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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夜幕

作者:冰层旅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小镇三面丘陵环抱,山体几乎笼罩在白雾里,只看得清山脚一圈云杉林的影子。


    最南侧的山丘密林深处是吸血鬼的领地,没有哪个南下的冒险者会想不开直穿森林。一般人通常走东南侧穿过住宅区,法师们或者有浮空术卷轴的家伙,通常选择从西南侧断崖沙滩抄近道飞上崖顶。


    小镇边缘处低矮土坡上的墓园石碑覆着一层薄雪,点点黑影歪斜地立在夹着冰粒的寒风中,像牛奶冰淇淋上的巧克力碎。


    每当萨沙看什么都想到吃的东西,她就知道自己真的很饿了。


    “我们去找东西吃吧。”船只靠岸,萨沙摇醒了闭目养神的安托万。


    “不是有小饼干吗?”安托万拉着萨沙向西走去。


    萨沙不满:“我想吃热乎的,毕竟你也不希望独一无二的好政敌饿死吧。”


    安托万:“……”


    从港口通往小镇居民区的道路是一条泥沙小道。初冬的雨夹雪落在地上,结着一层不薄不厚的冰。而今是隆冬,冰面上又堆了一层积雪,看上去很久没有清理过了。


    远处也没有见到暖黄色的灯火,简直像全镇人都搬空了一样。


    萨沙和安托万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显眼无比的脚印。牛皮面与橡胶底的靴子有效隔绝了雪水,却耐不住寒意像千百根银针一样刺进脚中,直到双脚冻得麻麻的。


    安托万早已换上他的主教白袍,布料纤维可以根据温度不同收缩或膨胀,现已收缩得几乎密不透风。而穿着红袍的萨沙瑟瑟发抖,美利奴羊毛面料的轻薄法袍只适合北方的春夏,根本抵挡不住隆冬的冷风,她只好用光明魔法一点点温暖自己。


    真是饥寒交加,但刺骨严寒比饥肠辘辘更加难以忍受。萨沙放弃了停留在松山镇吃一餐的打算,只想快点滚到小镇的西边,用浮空卷轴飞上断崖,然后经过光明教会修的两个传送阵赶紧返回索莱城。


    萨沙拿出小圆饼充饥,又喝了几口精灵烈酒,从口腔到胃里暂时都暖暖的。


    “好喝!”萨沙把酒瓶伸向安托万,“你要不要来一口?”


    “原则上神职人员不得饮酒。”


    “假正经!”萨沙拍了拍安托万的肩,“原则上神职人员还不能轻薄别人呢!”


    “我那是被你逼迫的。”安托万把头瞥向一边。


    “算了。而且教友之间亲吻也很正常吧,据说一些隐修会的修士就会亲吻对方的唇。”


    当两人拐入通往断崖沙滩的最后一个路口时,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


    “魔法墙?”萨沙尝试了好几个破解法术,透明墙还是完好无损。她捡起地上的雪搓了个雪球,向外一扔,雪球碰了壁似的散落在地上。


    此时几米外一只海鸥向萨沙飞来,试图夺食她手上的饼干。海鸥一口叼走饼干,盘旋着向西飞去,却一头撞上空气墙,在空中胡乱扑扇几下翅膀,差点摔在地上。海鸥没有放弃,它挣扎着飞了一大圈,碰壁多次,绝望地在空中打着转。


    看来这是一堵规模庞大、只进不出的魔法墙。


    萨沙屏息凝神感受周围魔网的微小震动,发现这堵墙,更准确地说,这个巨大的罩子是在外部形成的。想必是松山镇发生了什么重大恶性事件,导致瓦尔德王国动员大量法师布下封锁。至于只进不出,大概重点是为了防止小镇内的东西外溢,在进的方向不设防多半是为了节省法力。


    安托万听了萨沙的一番分析,若有所思:“实际情况我暂且不知,但这确实很像你的风格。”


    “什么风格?”


    “理性、冷酷,舍少救多。”


    萨沙听出安托万在暗讽她往昔害死三十三位修道士的黑历史。


    不论那群修道士是否自愿加入亡灵阵的,但在人们的眼中,正与邪的区分总是论迹而不是论心。况且造成人死亡的直接原因也是她自己,她也无意为自己开脱。


    “但也确实很符合瓦尔德王国和魔法公会的风格。”安托万补充说。


    在瓦尔德王国,自称中立的红袍法师比光明牧师更受待见。一是因为瓦尔德有着深厚的魔法传统,魔法公会的总办事处就在此国;二是因为曾经瓦尔德还是弱国时,教皇国像榨取一头干瘪的奶牛那样榨取瓦尔德王国。


    两人贴着空气墙走了几百米,没有找到一处漏洞。长时间置身于寒风中,萨沙已经冻得从鼻涕直流到鼻子麻木地堵塞,喉咙深处泛起些许火辣,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我们还是先找个住处过夜吧。”萨沙的话像是从鼻子里钻出来被压扁了似的。


    安托万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烫得堪比刚烤好的土豆。


    “你还走得动吗?”安托万停下来问。


    声音像柳絮一样飘进萨沙的耳中,她感觉自己的耳朵也堵住了。“难不成你背我吗?”


