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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胜负

作者:富甲一方H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敬之的注意力被账本吸引,不只账本,还有蒋氏前些年养的那只狸奴。


    那只狸奴原本是大娘子聘回来要养,却因受不住猫毛侵扰又转送给蒋氏养,后来见蒋氏与狸奴甚是亲热,王敬之还夸过她柔善可亲。此后,那小狸奴每见一次,都肥一圈,不仅耳朵上挂着缀饰,身上穿的小衣裳亦量身定制,回回不重样。


    辰哥儿提到人不如猫,莫非……蒋氏那婢子与石哥儿真的生了私心,倒反天罡欺到主母头上了?


    王敬之觉得有必要好好翻一翻旧账了。


    而王蔺辰这么些年韬光养晦,始终好脾气地容忍他大哥暗地里抠三抠四地削减份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借此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大哥还是不够了解王敬之。


    以为这样的一个家主,是能够凭借亲情来打动的。


    王敬之看似对子嗣很是关注,实际上他在乎的并非孩子本身,而是他老王家的传承与延续,因此他不在乎出头的是嫡子还是庶子,他需要的是一个个有助于家业扩展与门楣光耀的孩子。


    王蔺石却常常到王敬之面前自哀自叹,以为装可怜装无私就能笼络父亲的心。


    殊不知,王蔺辰只消稍加点拨,叫王敬之注意到王蔺石这些年暗地里抠下来的银钱,他们这一串‘洗脚婢子教养出来的玩意儿’就会被家主重新审视。


    老王这个老混蛋,他要的是秩序。


    妻妾在侧,各行各是,儿女成群,各有出路,如此王家便日益兴盛,他心心念念的那本族谱就能编出点像样的内容来。


    要是被他发现,王蔺石报假账,给自己同胞弟妹和蒋氏昧下不少银钱来‘改善生活’,却叫主母嫡子过那么一种不上不下的普通日子,他那‘王氏大族’的脸可不就丢尽了?简直乱套!


    偏偏王敬之并不明说查账,只说汴京铺面所费甚巨,需要更多的备用金来周转进货与打点人情,叫王蔺石把近些年的家用细账都摊出来算算清楚。


    于是,很自然地,王蔺石分身乏术,被迫要编纂几年的假账出来,一时间搅得焦头烂额,哪还有空管王蔺辰在做什么事。


    原先那些信手拈来扔到王蔺辰脑袋上的黑锅,从前也不过向阿爹提一嘴就过去的事,都得翻出来白纸黑字看个明白。


    这里头,麻烦大了。


    而王蔺辰则无事一身轻地来到谢家小院,正逢谢家人吃完饭,谢织星在和谢二哥商量新釉药配方的事,众人见到他已很熟稔,打了个招呼便各做各事。


    他凑到谢织星眼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跟我爹闹翻了。”


    谢织星愣了会,在众人又惊又疑的目光中淡定发问:“怎么闹的?你现在算离家出走?”


    “当然不算,”王蔺辰道,“我跟他打了个赌,白手起家,闷头就干,五年内要是能到汴京开店,他就把王家的家业都交给我。”


    谢织星轻哼了一声,“这店要是能开到汴京去,你爹那点家业拿来做甚?他爱给谁给谁吧。”


    “就是说,我也这么说的……”


    谢家人一个个走出院子,去瓷坊备坯的谢正晌与谢老三彼此对视了一眼,觉得年轻人的思路他们是跟不上了。


    谢烈雨拎着一摞柴火看向谢大哥:“里头两个知道汴京的铺面要多少钱一个么?他们聊的会不会是下辈子的事?”


    谢大哥内心里觉得这两人实在过于胆大心雄了,但嘴里还是保持了善良,“也说不准,咱家塌窑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能有去定州城里买铺的时候,这才两个月,咱都能买上铺子了。”


    谢烈雨一想,很有道理。


    质疑四妹妹,这事做不得,一不小心她就柳暗花明,脱胎换骨般叫人惊掉下巴。


    院子里,谢织星与谢二哥敲定几个新的釉药配方后,她就到瓷坊继续干活,早就拟好的产量翻倍计划正在进行中。


    王蔺辰看着她耐心又细致地捏出一个个中间空心的泥巴圈,也想上手玩玩,谢织星不肯,使唤他去帮谢二哥淘洗瓷土,再不然就让他去帮沈如琅搬砖。他倒也不挑活,一下午兜来转去四处帮忙,汗浸透衣衫,还抹着脸与谢烈雨有说有笑地劈柴码柴。


    沈如琅觑着空儿凑过来,道:“先前还没看出来,王小郎君竟是个能干重活的,还以为和如意一样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呢。”


    谢织星也没料到他挺能干活,想起先前一筐独头蒜背得他灰溜溜夹着尾巴逃得飞快,如今劈柴码柴那架势,俨然是把瓷坊当作了健身房,就也忍不住笑了,“上回他背不动我那一筐蒜,大约觉得伤了男子气概,得把面子里子都挣回来。”


    沈如琅看着她的笑容觉得她委实迟钝了,谢织星却觉得她沈姐姐不懂男人那种奇妙的胜负欲。


    临近黄昏,王蔺辰坚持要一身狼藉地回城去,谢织星问他:“家里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我赶着回去洗一洗再吃上几大碗饭,”他凑到谢织星身侧,不敢离太近,怕一身汗味冲着她,“再怎么着,老王不会少我饭吃,他的饭不吃白不吃,咱俩的钱,可以多存点下来。”


