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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教不了,再无可能

作者:苟着码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入目,一因紧张而颤动,如狂风中乱舞孤蝶般的浓密长睫。


    舌尖扎满苦涩到极致的药味,滑腻的触感,以及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察觉到唇下隐隐有反抗,应羡鹤掩去羞臊和心头的悸动,努力将口中的发苦药汁渡进身下人的口中,绝不浪费一滴。


    见药汁都成功喂完,应羡鹤才睁开眼想回正身子,却猝不及防和一双惊讶的明亮眼眸对上。


    一个弹跳起身,衣摆乱荡,应羡鹤大跃后跳,快撞上紧闭的木门。


    见醒来的江霁初愣愣地触着方才他亲身体会,极为柔软香甜的唇瓣,磕磕巴巴狂摆手:“误会!误会,我没趁你昏睡轻薄你……”


    方才,羡哥和自己,昏睡中的自己,做了道侣间最亲密的事?


    江霁初舌尖的苦涩都来不及反应,脑子晕乎乎的。视线里只有应羡鹤脸上那小麦色肌肤都盖不住的红,以及舌尖、唇瓣未散开的柔软触感。


    一时,殿内只余窗外偶起的风声,和两人几乎要汇成奏曲的心跳声。


    ……


    江霁初背靠柔软的锦枕,唇角含笑地瞧着身边,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和他对视的应羡鹤。


    方才应羡鹤语无伦次地对他讲明缘由,听完他虽对两人的亲密相触有些说不明的羞意,但也知道这是应羡鹤救他心切。


    原来,在他神识化妖相的冲击时,现实已过五日。


    这五日,不管怎么喂药,都进不了口,咽不下去。


    看他脸色越发不对劲,气息越发不稳,连自发入体的灵气都拒之丹田外。


    心急的应羡鹤想起话本里面常见到的以口喂药,便想一试。


    没成想,话本真的有力量,成功了。但也没想到,会被自己恰好睁眼对上。


    伸手拉拉应羡鹤触手顺滑的衣袖,见他身子微动,但还是不与他对视,终是忍不住,轻笑一声。


    “羡哥,无事,我知你救我心切。”柔和的声音,让应羡鹤更是迟迟不敢扭头。“快一个月,这段时间你们为了我,辛苦了。一个月未见,羡哥不想看看我状态如何?”


    “我可没有说不想。”应羡鹤僵着脖子,小声答道,快想疯了。不过,不是木沐晴那些人说的想道侣想疯了,是想手足想疯了,绝对。


    江霁初淡粉的唇微扬,目光触及应羡鹤瘦削不少而更分明利落的下颌,眸中浮上一抹愧疚和心疼。


    “我可是很想好好看看羡哥,羡哥却只给我一个侧影。”语气低落,轻咳几声,胸腔发出闷响。


    应羡鹤立即顺滑转身,抬眼快速扫一眼江霁初,随即长睫低垂,在深邃的眼下打下一层阴影。


    他伸手拉高江霁初身上的被子,“我真不是故意轻薄你的,躺下吧,着风就不好了。”应羡鹤担心又干巴巴地说道。


    “我懂。”江霁初眨眨眼,俏皮模样让应羡鹤牙痒痒。


    他的指尖捏紧被角,好想掐一把那漾着笑意的腮边,怎沉睡一月,阿初性子开朗不少。


    江霁初还想说些什么,却抑制不住喉间的痒意,闷咳数声,嘴角又绽开艳红的花。


    “阿初!”应羡鹤扯出手帕,“怎么还没好?”


    “好不了,能破除那摄取我生机,阻我修行的禁制,已是幸运。我这身子,被禁制压榨两百余年,留有一命,很好的结果了。”江霁初顺着应羡鹤的力度仰头,让他更好使力擦拭,话里半分不在意地温声说道。


    江霁初这话,应羡鹤听完只觉心疼,阿初两百年被利用,性命差点不保,他却说得淡淡的。


    低气压弥漫开,江霁初抬手戳戳应羡鹤抿成直线的嘴角,轻轻一提,让他那张俊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听着江霁初的笑声,应羡鹤无奈一笑,“你啊,就是看得太淡,才会让人蹬鼻子上脸,被别人利用。”


    江霁初掀开被子,下地舒展筋骨,躺了一个多月,身子要朽了。


    余光,银纱透窗,外头风景正好。


    他朝应羡鹤伸手邀请,“去看看月色,秋夜的月色,另一番滋味。”