    “谁?!”萨沙惊呼。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猛然撞了一下,向前踉跄几下差点摔个脸贴地,四下张望却不见第三人。


    “发生什么了?”本来安托万正欲乘其不备把萨沙背起。


    “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我的背上。”


    “会不会是你发高烧产生幻觉了?”安托万伸手做邀请状。


    “你想干什么?”萨沙挑挑眉,突然发现做这个动作导致眼部肌肉有点酸,一滴眼泪不小心流下来。


    安托万投来关怀而和善的目光。


    “鼻子堵塞导致的。”萨沙冷漠地解释,不料走路时被积雪里的石块绊一跤,啃了满嘴的雪。


    她在雪地上抽动几下,发现全身酸软无力,皮肤感觉寒冷无比,内里却烫得难受,背上冷汗直流。


    安托万蹲下.身,将萨沙扶起,让她攀扶着趴在自己背上。


    “你不怕我流鼻涕蹭在你的兜帽上面?”萨沙烧得脑子有点糊涂,说着半梦半醒的话。


    “不然还能怎样?等着你慢慢走的话,我也要冻死了。”


    萨沙在安托万的背上晃晃悠悠地睡着了。此时两人已经到达小镇的住宅区,目之所及空无人烟,一片寒凉。


    木屋几乎只剩下墙根和一根残梁,石头砌成的房子四壁焦黑。显然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安托万背着萨沙穿过断壁残垣,发现只有小镇中心处的主教堂看上去较为完好。当然,也就只好那么一点。


    尖顶上的四芒星早就掉落在教堂的前院,上面镶嵌的彩色琉璃被熏得染上一层黑色。可以想象,用指甲刮过那层焦黑会是多么令人难受的手感。


    由于松山镇皈依光明教会的时间比南方晚了几百年,镇上仅有的一座小教堂是砖石而非木质的,大火只烧毁了教堂内部的陈设,诸如木质的布道坛和一排排木椅。安托万走到布道坛后的利希昂石雕背后,右手盖上墙上的圆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密道打开。


    这是光明教会特有的魔法装置。每当一座教堂被毁,教内神职人员能够打开地下密室的暗门,以便将圣徒墓葬和圣骨迁移到安全的地方。


    安托万走进密室,把萨沙暂时平放在一口石棺的顶上,随后从魔法袋里掏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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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毛毯,还有他带着备用的白色法袍,打了一个简易的地铺。


    昏睡的萨沙被转移到地铺上。墙角的壁炉无比阴湿,安托万浪费足足三个燃火术卷轴,才成功地生起一团火。


    按理说地下室冬暖夏凉,已经比室外好上不少,但死寂和阴冷还是沁入他的骨肉。他走到地铺前,躺在萨沙身边瑟瑟发抖。


    “放弃抵抗吧。你还在挣扎什么?”萨沙滚了半圈,此时脸正对着安托万。


    安托万看着双目紧闭的人,不知她是醒是睡,然后那个人抱住了自己。


    一团温暖瞬间包裹着安托万,他像个马戏团跳火圈的老鼠,小心翼翼地绷着身子,生怕沾到一点火焰。


    “嗯?”萨沙口中溢出几声嘟囔,右手一记暗拳打在安托万的腹部。


    安托万忍住咒骂的冲动,只能默默吃痛地揉着肚子。他不敢想象,要是萨沙醒过来会升级成什么恶性斗殴事件。此时萨沙却化拳为掌,覆上他的手背,在掌心摩挲,滚烫的额头也抵上前方的一片清凉。


    安托万就像一头扎进了壁炉里,头脑滚烫昏沉。他感觉自己的眼球不由自主地快速转动,挣扎着掌控自主权时,发现自己躺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头顶一片繁星,远方黄墙黑顶的教学楼轮廓融化在暮色里。


    但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一点也不浪漫,因为他是被一个精瘦的褐发女生压在草地上的。


    那时安托万从维里耶神学院转来索莱城魔法学院不久。路伊丝女王为了全方位加强中央集权,对魔法学院进行改革,不仅招收元素魔法的学生,也招收具有光明魔法天分的年轻人。但实际上,像安托万这样的牧师预备役在学校里还是饱受歧视的边缘人群。


    同学们对安托万冷眼相待,只有一人例外,那个人就是萨沙。


    她将他从众人的嘲笑中解救,盯着眼前的金发少年良久,只说了一个词:“好看。”


    而少年的自尊心不允许他仅仅以貌服人,他一把拉住对方的袍袖:“不如与我比试一番,如何?”


    褐发少年目不转睛,语气冷漠:“可以。”


    细如银钩的上弦月悬在天际,安托万前往教学楼后山上的草地赴约。


    那个叫亚历珊德拉的女生果然在约定的地点等他,一身打着补丁的红袍,就算在夜色里也无比显眼。


    “每人每个回合只能使用一个动作,包括法术、移动十步以内或者身体作出一个非施法动作,看看谁胜谁败。你先来,如何?”


    尽管安托万感觉自己被“谦让”了,他有些难堪,但还是一口答应。


    光球术、闪电剑之类的中低阶法术被两个少年以颇具创造性的方式使用。正当萨沙将电束瞄准安托万时,他丢出一个光球,萨沙立即躲开,却由于一直盯着强光睁不开眼,闪电箭射偏了方向。


    结果自然是两人耗尽了当晚贮存的所有法力,却仍然不相上下难分伯仲。安托万看着法杖顶端的晶石黯淡无光,犹豫还能使出什么法术时,萨沙向他扑来,把他按在地上。


    “我赢了。”萨沙说。


    安托万试图推开她,不料腹部被狠狠打了一拳。他紧闭着嘴,吞下涌到嘴边的委屈和呻.吟。


    夜晚将尽,白昼将临。教堂自鸣钟响了十下。


    萨沙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圣徒棺木旁边。安托万一把抽走垫在她身下的毛毯和法袍,拍掉一把灰尘,塞进魔法袋里。


    两人走出教堂,却没有见到一缕冬日的晨晖。阴影依旧笼罩在小镇上空,几乎暗如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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