滩尿,当即朝着门口滚了过去。
然后,他也顾不上别的,立刻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大喊着“救命——来人啊——抢劫啊——”
左小玲觉得手里的条凳太重,恐怕影响她跑不快,干脆扔了,又从墙角的工具里找了个铁锹,扛着追了出去。
月黑风高夜,四下影影绰绰的,没什么光线。
可是左小玲却很是适应这样的环境,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武成梁。
要说武成梁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可惜他从小吃香喝辣,就算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他也能活活把自己吃成个三百斤的胖子,可见条件多好。
换句话说:虚胖,无力,武力值为零。
晒谷场这时节空空荡荡的,只有月光微弱地洒下来,伴着阵阵晚风,气氛很是有些阴森。
左小玲追上他之后,他立刻回头哭着求饶,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这时候已经被吓得更是手脚发软,只希望赶紧哭求女侠放了自己。
可惜女侠没这么好说话。
他一句“求你放过……”,“我”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左小玲一铁锹拍在了手臂上。
“啊——”
武成梁立刻惨叫一声,抱着左臂大哭,又大喊,
“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疯了!你再敢动我一下,我立刻告诉我爸!让你……
嗷——”
他最后这声哀嚎却不是左小玲干的。
左小玲也有些惊讶,看着从武成梁身后走过来的男人,语气惊叹,眼里却满是警惕:“你是,和他有仇?”
男人似乎有些好笑:“已经动了手,还只敢打胳膊,是胆小,还是心慈手软?我教教你,既然撕破脸,就要打到他怕,打到他见了你都哆嗦,他以后才不会来找你秋后算账。明白吗?”
左小玲挑眉:“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是特意来教我怎么教训抢劫犯的。”
她故意说“抢劫犯”,观察了一下男人的反应。
果然就看到这人似乎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无奈解释:
“你不用试探我,我和这种人渣可没关系,今晚的事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
早上我在城里办事,路过时偶然听到村支书儿子给这小子打电话,两人商量好了,今晚会骗你来这里,用你一晚,换纺织厂会计工作。”
左小玲皱眉:“所以,你早上就知道这件事了,却没有来找我,反而特意等在这里,打算英雄救美?”
呵呵!
这也太巧了。
而且,她记忆里和这男人并没什么交集,他为什么来帮自己?
男人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英雄救美,有什么不好吗?”
左小玲嘲讽一笑,朝着后面不远的屋子指了指:“那里面躺着的,就是上一个试图对我,英,雄,救,美的。”
男人摸摸鼻子,有些无奈:“好吧,我理解你的顾虑。不过,这也刚好证明了我之前不直接来找你是对的。我无凭无据的,就就算和你说了,你会信?”
左小玲承认他的话有点道理,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表示这人不可疑。
看她还是没说话,男人指指地上的武成梁:“我下手不重,他很快就醒了。你原本有什么计划?可别告诉我,真打算就像刚才那样不轻不重地拍几下,就把人放了?”
左小玲莫名感觉这个男人在看不起自己。
怎么着?
她没有这人一掌劈在别人脖颈上就把人打晕的本事,就是个心慈手软的傻白甜了?
真是小看人。
不过她好歹前世也活了三十多岁,不会被一个陌生人一激就自证。
于是她哼了一声,没理这个男人,直接用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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锹勾着地上武成梁的裤腰带,转身把人往屋子里拖。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动作,等到看清武成梁的下身,不禁也皱了眉,嫌恶道:“你刚才是不是干了什么?居然能把他吓尿。”
是真的物理意义上的吓尿。
怪不得刚刚他就觉得奇怪,这晒谷场怎么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小子的尿骚味。
左小玲翻了个白眼:“我就砸了他一板凳,还让他自己摔跤躲过去了,根本没砸中。吓尿自己纯粹是他没用,这口黑锅可别甩给我!”
男人闻言,也是无语。
看她一路把人拖回去,虽然不算轻松,也没什么问题,他便放了心,只是到底不确定这显然没经验的小姑娘会不会善后,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谁知道他也不过就犹豫了几分钟,等赶到小屋,就见左小玲正在扒另一个男人的衣服。
左小玲也没想到他还没走。看他一脸震惊,她莫名有点尴尬。
气氛凝滞了一会,然后,她摸摸鼻子:“如果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两个人都不是好鸟。所以,我打算毁了他们的名声。”
男人看着她扒完了张兴业的衣服,又要去扒武成梁的,旁边地上还放着一卷麻绳,也差不多猜到她的打算了。
一个小姑娘家,到底经历了什么,能想到这样的法子?
左小玲把他的沉默当成了反对,于是皱眉:“你觉得我太过分了?”
男人摇摇头:“我来帮你吧,免得脏了你的眼睛。”
看她还在原地没动,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还不信我?我如果想要拦你的话,刚刚在外面就不会帮你了。
你去把晒谷场清理一下,别叫人发现痕迹了。”
左小玲皱眉,看他已经动作麻利地扒光了武成梁的上衣,居然已经开始扯武成梁的裤子了,第一反应就是阻止。
不过开口前,她也意识到了问题。
两个没穿衣服的抱在一起被捆着,的确是能毁了人名声。
但是俩人如果只是没了上衣,却还穿了裤子,尤其其中一个还穿着尿了的裤子,这就很可能给他们“翻供”的机会了。
还是这男人的处理方式更好。
既然都已经做了,还是做彻底吧。
左小玲点头,夸了他一句:“还是你想得到周到。我看你动作这么熟悉,估计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就交给你了。”
男人微愣,抬头就看到左小玲转身跑走了,忍不住无奈摇头。
他倒是也不怪这小姑娘警惕心重,相反的,她这样的处境,不随便相信人才是对的。
况且她的猜测也不完全是错的,他之所以帮她,的确是有原因的。
可惜时机没到,他现在还没办法和她坦白,只能任由她阴阳怪气自己了。
左小玲真的是恶心坏了。
武成梁那个色心发作又胆小如鼠的怂货,这一路留下的痕迹实在太过恶心。
左小玲没有办法,打扫了差不多近一个小时,才勉强收拾完一切。
等她回到小屋时,男人这边已经搞定一切了。
张兴业和武成梁“坦诚相对”地抱在一起,身上的绳索刚好绕过这两人虚胖的身体,勒出一道道白花花的肉。
左小玲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人捆绑的手艺确实不错,捆得很牢固,绝对挣扎不开,又不会把人勒受伤。
男人眼看着左小玲检查完,才笑道:“你不都说了,我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了,还不放心?”
左小玲看着他:“你是林深吧?我想起你是谁了。但是我们话都没说过几句,更谈不上熟悉,你究竟为什么帮我?”
5. 为了个姑娘
村长是几年前的冬天在山里发现的这个男人。
因为受了重伤,又差点被冻死,村长当时吓得不轻,连夜找了左妈妈去帮忙救治。
后来虽然人是醒了,左腿却因为冻伤严重,走路有些瘸。
更让人意外的是,似乎他还伤了脑子,问他是谁,来做什么,他都说不记得了。
村长没办法,只好收留了他,因为是从后山林子里头发现的他,就叫他“林深”。
不过村里人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始终保持警惕,大多叫他一声林瘸子,他也不介意。
原主自然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不过从来没打过照面,因此记忆里并没这个人的样子。
左小玲也是通过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尤其是他腰间的一把木工刀,判断出这个人的身份的。
这个林深虽然自称没有记忆,却天生会做各种桌椅家具,他现在住的山脚木屋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所有家具都是他自己上山砍了木材打造的。
也因为这样,虽然不受张家村的人待见,可他靠着这一手木工活计,也能赚钱养活自己。
林深看她认出了自己,也干脆承认了下来:“我是林深。你既然知道我是谁,是不是终于可以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了?”
左小玲轻轻摇了摇头:“不相信。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因为你如果敢告发我,我就说你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所以才打击报复的。”
林深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是意外,漆黑眼眸也难得多了几分兴趣:“什么秘密?”
左小玲铁锹虚指他的左腿:“我刚才就发现了,你转身的时候动作利落,左腿根本没事。”
林深没有说话。
左小玲只当他还打算否认,又道:“我只要告诉村长你是装瘸,让他拉你去城里医院做个检查,立刻就能验证我的话。到时候你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林深指指她手里的铁锹:“我真的把左腿打瘸不就行了。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左小玲僵住。
这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眼里却有狠辣之色闪过。
她毫不怀疑这人真的会对自己下这种狠手。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左小玲忙摆手,她只想和这人谈个交易,互相保密,这人怎么一开口就朝着鱼死网破的方向上奔了,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一定要说的话,当年把你从山上拖回来的虽然是村长,可把你从阎王殿拉回来的可是我妈。
当然我妈也是收了村长的一只烧鸡做报酬的,咱们算两清,我也不要求你回报什么救命之恩。
只要你替我保守秘密,关于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往外露,其他的事情,我肯定不多嘴。”
林深听到她提起当年的事,眸色更加阴暗了几分。
左小玲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只能敏感地察觉到这人情绪好像比之前还差了。
她斟酌用辞,又道:
“呃,如果你觉得不划算,那就当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其实我不关心你为什么装瘸,或者,你失忆应该也是装的吧?
不用这么看着我。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自顾不暇,负担不起对别人的好奇心。
只要你别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怎么样?”
林深看着眼前明明紧张得脸色发白,却依旧强壮淡定的小姑娘。
沉默一会,他忽然笑了:
“你倒是胆子大。我倒是好奇了,这么直接把我的所谓秘密说出来,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毕竟你也说了,我绑人的手法这么熟练,可不是第一次了。”
左小玲心里暗暗警惕,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扯扯嘴角,强行给他来了段绕口令:
“你不会的。虽然不知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帮我,或者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帮我,总之你现在已经帮到我了。
既然帮了我,我不会追究到底,你只记着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以后有事找我帮忙的话,只管开口,只要不过分,我一定帮你。”
林深忍不住笑出了声,黑漆漆的眼眸里有些左小玲看不懂的光亮:
“这帮来帮去的,你是想把我绕晕,好答应你的要求?”
看着她似乎有些尴尬的神色,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算了,我也没必要真和你个小姑娘计较。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
至于我为什么帮你,目前我的确也不好解释,你怎么想都由你。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别被你妈发现了,又要多费口舌解释。”
左小玲心情复杂。
她看着林深背影消失,在门口站了一会,转身走了回去。
桌上还放着之前没喝两口的酒,小菜也是一看就没动几口。
林深大约只听到了他们要给她灌酒,这现场也可以解释成是这俩人自己约在这里喝酒,所以他也没动。
不过酒里有药,留下总是个隐患。
左小玲干脆地把东西都收进空间。
想了想,感觉还是不爽。
她穿书好不容易带着个空间,还没好好用过呢,居然先放了这样的脏东西。
反正左右也没人在,左小玲干脆又朝着张兴业两人狠狠踹了几脚,又检查了现场确认没什么问题了,这才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之后没多久,林深的身影便再次出现在了晒谷场上。
他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左小玲的工作的确十分细致,一点之前的痕迹都没留下。
这倒是有些意外,虽说村里那些谣言他从未当真,可这左小玲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能大力揍壮汉,还能做这么细致的收尾工作,甚至连最容易残留血迹的路边水沟都没留下一点痕迹。
如果放在部队,搞不好真是个好苗子。
“队长,可算找到你了。你……哎?你这是?”
他正要离开,一旁忽然出现另一个人影,态度恭敬,又有些疑惑道。
林深把刚检查完的扫把丢回原位,皱眉看向他:“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来村里找我?”
来人显然有些畏惧他,想到这次来之前领导的话,还是坚持道:“之前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李团说你本来就只是配合调查,上面也没有处理你的意思,只要你肯回去……”
“我不肯。”
林深干脆打断他的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回去。我已经做了决定,你们再劝多少次也是一样。
江秋生,你跟我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我。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过?”
江秋生咬了咬牙,豁出去一般地沉声道:“队长,那件事不怪你,你该放下了。如果知道你一直走不出来,杨副队肯定也会过意不去的!”
林深低喝一声:“给我闭嘴!”
江秋生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也大声道:
“我不闭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现在一直怪自己,难道不就是放不下过去吗!你觉得那件事是你的责任,所以你明明伤都好了,却一直不肯回去!
可是队长!那件事本来就不能怪你!如果不是你,说不定要死多少人!你今天就算揍死我我也要说!你是英雄!你救了那一车的人!
谁都没资格怪你!就算你自己也是!你也不该怪你自己的!”
月色下,林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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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只是江秋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队长的胖揍。
林深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然后,他长叹口气:“回去吧。”
江秋生还要再说什么,却对上了林深的表情,那表情里包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委屈,为自己,更为了队长,鼻头酸得厉害,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林深愣了愣,看着眼前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脸庞,心里却莫名想到了刚刚离开的那个小姑娘。
那姑娘和江秋生差不多年纪。
偏偏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却是个能抡铁锹打倒两个男人的。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一身力气的军人,却在对着他哭得一脸委屈。
“算了,我告诉你实话吧。”
林深无奈,知道这么说只是下策,也有些对不住那小姑娘,但是也没别的办法了,他干脆扯了个谎,
“我之所以留在这张家村,一开始是为了养伤,也确实不想回去。可现在不同了。我现在留下,是为了个姑娘。
你没听错,我喜欢上这里一个姑娘,留她一个人在村里,我不放心,所以不能回部队。
……至于这么吃惊吗?把你那鼻涕泡擦擦!”
江秋生实在太吃惊了,下意识就张大了嘴巴,鼻涕泡都差点流到了嘴里。
不过想想队长也快三十了,这些年一直忙着出任务操练他们这些手下,也都没处过对象呢。
江秋生一抹脸,兴奋追问:
“哪个姑娘?是村子里谁家的?
啊!我上回来的时候看到队长你在和村口的地瓜西施说话,是她吗?对了,好像村支书隔壁的老幺还没嫁人吧?不过年纪小了点,但是队长既然……”
“地瓜西施的儿子喊我叫哥,杨四妞才十四岁,你给我闭嘴!你这满脑子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深黑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总之我的决定,一向没人可以改变。你回去就这么汇报,以后也不用再来劝我了。”
江秋生点头,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队长放心,我这就走。哎呀真是太好了,队长好不容易才有了喜欢的姑娘,真是太好了……”
看着江秋生絮絮叨叨离开了,林深皱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
天还没大亮,张家村的晒谷场便热闹了起来。
“听说了吗,村长和村支书都被一大早的从床上叫了起来,晒谷场发现死了人了。”
“不是吧!我听说是隔壁村的那个刘寡妇偷汉子叫人抓着了。”
“啥啊!刘寡妇偷汉子怎么会来咱这的晒谷场!我听说是地瓜西施……”
院子外不时有人经过,几道声音传进左小玲母女耳中。
左小玲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些人的想象力了。
她一脸平静地吃着早饭,听着外头嘈杂的声音,似乎还有些没睡醒地问左秀英:“妈,外头怎么了?听着好热闹啊。”
左秀英摇摇头,她素来不爱热闹,和村子里的人也很少有来往,今天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晒谷场那边好像是发现了有年轻男女在胡闹。
因为事情涉及到村支书家,所以村长一早就派人盯住了去那边的路。
但是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闲言碎语还是传了出来,尤其是一大早的,村长和村支书就让人匆匆往家赶。
虽然村长媳妇做事小心,可还是叫她小闺女说了出来,说是她妈偷偷拿了她爹的褂子裤衩往晒谷场跑。
啥情况能用得着偷偷送大裤衩?
这不肯定是捉奸叫人撕了衣裳?
嘿嘿……
6. 能是什么正经人!
越是瞒着,这事就越叫人琢磨。
很快的,村里人基本都听说了这件稀奇事。
一时间众说纷纭,好些人都有自己的猜测,却没一个人能说得清究竟怎么回事。
左小玲家就在村口,好些人去晒谷场瞧热闹都会经过。
她一顿早饭吃完,也把目前各种盛传的说法听了个七七八八。
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也去瞧瞧情形,门口突然传来了大力的敲门声。
左小玲心头一动,和左秀英一起走去开了门。
十分钟后,村头大磨盘旁,几乎所有张家村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这里算是个小广场,平时大磨盘不用,就做了张家村的露天议事厅,村中大事小事多在这里宣布。
此时,左小玲和左秀英被半推半请来这里,才看到小广场中间,正站着村长和村支书。
村支书张大富的脸色漆黑得跟锅底似的。
一旁的地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张兴业。
这时他已经穿上了衣服,身体却依旧抖个不停,左边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看指印,显然是刚刚被他爹打肿的。
看到左小玲来了,村长张建国立刻招手,和颜悦色道:“小玲来了。别怕,过来这边,我们有点事要问你。”
左小玲就朝着张建国走过去。
只是刚站在他的面前,那张兴业忽然疯了一般扑了过来,指着左小玲就骂道:
“都是她!一定是她陷害的我!爸!你要相信我啊!昨天我是去见她的!”
左小玲似乎吓了一跳,差点就没站稳。
还好张国栋在旁边伸了把手,稳稳把她扶住了。
不过扶住她,他就后悔了,小心翼翼地看她神色。
自打前几年有人开始传他和小玲妹子那些不三不四的话后,小玲妹子一直就躲着他们兄弟,眼下当着这么多人……
不过,左小玲现在显然根本顾不上那些了。
她半个身子躲在张国栋身后,脸上全是恐惧:“张爷爷……哦,不,是村长。那个,村长,您叫我来,是……”
张建国本来就对张兴业的话十分怀疑,现在看了左小玲的样子,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立刻将语气放的更加缓和:
“别怕。
就是张兴业说,昨晚他去找过你说话,所以叫你来问问情况。
你昨晚上是不是见过他?你只管说实话就行,别管其他的。”
左小玲眼看着他的手都要戳到自己面前了,立刻朝后退了一步:
“什么……我见……他见我……我没有呀。
不是的……他怎么这么说呢!他撒谎!没有的事!”
张兴业本来就看着村长面子,又有五大三粗的张国栋拦着,这才勉强忍着的。
这时候见左小玲矢口否认,立刻怒了:“你胡扯!你给我出来!别以为躲在你这什么干哥哥后面就能算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要去抓左小玲,却被张国栋一伸胳膊,再次拦下。
张兴业从小就打不过张国栋,这时候被冻了一晚上,手脚都不灵活,更不敢动手。
不过他不能上手,就更怒了,立刻指着左小玲,对周围所有人大声道:
“各位乡亲给我评评理啊!
就是左小玲这个女人!
她昨天白天看到我,就一直拉着我不放,各种不要脸勾引!
我本来不想理她的,但是她居然就哭了!
大庭广众的我看她一个女同志哭了,怕人看到说我欺负她,才停下来多说几句。
谁知道她说供销社有人欺负她。
我说那你去找村长啊,这工作不是村长给帮忙介绍的么。
可是她又说不方便,说什么这工作就是因为村长好心给安排的,她才不敢闹起来,怕村长没面子,叫他为难。
她又说知道我爸是村支书,就想着找我给出出主意。
我当时就是心软,才答应晚上去见她,听她说说情况,也是看她可怜,能帮一下就帮衬一下。
谁知道她一看到我就扑上来,要拉扯我的衣服……
大家看看!都来看看!
我这身上这印子,这就是她拉扯我的时候划破的!
爸!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冤枉啊!
我再混账也不可能和个男人……我真的冤枉啊……”
一百多斤的大男人说到最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人只觉得又惨又好笑,不少人也就真是信了几分。
毕竟好好一个大小伙子,这要不是真事,谁能承认自己被个小丫头差点给强了。
左小玲吓得瞪大了眼睛,看看张兴业,然后又拉旁边左秀英的手,吓得不行的样子:
“你……你胡说什么!供销社哪有人欺负我。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了。
你不要乱说话!我怎么可能拉扯你!你……你污蔑我!”
不等张兴业接话,她赶紧又指着他旁边地上的武成梁道,
“还有他!我来的路上听说了,你是和你的朋友一起喝酒喝大了,睡在晒谷场被人看到的。
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委屈,但是你别以为我是个女人,就好欺负了!你就能什么都赖到我头上!
你要大家来评理么?那我们就论论!
就算你那个朋友不帮忙只看着,那我这样一个女人,难道就能欺负得了你一个大男人?
你身上的印子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说被人打了,大家自己看看,是像我一个女人打的,还是像男人打的?”
她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就都有些古怪。
尤其是刚才已经目睹了现场的那些人。
哪里是什么喝大了睡在晒谷场。
啧啧……
刚刚那个情形,这两个大男人可是没穿衣裳,还抱在一起。
虽然这张兴业立刻哭嚎着自己是被陷害了,被人捆在一起的,但是他俩身上哪有什么绳子。
根本就是扯淡。
张兴业这时候显然也是已经镇住了。
他眼看着所有人目光都在他和武成梁之间来回撇,那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了。
他想大喊,不是这样的!
他喜欢女人啊!
但是他喊不出来。
昨天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左小玲提前发现,还把自己打晕。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把真相说出来!
眼看这个没用的儿子一脸心虚,张大富简直要气死。
想了想,他咳嗽两声,让周围安静下来,然后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对左小玲道:
“左小玲啊,你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但是我儿子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不是随便冤枉人的性子。
而且你自己说说,这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不冤枉别人,就只冤枉你?”
shit!
这不就是受害者有罪论!
真是恶心!
左小玲藏在口袋里的手默默掐了把自己,然后哭着大声喊道:
“你想说是我的错吗?可是不是的!
就是他冤枉我!
他……你儿子就是气我拒绝了他!不想跟他好!他才针对我的!
村长!你要给我做主啊!
我知道他是村支书儿子,可是我真的没想过和他好啊!
而且他白天还一边说话,一边要动手……
我……那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妈!村长!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平时说话都不敢看人的!怎么可能勾……勾引人!
可是……他……他昨天其实就说了,说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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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了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以为他吓我呢。
谁知道他说……他……他说的居然是真的……”
左秀英心疼得不行,连忙抱着她安抚,又死死看着张大富:“支书说话还是慎重的好。
平时我敬你是村支书,做事公正,可你要是为了你儿子,冤枉我女儿名声,我不介意直接上城里找派出所!
再不行!我就上省城报警!
我就不信了,村支书就能一手遮天!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建国也是有些吃惊,连忙劝道:“别冲动!先别冲动!这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就想着闹大了。
小玲,你和村长好好说说,他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你误会了什么?”