    谢织星满脸荒谬地看着他,“你这是有多看不上你爹?”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叫他‘爹’都算抬举,算了,以后跟你讲,我先回去了。”


    一连好几日,王蔺辰一早就不见人影,天黑时又带着一身从泥里爬出来的臭汗回家吃好几碗饭,惹得王敬之放下脸来问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王蔺辰大口咽下嘴里的食物,面不改色道:“挣钱攒钱。”


    王敬之就不再问了。


    他看了眼坐在对面沉默进食的妻子,有些意外,平时她最宝贝这个儿子,近来却不发牢骚了,听说儿子要白手起家来证明自己时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说“儿郎奋进是好事”,一句忧忧愁愁的絮叨都没有。


    李娘子这副模样,反倒让王敬之莫名心虚,于是他更卖力督促王蔺石清算账目。


    而就在王蔺石绞尽脑汁、巧寻名目做假账的时间里,沈如琅和沈闳已经把新窑搭得差不多,最后的收尾工作要留到点第一把火的那天完成。


    为此,谢正晌特意找人看了个吉日吉时,定在九月初三。


    迎面扑来的风已散尽暑热,田间地头仿佛在一夜之间多出一堆又一堆的枯叶,谢小妹一有空就跑去捡枯枝落叶回来,堆到厨房外的柴垛边。


    现在这活儿归她了。


    阿姐如今每天很早就去瓷坊里和哥哥们一起干活,大家都在闷头准备新窑的第一次烧窑,就连何家村的何大哥也每天都赶过来帮忙。


    村口的余娘子现在成了谢家的厨娘,给瓷坊里的劳动力们准备饭食。


    不仅如此,崔家瓷坊也派了两个人过来搭把手。


    其中一个,是崔恒。


    可怜崔恒的段位比王蔺辰还是低了不少。


    他不懂掩饰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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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崔成贵挑明情意又在心里种下危机感后,便总不由自主抬头去摸寻谢织星的身影,那如火如荼的目光快把谢织星烧得后背冒烟。


    她感到干活的手脚都开始变得不那么利索时,王蔺辰摸到她身边来,拿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那个一直盯着你看的大兄弟怎么回事?你欠他钱了?”


    谢织星苦笑,压低声音道:“这里的谢织星小时候和他玩得挺好,崔叔又和阿爹相熟,大约有结亲的意思,感觉有点麻烦。”


    说完,就见王蔺辰眼神齁亮,挤眉弄眼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


    谢织星警惕地看着他:“要是搞什么契约婚姻,免谈。”


    “哎呀,不需要那么大动静,让他知难而退就行。”


    王蔺辰的办法相当简单粗暴,他让谢织星喂他吃饼,理由是他正在揉捶瓷浆泥,腾不出手吃东西,而谢织星作为合作伙伴,‘伺候伺候’他这位把银缮梅瓶卖出二百贯的‘奇才’应是不过分。


    两辈子没干过这种事,谢织星满脸抗拒,但还是撕下一小块饼,僵硬地戳到他嘴边,正琢磨这个烂招数还是不太行的时候,他忽然捡起话头闲聊起来:“你这段时间天天捏的那个空心圈,到底做什么用?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谢织星的注意力就瞬间转移,“高产的秘诀,那是支圈。到时把碗口朝下一个个在圈上叠起来烧,一摞能烧三四十个,满窑算起来的话,能出上千件,烧一次赶上别人烧三次。”


    她一说瓷器就眉飞色舞,王蔺辰也跟着她笑起来,“这么牛?等等……碗口朝下,那口沿那地方是不是没釉水?这东西烧出来不划拉嘴皮么?”


    谢织星又撕出一小块饼递到他嘴边,赞赏道:“不错嘛,开始知道釉水的用法了。对,口沿的釉得刮掉,不然会粘连,划拉嘴皮对比高产来说,还是高产更重要。”


    说着,她凑近他,降低声音道:“这叫覆烧,差不多就是现在这段时期开创的做法,从覆烧开始,定窑的产量就飞速增长了。口沿的地方,可以包铁皮或者金口银口,总之,解决办法总能有的。”


    王蔺辰也低下头凑近她,“那到时候我们把底色更白、花纹最精美的那批去找金银匠包一包,就叫金定银定,做高端产品线。”


    “可以啊,”谢织星眼神亮晶晶的,“还不止呢,我和二哥调配了好几种釉药配方,其中有几样是带颜色的,到时候开烧了试试看,我还要做绿定黑定。”


    “还有,带颜色的釉水可以做浮雕装饰,模拟青铜效果,颜色越深越能营造出器物的庄重感觉,从这个方向来说,一些大家族啊高门贵户的可能会用得到这类器物,我们可以开放样品展示,做定制烧瓷……”


    两人凑在一块边吃边聊,说话间,两张大饼落了肚,王蔺辰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他闭紧嘴巴打了个饱嗝,“好了,别喂了,再吃要吐了。”


    谢织星这会才意识到,在产品设计的畅想里,她已经分外丝滑地喂完两个饼,见他一脸用心良苦又忍气吞声的模样,冷不丁笑出声,“看来今天得便宜老王了,省好几碗饭。”


    王蔺辰愣了下才回味过来她在开玩笑,她竟然也会开玩笑?


    简直是‘巨大进展’!


    他不着痕迹地侧过身瞄了眼脸色灰败的崔恒,忽然就觉得,把这愣小子当个对手看也算得上草木皆兵了。


    论起青梅竹马来,他王蔺辰才是谢织星的真竹马,谁也比不上的老乡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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