左小玲擦擦眼泪,才小心说道:
“他……他就说他从我去供销社上班就留意我了。
他说他知道我一直没对象,但是女人家总要嫁人的,只要我跟了他,以后一定对我好。
我……我没想到他突然和我说这些,就有些犹豫。但是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忽然伸手……要拉我手。
我……我说这不行,我们还没确定关系呢,不能这样的。
可是他就生气了。
呜呜……他说……
他说……”
张兴业大惊,又怒,立刻就要冲过来打她,却被张国栋一把拦住,摁在地上。
张兴业拼命挣扎不脱,干脆破口大骂:
“你闭嘴!我什么时候看上你了!就你长这样,走大街上都没人能瞧得上你!你个丑八怪!小贱人!别落在我手里!不然看我和我爹以后……”
“啪!”
这一巴掌是张大富打的。
他气得手都在抖,生怕自己这一巴掌扇晚了,这脑子叫驴踢了的蠢货儿子还能说出什么来。
不光是他,旁边的人这时候也都信了左小玲的话了。
毕竟别的先不说,单单这个“丑八怪”,就可以看出来张兴业是在说谎了。
要知道左小玲别的还不好说,可她那脸,那身段,就是放电视上也是能和那些大明星比美的。
说她丑八怪,可见这张兴业一句实话都没有了!
果然,张建国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了,冷冷瞅了眼被打懵了的张兴业,强行压了火气,转头温声对左小玲道:“他说什么?别怕,你都说出来,村长给你做主。”
左小玲似乎终于鼓起勇气,哭着说:
“我要敢不同意他就说我勾引他……
他……他说村里人不会信我。
他……他还说他有村支书做靠山!就算真有人怀疑,也没有人敢说出来的!”
张兴业再没想到左小玲昨晚才抡着板凳给自己脑袋开了瓢,今天居然忽然开始哭了,他又是生气,又是惊讶。
眼看着张大富又要来扇自己,他又被张国栋摁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只好大声嚷嚷:“闭嘴!你还不给我闭嘴!就是你勾引我的!是你约我去的!
我是无辜的!你个贱人!我好心想帮你,你居然敢陷害我!
爸!村长!你们信我!大家伙看看她长得那样!能是什么正经人!
昨天她就是勾引我不成,才陷害我的!”
【长得那样,能是什么正经人。】
这话几乎是原主过去十几年的心结。
虽然张兴业这话把他爹也架火上烤了,可是左小玲还是立刻就可以感觉得到,看着自己的那些目光里,立刻就多了些不善。
是啊,他张兴业是个街溜子,说的话未必是真。
可在很多人眼里,只怕原主照样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多人,这么多年的成见,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左小玲心里冷笑连连。
她活了几十年,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忍,什么叫怕。
7. 那笑却透着深深的凄凉
俗话说,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能破除成见的,还得是成见。
女人长得好看就不安分,是成见。
女人天生柔弱胆子小,也是成见。
左小玲心态稳定,继续发挥演技开始卖惨。
于是,众人就看着她似乎又被吓到了一哆嗦,赶紧抓着旁边人的胳膊,哭得梨花带雨:
“不是的!我没有要勾引他,我……我真没有!
昨天我就说了,我不想和他处的!
可是他说他看上我了,我就必须嫁给他!
就算我不愿意,他也会想办法让全村的人都以为他和我在处。
他是村支书的儿子,只要大家都知道他看上我了,那就算我不嫁他,也没人敢要我了。
妈,这不是真的吧?
他……真的会这样吗?可是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以前我什么话不说什么事不做,都总有人看一眼我的脸,就说我肯定不是什么好女人。
那现在,我是不是真的就更说不清楚了?
可是……呜呜呜……
就凭我长得不好,谁都可以对我指指点点,也没人信我的话。
就凭他是村支书儿子,大家都信他的一面之词,都觉得是我勾引他,我就必须跟了他吗!
这也太不公平了!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
左小玲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就都齐刷刷看向了村支书。
尤其是左秀英,她被勾起不少过去,尤其往日里,她也不止一次说过女儿长得太好,只怕反而不好。
要她事事忍耐,要她别总和人争辩……
此刻想来,只觉得愧疚得不行。
她一边脸色难看地拉过左小玲,轻轻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一边看着周围一群瞧热闹的村民,大声道:“你放心!没有这样的事!
咱们现在早都解放了,再没有个强娶别人家大闺女的事。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别说是村支书的儿子,就算是村支书本人,就算是村长,那说话也要讲证据的。
村长,支书,你们说是吧?!”
张建国脸色难看地点点头:
“这是当然,咱们村一向没有个强取豪夺的事。
你们也别慌,更别怕什么,我们把你们叫过来,就是问问情况,毕竟张兴业作为咱们村的一员,那另一个同志……也是无辜受害的。
他们既然在咱们村出了事,我作为村长的,肯定是要替他做主的。
但是,替他做主是要给他讨个公道,不会不问清楚事情来由就胡乱给谁安个罪名的,更不可能听一面之词,就断定了谁的罪。
咱们办事,都要讲证据的!”
说着,他又看向村支书,
“大富,你作为村支书,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张大富本来被小儿子这么一闹,又是心疼,又觉得丢脸,的确是有点气血上头,只想着赶紧把这事处理了,再把人带回去,省得叫人继续看笑话。
另外那个男青年是谁,他压根就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张兴业一口咬定他喜欢的是女人,还是村里有名的最漂亮的左家那丫头,几乎心里就立刻认定了,肯定是这个左小玲,害了自己儿子。
然而,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平时畏畏缩缩,一句话都不敢大声说的这丫头,居然敢当众喊冤。
虽然还是哭哭啼啼地说冤枉,可是这左小玲往日里就算被人阴阳怪气到脸上,不都不敢当面吱一声的么?
张大富也是知道这左小玲的懦弱性子,才敢直接同意村长张建国带人来大磨盘公开问话的。
按照他的想法,不管自己儿子和那男青年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能把这事安在左小玲头上,自然能想到说辞,洗清张兴业的名声。
大不了,就让自家儿子娶她呗。
她孤儿寡母的在张家村这些年,出了名的安分守己好说话,要不也不至于娘仨都让村子里头嚼了十多年的舌头,愣是一次都没敢闹事。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左小玲居然这么厉害的。
看着胆子小,一句话就叫人吓哭,那小嘴却是叭叭的,把所有事都推自家儿子身上了。
这左秀英更是厉害,两句话就说得村长和他都不能不管这事。
张大富一个头两个大。
事到如今,想冷处理是不可能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村长说的对,左秀英,左小玲,你们放心,我和村长做事,一向公平公正,不会因为谁一句话就偏听偏信的。
不过,张兴业到底是被害了的,他既然说了,是被你左小玲陷害的,那我们问问话总还是要的。
左小玲,你别怕,咱们村委会办事,凡事都讲证据。
你既然说你白天拒绝了张兴业,晚上也没去晒谷场。
那不如你再和我们说说,可有什么人看到了?
咱们不能听张兴业的一面之词,可也总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啊。你说是吧?”
他这话说得一脸的义正言辞,当即就有不少人看他的目光就都变了。
左小玲眼看着本来还窃窃私语,一脸不信任的众人,不过这几分钟里,又再次被带节奏,心里颇有些佩服。
别说,这张大富看着长了张淳朴温厚的脸,说话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要不是她在现代活了几十年了,真要是这年代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不是原主这种懦弱怕事的个性,也容易被带沟里。
不过很可惜,左小玲没那么好说话。
她拉了拉一脸着急的左秀英的衣袖,对她眨眨眼,然后抹了把脸上的泪,哭道:“村支书你欺负人!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找到人作证的!
难道咱们村里的每家每户的清白闺女,现在都能找到人证明她昨晚没去晒谷场?
难道找不到就都是陷害了你儿子的人了?
大家给我评评理,谁家好人家的闺女大晚上不在家睡觉,反而到处乱跑乱转的?
村支书说是讲证据,这不还是要逼死我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周围几个婶子哭着喊话,据原主记忆,这些大婶家里都是有没出嫁的女儿的。
果然,她这话一出,其他人都还好,这几个大婶立刻就都纷纷怒了。
说的可不是么!
谁家闺女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转的啊!
更有心眼子多点的,这时候已经在想了,这村支书的话,根本就是在坑人吧!
这左小玲也幸好没说出什么来。
她要是真的傻乎乎地说了见过谁,让谁给作证,且不说人愿不愿意给她证明,就算证明了她晚上在别的什么地方,难道不是更让人多想?
毕竟这女娃说的对——谁家闺女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转的啊!
议论纷纷中,张大富只觉得越来越多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他赶紧抬手,试图安抚住众人情绪:
“大家都别误会了。我一个村支书,又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为难她一个小丫头。
不过这件事关系到三个人清白,总要查问清楚。
左小玲大晚上在家睡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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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看到,可她不是还说,她之前拒绝了我儿子吗?这总是大白天发生的事吧?
晚上睡觉没人能证明,白天总有人能看着吧!
只要能找到人,证明她拒绝了张兴业这臭小子,那也算啊!”
张大富说着,目光看向张兴业,果然见到自己儿子安静下来,当即心头大安。
他果然没有猜错,自己这儿子虽然又蠢又好色,但是却也没蠢到家,知道调戏人姑娘家要趁着没人。
只要这左小玲找不出人来证明她拒绝了,自己就能想法子把这话圆下去。
左小玲看着张大富,毫不留情戳穿他:“他要调戏我,难道要找人看得到的地方?
支书以为,你儿子这么不要脸吗?”
张大富没想到左小玲居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吃了一惊。
然后,他大怒:“放肆!当着我的面,你居然就敢这么骂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我和村长了!”
左小玲却忽然笑了。
只是那笑,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意思,反而透着深深的凄凉。
她本来是躲在张国栋身后的,这时候却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在场的人往日里基本都见过左小玲,只是从前她总是低着头,不敢挺胸抬头地看人,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在人前露出笑模样。
也是幸好她这么胆小,不然的话,她只要之前敢在人前露出这样明艳的笑容,只怕说她狐狸精的人只会更多。
尤其是她原本就明亮的丹凤眼,此时蕴了满满的眼泪,在初升的朝霞映照下,更多了股子凄凉的破碎感。
“妈,我对不起你,生了这样一张惹祸的脸,偏偏还不肯屈服于村支书一家。”
左小玲看看四周,确保所有人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然后,转头看向张大富,“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你儿子这么肯定我必须嫁他。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不然的话,你不会要我找什么证人,先要证明我大晚上不在家,然后再证明你儿子大庭广众当着人调戏我。
是,我证明不了。这种事情他再不要脸,也不会当着人!
可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我明白了!我看懂了!
没关系!你们既然不让我活,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大声说完,她一抹满脸的泪,忽然冲到旁边去。
所有人这才发现,那地上居然有一瓶不知道谁放在那的农药。
“不好!她要喝农药自杀!”
有人立刻尖叫起来。
众人立刻都慌了。
赶紧就要跑过去。
左秀英更是哭都顾不上了,最先跑了过去,伸手就要抢过农药:“小玲!你住手!你要是死了,妈也不活了!你快松手!要喝也是妈喝!妈喝了,你带着妈的骨灰,给咱们母女俩上城里,上京里,去讨个公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奋力去抢农药,仰头就要自己灌下。
左小玲是真的有点慌了。
她当然不会为几个人渣真的寻死,所以这出戏当然是早有准备。
可是事发突然,左秀英没有准备啊!
万一真的出什么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终于冲了过来,一把抢过那农药瓶,朝着一旁地面狠狠摔了下去。
众人吃惊,都呆在了原地。
张国栋这时候也已经挤过一群婆婆婶婶,赶紧抓住左秀英的胳膊:“干妈!你别冲动!我爸还在这呢!他不会叫小玲自杀的!他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爸!你说话啊!”
8. 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修)
一阵兵荒马乱之中,左小玲却只看着突然冲了过来,砸了农药的那个男人。
林深?
怎么又是他?!
林深却没有看着她,而是目光冰冷地落在那农药瓶子身上。
左小玲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林深是昨晚的目击者,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的卖惨演出。
而且他这些年除了偶尔接点木工的活计,大部分时候都在外不知道干什么,所以村里很多人才说他在外头做叫花子要饭。
可是左小玲从来不相信这么扯淡的话。
就算不提书中最后剧情还能提到,这是个连男主韩新华后期都傍不上的神秘大佬,单看昨晚这林深帮忙自己时说的那几句话,他就绝对不是个普通木工。
那,他不会发现这农药里的问题了吧?
还好,左小玲忐忑用余光打量的功夫,林深已经移开了目光,看向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张兴业和武成梁。
左小玲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林深和张国栋之间。
这人来意不明,暂时顾不上他,只能尽量不让他和张国栋说话,免得她这老实巴交的干哥哥被套话。
然后,左小玲开始表演——
“妈,你别吓我啊!妈,我错了。你别冲动啊!
呜呜……大不了我不死了。我就是叫人冤枉死,我也……我也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还残留了一丝情绪在体内,左小玲一边说,一边没怎么努力调动情绪,就干脆地哭了个稀里哗啦,
“我反正也忍了这么多年了……呜呜呜……
大不了我继续忍就是了……谁要骂我都可以……
反正谁叫我长得不好……妈你别怪我……
是我错了……我都十八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忍……”
她一边哭,一边说,周围的人全部都被她感染,忍不住都想起了从前自己听过或者也说过关于这小丫头的话。
说来他们似乎也都没有真的好好看过这丫头。
每个人差不多和左小玲说话前,就都听过她左家小狐狸精的名声。
有了这个名声挡着,自然再没人会认真看她的做事说话,毕竟“狐狸精”三个字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谁还会再去细究她的为人。
如今想想,这丫头说的可不就是么!
她才十八岁啊。
好好的一个年轻小姑娘,都叫这些年的流言蜚语折磨成什么样的。
看看这哭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小脸都憋得通红,眼泪擦都擦不完。
多大的委屈才能让个小丫头想着去死啊!
这好不容易叫人拦下来了,她还只怪自己,说是自己的错。
自己这些人,是真该死啊!
她这样哭着,周围的人无不震动。
但是其中最为震惊的,其实还是张国栋。
因为就在刚刚左小玲从张国栋身后转出来的时候,她就低声和他说了句“等会一定拉住我啊”。
没错,她又不傻,为了两个人渣,为了几句流言,真的就要把好不容易二刷的小命放弃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这个张国栋一时间居然没赶过来。
也是她想当然了。
本以为以他五大三粗的个子,又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她还叭叭又说了半天,时间也算充分了吧,怎么都能及时赶到。
谁知道左小玲低估了这群看热闹的村民的战斗力。
不过想想也是,现代超市菜场但凡有个什么大减价的,有几个年轻人挤得过买菜的婆婆婶婶们。
这张国栋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至少没见过这种场面。
他也就愣了一瞬,等到回神时,左小玲周边早被一群大妈大婶包围了,他又不敢对那些人动手,可不就晚了一步才冲进来。
张建国也是吓得不轻。
就上个月,隔壁王家村才有个闺女,不想嫁人喝了药,后来虽然救过来了,可人也就此废了,坏了嗓子说不了话不说,听说肠胃也除了问题,走路也不灵活了,现在还在屋里躺着。
前几次去公社开会,他看到王家村的村长老王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听说挨了好几次批,王家村这几年的先进就更别想了。
他当时还跟着安慰了好半天,真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村子里也会差点出这样的事。
张建国想到这里,对着左小玲就想发火,更想扇自己两巴掌!
他也算看着左小玲长大的,这孩子小时候也算聪明机灵,每次跟着她妈去他家里瞅他那个生了双胞的二儿媳妇,都特别讨人喜欢,和双胞胎也玩的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就不爱见人,也不爱说话了。
他还当是姑娘家就是和男娃不一样,况且小玲她妈也从来没说过什么,他也就没多想。
没想到啊!居然还能有这样的事!
在他的村子里,居然有人一直在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还长达十多年!
他当年就放过话,左秀英是他一家的恩人,以后就是他们张家村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们居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直被人说这些难听话。
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那个,建国啊,你听我说,这孩子就是年纪轻,不懂事……”
眼看张建国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大富凑过来,小声道。
别人不了解张建国,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人看着好说话,但其实真要是牛脾气上来了,谁都拉不住。
别家就算了,可张建国不止一次和人说过,左秀英是他家恩人。
平时小打小闹或许还好说,可这次事情闹这么大,张建国面子上过不去,恐怕难办了。
果然,张建国连话都没让他说完,直接大手一挥:“你不用说了!兴业是你儿子,这次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落人话柄。
老大,你跟我去一趟城里,这件事我要上公社,找派出所,必须严肃处理!老二,这里暂时交给你,你带人把他们两个看好了!
老大家的,你扶小玲妈回去歇着。”
说着,他又看着刚刚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林深,
“林深你来的正好,暂时就住村子里吧,帮着老二看着点这两个臭小子。
小玲,你放心跟你妈先回去。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肯定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
左小玲还在抽抽噎噎的哭着,目光一边又从张兴业,瞥向他旁边的张大富:“可是……可是张兴业说,他爸……”
她话没说清楚,可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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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谁还能不明白?
这可怜丫头,还是怕张兴业他爹的权势啊!
张建国狠狠瞪了眼张兴业,看也没看张大富一眼,直接道:“这个村子的村长现在还是我。
之前那些流言蜚语,我是不知道,不然不会不管的。
当然了,这也是我这个做村长的失职。
但是现在我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不会不管。
孩子,你就信你叔这次,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左小玲似乎还不放心,一旁杨芬却扶着左秀英劝道:“小玲,你就放心吧,之前的事公公不清楚,现在知道了,他的为人你们还信不过么?
你妈今天也累了,先和她回去休息吧,之后的事情慢慢再说。
你看你妈脸色都白了,我听说你大姐今天还要回来,现在说不准已经到家了,可别再让她也跟着担心了。”
左小玲这才点点头,红着眼睛擦了擦脸:“干妈,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杨芬闻言,眼圈都红了。
他就是张建国的那个儿媳,当年就是因为她生国栋国梁兄弟俩难产,差点没挺下来。
幸好左秀英冒险出手,才救下了他们娘仨。
外人只知道左秀英帮忙,却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样。
左秀英对张建国一家,对杨芬母子,到底付出了多少。
杨芬经常会后悔,她当时如果没有在那条路口和左秀英搭话,是不是就不会当着左秀英的面突然早产。
或者,她如果后来没有因为太过自私,只想着自家双胞胎要照顾,又怕左秀英不放心家里女儿而走人,她就不会提议左秀英带着女儿们住进家里,那流言蜚语刚传出的时候,是不是在当时就立刻能遏制住了。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现在,杨芬感觉自己重新看到了遏制这一切的机会。
她握着左秀英的手腕不断地发抖,却死死地抓着她,不肯放开:
“秀英姐,我送你回去。
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帮你!不管是谁,只要想害你们娘俩,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会放过他们!”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可她们身后,本来就惊惧地看着这边的张兴业和武成梁,却还是吓得同时打了个哆嗦。
左秀英刚刚就是一时冲动,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
她转头去拉左小玲的手:“跟妈回家。乖,妈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放心,以后不会了。咱回家。村长会给咱做主的。如果不行,妈带你走。”
她抹了把脸,转向张建国,
“这些年,让你费心了。这次的事情,如果能处理,我谢你一辈子,如果不行,您也别为难。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保护。”
张建国只觉得这话比什么都叫他难堪。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林深却是忽然笑了:“叔,听到了吗?你这村长做得,没什么人信任啊。”
张建国本来还有些颓丧,听到他这打趣的话,却是瞬间被戳破了情绪,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滚犊子!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来说嘴!没事干就去帮忙看着点老二!”
顿了顿,他转身离开,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沉声道,
“那个武成梁一直没说话,恐怕没憋好屁。给我多留神,出事我去找你爹算账!”
9. 小玲的事,你咋想的?(修)
杨芬不是第一次来左小玲家了。
带着她们母女一回来,就想要把左秀英和左小玲两个扶上床休息。
谁知道左秀英倒是乖乖躺着了,偏偏左小玲却不肯,坚持进了厨房。
“折腾这半天,我也饿了,随便煮点吃的吧。我妈也是,这一大早起来,饭都没吃安生,估计也饿了。干妈你也一起吃点吧?”
左小玲把杨芬推出厨房,又苦笑道,
“干妈你陪我妈说说话吧,你也知道,村子里她就和你亲近,你帮我多劝劝吧,千万别让她多想。”
杨芬看着她平静的脸色:“你呢?你没事吧?你告诉干妈实话,你刚才真的……”
左小玲没打算继续演戏,她又不是个演员,也没打算演一辈子:“刚才是冲动了,这些年,我感觉忍了太久了。
可是现在我反而想开了。以后能过就过,过不下去了,大不了还有一死呢,我不怕了,也不忍了。”
杨芬看她神情的确不是作假,心疼地叹了口气:“你能想开就好,总之以后凡事都和我们说,千万别憋在心里。知不知道?”
左小玲点头。
看着她转身当真开始忙活烧水煮面,杨芬又抹了把脸,回去屋里。
左秀英果然在偷偷抹泪,看到她来,却还是挤了个笑来:“小玲在做什么?这孩子一有心事就爱做饭。她既然肯下厨,应该已经好点了吧?”
杨芬刚刚止住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都怪我。秀英妹子你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别憋着,反正这里没外人。
唉!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我啊!”
杨芬说着,第N次后悔当年的决定。
她生双胞胎是头胎,那几年过得也一直不好,身子本来就虚。
当晚刚生完她就累昏过去了,之后昏迷了好几天,醒来才知道自己差点大出血死了。
她艰难,双胞胎情况也没好多少,怀孕期间她营养就不够,生的时候又没足月,所以后来一直虚弱多病。
月子期间左秀英几乎就住在了张建国家,半夜被叫醒是常有的事。
杨芬当时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不大能转的动。
一次聊天时知道了左秀英家里还有个不足周岁的小女儿,全靠六岁的大女儿一个人带着,她差点没感动哭了,赶紧让她回去。
可是张建国夫妻和大儿子却不放心杨芬。
她情况还没稳定,左秀英就是回去了,只怕也要来回折腾,不方便不说,两头都未必能照顾得好。
两边好说歹说没办法,杨芬于是提了个折中的法子,就是让左秀英把两个女儿也接过去,在张建国家院子西北角空着的屋子里住了。
他们一家子能帮她照顾照顾孩子,左秀英也能腾出手来照顾杨芬,她自己也方便。
对张建国夫妻来说,他们本来就十分感激左秀英,对两个女娃也很心疼,况且这屋子本来也是空着的,不过收拾半天,加点铺盖被褥毛巾茶缸什么的,就都妥当了,费不了什么事。
杨芬生完之后,身体上从前攒的各种病都一起来了,说是坐月子,更多的是生病。
对于她这个给老张家生了两个儿子的媳妇,张建国夫妻当然十分上心。
对左秀英来说,她当时刚来张家村,本来就没安顿好,屋子里好些东西都没收拾,搬过来也更方便。
加上她当时本来就接连受挫,来了张家村后张建国夫妻待她跟亲闺女似的,这一决定简直无疑于雪中送炭。
两边对这个提议都没想太多,很快就这么定下了。
左秀英这一住,就是小半年,直到杨芬身子完全恢复了,她这才回了自己家。
也就是这样,到杨芬完全恢复好,左秀英和杨芬差不多有半年多连门都没有出。
等左秀英回去,杨芬也重新出门干活,她才知道原来就在这半年里,村子里风言风语,早就已经传开了。
说的却不是他们感恩左秀英仗义出手,反而是左秀英当年在城里出事草菅人命,混不下去了才来的张家村。
至于说杨芬的双胞胎,本来肯定就没事,左秀英不过是趁着张建国一家子太过紧张,夸大其词,趁机来捞好处而已。
杨芬刚听说时差点气死,还是被她婆婆劝了回去,婆婆说这谣言已经被她找妇联的姐妹压了下去,不用理会,过阵子也就下去了。
如果这时候杨芬再找人理论,流言再被人挑起,万一让左秀英听到了,反而难过。
杨芬当时觉得婆婆做得对,也就没再多管。
可是好像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村子里开始传出了另一种流言,说是左秀英当年在城里的事还有隐情,不然她一个女人,哪有那么大能耐,做到什么主任医师的位子。
想想左秀英那张脸,带了两个孩子却没见着孩子爹,说不准啊,她当初在大医院工作,一开始就是靠着什么男人,才爬上去的。
风言风语的一旦传开,很多事就迎风见涨,怎么都遏制不住。
左秀英苦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些年我其实早就想开了,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不是你,也有别人,我过去的事情在城里也不是啥秘密,一打听就知道了,哪捂得住。
我就是心疼小梅和小玲,她们就是被我带累了,不然要是生在别人家,日子不知道多好。”
挺她提起两个女儿,脸上又多了几分愁绪,杨芬也跟着叹了口气:“你也别多想了,她们要真在别人家,哪有这么好的条件,不让干活,还念书,还给找城里的工作,咱们村里谁家闺女能有这样的条件。
说到这个,小梅是不是也该回来了?我记得之前要回来,都是上午就到了吧?”
左秀英提起大女儿,心情也好了不少:“是啊,小梅懂事,只要回家,总是一早就回来帮着我做做饭。”
左小玲刚好端了两碗面回来,闻言笑道:“妈这话说给我听呢吧?是嫌我平时不做饭了?那我不是要去供销社上班,没时间么。
我听懂了,明天就去辞了这活,以后天天在家做饭照顾您?”
“瞎说什么呢,你妈不过惦记你大姐而已,这么多天没见了,你就不想?”
杨芬好笑,帮忙把炕上的小桌摆好,随手又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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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给左秀英。
然后她自己正要吃的时候,却被左秀英拦住了。
左秀英看了眼左小玲离开的方向,然后低头吃了一筷子,这才放心,示意她继续。
杨芬看她动作,有些不解:“咋了这是?你家小玲做饭也没这么差吧,这么不放心的?”
左秀英也很无奈:“你是不了解她,平时做饭马马虎虎,也就能吃,可每次心情不好了,那做出来的吃食都不是人吃的味。”
杨芬倒是好奇了:“这么难吃?那你没说说她?下回她要不高兴了,你就别让她下厨房了呗。”
左秀英却摇头:“她不高兴面上看不出。而且我拦她干什么,总比憋在心里强。”
杨芬有点不理解,拿吃的撒气,难道就比憋在心里强了?
不过左秀英一看就是城里读过书的人,和他们不一样,她也不好多说。
况且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
杨芬三两口吃完了面条,还是决定直接说:“小玲的事,你咋想的?”
左秀英吃面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抬头。
杨芬知道她听懂了,也就继续直截了当道:“我和你这关系吧,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昨晚的事,你要说和小玲没关系,那我指定信。
别说小玲不是那样的闺女,这些年一心一意跟着你,除了上班去供销社,几乎门都不出,今年连我那都没怎么去过。
她那心思,是一点没放在处对象上,更别说张兴业那小子,咱们村里的闺女都没人看得上,真要处也轮不上他。
可是妹子,小玲到底这岁数了,又长得这样,附近谁不知道她?小玲以后到底咋办,你到底是咋想的?
今天趁这个机会,你跟我说说呗?”
左秀英还是摇头:“你也知道,她没这个心思,我也不想催她。而且她大姐嫁出去后一年比一年难回来,我身边就小玲一个了,多留她几年也好。”
杨芬早看出来左秀英这心思了,有些着急:
“你们娘俩不着急,有的是人急啊!之前么,说她还小,那有这心思的人也都忍着,可现在不一样了。
今天这出一闹,附近十里八乡的你看着吧,不出今天,就都得知道!
是,我知道你闺女无辜,她肯定不能真和张兴业有那烂七八糟的事,况且不还有个来历不明的外人么,谁不知道肯定是他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想拿你闺女做筏子。
我说这话你也别多心。
张兴业和另外那个小王八蛋今天想害小玲,那不管怎么样,我和我家那口子,还有我公公婆婆,大哥大嫂,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可是小玲的事,你还是得加点紧了。”
左秀英知道她的意思:“今天的事情,小玲没错。就是传出去了,我也不怕。”
杨芬点头:“这是当然!但是女娃和男娃毕竟不一样,这事一传出去,总是不好听。
而且你就算不考虑名声问题,可咱村子里啥条件,你也知道。
小玲这么水灵的一个姑娘,你就没想过她嫁去城里过好日子?”
10. 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
杨芬自己也是外面嫁进来的,虽然张建国一家已经是张家村条件最好的了,可是和城里的日子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
她是真心喜欢小玲。
想了想,她看了眼外头,压低了声音提议:
“你也不是不知道,先前那秋菊一直没说人家,村里就有不少人议论,说她妈就是自私,不舍得这唯一的闺女嫁出去,没人给她养老了。
你家小玲从前是小,可今天之后……”
她没说明,左秀英却明白。
之前左小玲名声不好,又年纪小,就是有人暗中惦记,也不敢拿出来了说嘴。
现在张兴业开了这个头,以后闲言碎语不会少。
这世上就是有些奇怪的现象,比如哪户人家有闺女到了年纪不嫁人,就一定有那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会发挥所有的想象力,往最不堪的方面去猜测,去议论。
杨芬看她似乎有些意动了,立刻续道:“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为了小玲自己,你也要好好想想了。
刚好我家老大老二现在都在城里上班,他们单位也有不少条件不错的年轻人,你要有啥要求,只管开口,我给你们介绍。
咋样?
就咱小玲这条件,省长儿子也配得上啊!”
“我知道现在老大嫁出去了,你身边只有老二,肯定是不舍得的。
唉!我也不怕你恨我,直说了,你就算不怕村里人议论你,可小玲呢?
她现在是不懂事,自己不着急,可女娃最好的样子也就这几年,经不得耽误。越是往后拖,恐怕越难说个好亲事。
等以后小玲大了,她不也得怪你?
听我的,趁现在风声还没传到城里,赶紧找个条件好的嫁了。
以后就算听到了啥,以你和小玲的为人,就算女婿知道了,那时候肯定也不会相信。
他们好好过日子,啥也不怕了。”
左小玲站在帘子后,默默喝下了最后一口面汤。
她倒不是偷听,但是左秀英和杨芬对这件事的看法,对她十分重要。
尤其是左秀英这个当妈的。
看在原主的生养之恩的份上,就算左秀英听从舆论压力,真要让她赶紧找个人嫁出去,左小玲也不会怪她。
人之常情,怕人议论,也怕子女怨恨。
不过,能理解不表示会接受。
如果这皮囊里的还是原主,或许也会愿意趁着流言没传出去,赶紧找个老实人嫁了,过安稳日子。
可是左小玲不是她。
里屋沉默了一会。
就在左小玲开始考虑,是否要找个借口搬出去单过的时候,左秀英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你是为我们母女着想,我当然不会恨你。这世上,也就你能说这样的话了。”
看她这么说,杨芬只当她同意了。
不想左秀英却是话锋一转,又道,
“但是小玲这孩子,我从小就亏欠她,这么多年她跟着我,你看着是我照顾她,其实一直是她在帮我。
我这个当妈的太没用,让她吃了这么多年的哑巴亏,以后,我更不能委屈她了。”
杨芬皱眉:“你这话啥意思?啥叫委屈她了?我也没让你随便给她找个人嫁了。如果你同意,后面的就都包在我身上,我自然给小玲找个条件顶好的,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左秀英拉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姐,我知道你是好意。
可是委屈不委屈,不是只论条件的,要看小玲自己觉得怎么样。
这样吧,往后你要是当真看上哪家小伙,先别声张,我去和小玲说。
只要她自己愿意,我不拦着。”
杨芬听出她话里有话:“啥意思?那她要是自己不愿意呢?再好的条件你也不劝?”
左秀英轻轻一笑:“过日子的事情,顶要紧的,不就是自己愿意么?
要是自己不愿意,再好的条件我也看不上。
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
就是她以后岁数大了,真怪我恨我,那我也认了。”
暮色四合。
左家大姐左小梅重重放下茶杯,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了。
“啥?她们居然这么说小妹?太过分了!
妈你也是的,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那张兴业根本就是故意的!从小村里这几个小子,就他最喜欢欺负人!
你们总说他大了就懂事了,我看啊,他越大越不是个东西了!这次居然这么算计咱家小妹!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妈你不会吵架,我去!我倒要看看,村长这回还有什么话要说!不给我们个说法,我就上镇政府!上市里去闹!
我就不信了!现在都解放了,还能没有咱们老百姓随便被欺负的道理!”
左小梅是个火爆脾气,话没说完,人就已经往外走去。
左小玲吓了一跳,赶紧和左秀英一左一右地把人拉了回来。
“你可消停点吧!大着肚子呢,你闹什么!要闹也是我去……不对,我也不用闹去。”
左秀英说着,拍了拍自己脑门,然后指了指左小玲,
“你放心吧,小玲她这次脑子清醒着呢,有主意着呢!
你先听她把话说完,再嫌弃你妈我。”
左小梅吐吐舌头:“我也不是嫌弃,不过妈你一想不会吵架,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
然后,她赶紧转移话题,看向左小玲,
“小妹你说说,你有什么主意?不过我可说好了,你要想干脆就嫁那张兴业,或者指望找知青点帮你,我可坚决不同意。”
这件事她当时虽然不在场,可是从妈和小妹两个说的话里也听明白了。
这次明显是那张兴业和外头不知道哪来的混小子乱来,被发现了就污蔑小妹。
更恶心的是他们从头到尾都当着大家伙的面,却没一个人帮忙说句公道话。
别人就算了,那知青点的几个白眼狼先前占了小妹多少好处!
但凡里头有一个有良心的,都应该站出来给小妹说话。
要知道他们这些文化人,嘴皮子可利落着呢,想帮忙还怕没办法?
可是妈和小妹也说了,除了村长捡回来的那个林深,可一个站自家这头的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左小梅看着似乎还想劝自己的小妹,叹了口气:
“我话先说在头里,小妹,这次你可一定要清醒点,要是还说出什么指望知青点那些人的话,我可劝你趁早算了,绝对没戏!
左小玲目瞪口呆,她提也没提韩新华那几个,左小梅这想法是哪来的?
哪知道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左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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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却连连点头,也劝道:
“你大姐说的没错,那些知青的确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
妈也知道你一直不死心,是因为那韩知青之前维护过你几次,可你不好好想想,平时的话说的再好听又怎样?
这到了关键时候才能看出人品来。
今天这事他一句话不说,什么也不做,那以后你跟了他,有什么事,能指望他什么?
不过小梅,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小妹这次可没打算指望他们。是吧?”
说到最后她也有点不放心,又问了左小玲一句,显然是想再确认一下这个女儿是真想明白了。
左小玲心梗,却也知道原主的恋爱脑属性深入人心,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
于是她一副委屈的表情,不甘心反驳她妈:
“谁说只有林深一个人维护我,当时国栋哥也帮我说话了。”
左小梅气死,伸手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
“你少给我转移话题!现在说的重点是这个吗!你别当我是妈那么好糊弄!
我问你,那天晚上你到底去哪了?
妈说你和她保证了,你有办法找人作证,但是要等事情再次闹大。这话什么意思?
还有啊,事情闹大不是那么简单的。
村里的事可复杂,不是你说了算的。
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下去了呢?那张兴业他爸可是镇上都有人的,你就这么肯定他不会把话头压下去?”
左小玲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根本插不进去。
她大姐左小梅的话匣子已经打开,一股脑把形势分析给她听:
“就算像你说的,这事儿真的会闹大。
可真到了那时候,你说的这个人就不怕?他就真的就能给你作证?
你可别告诉我,今天他刚好不在村里,才没帮你啊。
既然今天他都不敢站出来,那下次闹得更大了,他不是更怂?
你有什么把握到时候你能说得清楚?
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你名声臭了,往后还能说到什么亲事?”
左小玲伸手握住她大姐的。
左小梅其实从小就很能干,尤其左秀英每每去看杨芬,总不在家,家里的大事小活就都是她做大姐的一手操办。
后来左小梅到了岁数,十里八乡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其中也不乏城里人慕她美名上门的,可她挑来挑去,还是找了个邻村的普通人家。
她不说,可人人都知道,她是顾家,想着嫁得不远,回来探望也才方便。
只可惜老天不长眼,事与愿违,她只看重那男人老实,却没想到遇上个厉害婆婆,和一家子吸血鬼。
左小梅看着小妹忽然这么看着自己,有些不自然,想着估计是嫌自己烦了,叹了口气:“姐不是说你,姐是担心你,你明不明白?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懂,可是……”
“我懂的。”
左小玲看着左小梅手上的冻疮和大大小小的伤口,新的旧的都有,又说了一遍,
“姐。我懂。”
左小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就要缩回手。
左秀英却听出不对劲:“小玲,你告诉妈,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了?”
左小玲点头,然后干脆一伸手:“妈,咱家存款还有多少?你给我拿二百块钱先。”
11. 辞了供销社,才有底气去撕烂他们的嘴
左秀英刚刚生起的对小女儿的心疼立刻就被堵回去了。
她抬手就作势要扇左小玲:“妈跟你说正经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左小梅也是一阵无语:“是啊,小玲,你好好的,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我和妈和你说正经事呢,你认真点,别打岔。”
左小玲却皱起眉头,严肃道:“妈,大姐,谁说我不认真的?
我想好了,供销社那边我不能再干了,你们先别急,听我说。
我知道供销社这工作不好找,可是这活怎么来的,谁不知道?
妈,大姐,你们不知道,打从我第一天去供销社上班,那背后戳我脊梁骨的人就没断过。
还有人当着我的面故意说给我听,说什么的都有。”
左小梅一听就急了,立刻站了起来,怒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谁说的!你告诉姐!姐带你去……哎哟!”
她话没说完,就被左小玲拉住,疼得倒吸口气。
左小玲感觉不对,和左秀英立刻一个摁住她,一个卷起衣袖,果然就看到一个新鲜的伤口。
刺目的红色被左小梅白皙的肌肤衬得越发瘆人。
左小玲咬牙,看着左小梅,这个她刚刚才有了实感的,这世上唯二的亲人:“这是怎么回事?姐你怀着孕呢,难道他们还敢打你?!”
左小梅赶紧放下衣袖:“我不小心碰到了柜子,过几天就好了。”
左小玲看着左秀英不做声地转身去了里屋,翻找出瓶药膏来,熟练给左小梅抹上。
“姐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左小梅用空着的左手摸摸左小玲的脸颊,
“多大的人了,刚刚还装大人,现在就一副要哭的样子,眼看都要许人家了,还这么好哭,让人看见了可羞不羞。”
听她又提起嫁人,左小玲心里一阵阵堵得慌,再忍不住冷哼:“姐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就是长大了才知道一个道理:男人不靠谱,只有靠自己。”
左小梅惊讶看她。
左小玲叹了口气,迎上她和左秀英的目光,重新提起之前的话头:
“妈,姐,我刚才说要钱,说要辞工,都不是打岔。
我都是认真的。
姐,你想想,你在婆家被伤成这样,为什么不敢撕破脸,还要嘴硬说是自己碰的?
为什么我在供销社被人嘲笑道脸上,我也要忍着,不能和她们当场吵回去?
因为就算姐你做了再多的活计,长得再好,你婆家都不肯承认这些,他们只会说你张嘴吃饭,吃人的嘴软。
至于我,我本来就是靠着村长的关系进去的供销社,所以我听到他们说什么都不敢对峙,因为我心虚。”
左小玲顺便给原主的胆怯找了个借口,省得他们发现自己变化太大。
左秀英叹了口气:“是妈太粗心了,居然一直不知道这些。妈就知道,你一直不肯让妈去供销社看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怪妈,妈该多问问,多关心你的。”
“这和妈有什么关系?你和村长都是好心,我难道连这个都不会分?”
左小玲摇头,左秀英能拉下脸接受村长的帮助,还不是为了这个女儿,
“其实我之前好几次都想着,干脆不忍了,豁出去和她们吵一架,然后不干了。
可是我就是怕让你知道了,又像这样多想,又心疼我,倒是自己难受。
而且咱家也不富裕,这活至少钱多。”
左小梅叹气:“说的是呢。你也知道我就是有了身子后不好上工,没法子往家里拿钱,才会被……
姐也知道你这工作不容易,可是现在找工作多难,你辞了这里,还能去哪?到时候不是便宜了旁人,反而更让那些人得逞?”
左小玲瑶头:
“姐,今天你不在场,没看到张兴业和他爸的嘴脸。
他们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不就是我平时总是被人欺负到脸上,也不敢反抗?”
左小梅脸色一沉,她当时确实不在,只是听说了小妹差点被欺负,却不知道当时那些话有多难听,和她说的人也不会照搬那些难听话。
她看了左小玲眼眶里的泪花,又见左秀英没有反驳,心里立刻猜到了几分,忍不住也是鼻子一酸:“小妹,你受委屈了。”
左小玲见好就收,一抹眼睛,露出个坚强的笑容:
“我算是想明白了,钱多是多,可是脸面更要紧。
我不能为了挣钱再接着忍气吞声了。
越是忍气吞声,这些人只会蹬鼻子上脸,越来越过分!
妈,大姐,我想要钱,也想要脸。
这供销社的工作我只要干一天,就一天会别人家说咱家靠着村长一家子。
这么多年了,那样颠倒黑白的话我不想再听了。”
左秀英和左小梅都没说话。
她们知道,左小玲说的,不止是今天的那些话。
其实,不止是左小玲,她们,也早就听够了。
明明当年是左秀英救了杨芬母女三个,明明这些年村长一直感念她的恩德,明明她所得的每一分钱,包括小玲的工作都是村长的好意。
可是落在旁人的眼里,就永远是她们母女三个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们解释不了,也没人肯听。
但是,凭什么?!
左小玲握着左秀英和左小梅的手:
“妈,姐,我已经想好了以后的打算。
现在也许不能一下子就发家致富,可是以后我一定会有自己的事业,我会靠自己的本事立得住脚的。
但是第一步,我要辞了供销社,才有底气去撕烂他们的嘴,去让人看到我的本事,不是只有这张脸。”
左秀英看着左小玲坚毅的神情:“你有这样的志气很好,只是供销社的工作你做的好好的,现下人人的眼睛都盯着,你突然辞了,恐怕又要引人猜想。
还有……”
还有什么,她没说完,左小玲却猜到了,是担心村长那边多心。
“村长那边不用担心,今天的事情他不是也在场,还有干妈也会帮我们说话的。
只要日后我们照常往来,不真的生疏了,他自然也就知道我们没真怪他了。”
左小玲想着,又笑看左小梅,
“再不济,就让姐帮我多上门几趟。
你现在也是个孕妇,借着这个和我干妈套套近乎聊聊天,关系自然拉近了,有什么误会化解不开。”
“好啊!连你姐都算计进去了!”
左小梅先是一愣,然后戳了她一指头笑骂,只是说着说着,又红了眼前,
“从前这些人情往来你是最不懂的,现在居然能想这么多,可见这些日子你是当真受了不少苦了。”
左小玲看着左小梅,也认真道:“姐,你才受苦了。以前你的手多漂亮啊,可现在……
不过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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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以前我确实岁数太小了,太不懂事,帮不上你和妈。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怎么也长大了。以后,我会帮你们的。”
左秀英心里一酸,想也知道女儿是经历了多少,才有这话的。
这话听得左小梅也是百感交集。
她反手握着左小玲的:“一家人,说什么傻话,我和妈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其实,你要辞了供销社也好。
别的活计可以慢慢再找,找不到也不怕,就在家里歇一阵,别想太多。”
说着,她又故意半开玩笑着逗她:
“就凭咱的相貌和聪明,以后不愁找不到个好人家,只要你有了归宿,我和妈也就……”
眼看又绕到这上面,左小玲赶紧打断左小梅的念叨。
她虽然心里感动,可是老听她姐念经也实在是受不了啊,忙道:
“现在嫁人太被动了。
妈,姐,村子里就这点事,很快会传出去,到时候才是给人话柄。
万一人人都疑虑我为什么着急嫁人,甚至说出什么不好的,我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突然嫁人。是不是?”
“倒是也有点道理。”
左秀英还没开口,倒是左小梅皱眉,慢慢点了点头,
“其实,在家多待几年也好,等嫁了人……”
左小梅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话也没说完,神情却已经暗淡了许多。
左小玲看左小梅一副默默忍耐的样子,知道一时间没办法完全改变她姐的想法。
不过既然左小梅回娘家了,她就能想办法把人留下来慢慢聊。
本来左小梅就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嫁人前也不算软弱,不然也不能从小带大妹妹,帮着左秀英多少。
嫁人后离家太远,她孤立无援,慢慢被磋磨了棱角,以后给她点时间,总能说通的。
左小玲先压下自己对左小梅婆家的不满,反而把话题绕到自己身上:
“我想好了。
现在我名声不好,又靠关系才有工作,说亲也说不到什么好的。
但是等几年知乎,我要是靠自己做出一番事业了,不怕求亲的人不来。
就像我姐,就是个例子啊!我也是因为姐,才有这个自己做事业的想法的。”
左小梅本来还要说她大言不惭的,不害臊,不想忽然提到自己,不禁一愣:“你说自己就说自己!干什么忽然拿我说事!我一天到晚就是围着灶台,能有什么事业!尽瞎说!”
“姐,你不记得了?
你当年扎的花样子好看又结实,你做的衣裳舒服还耐磨,附近但凡认识你的人,谁提起不夸一句能干。
我记得你嫁人前,经常好多人来找你,有大婶大姑娘,可也有小伙子呢。”
左小玲故意疑惑问。
听她提起自己当年,左小梅露出一抹苦笑:“你胡说什么!当年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左小玲哼声,故意夸张道:“怎么没有!
你当时还骗我说他们也是来找你做衣裳补衣裳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他们哪里是为你的手艺来的,都是为了你。
唉,就是现在,秋菊还说呢,她大嫂嫁来咱们村子之前就听说过你,说你模样俊,手艺好,十里八乡多少后生追。
什么刘大夫,江师傅,姐你老实说,你当年都挑花眼了吧?”
12. 你一早就想好要绑着我了?
左小梅笑容一僵。
左小玲看着她的反应:“姐,还有纪老师。你还记得他吧?”
左小梅挤出个苦笑:“别胡说了!让人听到的话,又要生出事端。”
左小玲皱眉:“可是他这么多年不结婚,本来就是一桩事端了吧?
姐,你真的没想过,如果当年你跟的是他,如果现在他才是你肚里孩子的爸,那……”
不然的话,也不会左小梅前脚回娘家,后脚那江婶子就坐在村口说嘴了。
见她说的越来越夸张,左小梅也顾不得再伤感,反而蹭的一下脸涨得通红,伸手就要去掐左小玲的嘴:“你还说!你还说!我认真关心你,你居然笑话我!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没正经的嘴!”
左小玲赶紧躲到左秀英身后,还不忘笑道:
“嘿嘿!我不就是问问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怎么生气了?
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
左小梅脸上更红,拼命要绕过左秀英掐她。
左秀英好气又好笑地拦住左小梅。
“你姐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少胡说八道拿她打岔了。”
她说着,背对着左小梅警告地瞪了眼左小玲。
见左小玲果然吐吐舌头不再胡说,才略略放心,却还是表情严肃:
“你真想好了?妈劝你再好好考虑一阵,至少先找到新工作,再辞了供销社这边,也保险。”
左小玲认真点头:“妈,你也看到今天村支书看我的眼神了吧?张兴业我是不会放过的,所以他这个仇,我是结定了。
我就算自己想留在供销社,他恐怕也不会让我安生上班,倒不如我先走人,还能顺利拿到这边的推荐信,到时候进城找工作也容易。”
左秀英还有些担心。
左小梅反而哼了一声,怒道:
“妈,你别管她了!
我看她现在有本事的很!才不用我们管她呢!”
“谢谢姐夸我!不过我这也是和姐你学的,你夸我,不就是夸你自己么。”
左小玲嬉皮笑脸地凑过去给她借捏肩膀,
“反正我想好了,我虽然不及姐姐聪明漂亮,可我也要努力,要像姐那样,先干出自己事业,然后再想嫁人的事!
到时候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着!对吧妈?”
左秀英斜她一眼:“没正经!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年纪小,不懂事,等大了要是后悔了,可别来赖妈!”
“一定不赖你们!”
左小玲立刻举手保证,然后又舔着脸看她姐,“不过我就是不开口,难道我有困难,姐你真的不帮我吗?你舍得么?”
左小梅戳着她的额头,把她推开:“少拍马屁,我可没钱。”
左小玲又没骨头一样的贴过去给她姐按摩胳膊:“我知道,我只管妈借钱。至于姐……”
左小梅被她妹一双丹凤眼清清凉凉地盯着,立刻有了股不好的感觉:“你想干什么?
哎,别!别说了!你还是闭嘴吧!一看就没打什么好主意!”
左小玲嘿嘿一笑:“等的就是姐这句话。”
*
按照左小梅的意思,是希望左小玲能再好好想想的,可惜她主意已定,还是很快辞了供销社的工作。
本来因为左小玲喝农药的举动,对她也有了不少的同情的人,这时候也都有些唏嘘。
不过也有不少人,却反而又开始怀疑起左小玲来。
其中尤其以知青点的话最为难听。
这天秋菊来看左小玲,就提起自己无意中听到知青点几个人的谈话。
“你知道吗,那周璐璐居然说你辞了供销社是心虚,十有八九张兴业说的是对的,不然你要是没说过自己被供销社的人欺负的谎话,为什么不敢去上班了。”
秋菊说着,想起当时的情形,气得不行,也没顾得上左小玲的脸色,继续道,
“更可气的是,她说就算了,韩新华和柳雪、宋琪他们几个,居然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我就说吧!让你别那么实诚,平时老是给他们送东送西的。
结果呢?他们东西照收,有一个感谢你吗!简直就是一群白眼狼!
尤其韩新华!你不光给他送吃的穿的,帮他干活,还经常借钱给他,这些年的工钱除了给你妈买过两回东西,其他的都给他了吧!
他倒好!一分钱不还,越来越过分了!之前晒谷场不帮你,现在还附和周璐璐!真是个小白脸!想想就让人恶心!”
她一鼓作气说完,似乎才刚反应过来,拉着左小玲的手:“我是不是说多了?哎呀我也就是替你生气,你要不高兴,我就不说了。你别生气。”
村子里就左小玲不嫌弃她们孤儿寡母的太穷,走得近,所以秋菊在村里唯一的朋友就是左小玲了。
这些年来,她也没少受左小玲一家救济。
这次来找左小玲,虽然是有事,其实也是提前受了左秀英的嘱托,想让秋菊帮忙探探口风,看左小玲是不是真的对韩新华放下了。
左小玲听她愤恨说完,才摇头道:“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但是有一点你可是说错了。”
对上秋菊不可思议的目光,她认真纠正:
“韩新华,他可不是个小白脸。”
秋菊整个人都惊呆了:“左姨不是说你已经想通了!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左小玲冷静看她:“我是想通了。但是他不是小白脸。你知道小白脸是什么意思吗?靠着自己的相貌出色去迷惑女人,花言巧语地讨好迎合女人,换钱换财物的,那才是小白脸。”
秋菊点头,然后眼睛睁得更大了,嘴巴也变成了个大大的0:“你的意思是……”
“他首先态度就不行,鼻孔朝天看人,哪像个擅长讨好人的小白脸。
长得也一般,主要不就是不下地干活晒太阳,所以皮肤白点么。”
左小玲手脚麻利地把这几天的战利品整理好,嘴上也不耽误她吐槽原主的眼光,
“其实你抛开他知识分子的光环看的话,他也就在知青点里还算个好的,我以前是瞎了,才会当他是个宝,现在想想就倒胃口。”
看秋菊果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狠狠松了口气的样子,左小玲失笑。
“现在放心了?不担心怎么和我妈交代了吧?”
左小玲好笑,看着她再次惊呆的表情,无奈道,
“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妈,你进来第一句话就穿帮了。
你呀!平时根本不会主动提到韩新华的,不是我妈拜托的话,你肯定小心绕过他,哪会这样说半天。
放心!我说的都是真话。
就他那样貌,出了知青点,哪里够得上小白脸的份量。不说远的,就是咱村的秀才江,不就比他生得好?
不过你也别紧张,我也不喜欢他这种文弱书生的类型,况且他的眼里除了你,哪有其他人。”
秋菊一愣,涨红了小脸:“哎呀!你胡说什么!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只不过这话我感觉你还是少说的好,叫人听见了,对他不好。”
“对他不好,难道对你就好了?要我说啊,你俩瞒不到一辈子,不如趁早说开了,让他上门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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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正大光明在一起。
这么拖下去,本来正经的恋爱都拖得奇怪了。你看我就是个例子。”
看秋菊脸色越来越暗淡,左小玲也知道她心事,撇嘴不再说了,只是十分不屑地把手里东西塞秋菊怀里,
“行了,别说他了,也让人烦心。
这些你看怎么样?这个是你的,这份是我的,给四姐做贺礼都还拿得出手吧?”
今天是个好日子,七叔家的四女儿,张小雪要嫁人了。
七叔从前在生产队里做会计,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了,在村里为人很是不错。
小雪之前念中学,虽然和左小玲、秋菊不在一个班,到底是一个村出来的,经常在学校关照她俩。
左小玲和秋菊一早就约好了,要一起去给小雪送嫁。
这种事,以前秋菊母女都不爱搀和,她知道村里人都在议论自家,所以往常都是将贺礼交给左家,让她们帮忙一起送去。
村里人没多少讲究,不会和她家计较礼到人不到,不够诚意之类的,况且她少去一个人,就少了一张吃喜酒的嘴,倒是给主家省了。
前两天秋菊过来找左小玲,居然破天荒主动说要一起去,想也知道是为了陪着左小玲。
左小玲意外过后就立刻想明白了,也没说别的,只是干脆同意了,并且给她看了自己准备的贺礼,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送一样的。
秋菊直到来到七叔家门口,还有些忐忑:“小玲,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么好的东西,你还是留着,我送我妈给我准备的暖水瓶就行了。”
左小玲摇头,把东西塞回她手上:“现在后悔也晚了,我家刚好缺个暖水瓶,你那个我征用了。
还是说,你嫌弃我的手艺,不想送,怕丢人?”
秋菊果然上当,连忙一脸严肃地解释:“怎么会?你挑的布料这么好,单这块料子就够拿得出手了。
而且你的手艺真的太棒了!这衣服做得比大商场里卖的还好看,细看针脚也细得很,连口袋都……你耍我呢!”
她说到一半,看到左小玲笑眯眯的表情,这才反应过来。
左小玲赶紧收了笑,也一本正经起来:“没耍你,我看你关心我,我感动呢。
唉,说实话,其实这也就是你对我有滤镜,所以才觉得我做的都好。别人可就未必了。
好啦!别生气了,你就当帮我个忙,我可是和我妈和我姐夸了海口,就算辞了供销社,我也能自己挣钱,为了这,还找我妈要了好几十块钱呢。
你想,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要是失败,多丢人,所以你可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去送礼,你得陪着我才行!”
秋菊皱眉,终于意识到了:“所以你和左姨保证说自己就一个人去就行,是骗她的?你一早就想好要绑着我和你一起了?”
“哎呀,怎么叫绑呢?我这是诚心邀请。”
左小玲话音刚落,旁边有几个人刚好也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村里的,旁边的几个人大约没见过,多看了两眼。
同来的一个小姑娘立刻不满地看向左小玲,一边问张家村的小姐妹:“这就是你们村的那个左小玲吧?”
“是啊,你之前不是没来过,怎么认识她?”
“嘻嘻,不认识也猜到了,你看她那张脸,一看就知道了,不是什么正经人。”
“不一定吧,我看她旁边那姑娘挺朴素的,真要是那个左小玲,谁敢和她站在一起。”
“谁知道呢,有的人看着正经,其实……”
议论的声音伴随着恶意的笑声,一路消失在七叔院子里的嘈杂中。
13. 左小玲迅速进入表演状态
不知道这些天多少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了,一开始左小玲还有些生气,后来逐渐想通了。
这些人不过是不明真相的路人而已。
和网上那些被带节奏的吃瓜群众一样。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躲在背后散播言论,想用舆论压制自己屈服的村支书张大富之流。
不过——
虽然左小玲自己是想得开,也不着急收拾这些人,可她眼角余光却瞥见秋菊果然小心看着自己,满脸担忧。
好机会啊!
左小玲眨了眨眼,迅速进入表演状态:
“你也知道我在村里风评不好,最近那事,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你也知道,咱俩在村里的形象一直是反着的,人人都知道你一向实在,所以你说话,大家也才肯信。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可我真的没办法啊!
能去我就自己去了,可是我这脸是天生的,爹妈给的,你说我能怎么样。
想想真是不甘心,难道就为了我长得稍微好点,我说的话做的事就都当不得真了么……
唉,算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要真不想去,我也走吧,大不了让我妈和我姐的钱和心血都打水漂……”
眼看左小玲低头转身,竟真的要放弃了,秋菊心里狠狠一沉。
“你等着看吧!咱俩这贺礼当场拿出来,一定震惊四座!到时候找我衣裳的人还不排长队?现在不是很多人嘲笑我没了供销社的工作,只能回家吃干饭或者嫁个老男人么?我要让他们看看我的本事!”
秋菊想起当时左小玲给自己介绍这计划的时候,眼里都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整个人都闪闪发光。
那样明艳四射的左小玲,她很久没有看到了。
她想,左姨和梅子姐应该也是看到了这样的左小玲,才会被她说服的吧。
秋菊深吸口气,一把抓住左小玲的手:“算了!都走到这了,现在回去,闲言碎语只会更多。
只要你真的想好了,我就陪你去!反正这么好的衣裳,商场里怎么都要好几块钱,我那暖水瓶哪值这么多,横竖都是我赚了!”
左小玲笑眯眯地反手拉住她,给她理理乱了的鬓角,然后非常自然地开始顺杆爬:“是呢,是我赔了,那以后我要再找你帮个什么忙,你可不许推辞。”
秋菊非常仗义地点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闺蜜嘴角不怀好意的弧度。
在这很多年之后,秋菊再次想起这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左小玲,其实早有预谋。
可惜上了贼船,悔之晚矣,只好继续陪着左小玲,吃香的喝辣的,美美数钱玩,唉,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张小雪这辈子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脸上除了一抹独属于新娘的羞赧,还颇有些不自在。
左小玲和秋菊踏进门时,她也刚好被几个同村的姐妹打趣得快要招架不住了,见到她俩来了,立刻看到救星似的站起身来,一边说着“我去招呼一下”,一边快步走来,把两人拉到旁边。
“你们咋来了?”张小雪脱口而出,一边小心看了眼后院方向,“小玲,我知道你替我高兴,可今天不是时候,人太多了,你先回去吧,我给你留了两盘子菜,已经和我妈说好了,先温在灶上,你一起带回去吧。”
张小雪的手也是和秋菊长了不少老茧,不过皮肤比秋菊略微白皙一些,说话声音也大上许多。
从原主记忆里,左小玲知道,七叔一家虽然是和村长亲戚关系比较远,却反而是村里走得最近的。
当年七叔在环境不好的时候,没工作没钱挣,处处受人白眼,差点养不活妻小,还好张建国作为村长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大概也因为被人歧视过,知道这种感觉,七叔一家是除了村长之外,对左小玲母女最为和善的。
左小玲探头看了眼后院方向,那边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是原著记忆里最为向往的存在。
那是知青点里常常传来的说笑声。
原著每每去知青点给韩新华送钱送吃的,都会在门外站一会,听他们用普通话说些自己不大懂的话,然后才开口叫门。
当然,叫门之后迎接自己的,就必然不是那样和谐的谈笑了。
“不然,我们先走吧?堂屋里好些婶子大娘也在往这边看,今天可能确实不是个好时候。”
秋菊已经听到堂屋里村里人那些窃窃私语了。
左小玲也看过去。
张小雪怕她俩不自在,现在是把她们拉到院子口说话的。
院子里和堂屋一样,贴了好些大红喜字,格外热闹。
从左小玲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穿过层层的大红,看到那些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
这时代,又是村里,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但是知青们和村里人一向说不到一起去,这时也就自然地分成了两个阵营。
可现在,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左小玲和秋菊的方向,倒是颇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了。
左小玲讽刺地想,这就是原书作者给原主既定的待遇吧:她就是个所有人共同的靶子,是没人在意的工具人而已。
可惜,无知无觉的炮灰也是个人。
是人,就有痛觉,就有愤恨的权力。
左小玲握着的手攥紧,她似乎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穿过来,那是原主的悲愤和无力,撕破虚空桎梏,将她呼唤来的。
“四姐,今天人来得齐全。
我想欠你个人情,借你的喜宴唱一出戏。不知道你介不介意,被我抢了风头?”
左小玲半是玩笑半认真地问。
张小雪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却是没有笑。
顿了好一会,她认真道:“你,变了。”
左小玲看着她,没有说话。
张小雪忽然笑了:“这样的你,才有点当年我们一起念书时候的样子。
去吧!不管你要唱什么戏,只管去!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至于什么风头有什么要紧,只要你抢的不是我男人就行!”
左小玲哈哈一笑,拉着她转身往里走去。
于是,来吃喜宴的众人就见本来要被新娘子轰走的左小玲,忽然揽着新娘子,两人开开心心地走了回来。
“哟!他四姐!左家的丫头给你送了啥好东西啊,让你这么热情接待!我们来的时候可没这待遇啊!”
左小玲的前脚刚刚踏进门,就听一道声音迫不及待嚷嚷开来。
别说所有人都正看着这边,就算没有,她这一嗓子出来,也能把众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张小雪眉头一皱,立刻直截了当地反问她:“江春花!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想说我收了左小玲的礼,才对她热情的吗?”
被她点名的江春花也有点意外她这么直接。
不过转眼一想,这么多人看着呢,自己也不能露怯,立刻仰着脖子,干脆从里屋走了出来,冷笑指着左小玲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吗?这里谁不知道她名声多臭,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刚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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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不也是想要赶她走的!
人都到了院门口了,看了她送的礼,又不舍得,巴巴的给人请回来!
这里这么多眼睛都看着呢,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她这算是开了一个头,一群人立刻纷纷附和。
张小雪抱胸,等她们都说完了,才冷哼道:“阿霖哥!阿霖哥!江霖!你死去哪了!”
话音刚落,一个胸戴大红花的青年从内院跑了过来,神色匆匆,颇有些无奈:“来了来了!新华之前说想看看我之前买的书,我不是就借他了么,刚才他说带来还我了,只是书里有些地方,他说想问我……”
“谁管你这些!”
张小雪不耐烦打断他,怒道,
“江春花是你们家请的客,我不好多说什么,可她当着我的面对我的客人出言不逊,还说我眼皮子浅,贪人家的东西。
既然这样,麻烦你把她和她送的那块烂木头一起请出去!
我张小雪确实是个没见识的人,也要不起她的‘厚礼’!”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江春花刚才的话确实不中听,可来者是客,又是办喜事,还从没见过把人往外赶的。
况且,这还是女方大庭广众的要赶男方请的客,这不是直截了当的拿新郎官的脸面往地上踩么!
这么想着,一群看热闹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江霖。
左小玲也有些吃惊。
这个江霖,原主记忆里也有过,只是信息不多。
她略略后退了半步,低声问秋菊:“这就是四姐的对象吧,你见过没?他对四姐还好吧?”
原主的记忆,就只有一些新郎的家世信息。
好像他也是个读书人家,在江家村和七叔家在本村的处境很是相近,从前环境不好时很是吃了不少苦,改革开放后才逐渐才好转。
只是江霖一家运气要好过七叔家,听说有个什么远方亲戚,祖上受过江家的恩,一直照顾着些,就是江霖父亲和二叔当年的工作,也是这位远亲帮的忙。
当然了,他们家后辈也争气,江霖不用说了,江家村第一个大学生,现在城里机关上班。
他两个堂兄弟也都很会学习,一个在镇上小学教书,一个在城里一家大医院上班,都是十里八乡人人称赞的能干后生。
张小雪虽然自己聪明,长得也挺不错,可家里人口多,兄弟姊妹一共五个,她妈早年就生病去世了,那几年年头不好,生病又走了两个兄弟,虽然父亲和大哥、五妹是侥幸活了下来,可身子一直不好,就靠七叔一个养家糊口,如今张小雪虽然也在城里纺织厂上班,可就她一个铁饭碗,要和她爹一起养活全家四口人,也就勉强维生。
左小玲一边在心里回想原主的记忆,一边听秋菊补充,心里有些后悔。
原主只知道张小雪对象家里条件好,俩人处对象处了一年多,双方都满意,是村里很多人羡慕的一对。
左小玲据此判断对方对张小雪也很不错,要不怎么说得上人人羡慕?她要是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就不会贸然挑选今天来“唱戏”了。
毕竟张小雪这样的家境,和江霖一比,谁都会说一句高攀了。
如果因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连累张小雪被婆家迁怒,她岂不是太造孽了。
秋菊看着左小玲的神色变化,也猜到了点:“小玲,你是不是后悔了?没事,反正咱的贺礼还没打开,要是放弃,现在也来得及。”
左小玲点头,正要开口,事情却又生变。
14.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原来就在秋菊给左小玲科普的这点时间里,江春花看着江霖,用哀求的眼神对他摇了摇头。
江霖却似乎没看懂,反而很是有些不解的样子,看着她大声问了出来:“烂木头?春花,二婶不是说这次我结婚是大喜事,她和二叔两个虽然人不能亲自来,可礼一定备足了么。
什么烂木头?二叔和二婶,让你送了什么来?”
哦豁!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一群吃瓜群众睁大了眼睛。
往日里确实听说过有兄弟不睦,互相暗中挤兑的。
只是没想到江霖他家读书人,也有这样的。
而且,还是在小辈的婚事上做这样的事。
啧啧……
看来这读书人也比他们庄稼人好不到哪去么。
顶着一群人或者看好戏,或者鄙视的目光,江春花气得不行。
那“烂木头”是她妈让她背着她爸,偷偷换掉的。
她妈说了,江霖他爸一直就看不上他们二房,什么好处都要占着,对外还一副好人嘴脸,根本就是个伪君子!
他们就是送什么破烂过去,她大伯为了面子好看,也不会闹出去的,到时候二房不过稍微道个歉,也就过去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要什么礼。
只是没想到啊!这个张小雪太可恶了!还没进他们江家的门呢,居然就这么坏自己的好事!
可恨!
实在太可恨了!
还有那个什么左小玲还是右小玲的,也不是个好的!
她一个名声不好的狐狸精,凭什么能让她未来嫂子对她有说有笑的,还亲自迎!
呸!
肯定是送了什么好东西,收买人心!
看她不把这俩人的假面皮撕下来!
江春花想着,气血上涌,也顾不得别的,一把抢过张小雪怀里的两块包袱,随手朝桌上的汤锅一抖,冷笑:“嫂子既然看不上我的东西,那我先看看你这好姐妹送了什么!”
汤锅才刚端上来不久,这是七叔一早带着张小雪大哥和妹妹准备的锅子,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江春花这一手,实在是阴狠。
不管左小玲送了什么,这样抖到锅里,再好的东西都直接废了。
左小玲眼神骤冷,几乎想也没想的快步上前,赶在包袱里的东西掉到锅口时一把抢了过来。
“小玲!”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秋菊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几乎说不出话来。
就在刚才,她脱口惊呼的同时,另一道声音就是他喊的吧?
这个林深在村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平淡之外的其他表情。
与此同时,左小玲心里也是惊讶得很。
她来的时间短,但是一来就用目光查找过来客,不管是只有未出嫁女眷的内屋,还是村里人聚集的内堂、外院,还是知青扎堆的内院,都没有这个人的身影。
那林深,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还演了一出从天而降的英雄救美戏码?
没错,她刚刚虽然抢救到了东西,可是冲过去的时候太过着急,脚下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一头扎进滚烫的汤锅里了。
就在这时,这人突然出现,并且动作流畅地揽着她的腰把人拉回了自己怀里。
又是一出英雄救美啊。
左小玲心里顿了顿,她为什么会觉得“又”?!
一瞬间,她心头警铃大作,眼前出现的正是这个人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自己正在收拾张兴业那两个混账的一幕。
不对!
这人可不是好惹的!
左小玲心念一起,不过眨眼功夫,人已经把林深推了出去,同时自己飞快跑到张小雪身后: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四姐,四姐夫,你们这亲戚好吓人啊!自己送的礼不如别人的,就要毁了别人的么!
我看这屋里好些礼看着都挺不错的,她不会一个个的都要毁了吧?这也太过分了!
那以后谁还敢和你们家走动啊!”
张小雪闻言,果然又气又恼,忍不住再次掐了她男人一把:“我早说了吧!当断则断!你就是不听!
现在这样,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我可是告诉你了,别人说我高攀了你,是别人的事,我从来没打算攀什么高枝,找什么有钱人。
以前我就说过,我跟你,就是图你对我好,对我家人尊重。
我现在再补充一条,我跟你,还图你对我朋友尊重!
今天这酒席还没开始,我们也还没去领证,你要是现在后悔看不上我了,还来得及。
我张小雪不是什么天姿国色,也没什么倾世智谋,可这三条要做不到,那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跟他!”
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这三条你做不到,那今天这婚,可以不结。
她说完,安抚地回头对左小玲笑笑,示意她放心。
左小玲心头一震,也对眼前这个看着温温柔柔的农村新娘生出了不少敬佩。
她其实也知道,刚才张小雪肯定是一时没防备,东西才被那江春花抢了过去。
可是看江春花这态度就知道,这种欺负人的事,她平时肯定没少做。
左小玲甚至有些担心,张小雪要是忍了今天的事,以后恐怕更会被这个妯娌每天骑在头上。
还好,张小雪显然是个自尊自重的,自己就能立得住,不是那种自己逆来顺受,还要拖着身边人陪着矮人一头的小媳妇。
新娘子当天要悔婚,还是当着一堆宾客的面,这可是大事。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江霖,等着看他这个新郎要怎么处理。
江霖果然脸色铁青下来,松开了张小雪的手。
江春花得意地对张小雪挑眉。
看吧!她就知道,江霖和他那个没用的爸一样,根本就不敢和他们二房作对。
烂木头又怎么样!大不了随便糊弄一下,给他个台阶,还怕他不下来么!
江春花这么想,其他在场的人显然也这么想。
已经有些人看不过去,想要开口劝说张小雪算了,毕竟以后都是亲戚,现在闹掰了,以后不是更不好处了。
张小雪却是冷笑:“婶子这话说得好轻巧,我记得你女儿前两天刚从婆家回来,你怎么没让她忍?你带着你两个儿子打上门去的时候怎么说的?你的女儿,不是吃不起饭嫁过去受气的!怎么?我就是去讨饭受气的不成!”
她这话说得干脆,那劝架的婶子神色一僵,倒是不好再劝了。
江春花闻言更是嘲讽道:“嫂子这话说得,我们江家难道是开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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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的?你就是想讨饭,也要看……”
“啪!”
江霖干脆利落扇了个巴掌过去,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四下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不说别的,单看江春花这态度就知道了,江霖在家肯定是一直忍让多年,不然江家二房不可能这么过分,她一个小姑娘胆子哪这么大。
没想到啊!这江霖居然会这么强硬!
左小玲也惊呆了。
她是想过江霖能不能为了张小雪,也为了他自己,强硬一回。
可是他不是个读书人么。
她穿书前也是看过不少狗血剧和小说的,那里头的男主,读书人,大部分不都喜欢说什么,“我从来不打女人”么。
这个江霖一看就斯斯文文的,她以为最多说两句重话,归根结底,估计也是“不打女人组”的啊。
这……
这这……
这人怎么也没按套路出牌?
不过,这倒是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和四姐是一对了。
张小雪不就没按套路忍耐婆家人的刁难么。
“嘶——”
正想得出神,左小玲忽然感觉手上一阵剧痛,忍不住轻呼出声。
她回头,就看到刚才还英雄一样出场救了自己的男人,正黑沉着脸,拿着什么东西在往自己手上按。
见她终于回头看自己,林深冷哼:“还当你不知道疼。”
左小玲额头青筋直跳:“谢谢你刚才救了我。这点小伤我自己……哎疼疼!你轻点啊!”
林深皱眉瞪她:“真谢我就闭嘴!吵死了!”
只是手上却是轻了不少。
左小玲有心想要挣脱出来,奈何这人的手看着轻轻握住自己的手腕,其实却铁钳一般,让她根本动不了。
她小心看看前面,江春花被扇了一耳光之后,很快回神,就开始撒泼大哭了,没人注意到这边,这才稍微安心点。
“那个,真不用了,我回头自己擦一点烫伤膏就行了。”
左小玲小声道,又提醒他,
“你赶紧走吧,别让人看到了,回头连你也一起编排上。”
这些婆婆婶婶的嘴巴能绕得过谁?
之前不过是看林深有村长护着,又不怎么在村里出现,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才没什么人说他小话。
现在要是让人看到他和自己在一起,虽然是擦药,可到了那些人嘴里,明天恐怕就能说看到他俩拉手了。
后来左小玲才知道,她还是低估了这帮婆婆婶婶编故事的能力。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左小玲看自己确实挣脱不开这人,林深动作也很是熟练,她也就不再挣扎了。
林深果然快速给她擦干净了伤口附近的汤汁肉渣子,皱眉问她:“你身上没带烫伤膏吧?
礼也送到了,你最好现在就走。
你这烫伤面积很大,伤的不轻,最好去卫生所看看,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留疤。”
左小玲摇摇头。
她今天来一是贺喜四姐结婚,二是给自己还没开张的生意做广告。
这两件事一件都没完,尤其是四姐那边已经同江霖一起,被江家那边的亲戚围住了。
挑事的虽然是江春花,可今天这由头总算因她而起,她怎么能走。
15. 我们,算了吧!
倒不是不信任林深。
虽然那天晚上他对自己提议的互相保密嗤之以鼻,但到现在还没把之前的事说出去,左小玲估计这人暂时对自己没敌意。
只是眼下场合不对,虽然人人注意力都在前面江霖两口子和他那奇葩堂妹身上。
可这些婆婆婶婶的耳力,左小玲可不敢赌,万一漏出去一点,她要挣钱只会更难,毕竟左小玲的营销计划不是这年代人人都能理解的。
想了想,她低声道:“我在这还有事,暂时不能走。伤口你处理得很好,多谢你,我应该没事了。”
看她一脸“你赶紧走吧”的表情,林深额头青筋直跳。
他从来不在意自己受不受欢迎,毕竟在他待的地方,让人惧怕永远比让人欢迎来的更有用。
但是,这已经是眼前这小丫头第三次对自己露出警惕,甚至有些嫌恶的表情了。
第二次他去得略迟,她差点当真喝了农药,勉强不算吧。
可是第一次他帮她料理那两个人渣,第三次也就是刚才,他帮她免于毁容。
怎么说也是两倍数的救命恩人了吧!
江霖看着左小玲说完就立刻走去前面站到张小雪旁边的背影,心里莫名就生出了一股怒气。
他也没真相让这丫头感激涕零,但是每次见面都明里暗里的催自己走,也太过分了吧!
左小玲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忍不住有点发毛。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别的了。
江春花这时候已经哭完一段了,正在抽抽噎噎地做(泼)总(脏)结(水)——
“江霖哥哥,我知道她是你要娶的媳妇,她的话你不能不听。
可我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我爸总说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这回我来,还祝福我一定要好好表现呢。
我知道我也不是说一点错没有,可我不过就是拿错了礼,不小心差点摔了她东西,又不是故意的。
可是你怎么能为了个外人打我呢!你这样也太伤人心了!
而且你看看她,大喜的日子,一点小事情,就这样不依不饶的,哪里是个过日子的样儿!”
她这番话虽然说的还是咄咄逼人,可相对之前比起来,已经算那时软和了。
话刚说完,便更觉得委屈起来,勉强收住的眼泪便又哗哗滚落,引得旁边几个女眷又七嘴八舌开始安慰起她来。
左小玲冷眼看着,默默走到张小雪身边。
张小雪和所有其他人一样,都看着江霖,等他的反应。
江霖叹了口气。
一开始看二叔二婶都不来,只一个江春花道贺,他还暗地里和张小雪解释,说是最近二婶身子不好住院着呢,二叔和两个堂哥都得陪她,所以不好来,希望张小雪理解。
张小雪当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掐了他腰一下,丢下句“只要她别找我茬,我才没功夫和她计较呢”,便转身去招呼客人了。
现在想想,江霖真的很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平时小雪多要强的人啊,江春花现在都说成这样了,她也没呛回去,甚至都不掐自己了。
小雪一定很失望。
江霖深深叹了口气,也不和江春花说话,只是回头问里屋门口几个女眷:“春花妹子送来的礼在哪?里屋我不方便进去,麻烦你们谁给我拿出来。”
村里人不讲什么男女大防。
可江霖到底和张小雪还没成完亲,里屋现在基本都是女眷,他守着礼,确实不好进。
只是这里的女眷虽然也有几个和张小雪关系要好的同村人,可江家那边的也有好几个,都是和江春花一边的。
见张家村这边有几个姑娘要动作,立刻都默契地去拦。
“干什么!干什么!我看看谁敢动!”
“不许动!这以后都是江家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
“江霖!春花都已经解释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江春花身边几个姐妹一开口,外头一些男客也跟着劝了起来——
“是啊江霖哥,虽然春花是过分了点,但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一家人,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吧。”
“喂!江老二!江二叔这么多年对你们家多好啊!现在你不就结个婚呢,居然把春花都气哭了,你还这么不依不饶的,是不是男人啊!”
“见好就收吧,江霖,闹大了你爸也不好过。要不是江二叔,你和你爸能有今天?就为了这么点事,你爸和江二叔以后还怎么处啊。”
两边眼看着都在劝江霖,一个少年忍不住了,大声道:
“结婚怎么是小事!江霖哥凭什么算了!
你们这些人平时就嫉妒江霖哥,我看你们就是在拉偏架!不是好人!”
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声音却不小,脆生生站在江霖面前掐着腰,一副替他抱不平的样子,倒是让一群人尴尬了一瞬。
江霖原本绷着的脸,在这少年站到自己面前时,也僵了一瞬。
不过,很快的,就有人反应过来。
“胡说什么呢!小野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要讨饭去其他地方,一个有爹生没娘养的……”
这说话的人显然认识那少年,一边骂着,一边随意伸手,扯着那少年的衣领子就往外掼了出去。
卧槽!
左小玲刚好就站在门口旁边,眼看少年就在自己眼前要撞门上了,她想也没想,脚下条件反射般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挡。
少年虽然身形瘦弱,怎么也有个几十斤重,又是被人大力丢过来的,左小玲心里深吸口气,做好被砸的准备。
最惨估计也就骨折吧,总比这孩子磕着脑袋的好。
然而她旁边有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把抓住了那少年,顺势还腾出左手,拉住了左小玲。
所有人就都看着林深突然出现,一手一个拎着左小玲和那少年,很快稳住了身形。
然后,林深冷冷回头,却是看向江霖:“我倒是不知道,我父亲看重多年的,是这样个怂货。”
说完,他也不看任何人,转身走了出去,背影都带着森森寒意。
直到他身影完全消失,所有人都还是觉得他留下的寒意没散。
那是被猛兽瞪视过的恐惧。
秋菊小小挪了一步,贴着左小玲的耳朵问:“你之前是不是得罪了林深?我看他好像走之前还瞟了你一眼哎。要真是有什么过节,不然你找机会道个歉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眼神,好吓人。”
左小玲扯扯嘴角。
她能说自己第一次见林深时,这人身上的寒意就和刚才差不多么。
“没事,有过节哪能救我两次,刚才不是他,我早一头栽锅里毁容了。刚才不也是么,不是他出手的话,我估计被砸骨折了吧。
别怕,他估计也没生气,就是觉得挺讽刺的。
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笑。
结婚不是大事,贺礼不算大事。
骂了人,砸了人东西,居然还能被说成是自己被欺负了。
哈哈……你说,秋菊,是不是很好笑?”
秋菊眼看左小玲越说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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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赶紧去看张小雪。
谁知道她还没想到说什么打圆场的话,却听张小雪也笑了起来。
“好笑!哈哈哈……小玲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很好笑。”
她说着,看向江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有的人颠倒黑白,恩将仇报,还能心安理得,里子面子占尽便宜。
有的人读了多年书,却任由别人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这自己让人欺负十几年了还不够,还要看着人当自己面欺负到老婆和砰有头上。
啧啧……江霖同学,你是真厉害。
当时上学我就说了,你做的题,我好多都不会,是真厉害。
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她“啪啪”地鼓了两下掌:“同学这修养当真厉害!
任人口水都吐了满脸了,还能唾面自干,一言不发,我真是做不到!
江霖,对不起,我本来想等你给个态度的,可现在看来,我错了,你的态度我一早就该知道了。
我们,算了吧!”
张小雪每说一句,江霖脸色便难看一分。
等到她话说完,江霖的脸色也难看得毫无血色。
他沉声道:“小雪,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只是我也和你说过,我妈当年病重,是二叔救了她。
今天的事,我之后一定给你个公道,只是这婚事……”
“你妈受过的恩,你要去报,我不拦你。
你要说你们一家三口不容易,我也能理解。
可是我辛辛苦苦养活我父亲和我两个哥哥,咬牙念完了高中,找到了工作,我也不容易。
我同意和你结婚,不是为了以后多一个人,或者多几个人,能打着你家人的名头,随便欺负我们的!”
张小雪冷笑,目光看向对面脸上挂着眼泪,却露出得意笑容的江春花,
“当我没这个能耐,你江家的媳妇,我做不来!”
江霖嘴唇发抖,不知道是不是气得。
眼看张小雪说完就要走人,他几乎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张小雪的手腕,沉声问她:“我和你说过,我妈当年生我大出血,我爸当时又在外地赶不回来,是二叔二婶送她去的医院。
如果不是他们,我们母子早都没了。
我知道今天春花是过分了,可我也打了她了,你没看到吗?
你还要怎么样?
不然我替她跟你道歉,日后一定双倍给你赔礼,总行了吧?”
“你打了她,之后呢?”张小雪本来还想甩开他的手,然而甩不脱,干脆站住,回头看着他问。
“什么?”江霖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打了她,她继续骂我。有区别吗?
你打了她,她的兄弟姊妹继续骂我骂你,甚至更加振振有词,仿佛是我和你一道欺负了她。”
张小雪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恨恨一抹脸,说出的话越发刺人,
“你说你替我打了她?我怎么倒是觉得,你是替她打的?
打了她,本来她没理也成了她有理。
本来是她骂我在先,送烂木头,挑衅欺负我朋友,结果你这一巴掌,她不仅不知错,反而更得意了。
哈哈……
江霖,人人都说你有出息,你和你爸是知识分子,懂道理,可我怎么觉得,你们家的道理,这么可笑呢!”
张小雪眼泪止住了,平静地看着他:“知道我爸和我哥哥们都不工作,家里全靠我一个女人养,却没人敢欺负我们的原因吗?”
16. 自己的日子过给自己看
第16章
江霖喉头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觉得眼前的张小雪很陌生,好像相处了这么久,却还是从来没看到眼前这一面。
说话很厉害,虽然在哭,却眼里有光芒。
这样的张小雪,比平常在他面前总是能干温柔的小雪,似乎更加鲜活。
可是,他是不是要失去她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心里发慌。
他忍不住道:“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委屈,我会处理好的。你给我点时间,今天我先让春花回去,别误了喜酒。以后……”
“没有以后了。”
张小雪摇头,见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依旧不肯放开,便干脆忽然一抬脚,狠狠踩在江霖的脚上。
江霖猝不及防之下吃痛,却还是死死抓着张小雪不放,低声道:“小雪,你再信我一次,我一定可以……”
张小雪看着他的手:“松开!”
江霖摇头,开口还想说什么,却觉得下身一痛。
周围一片倒吸气声同时传来。
原来张小雪居然抬起膝盖,狠狠朝着他下面来一个膝撞。
江霖疼得冷汗直流,下意识松开了手。
张小雪看着他错愕的表情,擦了把脸,声音却依旧没有动摇:
“怎么?觉得我狠?没想过我会对你这样?
呵呵……
所以我说我们没以后了。
我之前是太在意你了。
我心疼你,理解你,所以你二叔一家子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忍了。
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
江霖,我们不一样,走不到一路去。
我从小就知道了,要想没人敢欺负你,你就要在他们刚开始犯贱的时候动手。
不光要动手,还要下狠手,一次就打到对方不敢再犯贱为止!
这样,他们才知道怕。”
张小雪说着,目光转向江春花。
江春花早被吓到装哭都忘了。
眼看着她冲着自己走过来,赶紧把旁边的人拉到面前来,一边大声道:“你要干什么!你你要敢对我动手,江霖哥更不会原谅你了!你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不怕你!”
眼看着她吓得真的哭出来了,一旁的女眷却没一个敢说张小雪了。
屋子本来也不大,加上本来很多女眷就都堵在内屋门口看热闹,所以江春花根本没办法躲进内屋,很快被张小雪一步步吓到后退到内院门口,背靠着土墙站定。
张小雪伸手。
江春花吓得闭眼惊叫:“救命啊!打人啦!救命啊——”
七叔和张小雪的哥哥刚才在江春花闹事时,就是强忍着没出来,旁边的人劝了半天,看这时候眼看着要闹大,两人还不动,知道他家四姐一直有主意,也干脆懒得说了。
外头的婆婆婶子也有想管的,只是刚一动作呢,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虽然她们也觉得为了个贺礼闹这么大是有点过了,但是老七家的四丫头一向犟得很,没看刚才连她男人都敢下那样狠手,她们可不想这关头去找晦气,况且本来也不关他们的事,那江家还是海家的,又没给她们谢媒钱,她们不过就是来吃席的,多操什么心。
是以,在场一群人看戏,插手的却没一个。
江春花闭着眼睛嚎了半天,不见人来救她,可意想中的耳刮子也没落到脸上,却觉得头发一紧,这才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去看。
张小雪确实没想打她。
她之前要说起来,还能算是江霖的新媳妇,江春花未来的嫂子,要收拾江春花这个小姑子的话,还有个名分。
可现在她已经想清楚了,江霖现在磨磨唧唧的没办法快刀斩乱麻,以后婚都结了,自己只会越来越被动,更指望不上。
处对象的时候,他一个人对自己好就行了,可结婚之后就是一家子过日子。
这样的男人,只会让她吃不尽的闷亏,受不完的委屈。
不如断了干脆!
“我不嫁了,自然不是你嫂子,以后和你没什么关系了,这头绳,还是请你还我。”
张小雪说着,把江春花头上系着的红头绳扯了下来。
之前其实左小玲就看到了,江春花扎了个麻花辫,发尾拨到左侧胸前,系了个大红的头绳。
红艳艳,明晃晃的,非常醒目。
这年代,结婚不穿婚纱,但是不论男女,都会穿着崭新的衣服,胸前则都戴一朵红花,表示新娘和新郎官的身份。
可是江春花这样一装扮,那红头绳又刚好在她胸前,看来比张小雪这个新娘还要扎眼。
原本她只觉得不合适,但小姑娘家可能也没想太多。
现在听张小雪提起,才知道原来这头绳本来也是张小雪的。
呵呵!
看来这江春花本就是故意来膈应张小雪的。
七叔家的四姐,人人都说厉害能干,性格暴躁,没想到也是个忍者。
左小玲心里摇摇头,余光看到那被抢救下来后就一直抱在秋菊怀里的两件贺礼,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自己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如果不来,江春花至少没有挑事的由头,那,张小雪是不是可以继续忍下去?
她宁可放弃结婚的红头绳,也要结这个婚,是不是表示对江霖已经非君不嫁了。
“你疯了?!”
江春花眼看着张小雪拿走头绳后,居然真的转身就走,一副不再理会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喊道。
她又不是第一次欺负张小雪了。
之前哪一次找她要东西,使唤她,她不都忍了?
今天自己又没说她什么,只不过说了她姐妹几句么,那贺礼又能值什么,还真能为了外人的一两件东西不嫁了?
怎么可能!
肯定是故意拿乔呢,以为这样江霖哥就会怕她,就真能压自己一头了?
做梦!
江春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一定没错,看着张小雪的背影大声道:“张小雪!你少在这里小题大做了!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嫁了,以后可没后悔药吃!想嫁给我江霖哥的人多了!你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张小雪身形一顿,果然站住了脚步。
江春花更加笃定她怕了,干脆又续道:“怎么?后悔了?后悔也行啊!我大人大量,你只要现在给我倒茶认错,再把……”
“爸,大哥。”
张小雪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对着江春花身后的内院大声道,
“饭菜都好了吗?可以开席了吧?”
江春花目瞪口呆:“喂!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想要继续办喜酒,你就先……”
张小雪这次还是没等她把话说完,直接转向了江霖:“既然婚事算了,我这也不方便招待你和你亲友了。
江霖同学,还请你带你的亲戚朋友离开张家村。”
江霖这时候冷汗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情绪倒是缓了过来。
他咬着牙强作冷静地看着张小雪,试图做最后的争取:“小雪,我们处了这么久,感情这么好,你也见过我父母了,他们都很喜欢你。我也说了,以后会对咱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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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我爸,你以后应该叫他伯父。”
张小雪纠正他,想了想,回头对七叔和大哥道,
“爸,大哥,今天的事,我知道我给你们惹是非了,对不住,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张家大哥揉揉张小雪的脑袋,“这么多年了,我和爸都知道你不容易。咱家大事小事,一向你作主。你忘了?”
七叔也笑着安慰她:“你为这个家做了多少,我和你大哥心里明白。至于旁的,都是虚的,自己的日子过给自己看。”
眼看自家人都这么支持自己,张小雪终于笑了,转向内屋一直没有说话的其他人:“各位叔婆哥嫂,兄弟姐妹都是看着我长大,或者和我一起长大的。
今天喜酒是喝不成了,但是好酒好菜咱们也别浪费了。
既然来了,咱们就好生吃一顿,就当是预祝我张小雪以后另觅佳婿!”
说着,她给自己倒了杯酒,先仰头,一饮而尽。
没有人动弹。
“小雪,你何苦……”有和她关系要好的姐妹上前来拉她,担心道。
“我不苦。”张小雪看她,“怎么不喝?喝呀!这么好的酒菜,别浪费了!”
她说着,又要去拿酒坛子。
“说得好!”左小玲拉着秋菊走过去,抢过了她手里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来,秋菊,我们也喝,祝四姐他日另觅佳婿!”
秋菊不会说话,只是重重点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吃呀!大家伙都别客气,一顿饭,七叔我还请得起!”七叔也是难得大嗓门一回,朝大儿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回头便走去了江霖身边,一边说着,一边半推半拉的,把人往门外推。
江霖踉跄了两步,在门口挣扎着回头看向张小雪,却只看到张小雪和左小玲笑着说话,一个眼神也没给自己。
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去了这个对象了,江霖脚下发颤,出远门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就朝着前面地上栽了过去。
“嘶——”
没等到栽个狗吃屎的痛苦,江霖感觉胳膊一紧,似乎被人拽着强行站了起来。
“林深,来吃点吧?四丫头今天大展身手,可是做了好几个硬菜。
我听村长前两天和我爹吃酒,还夸过你,说你是城里吃过大酒席的,今天正好,也来试试我们村里的好东西?”
张大海本来是想看着江霖栽个结实的,没想到这林深却是去而复返,恰好伸了把手,扶住了江霖。
他心里微觉有些警惕,便开口笑道。
之前他和林深一个村住着,可他自己多病,总不爱出门,这林深似乎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因此基本没打过照面,也摸不准这人的脾气性格。
不过既然村长都说了这是个年轻懂事的后生,又感念村长的恩德,听说还经常去村长家里帮着干点粗活,应该不会为了江家出头吧,毕竟也没听江家和这林深有过什么接触啊。
江大海心里琢磨着,眼看林深沉默着没说话,却是一等江霖站稳身形,便迅速甩开了他的手,心里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肯定不是为江霖出头的。
至于扶他,想想村长之前的话,大概这就是个敦厚不爱说话的后生,心头太软,看不得江霖在面前摔跤,顺手扶一把。
也是之前林深和江霖说话的时候,他在内院,并没听到。
如果是左小玲在这里,应该就会告诉他,“可以闭嘴了江大哥,这人哪里和敦厚扯得上半点关系啊,你是没看过他扒张兴业和武成梁的衣裳,把他俩捆成粽子的熟练样,绝对不是什么奉公守法的敦厚人啊!”
17. 突然发难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外院门口。
眼看林深扶稳江霖便撂开手,江大海心里对林深的印象更好,是非分明啊,干活利落,心地也善良。
平常和村里人打交道不多也没啥,反正自家和村里人关系也一般,经过今天悔婚这件事后估计就更是一堆人嚼舌根的对象了。
江大海眼神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快走两步,伸手去拉林深:“既然来了,干什么急着走啊,村长刚才还提起你呢,说平时看你不爱凑热闹,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要是一口酒妹喝就走了,不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快进来快进来!
我跟你说,不是我这做大哥的吹牛,我这妹妹,你别听村里人说的那些,她厉害是只对那些心眼子不好的人的,其实心肠软乎着呢,做饭更是一把好手,尤其是那道炖蹄花,她小姐妹左小玲,之前特意点名……”
江大海光顾着宣传自家妹妹,没发现他说到最后这句时,林深原本正要推拒的手便在空中顿住了。
然后,林深非常自然地反手握住他的。
屋里其他人便忽然听到门口一片安静,这两个本来应该不熟的人就这么互相拉着对方,好兄弟一般地一起走了进来。
左小玲非常淡定地给张小雪夹了一筷子菜:“吃呀,四姐,这么多菜,你一定一早就起来忙活了吧?现在肯定饿坏了,别只便宜了我们,你自己也多吃点嘛!”
一旁秋菊本来也吃不下去,见了左小玲动作,连忙也给张小雪添了筷子小炒:“是呀是呀!四姐你快吃,我刚刚尝了一下,四姐你做菜真的太厉害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炒菜呢,又好看,又好吃的。”
她这话倒也不全是夸张。
这年头虽然温饱基本不是问题,可是日常谁家不是以量大管饱为主,富裕点的顶多也就是多几样肉菜炖着吃,油水多,又香,就很不错了,
很少有人会费工夫耗油耗耗调料地,做这样精致的小炒。
张小雪平时自然也不会太讲究,今天是因为办喜宴,她知道自家在村里因为男丁少,常受人关注,江家那边也会来不少亲戚。
借这个机会,她有心好好长长脸,这才每样菜都格外上心,除了各种炖菜炸物,蒸菜炒菜,硬是每桌都凑了八道,确实是既好看又实在。
本来热闹也已经看完了,很多人这时已经在想着要先回去,还是留下来吃回本再走,毕竟他们不少人和七叔家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现在人家出了这样的事,到底不光彩,他们也不好一直留下看笑话,太对不住七叔了。
可现下被左小玲和秋菊几句话引了注意力,便都纷纷关注起桌上的菜。
中央最大的餐桌原本算是主桌,刚才被江春花砸了的火锅就在那,所以这一桌靠门边的一半都毁了。
但是张小雪做事利落,这几分钟时间里,已经带着要好的几个姊妹收拾好了桌子,只是菜要比别桌略少些,但是不比较的话,单看也是非常拿得出手的。
一时间很多人也顾不上走不走的了,尤其是平日里来往略多的几家婶子,都亲亲热热地挨着张小雪坐了下来,一边吃着菜,一边都开始簪不觉口地夸奖起她的手艺来。
这话题一开,屋内很快便恢复了热闹。
左小玲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秋菊还在手里攥着那两个包袱,心头暗暗好笑又好气。
这傻姑娘一定是把自己之前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才这么看重这两件贺礼。
左小玲心里感叹,正想要和秋菊说几句话,让她宽宽心,反正村里待嫁的姑娘还有好几个,后面还有中秋和过年等好些个节日呢,不愁没有打广告的时候。
做生意么,本来就不可能我一蹴而就,大不了就再多听听左小梅的唠叨,再等阵子罢了。
正想着,她吃东西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一旁忽然有个声音清冷传来:“后悔了?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江霖虽然家里人厉害了点,可是条件那么好,人也踏实,关键是对张小雪这么好。
唉!真是可惜了啊!”
左小玲心头一悸。
一股没来由的愤恨油然而生。
她轻轻安抚了一下心口,那愤恨便慢慢平静下去。
看来,原主的身体虽然已经是自己的了,可这些残留的情绪一时半会还无法完全消散。
没关系的。
她心里叹息,认真地对着虚空中不存在的残魂默默道,
没关系的,欺负你的,有一个算一个,来一个算一双,我全部都会替你十倍,百倍都还回去!
周围的人都放缓了吃席的速度,还有不少目光更是直接看向这边了。
周璐璐心头得意,又见左小玲背对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她在难过,说的更加起劲了:
“不过左小玲,你来之前应该就猜到了会这样吧?毕竟以你现在的名声,你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没有好事。
你来了,就应该料到了,你会毁了这样大好的日子。对不对?”
“周璐璐,你别这么说,左小玲是张小雪请的客,怎么可能呢,你想太多了。况且搅黄了人家的喜事,对她自己也没好处啊。”
柳雪的声音果然很快跟来,说完,她又对左小玲歉意一笑,
“抱歉,周璐璐本来是很期待今天的,她一直很羡慕江霖和张小雪这样情投意合的关系,觉得很浪漫很美好,所以现在就很受打击,说话也直接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嘛!柳雪你就是太善良了!谁说搅黄了喜事对左小玲没好处?
要我说,这个左小玲搞不好就是故意的,眼红别人能嫁出去,她自己却没人要呢?
不然你想想看,她就算无心的,现在也已经毁了人家张小雪的好事,还能一点没有不好意思地坐在这里说笑。
啧啧……这脸皮也是真厚!”
周璐璐的话无疑是再次点燃了刚刚安静下来的气氛。
左小玲稳住要给自己出头的秋菊,转身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周璐璐。
周璐璐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左小玲,之前自己每次嘲讽她,她都只敢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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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说“不是的”,再说难听点呢,也就只会低头忍着,什么时候还和自己对视了。
想到之前听说的左小玲变了的传言,周璐璐心里嗤笑,一个父不详的野种而已,顶着那张不正经的脸,还敢硬气什么。
就算受村支书儿子的刺激,变了点什么,可那又怎样?
村里这些粗人,能和自己这些知青比么。
就算再厉害,自己借左小玲个胆子,她肯定也不敢和自己这些知青大声说话!
左小玲看着她,淡定开口:“我,是四姐请我来的。她才是今天的新娘,不是你。
我倒是不知道你凭什么替主家赶客?该不会真正像你说的,嫉妒四姐的那个人,是你吧?”
她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倒吸口气,捂住了嘴巴,
“难怪你这么介意我来这里呢!
原来你一直在心里暗暗希望自己是新娘,才会幻想自己能替新娘决定谁来谁不来。
我的老天啊!周璐璐,你好说也是个知识分子,之前听说为了建设农村才主动做知青的,没想到你心里,其实这么想嫁人么?”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秋菊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附和道:
“怪不得呢!还说什么嫉妒!小玲和四姐的关系多要好,村里人谁不知道。
我听人家说过一句话,自己心里怎么想,才会以为旁人都那么脏的心思。
我们别人都没往这上头想过,只有你会这么说,可见这句话不假了。
什么嫉妒,什么故意的,我看都是说你自己的吧!
亏你还有脸过来找茬,真是给知识分子丢脸!”
一时所有人都哄笑起来,本来张小雪被一个婶子拉到旁边说话去了,听到这边动静,正要赶过来维护左小玲,却见周璐璐被说的面红耳赤,也就放慢了脚步。
一边笑着,她一边走来,对周璐璐道:“原来你想嫁人了么?你早说呀!江霖他家里人不喜欢我,可是搞不好喜欢你这样的呢,刚才趁着他还在,你也不说一声,我给你们引荐……啊!江霖现在应该还没走远,要不你快走两步,兴许还能赶上?”
周璐璐本来就第一次别人这样看着,还被人说自己嫁不出去,整个人都是又羞又恨。
这时见平时老实巴交的张小雪都这么说,忍不住眼泪都落下来:
“张晓雪!你怎么好赖话不分呢!我可是为了你说话!
你只当她是你好姐妹,可是我难道说错了吗?
就算是你请来的,可是知道你大喜的日子,就应该忍耐!
刚才那江春花也只不过童言无忌,说了几句话而已。
不过一时口角,忍一忍不就过去了!
至于她那贺礼,我刚才都看见了,不过就是两块料子,而且也没毁了。
就是真毁了,区区两件料子,哪有你终身幸福要紧?
可是她左小玲呢?
居然这点小事都要计较!
破坏了你的婚事,她也不知羞愧,居然还有脸坐在这里吃席!
我可是替你抱不平!”
18. 瘸子都不放过!
她这套说辞,配上了义愤填膺的表情,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可惜张小雪年纪轻轻一手抓学习一手抓挣钱,里里外外扛起一个家,阅历和眼力都根本不是同龄人能比的。
她当即冷冷一笑,反问了回去:“忍一忍?小事?从小没人教过你,不是自己的东西,别插手吗?
她送我的东西,一片布头还是一身衣裳,都不是你说了算的。
至于别人要不要忍,要不要这受着气的幸福,也和你没关系。
你说你替我抱不平?
那我倒要问问,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幸福,你又送了什么?
我怎么记得,你是空着手来吃酒的,什么也没送?”
她说着,目光在周璐璐身后的柳雪几个知青身上扫过,脸上的笑容更加刺目了,
“我的喜酒,村里人人我都特意请了,大家伙也都带了礼来,不管是一个杯子一只水瓶,都是心意,我张小雪都感激。
可是知青点的各位,好像没有一个不是空着手来的吧?
我敬各位是读书人,不计较这些,照样单独设座招待,也已经够意思了吧!”
一群知青面面相觑,确实都有些尴尬。
他们之前也不是没在村里吃过饭,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他们空手上门更是家常便饭。
往常也从来没人说过要送礼啊!
张小雪说完,就见柳雪一副被欺负的样子,泫然欲泣,回头拉着似乎想要说什么的韩新华:“算了,新华,你别说了,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多管闲事的。
周璐璐,回去吧,我知道你是好心,平时虽然接触不多,可你是真的欣赏张小雪的为人,可是有些话不是自己吃过苦,就是不明白。
你虽然仗义执言,也不是人人都领情的,你何必呢。走吧。”
她说着,又挤出个苦笑来看向左小玲:“我知道你对新华还是放不下,所以才这样针对周璐璐。
可是我们说过很多次了,我和新华只是故交旧友,聊得来一些而已,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针对周璐璐啊,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你这样一点亏都不肯吃的性格实在不好。
比如今天,虽然你不是全责,可也是因为你才连累了朋友……
唉,算了,事已至此,我说也没用。
只是以后还是改改吧,否则日后只怕你吃亏的时候更多。
你别走啊,别生气,我……
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
其实我知道我的话你听不进去,只是为了你妈和你姐……啊——”
左小玲当然没打算走人。
她只是回身端了桌上一个倒满的大酒碗,劈头朝着柳雪的脸泼了过去。
“啊——啊——别看我!你别看我!”
尖叫捂脸还惦记着不让韩新华看到自己狼狈样的,是柳雪。
“左小玲!你疯了吗!”
立刻指着左小玲大声质问的,是周璐璐。
“别!你别冲动,周璐璐,闹大了对我们也不好。”
这是苏倩,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
“左小玲!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柳雪不过是劝你几句,兜是为了你好,你就算不领情要不该这样对她!你太过分了!”
这是韩新华,他被柳雪身边几个女生挡着,看不到柳雪,便干脆对左小玲发难,
“我知道你误会了我和她的关系,我之前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我们清清白白,真的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你到底要因为误会针对她到什么时候!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来对你印象还行,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是你选择的,你毕竟也无辜,也同情过你。
所以请你不要再这样闹下去了!
不然我以后看到你,就只剩厌恶了!”
他这话就不止义正言辞了,还软硬兼施,不得不说,左小玲虽然恶心这人,却还是得承认,他这话术比柳雪还强一点。
没看韩新华这话说完,所有人都齐刷刷谴责地看向左小玲了么——哎不对,旁边这苏倩没有。
知青点所有人怒目而视的目光下,站在柳雪最前面,和周璐璐一起质问左小玲的这个女知青,却似乎回头看了眼韩新华。
这一眼速度很快,其他人并没察觉,不过左小玲一直在观察这群人,绝对没有看错。
苏倩看韩新华的那一眼,有惊讶,有错愕,有愤怒,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伤心?
这就有意思了啊!
左小玲回忆了一下,书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女知青的描写。
根据原主记忆,这女知青总是站在周璐璐身边,和她一起帮腔柳雪,是柳雪为难自己的两个闺蜜之一。
不过,真的是闺蜜吗?
至少左小玲几次见面,她已经发现这苏倩和柳雪、周璐璐两人都不同。
柳雪和周璐璐应该家里条件不错,虽然知青几年,穿着打扮还是和村里人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看着就洋气很多。
而这个苏倩却衣着朴素,短发利落。
如果不是她总是和周璐璐一起,跟在柳雪身后,她和红头绳单马尾的柳雪,以及双马尾总缀着珍珠发夹的周璐璐,怎么都不像一路人。
甚至于她和知青点其他女知青站一起也有些违和。
这年头虽然还没改革开放,但是普遍生活水平在上升,其他女知青其实也有不少爱打扮的,头上不时戴着各种不同花色的鲜亮发夹发绳。
可这个苏倩,全身上下除了一副黑框眼镜,基本没一件值钱的东西。
要说起来,她好像也是知青点,乃至整个张家村,唯二戴眼镜的了。
至于另一个么,便是韩新华了。
越来越有趣了啊。
左小玲目光从苏倩手指上的墨水痕迹收回,心里冷笑。
除了戴眼镜,韩新华也是张家村唯一用得起钢笔的人,其他人,就算是柳雪,一天到晚说不靠家里,要靠自己考回城里,她可也只是用铅笔,没有钢笔这样的贵重东西。
那苏倩手上的钢笔墨水是哪来的,就很值得思考了。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选择,从她选择站在柳雪身后做伥鬼,就不是左小玲愿意去争取的同胞了。
她吃的亏,或者受的骗,都和左小玲没关系。
当下左小玲只是一瞬间对苏倩和柳雪几人的关系做了个分析,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等着韩新华说完之后,其他知青点的几个人也附和了几句,这才晃了晃举着的空碗,凉凉道:
“柳雪是吧?我泼你酒是要教你个道理,说话前掂量掂量自己,不该说的,不配说的,就给我憋回去!
知青点的人当你是大小姐,村里人以为你是知识分子,尊重你而已,可那不表示你随便欺负人都不会挨打!
是,韩新华他们惯着你,可不表示人人都得听你放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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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说什么?
为了我?为了我妈和我姐,要我忍?
可笑!你平时路上见了她们,连个招呼都没打过吧!现在代表她们?你也配!”
“至于你们……”
左小玲目光看向那群为柳雪说话的知青,凤眸冷凝,压迫感十足,
“我的东西差点被扔到汤锅里,是小事。我自己差点一头栽热锅里被毁容,也是小事。你们都觉得我该忍。
那现在呢?泼了她点酒而已,有热锅烫吗?她脸毁了还是衣裳毁了?这就不是小事了?
呵呵……
刚刚周璐璐和柳雪义正言辞让我忍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打抱不平?你们都哑了还是聋了瞎了?!
还是说她柳雪的脸都是大事,别人就都是小事了?!”
“你……你果然是故意的!”
周璐璐刚刚才被张小雪和左小玲一通羞辱,一听左小玲这话,立刻大声嘲讽了回来,
“你凭什么和柳雪比!她是知青点最有学问的高中生,以后要考大学的!
你呢!一个打字不是一筐的初中生,一家子不正经的狐狸……”
“啪!”
她话没说完,一只空碗在她面前的地上摔了个稀碎,吓了她一跳,也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众人也都吃了一惊,四下看看,却见唯一一桌还有人淡定坐着的主桌旁,林深慢慢扶着桌边站了起来。
见人都看过来,他轻轻一笑:“喝多了,手上没力气,不小心扔出去了。小事,你们继续。”
他说“小事”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并没什么意思。
可左小玲却读出了其他的味道。
她朗声一笑,对张小雪道:“四姐,抱歉,看来都是我没开个好头,做了个坏榜样,这碗不然我替他赔了吧。”
张小雪也笑了:“一个碗,你客气什么,你和我亲妹妹一样,还说这样的话。
况且,这本来就是小事,就是再多,只要是你想砸,我都砸得起!”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问左小玲:“我之前的话,也送你。有的人,要打就要打个彻底,打到她痛,不然就是白费功夫。
你之前不是说要抢我的风头吗?戏台子让给你了,你可千万别顾忌我,委屈了你自己,不然我头一个不答应。”
“你……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
周璐璐也终于回神,看看左小玲,又看看林深方向,立刻怒道,
“好啊!左小玲!我就说你勾三搭四的不检点吧!果然没错!
你之前一天到晚去知青点找韩知青,韩知青根本看不上你,你才放弃。
后来又勾搭了张兴业,结果他也不肯娶你,你就诬陷他!
这两天听说你辞了供销社不出门,我还当你真的消停了,没想到啊,父不详的野种就是不知道安分!
他们两个都没得手,你居然还不罢休,现在连一个瘸子都不放过!
哈哈哈……你们一个瘸子一个贱……”
“啪!”
“啪!”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
第一道和之前一样,还是个海碗摔在了周璐璐面前,只不过这次那碗碎裂的力道更大,有一片瓷片更是直接飞起,划过了她的手背。
她低头看去,正要惊呼,却觉脸上一痛,第二道声音紧跟着传来。
是左小玲干脆伸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19. 一定是左小玲指使的!
周璐璐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待遇,直接被打蒙了。
左小玲却是晃了晃手,回头对张小雪道:“好疼,下次还是不替你省钱了,直接摔碗吧。”
张小雪扶额:“你……”
秋菊也是很无奈,不过看左小玲这样子,应该没被伤到吧?
只要小玲没有被伤到就好。
不过,这些人实在也是太过分了!
村里也时常有许多人在背后嚼舌根,可是那都是背后的,当着人,多少还有些顾忌,一是不想得罪了村长,二则也是小玲他们母女三个对村里人一向很好,虽然农活不行,可是上山采药或者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左姨都肯帮忙,听说有时候送的药还不收钱。
人心都是肉长的,得了她们的恩惠,至少没人再给他们脸色看,迎面遇上了,偶尔还能打个招呼。
最关键的,左小梅嫁去了外地,左姨这些年也从来不和村里男人有什么单独接触,小玲先前在镇上念书,也少和村里人来往,风言风语的,也就少了。
后来,好像也就是小玲中学毕业后回来村里,去了供销社上班吧,才渐渐多了不少人指指点点,也不过就是说她长的不正经,又不会说话,做事窝囊等等。
真正越来越难听的那些话,都是因为这个韩知青。
也不知道一年前到底给小玲吃了什么迷魂汤,害得小玲开始总往知青点跑,于是渐渐的,才又有了刚才周璐璐的那些话传开。
知青点和村里关系虽然不好,可都是读书人,他们都这么说了,可见左小玲的确做事不检点。
村里人对左小玲她们一家的厌恶,才再次被点燃。
其实秋菊有时候想想,会不会就是知青点的人故意散播的这些谣言,就是想小玲在村里待不下去了,把她赶走。
可这毕竟是她自己瞎猜的,况且知青点除了个大大咧咧,看着就没这样心眼的周璐璐,其他人和小玲关系顶多算疏离,根本不至于这么差啊。
要知道把她赶走,可就等于逼上绝路了。
毕竟城里工作可不好找,左小玲又没有城里关系,孤儿寡母的,离开了张家村怎么活得下去。
就是周璐璐他们不喜欢小玲去找韩知青,也不至于下这样狠手吧。
几人分神的功夫,周璐璐也终于回神。
她顾不上别的,一边捂着脸,一边朝着左小玲抬手,就要把这一巴掌还回来。
左小玲早有准备,岂能让她如愿。
抬手轻松握住她的右手,空出只手扬起,朝着她的脸又扇了过去。
“啊——”
“住手!”
“左小玲!你干什么!”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惨呼最大声的,当然还是周璐璐。
然而,意想中的第二记耳光却一直没有传来。
她颤颤巍巍睁开眼,却对上了左小玲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周璐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左小玲!你居然敢耍我!”
“吓到你了?那我道歉,对不住啊,不知道你这么胆小。
别怕,我又不是真喜欢打人,之前不过是给你提个醒,以后说话之前,先三思,别总说些无凭无据的话来找抽。”
左小玲却忽然笑着举起手来。
说着,她一脸微笑地慢慢凑近她的耳边,低声开口,在旁人看来,仿佛在柔声道歉。
其实,只有周璐璐听到的距离离,她却是轻声续道:
“知道怕,就乖乖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下次就不止是这点小耳光了。
村里关于我的谣言,不是还有一种么,说我被张兴业刺激得疯了,连农药都敢喝?”
周璐璐吃了一惊,倒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她。
左小玲却是笑得更加温和了,口中吐出的话却是:
“好心提醒你一句,那不是谣言哦,不信的话你问问当时在场的人就知道了。
你说,我敢灌自己农药,难道就不敢灌别人?你乖乖的,别让我生气哦!”
周璐璐越发惊惧。
眼前的女人脸明明还是那个她从来看不上的村姑,可她却带着这样温柔得体的笑容,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她……
她是怎么做到的!
用这样无害的笑容,说出这样可怕的威胁!
周璐璐觉得嗓子发紧,她四下看看,却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
见周璐璐迟迟不说话,众人的目光里也渐渐的有了些不赞同。
村里一向最为热情,最爱张罗的牛婶最先开了口,笑道:
“左家丫头到底是个懂事的,动手打人确实过了,不过你肯道歉就好了,万事和为贵么。”
她说着,又慈和地看向周璐璐,
“周知青,不是婶子偏向村里人,实在是你之前说的话也确实太过了。
不过现下既然左家丫头愿意退一步,你就也算了吧,别闹了。”
周璐璐张了张口,她想说不是的,左小玲刚才根本没道歉,她威胁灌我农药啊!
可是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
有了这牛婶领头,其他人也都陆续开始劝说起来。
周璐璐只觉得自己忽然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甚至现在也包括了知青点的这些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说她之前不该先挑事的。
不是这样的!
明明刚才他们也偷偷埋怨了,都在说左小玲太过分,毁了人姻缘,她只不过是把他们的心里话说出来而已!
怎么会这样呢!
左小玲就算道歉,他们不是应该和自己一样讨厌这个总去他们知青点的村姑吗!
周璐璐愤怒又茫然,心里涌起一股百口莫辩的冤屈。
她不甘地四下乱看,却看到众人的包围圈之外,就在无人主意到的方向,左小玲也正看向自己,嘴角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冰冷又疯狂。
周璐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是了!这一切都是左小玲故意的!
还有张小雪!一定都是她怂恿的,是她们早就提前预谋的!
怪不得呢!
她们来张家村这么多年也没人说过,偏偏今天,偏偏刚才,张小雪就说知青点的人都空手吃席。
一定是左小玲指使的!
为的就是挑拨关系,就是为了离间自己和其他知青!
周璐璐从来没想过村里人是不是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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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些鼻孔朝天的知青不满了。
在她看来,之前知青们经常占村里人便宜,不止是吃席而已,今天两根玉米,明天顺点红薯的,那不都是经常的,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张小雪忽然发难,一定就是左小玲怂恿的!
想着,她恶狠狠地看着左小玲,大声道:“都是你!是你这个狐狸精挑拨的!不就是一顿酒席么!我们知青根本不在乎!今天来不过是给你们面子而已!当我们差你这一顿吃的么!呸!倒贴钱给我都不稀罕!”
她大声说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拨开众人,又顺手摔了最近的一盘子菜,这才趁着没人反应过来,快步跑了出去。
左小玲看向其他几个知青。
张小雪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站到她旁边,问为首的韩新华:“韩知青,你作为知青队长,这个?”
韩新华牙疼。
他是当真没料到吃个喜宴能遇到这么多的麻烦事。
但是事已至此,一堆人看着,他也不好推诿,只好摆出个很有担当的样子来:“我们赔偿。抱歉,周知青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我们本来是抱着好意来道贺的,闹成这样实在不是本意。”
一旁的柳雪也很快反应过来,也笑道:“今天的事就算是我们不对,东西值多少钱,你报个数,我们一定如数赔偿,绝不赖账。”
说着,又看向左小玲,
“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对我和新华有成见,但是今天的事请你相信,我们绝对是本着善意而来……”
“既然韩知青这么有担当,四姐你算算看吧?”
左小玲直接打断她的话,却是看也没看韩新华和柳雪两个,直接对张小雪道,
“我知道四姐你大度,可是一码归一码,毕竟周璐璐刚刚才说过那些话,在场大家可都听到了。
你千万也别太客气了,说什么不用赔偿的,那不是看不起知青,也让其他知青以后不好在村里走动了?
这传出去了,外人还以为周璐璐的话,就是其他人的意思呢,多不利于团结。
四婶,七叔,你们说是吧?”
四婶就是村长媳妇了,之前其实好几次杨芬都想开口帮左小玲说话,只可惜被她死死摁住了。
她倒不是说不担心左小玲和张小雪,只是这风言风语的传了许久,她也说了好几回了,让大家伙别跟着相信那些胡话。
可惜村里人人都知道自家和左小玲的关系,她说的话竟天然就被当做是偏听,不可信,说的多了,情况没好转,反而惹得自家也多了些人议论。
还好也是自家老头子做村长这些年,一直还算公允,他们没什么可说的,这才住了口,只是她到底也是灰心了,虽然还是有心替左小玲母女几个抱不平,到底是有心没力使。
杨芬自然也是知道婆婆的苦衷,眼下场面又乱,她又见着林深出手,众人果然就又差点把他拉下水,越发理解了婆婆的苦心。
还好左小玲自己争气,不光自己没真在这周璐璐手上吃亏,还反过来把知青点这些人说了一通,倒是替他们这些平常被知青们看不起的乡亲们出了口气
只是到底心里不平,现在听左小玲回头叫四婶,也就是自家婆婆,连忙激动地看向她。
20. 谁又不欠他们的
四婶走过来,先是瞪了左小玲一眼,戳了戳她额头:“又乱喊,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左小玲吐吐舌头,没说话。
村长在这一辈里排行第四,所以村里人都叫她四婶,因为她娘家姓赵,有时候为了区分,也会叫她赵四婶。
可是村长的儿媳妇杨芬是左小玲干妈,赵四婶作为杨芬的婆婆,当然辈分也要再长一辈的,按理来说,左小玲应该和杨芬的儿子们一起,称她一声奶奶或婆婆。
可是左小玲却不这么想。
她是想要在村里开始自己的经商之路的。
既然这样,她就不能把自己辈分拉得太低。
本来她这年纪和长相,已经很难让人认真对待了,回头她还打算借用一下赵四婶的人脉关系呢。
到时候她一句“婆婆”,谁还能拿她当回事?
生意场上无大小,不是她不尊重赵四婶,可这称呼上,她是当真不能“听话”。
不过好在赵四婶也没真的和她计较这些。
在赵四婶看来,左小玲就和自己那几个孙子一样,是看着长大的晚辈。
她到现在可还记得小丫头当初刚学说话时,指着自己叫“饽饽”的样子。
自然,在场的人也都不少明白人,看着赵四婶的目光就多了几道复杂神色。
这也难怪。
平时村里就有不少人嫉妒了,觉得村长一家对左家母女太过照顾,只是村长一直做事谨慎,没让人拿住什么大的错处,才没闹大。
不想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四婶还明晃晃地做出这样亲热的举动来,是当真不怕人说她偏私。
赵四婶还真是不怕。
她早就想明白了。
是她这些年胆小怕事,不敢出头,才没能护着左家母女,甚至前几天还差点让左家小丫头喝了农药。
这都是她这个村长老婆的疏忽。
之前她还在争取做镇上的妇女主任,可这样怕事没担当,还想人投票给自己么?
她反省了好几天,又和自家老头子一块说了几次,两人都很是懊恼,所以这次她才特意跟着自家儿媳妇一起来吃这顿酒。
不是图七叔家这四丫头的一顿喜酒,她还不至于这么馋,她来,就是听说了左家这次居然只让个左小玲过来,她是当真担心这丫头吃亏。
不过还好,这丫头自己这阵想通了,没让人占着什么便宜,她有心想让着孩子锻炼锻炼,所以才拦着自家儿媳没插手。
这会子终于听左家丫头喊自己了,知道终于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了,自然立刻表现。
前几天左家丫头辞了供销社的工作,这些天又都不出门,她还和老头子说起过,是不是不相信他们老两口了。
杨芬两口子也是愧疚得饭都少吃了两碗,双胞胎也是一样,都后悔的不行,很怕左家真的对自己一家子失望了,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对救命恩人?
现在好了。
看看!左家丫头在这么要紧的时候,能想着让自己做主,那不就是相信自己么!
赵四婶心里默默下了决定,什么名声,什么偏私,都是虚的。
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左家母女吃亏不管了。
她今天就要让大家知道,她和左小玲母女几个就是亲近,她就是要护着左家丫头。
只要有她在,没有人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
七叔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赵四婶觉得左小玲动手太出格,有心要替她说几句话。
不想赵四婶接下来一番话,却是直接就给今天这件事定了性:
“左家丫头别怕,有我在这,没人能随便欺负人。
韩知青,我之前就说过了,你们知青点的人都是有出息的,将来读书考上大学,出来都是国家干部,咱们村子里的人再咋样努力,那都是比不上的。”
她话说到这里,周围不少人都有些惊讶。
这是啥意思?刚才对左家小丫头那么亲近,不是要给她出头么?
这咋还夸上知青了?
众人正都疑惑着,却听赵四婶话锋一转,又问:
“你们能来张家村插队,是我们的荣幸,所以你们不下地干活,工分我们也没扣多少。
我们是想着你们读书人,不容易,这也不要求你们做到其他人一样,你们不会做的活计村里人都可以教,可以帮。
只要你们有个好好相处的态度,大家和和气气的,就行。
你自己说说,村里人对你们知青,还有什么地方做不到的,让你们不舒服的没有?
如果有,你只管说出来,不想村里人去知青点也是,大大方方的,告诉我。
你们读书是大事,要是觉得谁妨碍了你们,打扰了什么,你告诉我,或者说给村长,我和村长,我们一定约束大家不去打扰你们读书考学!”
韩新华只感觉这客客气气的话,比直接扇他的耳光更让他脸疼了。
顶着所有人的目光,他赶紧笑道:
“怎么会呢!婶子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我们平时受大家照顾这么多,一直就想着改天来道谢呢!怎么还能挑剔这些……”
赵四婶却是收了笑,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道谢我们可是担不起。
既然你们没那些意思,那就当做周知青的话代表不了你们其他人了,咱们以后就还客客气气地处着。
至于今天的事,周璐璐先挑的事,骂的人,你们也都看见了。
我们也不指望你们道歉,该怎么赔就怎么赔,老七肯定也不能讹你们。
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七叔立刻点头,语气和赵四婶一样客气,说的话却是更加直接:
“没意见,我和四婶的想法一样,我们村里人,和你们知青是比不上的,你们要以后不想来往呢,我们也不勉强。
今天砸了的这些饭菜就算了,当是我们买个教训,不过那些个碗盘都是为今天新买的,用的还是小雪新领的工钱。
你们都知道,我们家男人没用,都是小雪辛辛苦苦的血汗钱,这可不能算了。”
一旁张小雪她大哥也立刻点头,一边说着“是啊我们家男人没用,所以更不能看着别人欺负小雪了”,一边卷起了衣袖往前一站,大有一副谁敢说“不赔”,就立刻和人拼了的架势。
左小玲觉得有些感动,忍不住回头去看张小雪。
张小雪一家真的是突破她认知的存在。
她在现代时也不是没遇到过一家子吸血鬼,只知道靠着女儿养活,却还要重男轻女,压榨女儿的。
那样的人家,别说自己说自己没用了,都是反过来极尽可能低贬损打压女儿的。
更不要说当着这么多人,纵容女儿大喜日子里退婚,还要替她出头的。
张小雪却皱了眉,伸手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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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大哥的胳膊:“大哥你别这样,韩知青是读书人,不会赖账的,说出去多丢人啊,他以后可是要考大学做大官的,怎么会为了区区十三块钱落人话柄。”
她这话一出,后头就有几个人倒吸了口气,更是有些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很快就都安静下来,都看着韩新华,看他怎么说。
十三块钱买的碗盘,那是不可能的,又不是用的金子的玉的。
就算置办这几大桌的饭菜,都用不了这么多钱。
但是张小雪就是这么说了,韩新华却不敢反驳。
他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也只能擦了擦脑门的汗,强笑道:“这个当然了。
和我做什么大官没关系,周知青怎么说也是我们知青点的人,她犯的错,我们都有责任,自然要赔。
不过十几块实在是有些多了,不是要赖账的意思啊!只是我们今天来吃酒,也没想着要带多少钱在身上……”
“是啊,你们吃席一向空手。”不知道是谁飘过来一句。
众人纷纷都笑了起来。
知青点一群人本来还想着要再说说,眼下都被这句抢白得脸色尴尬,只是他们的确是空手来的,想反驳都没办法。
当下韩新华只好将目光看向柳雪,希望她帮忙自己说说话。
柳雪立刻接受到他的目光,心里一动,却是忽然看向了左小玲:
“左家妹子,今天的事的确是我们不对,我替周知青向你道歉,可以吗?”
顿了顿,她又道,“你也知道,我们虽然都是城里来的,可是家里条件也都不算好,不然不会看着我们这些年吃苦,实在是帮不上什么。
我知道你之前不喜欢我和韩知青走得太近,但是我们也和你解释过,实在是读书的时候有些问题,互相讨教而已,没别的。
还有上上次你看到的我给他还的书,那其实一本就要好几块钱,我们是真的没钱买,只好凑一凑,两个人伙着看……”
“你们缺钱,和我没关系,就好像你们以后发财了赚的钱也不会分给我。”
左小玲打断她的话,抱胸冷冷道,
“我只知道周知青走的时候是故意摔了那些饭菜的。
而当时,你们没有一个人开口劝她,也没有人试着出手拦她——别告诉我你们反应不过来。
她砸东西的时候,韩新华,柳雪,你们都站在那里,要拦她是完全来得及的。
可你们没有。
既然纵容她做了这样的事,那她的债,你们就有责任。”
她顿了顿,回头看向其他人,
“总不能说因为你们知青读书不容易,缺钱,就都可以随意毁了别人东西吧?
那你们今天饿了,掰我们几颗玉米,明天缺钱了,管我们要几块钱,都不用还了?
咋?你们知青就高贵,我们村里人就都欠你们的?”
她这话是直接把所有村里人都拉下水了。
这里不少人其实也的确被知青们“借”过东西,或者两口干粮,或者三毛五毛的。
说起来都不算特别值钱,他们也没好意思真去讨还。
可是听左小玲这么一说,只觉得怎么想都不对劲。
是啊,他们读书出息是他们的事,看平时那鼻孔朝天的作风,以后升官发财也不可能报答他们的,那自己这些人干什么要供着他们?
谁又不欠他们的!
21. 她自己也早就想揍她了
“欠债还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不会反而不懂吧?”
张小雪也冷冷催促。
知青点的人不少都是兜比脸干净的。
可惜事情到了这地步,不赔是不可能的。
一群人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先由韩新华和柳雪凑了十块钱还上,其他的,先写了欠条,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凑上。
至于他们知青点内部谁出多少,左小玲没兴趣,张小雪也不理会,只收了钱,把欠条转给了赵四婶,说是之前屋子破了,赵四婶找人帮忙修理时,欠的钱,刚好还了。
赵四婶当然知道,这丫头是不想自己费这个劲去知青点讨债,她自己其实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可是她今天已经打定了注意要替小辈作主,七叔家这孩子平时也是不容易。
所以略一犹豫,也就直接收了。
经这么一闹,这些知青也都没了心情留下来,很快就都走了。
张小雪倒是心情好,不光出了口气,花的钱也回来了,还有的赚。
她便干脆拉了左小玲一起进了后面厨房,说是要再多做几个菜弥补。
村里人好些都是心大的,眼看着又有菜吃,那些知青反正也都走了,不少人就都又坐了回去,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左小玲也是佩服张小雪心大。
看她确实没有太受影响,便跟着她去了厨房,给她打打下手。
只是两人端上第三盆菜出来时,却刚好见到门口有个后生在和一个女知青说话。
“我就是来找东西的。
我平时带在身上的一块手帕,刚才大概是吓着了,回去才发现掉了,我来找找。
啊,你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怪左小玲。
只是没想到左小玲平时看看柔柔弱弱的,居然这么彪悍的一面,刚才我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所以才被吓得东西掉了也没发现,没有说她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柳雪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一副现在还有些后怕的样子。
张成浩有些错愕。
他刚刚离席,正想去后头茅厕,谁知道柳雪不知道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两人迎面撞上,他不想太过尴尬,就顺口问了一句其他知青都走了,咋她一个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没,谁想到柳雪开口就提起左小玲。
虽然没有直接指责左小玲,可这话他听着总觉得怪怪的,一时间就不知道要怎么接。
左小玲恰好和张小雪从旁边经过,听到这话,就都住了脚。
左小玲其实并不生气,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本来动手也不在她计划内,她可还是要做生意的,以和为贵嘛,能动嘴骂,她就尽量只动口不动手。
可惜这些人太喜欢蹬鼻子上脸了,林深又不是个自己能管得住的。
当时他那一个碗“不小心”砸过来,她比起什么被英雄救美的高兴,心里更多的是担忧。
这人出场已经是把自己从热锅毁容的危险救出来了,那还可以解释成路见不平拔刀相救。
这又替自己摔了碗,村里人搞不好就要多想。
还好他本来为人孤僻,村里人不爱嚼他舌根。
可是谁知道这周璐璐自己爱作死,一个碗吓不住,还敢继续叫嚷。
林深那第二个碗甚至摔的更大力了。
左小玲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急中生智,赶紧甩了周璐璐一巴掌——当然了,她自己其实也早就想揍她了。
但是揍她其实没必要当众。
之所以刚才干脆扇她,主要还是为了避免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到林深的身上。
果然,周璐璐哭着跑走有一会了,这些人还是没人留意到林深,聊天重点都在知青点和左小玲身上。
不过左小玲这么想,其他人显然没这么看得开。
张小雪率先开口,轻声笑道:
“彪悍?小玲要是真彪悍,你们知青点的人也不敢白吃白拿她这么多东西吧?”
“是啊,是啊!小玲被欺负的时候你咋不说话?现在倒是怕得手帕掉了都没发现?
呵呵!不是你们刚刚在旁边看小玲笑话的时候了?那江春花扔人东西,还差点把人推锅里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你那时不是看的挺开心的?还在笑?
哈哈……当时咋不怕了?”
有平时就看不惯知青的人立刻也跟着嘲讽道。
柳雪这次还真没想着要找人给自己出头,她是真的觉得莫名被牵扯进来,名声不好听,还欠了钱,委屈得很。
这会子有人来搭话,她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至于有意无意地提起左小玲,那倒是真习惯了,平时她也经常这么说,反正村里人都知道,左小玲就是个祸害,这次的事情本来也和她有关,自己说她一句怎么了。
只是柳雪却是没想到今时不同往日。
刚刚周璐璐已经毁了知青点在村里人心里高大上的好印象了。
左小玲虽然动手,可是之前她喝农药的事过去才不到一个月,好些人心里都还没过去呢,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有些心软的,更是多想了一层,觉得除了这张兴业,只怕这左小玲往日里怕是受了不少委屈,这才一下子发作,差点真自杀了。
村里人对她生得好或许有些不习惯,不舒服,毕竟大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对她们一家子的颜值都不是很适应。
可是那也不过就是平时嚼两句舌根,真要说逼得人活不下去,那还真没有这么大的恨。
所以他们对张兴业差点逼到左小玲喝农药的事,就算不内疚,可多少都是一些唏嘘的。
现在眼看着江春花挑衅在先,本来就一些不爽别的村子的人来闹事了,不过是碍着七叔的面子,那些又是小辈,才没发作。
这会子好不容易江家的人都走了,谁知道自己村子里的这些知青倒是还没完了。
可见这些知青几年过去了,还是没把他们张家村的人看做自己人,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尤其那周璐璐临走前喊的那些话。
啥意思?
不就是瞧不上他们村里人呗!
看她说话时,其他人那表情,估计平时知青点的人就没少这么议论他们吧。
呸!什么文化人啊,就是一群对他们再好也喂不熟的白眼狼。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忿。
柳雪哪里想到自己平时的话术居然不管用了,还被人这么说,当即真的急哭了:
“谁笑了?你别乱说话!我知道刚才周璐璐的话得罪了你们,可她是她,我是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你怎么能这么污蔑人呢!”
那姑娘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当即竖起三根手指,大声道:“我可以指天发誓,我刚才没有撒谎,不然叫我死全家!
柳雪!你少在这里哭唧唧的装可怜!我就问你,你敢发誓吗!
如果你刚才笑了,让你和你以后的男人考不上大学,端不上铁饭碗,一辈子只能伸手讨饭!
你敢吗!”
柳雪倒吸口气,说话也立刻结巴起来:“你……我……我为什么要发誓。这是……这是迷信!这是愚昧的行为!”
那姑娘却一点没有被指愚昧的自卑,反而哈哈一笑,“那你不相信了?既然不相信,为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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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也都带着质疑看着柳雪。
眼看柳雪哭得越来越厉害,周围人都觉得有些无趣。
他们都是直来直往的人,之前偶然也有和知青点的人打过交道的,可是也都说不了几句话,只觉得他们读书人文绉绉的。
现在看柳雪这样,只觉得麻烦,明明自己理亏,就是不肯道歉,一直说别人这里不好那里不对的,让人戳穿还哭。
正僵着,那边又走来个人,左小玲眼光一扫,心里冷笑,果然是韩新华。
这里张小雪站的位置比较靠里,还没看到他。
听柳雪一直哭哭啼啼的委屈个没完,张小雪率先开了口,不耐道:“柳知青到底是读书人,除了话说的厉害,这演技也不错啊!
不过咱们这里没有读书人,都是些大老粗,不懂安慰姑娘家。
你不然回去知青点吧?那里的人都和你一样,估计能欣赏你这演技。”
她这话说完,周围的嗤笑声更多更明显了。
韩新华也刚好走来,听到这句,当即怒道:“张小雪!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知青是多读了点书,可我们从来没笑过你们愚昧无知,你们怎么反倒要嘲讽柳雪?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不觉得过分吗!”
“弱女子?愚昧?
对不住你了,刚刚你所谓的这个弱女子才说过我这同村的妹子愚昧?”
张小雪冷笑,说着又看向柳雪,
“原来你们真的都是这样看我们庄稼人的。我现在算是领教了!”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也都怒了。
只是大约是对着知青到底还有些滤镜,一时间只有人窃窃私语,却没多少人站出来。
左小玲便走到张小雪身旁,笑道:
“你别这么说,读书人也不是全部都一样的。
不过我们见到的这些,的确都差不多。
都不知道什么叫见死不救,不知道什么叫助纣为孽。”
张小雪立刻点头,冷声道:
“是!助纣为孽!就是这个话!
韩知青,周知青,你们先前才眼看着自己的同伴,无故辱骂我的客人,你们没劝没拦,只看热闹,难道不叫助纣为虐?算不算幸灾乐祸?”
她说到最后,有点不确定地看了眼左小玲。
左小玲立刻对她竖起大拇指:“没错,就是幸灾乐祸!这个成语用得好!”
张小雪立刻多了信心,指着两人身后下了逐客令:
“行了行了,我们还要吃酒呢,和你们多说几句话,气氛都坏了。
你们没事赶紧回去吧,我们这里都不是读书人,欣赏不了你们这样的!赶紧走!”
先前说话那姑娘被挤兑得不知道怎么接话,这时候也立刻跟着大声道:“走吧走吧!赶紧走人!谁稀罕你们读书人似的!”
其他人里,有些年轻人火气被挑起来,只觉得自己都被看不起了,也就都跟着起哄。
有些稳重些的或者上了岁数不好跟着闹的,也都摇头坐回座位上了。
韩新华和柳雪眼见得是讨不了好了,便都愤恨不平地瞪了这边,到底没办法,只好转身打算要走。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却听身后有人喊道:
“柳雪!等一下!”
两人立刻回头,果然看到左小玲还站在门口。
果然还是放不下吧。
柳雪心里一阵不满,忍不住把旁边韩新华的手臂挽得更紧了。
她心里本来对左小玲的不满,此刻上升到了最高点,却还同时隐隐有种优越感。
她就知道,这左小玲说是想通了,其实怎么可能放得下韩新华?!
22. 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
柳雪心里冷笑,不仅刚刚丢脸的气愤一扫而空,甚至心里还多了些得意洋洋。
她果然没猜错,这个村姑根本就一直惦记着韩新华。
这不,眼看自己和新华要走,左小玲这戏就演不下去了吧。
不过韩新华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再怎么怂恿村里人敌对知青点,韩新华也不可能如她所愿找她求情的。
韩新华,只能是我柳雪的!
她这样想着,旁边的韩新华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清了清嗓子,眼看着左小玲一步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强压下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声道:
“左小玲,你今天太过分了。我说过了,我和柳雪没什么,你怎么就是不相信?
你现在就算想后悔也晚了,我告诉你,除非你立刻收回欠条,并且向我们道歉,不然……”
左小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把旁边的那姑娘拽到面前:“柳雪,她捡到了个手帕,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说着,又瞪那姑娘,
“下次再让我陪你干点啥,我得收好处了啊。
你看看,还个东西也给我沾一身腥,下次还是你自己……
哦,算了,你最好也别和这些人打太多交道。
有些人就是自我感觉特别好,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开始自我幻想,以为全世界都喜欢他,也不知道照个镜子看看,长得没咱七叔俊,读书也比不上七叔家大哥,哪来的脸呢,以为人人都稀罕他。”
她本来这话是嘲讽味十足的,不想身后恰好七叔从里面出来,要找张小雪说句话。
这时候他就刚好听到左小玲说自己俊,忍不住老脸一僵,笑骂了一句左小玲“没大没小”。
众人本来也被韩新华和柳雪的反应带了节奏,只当这左小玲狗该不了吃那啥,等不及韩新华走远就又贴上去了。
谁知道事情变化实在太快。
他们还没来得及嘲讽呢,就见左小玲拉着村里一个小姐妹,推着人出来把手帕还了。
这小姑娘他们也都认识,是村里杨寡妇家的小闺女,天生胆子小,害羞得紧。
有认识的还记得刚好几分钟前,那杨寡妇听说张小雪这边盐不够了,就主动说要回自家去给她取。
两家住的本来也近,平时借个油盐酱醋的也正常,人人都没多想。
谁知道就刚好杨寡妇不在,她小闺女捡着了手帕,刚才那柳雪不就嚷嚷来找的么,她自然能猜到是柳雪丢的。
偏偏四妹胆子小,又看到刚才左小玲这么厉害,自然就想拉着她陪自己壮胆了。
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事,到了这韩新华嘴里,居然就成了左家妹子纠缠他。
老天爷啊,这些读书人嘴里咋一句实在话没有。
这么一看,搞不好之前所谓的左家妹子总去知青点纠缠韩知青的话,也是这么传出来的呢。
眼看众人望着这边,都开始面露不善,韩新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伸着手指指着左小玲,怒道:“你……你怎么这么说话!我不过是看你这些年对我还算痴心,才想着给你留点颜面。
我说过了,就算要吸引我的注意,最好也适可而止!
万万没想到啊,你这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绝,也别怪我无情了。
你我之间,就此一刀两断,你再别来知青点找我,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见你了!”
“你的意思是,你以后都不见我了?”
左小玲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似乎很受打击的样子。
“什么?这左家妹子啥意思?不是真的对这韩知青还有旧情吧?”
“不像啊,我看她刚才骂这韩知青不是骂的挺狠的?”
“我看着也是,啧啧!骂的真损啊!不过她这看着咋这么受打击?”
“别急!再看看,我觉着事情还挺有意思的。”
“你这叫看热闹不嫌事大。太缺德了啊你!之前上学的时候她不是还和你一个班么。”
“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她看着还挺正常,我才乐意多问问她题目,现在她被知青点那帮人药傻了,别拿我和她比。”
“哎哟!你这张嘴,也是够损的!不过也是,左家这闺女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哎哟!咋还有这出啊……”
这最后一个八卦的话没说完,就吃了一惊,嗓门都忍不住大了起来。
其他人也没注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外院门口吸引了过去。
就在刚才,左小玲很接受不了韩新华不见自己的样子,引得所有人,包括韩新华在内,都以为她恋爱脑发作了。
没想到左小玲却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碎花的小布袋子,然后回头喊了一句:“村长!村长在吗?村长麻烦来给我做个见证!”
众人都不理解。
张建国直觉这妮子要闹啥幺蛾子了,还是个大的。
但是他一个村长,人都点名找他做主了,他是怎么都不能躲事的。
当即把筷子一搁,大步走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左小玲把那粉色的小布袋子递到自己面前。
张建国看到这颜色额头就青筋直跳,他虽然上岁数了,也是被他老婆子拉着看过两部电影的,立刻联想到了一个爱情电影的情节:
“这啥?倒是挺漂亮,是你给那韩知青的定情物……”
“不是!”
左小玲惊叫,一副见鬼的表情,
“村长你看看清楚,这就是我自己拿布头做的钱包!之前我那个旧的破了洞,就随手做了个这个。
啥定情信物啊!你怎么也开始信谣传谣了!你这觉悟不行啊!”
不是就不是,咋还牵扯上这么大帽子了,和他觉悟有个甚关系!
张建国简直要被左小玲噎死。
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之前就老被说喜欢这韩知青,现下一直在解释,肯定是不想再让人再把她和韩知青放一起说的。
刚才自己那话是不合适了。
想到这,他面色稍缓:“小丫头哪学的这些话。有事说事吧,不是……那啥的话,那你到底要我见证个啥?”
左小玲恨恨瞪他一眼,似乎很没办法地把粉色的小束口袋又拿回自己眼前,拉开来,然后把里头的东西翻出来,也就是一块手帕,两块三毛钱的票子,全部塞到旁边的四妹手里让拿着。
然后,她把束口袋里面朝外反转过来,举到张建国面前:
“这里面的夹层看到了吗?我怕东西掉了,特意在这钱包里头缝了一层,专门放贵重物品的。”
张建国不解:“看到了,东西放的挺紧。你让我看你做的手工干啥?”
他一个大男人,倒是确实没咋见过女人家用的钱袋子,不过村里人么,有几个钱在身上啊,顶多用手帕包一包塞兜里,再讲究点的,也就随便用个布袋子装着。
像左小玲这个用这么好看的布料专门缝的,确实方便,里头还有夹层,是精细不少,瞅着也挺结实,不容易掉。
当然是借你当个托,做个宣传啊。
左小玲心里想,面上还是晃晃手里的钱袋子,转了一圈,让所有伸着脖子看热闹的人都瞧个清楚:
“大家都看到了,我是临时把这东西拿出来的。
我事前没料到今天江春花和周璐璐会闹事,更不可能提前想到韩知青能这么不要脸,当场说我纠缠他。
所以,我是不可能提前准备这个的。
现在就麻烦村长一下,把我这夹层里的东西拿出来,当场念给大家伙听听。”
她刚才一直是背对着外院门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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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韩新华和柳雪两个站在门口,并不能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因此都只猜到她要针对自己了,却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张建国一脑袋问号地从左小玲钱袋子里取出个什么东西,韩新华才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心知不好!
随着那张纸在张建国手里展开,他的猜测也很快得到验证。
那不是自己之前写给左小玲的欠条么!
那天他去供销社,本来是想好了让她再给自己借点钱的,没想到她不肯,反而还忽悠自己写了个欠条。
本来他是打算最迟第二天就去找她拿钱的,没想到出了张兴业的事,她被逼喝了农业,又辞了供销社的工作,关在家里好些天。
韩新华一直等了好久,见她不来找自己,还想过要不要冒险在今天吃完喜酒后留下来,找找机会和她私下说话,让她把钱给自己。
没想到啊,见面的机会没找到,周璐璐那个蠢货把事情闹得这么僵,他就被一步步逼到了现在。
不行啊!
他还没时间把左小玲哄好。
她现在明显正在气头上,如果让她真的把这张欠条里的内容公开,自己就很难否认和柳雪的关系了。
而且,之前柳雪还质疑过自己,到底韩家有没有给他寄钱,是不是真的那么看重自己。
韩新华每次都笑着说“左小玲那个傻子主动送钱,我们不要白不要”给糊弄过去了。
如果真的让柳雪发现自己根本不受韩家重视,每个月也就寄十块钱来,那柳雪会怎么看自己啊!
不行,这欠条,绝对不能公开!
至少自己哄好左小玲,从她那再捞一笔之前,绝对不能让她发现自己和柳雪的关系!
想着,韩新华上前一步,一手按住了村长手上的纸条,一边回头对左小玲压低了声音劝道:
“左小玲,你别犯傻!那东西念出来了,我们可就真完了!
看我干什么!你快和村长说你玩笑的,把纸条拿回来,以后有啥误会我们再说。
可现在万一真让村长念出来了,人人都以为我和柳雪才是一对,那将来我们在一起,别人不是会戳你脊梁骨么!”
左小玲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这么说,你还是为我着想?”
韩新华以为有戏,连连点头,又道,
“我当然是为你着想啊!小玲,这么久了,我的心,你还不懂么?
你就算不为了我,也想想你自己!
你想,你现在名声已经不好了,要是让人知道我欠你钱是为了柳雪,我顶多还你钱,可那对你多不好啊!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说你是狐狸精了,到时候人人以为我和她才是一对,那我们结婚的时候,大家不是都要说你是抢了她男人的小三了?
你再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别拿你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他顿了顿,朝着左小玲又靠近了一步,目光直直看向左小玲,好像要看进她的眼睛里,声音也更加低沉,富有磁性,慢慢的,一字一字道,
“况且,真要当众把我和柳雪说成一对,你难道不心痛吗?”
左小玲之前看文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作者对韩新华和柳雪这对男女主有种莫名的偏爱。
明明什么本事也没有,大学大学考不上,工作工作吃不了苦,每次莫名其妙的升职或者有什么收获,都是旁人突然倒霉,或者没来由的偏爱。
现在看来,她还是冤枉作者了。
这韩新华其实还是有点本事的么,像现在这样目光诚恳,语气热切,一副真挚情圣的样子,这——
多好的痴情表演啊!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好么!
但凡她要没穿成这个被气死的工具人炮灰,但凡她要没在现代看过那么多狗血电视剧,她都要信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话了。
23. 林深到底想要干什么?!!!^^……
也许在别人看来,韩新华的情圣表演很能打动人。
但是对于知道原主是怎么冤死的左小玲来说,她是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她强忍着恶心,开口想要撕开这男人的伪面具,却在张口之前,心思一动。
草堆外,柳雪已经悄悄走近这边。
左边眼角余光微动,那群同样爱看热闹的吃席村民也跟了过来。
至于最近的村长张建国,此时也是一扫平时威严表情,正蹙着眉头歪着脑袋,不自觉地靠近韩新华,显然也企图默默偷听。
嗯……
这么多观众的话,那不然,再给韩新华一点表演机会?
毕竟,原主可是被他冤枉了这么久。
“村长,你稍等一下,等我们说几句话。”
左小玲说着,把韩新华往旁边拉了两步,让他看不到这些靠近的观众,一边快步带他走到旁边。
韩新华想也没想就跟了过来,甚至没想着回头检查一下,好确认是否当真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看他这样,左小玲心里冷笑。
这样的普信男,也配做男主,真是无语。
韩新华一心以为左小玲不舍得放弃一切独处机会,万万想不到别的可能。
其实左小玲算准了位置,是故意把他带到院子角落的稻草堆后。
从他现在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和她身后的稻草堆。
这样一来,韩新华只以为两人再次单独相处了,表演起来更加放心。
可其他人却很方便就能走到他身后的视觉死角。
“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你也不容易。
可是你刚才,真的很维护柳雪。”
左小玲顿了顿,好像难过得哽咽了,其实却是拖延时间,等看到他的后面,柳雪和村长、四婶等人都已经到位了,才慢慢道,
“周璐璐说我的时候,你明明听到了,也没说话,后来柳雪一开口,你就维护他们,你这样,怎么让我相信你的心里没有她?”
“傻瓜,原来你在吃醋。
不过我不生气,我也知道,今天周璐璐的话是过分了点,你既然不高兴,回头我替她向你道歉。好不好?”
对身后的观众一无所觉,韩新华听左小玲这么说了,立刻心头一松,拿出早先说过无数次的套路,熟练道,
“你也知道,我们知青点大家虽然先前都不认识,现在怎么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我和周璐璐,和柳雪都不能撕破脸。
可是我也说过了,我对她们真的一般,尤其是柳雪,只不过她家里之前和我家有些故交,长辈们叮嘱的,我也不好当真不理她。
小玲,你相信我,只要等我考上了大学,将来可以自己工作不靠家里了,我就一定会和柳雪一刀两断,你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只是暂时应付她而已。”
左小玲目光扫过他身后气得脸色发白的柳雪,轻轻一笑:“只怕你现在这么说她,回头和她也会这么说我。”
四嫂刚要松手,让杨芬就这么冲过来扇死这不要脸的姓韩的,就见到左小玲目光朝自己这边闪了一闪。
她心里一动,虽然没想明白什么,儿媳杨芬却显然明白过来,立刻低声道“妈,小玲好像是故意的。”
赵四嫂顿了顿,杨芬已经回头悄悄对其他人摆摆手,赵四嫂这才大致猜到了啥,于是也对着一群凑过来听热闹的婆婆婶婶“嘘”了一声。
这边婆媳两个安抚住了差点发出声响的围观群众,草堆后头,左小玲还在等着韩新华继续他的表演。
果然,韩新华立刻更加投入地继续拉着她的手,挤出个自以为宠溺的笑容:
“傻瓜,她怎么能比得上你。
这段时间你多温柔体贴,多懂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她不过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女生,虽然读过几本书,可也就放在张家村能看,其实成绩在班里就是倒数。
可是你不一样。
人人都只看得到你长得好,其实他们都不懂,你心灵手巧,人美心善,是真正的聪明人,更是我韩新华穷尽一辈子的好运才能遇到的知心人。”
左小玲眼角余光瞥见柳雪铁青的脸色,心里很是为这个所谓的女主不值得,她想起之前原主在学校听到的话,故意问他:
“是这样吗?可是我念书的时候也在学校听说过你们的名字。
好像,倒数的学生,姓韩不姓柳哎。不过我不记得他名字了,韩什么呢……”
韩新华脸色一僵,他也摸不准左小玲是不是在演,只能赶紧打断左小玲的回忆:
“太久之前的事了,你不记得就算了。
总……总之,你比什么柳雪周璐璐的都要强上几百倍。
她们也不过就是运气好,投生的家里富裕点,所以比你多读了点书,其实要真论本事,她们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根本比不上你。
我又不傻,难道还能好赖不分的?
刚才我实在是当着人面不好直接替你说话,毕竟村里之前就有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我每次听到你不知道有多揪心,我是为了免得更多人说你,才死死忍住不帮你的,免得又有那么多人说你纠缠我。
像是今天的事,你刚才就只顾自己一时痛快,可你不知道这样一来,多少人又要背地里说你厉害,不适合娶回家了,对你名声影响太坏。
我一直为了你忍着,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想到你却不领情,还当众把事情闹得更大,还把村长也牵扯进来。
你太冲动了!
那村长本来就经常被人说偏私你们家,心里肯定早就不高兴了,只是一直背着欠你们家一条命的名头,不好把事做的太绝,这才咬牙忍着你们。
可你们倒好,不自己主动离远点,反而还这样当众拉他下水,他现在当着人不好拒绝帮你,可心里肯定更厌烦了,搞不好还会连带着烦了你妈和你姐。
以后你们真要有什么事,万一他背地里给你们穿小鞋呢,你到时候找谁哭去。”
左小玲看到柳雪已经快要气爆了,村长的脸色也已经快要杀人,心里知道也差不多了。
于是她冷冷一笑,加了最后一把火:
“你的意思,村长也靠不住?那谁靠得住?你吗?”
“这是当然,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对你这么好。
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等会你找借口先走,晚上我带你去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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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家赔礼,顺便再请他把刚才我们给七叔打的借条要回来,就说你一时冲动了,其实周璐璐也不是故意的,太计较不好。”
看左小玲眉头一皱,韩新华以为她害怕了,立刻笑道,
“你别怕,你只说是不想影响村里人和知青的关系,又有我在旁边替你说话,答应在你们和知青之间做个调解,这事一定就过去了。
毕竟张小雪平时总往城里跑,也不怎么和村里往来,她肯定也不想自己父亲和大哥在村里太尴尬,一定同意的。”
这是一句话就把周璐璐之前的无理闹事,说成是村里人和知青点的纠纷了。
左小玲心里暗叹,这原男主颠倒黑白扣帽子的本事,还真是一绝!
看她不说话,韩新华以为说服她了,有笑着哄了几句: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件事过去之后,你也先别来知青点了,要是缺什么,我自己会再找你的。
好了,别东想西想了,总之以后什么事都一定要听我的,尤其是借我钱的事,千万别告诉你家里人,你也不想以后我去提亲,你妈和你姐为难我吧,是不是?
你乖乖的,以后我们有什么话都私下里说,别闹出来。
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这世道太多人心思复杂,你不懂,都交给我,我会保护你的。
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
“啪——”
韩新华这句话没能说完。
打他的甚至也不是左小玲。
柳雪这辈子第一次打人,感觉所有的血气都涌到了头顶。
她几乎想也没想就朝着左小玲冲了过去,人还没到眼前,就已经抬起了手。
什么气质涵养,她都顾不上了。
她今天就要打死这个勾引人的小狐狸精!
然而,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巴掌扇下去的瞬间,左小玲忽然朝着旁边让了一下,下一秒,她的面前就出现了韩新华。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挥下的巴掌就结结实实落到了韩新华的脸上。
怎么会?!
她震惊地看着捂着左脸的韩新华,一下子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左小玲心里无语。
还隐隐有些感动。
这是短短今天之内的第三次还是第四次了?
那个林深到底是要干什么!
别人没看清,她却早就察觉到了,就在旁边七叔家屋顶上趴着的那个人影,就是林深那家伙!
刚刚他一直没说话,左小玲还以为他知道自己的意思,默默地在减少自己存在感呢。
没想到啊!
这人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憋了个大的!
本来自己及时闪开就行,让柳雪一巴掌扇空,自己再反击不就得了。
可他这枚小石子丢过来,虽然是准确地砸到柳雪腰上,迫使她转了个身,扇到了韩新华。
表面看起来好像更爽了。
可是那么多人在场呢!
但凡有一个人看到他,自己还说得清吗!
谁会相信一个没什么亲密交集的人,居然会这样三番四次地帮自己啊!啊?!
这个男人,他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