    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掌朝他伸出,就像那夜在夏蛙鸣蝉夜,他伸手拉他去后山顶赏月一般。


    忍住内心想发狠握紧的冲动,轻轻握住那只手,唯恐力气稍大,让他发疼。


    手上稍稍使力,止住想直接出门的江霁初,“外面起风了,披风不能落。”


    “嗯。”


    江霁初已对应羡鹤对他的细致入微习以为常,站在原地等他为自己系好绑带。


    兜帽一圈红毛滚边,衬得那张脸瓷白得动人心魄,偏圆润而上扬的狐狸眼,满是对他的亲昵与依赖,应羡鹤掐着酥麻的指尖,掩饰内心的躁动。


    两人就近,跃至屋顶,在屋脊上随意而坐。


    “凉爽。”江霁初浅笑感受风轻柔吹来,鼻尖的龙脑沉香味夹杂落花的芳香,好闻极了。深呼吸一口,却落得闷咳不停。


    应羡鹤连连给他轻抚后背,浑厚的真元缓输。找个时间,得走一趟药王窟。


    两人静静地并肩望那散发着皎洁莹光的圆月,蓦然间,江霁初好久不曾想起的一幕幕,在记忆深处翻动。


    当意识到自己出声时,已在倾吐了。“初入宗门那十来年,我常在如今夜般的月下修炼。


    抬头望一眼月亮,就会想起再也看不到的画面。”


    音容笑貌,又在脑中浮现,江霁初在眼眶传开的烫意下,仓促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应羡鹤捻起那飘动的一缕霜丝,触手冰凉柔滑,“我听着。”


    “很久以前,我爹爹会在这样的月下弹琴,我娘亲伴着琴声,踩着月光起舞,很美。”


    “你呢?”应羡鹤撑着下巴,侧头问道。


    “我啊!不告诉你。”将翻涌的情绪压制下,江霁初托着下巴回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坏笑。


    阿初他是打通什么任督二脉,怎会把温润和俏皮混着如此恰好。应羡鹤指节蜷缩一下,“那好,不告诉我就猜。”


    “猜猜。”江霁初将兜帽摘下,任由夜风撩动他的发丝。


    “你,我猜在一旁学着你娘亲起舞。”应羡鹤点着他嘴角的梨涡,挑眉肯定道。


    江霁初突然扭头望月亮,不说话了。


    应羡鹤靠近搂着他的肩膀,“阿初,我猜中了!”


    “我没说对。”声音软软的,想强撑镇定却又没有气势。


    “你也没说错。”单手掐着他的下巴,将他扭正朝向自己,“等你身子好全,我想看。”


    “忘光了。”江霁初眼神躲闪,倒是激起应羡鹤的玩心。


    “你娘亲呢,我带你回去找她,务必再教会你。”嘴角的坏笑换到应羡鹤脸上。


    “她教不了我了。”江霁初上扬的眼睛不自然的频眨着,似在压抑。


    应羡鹤掐着他下巴的手改为轻抚他微凉的脸颊,“怎么了。”阿初的气息不对劲,眼底原本柔意的笑染上悲伤。


    可能是向来吊儿郎当的应羡鹤今夜的温柔,可能是月色太过柔情绵绵,也可能是好久不曾回忆起的一幕幕,江霁初压制两百余年的悲伤,突然抑制不住。


    眼泪似破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溢出眼角,滚落下。洇湿披风,也灼到应羡鹤抚着脸颊的手。


    “诶,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哭了。


    不想学没事,教我,教我跳吧,我跳给你看。


    跳舞和舞剑一样,我定能学好。”


    应羡鹤向来嘴皮子溜的很,不刺痛人不松嘴,天天搞的别人流血流泪的他,并以此为乐的他,现在却被眼前人的眼泪烫得心间发颤,手足无措。


    “我跳,我学然后跳给你看,好吗?”


    江霁初只是摇摇头,眼泪想憋回眼眶,却失败。


    再无机会了,也再没有人会满含爱意,轻唤他“枝枝”。


    他再也回去不那山谷,无法牵着娘亲的手在月光下享受风的拥抱。


    他,是苟活于世的孤身鬼。


    若当初,死死拉住爹爹的衣袍不松,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不会有苟活的愧疚,可以和爹爹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幸福生活。


    应羡鹤抬手想擦干净那烫人的泪珠却擦不干。


    大手一揽,将人狠狠地揽进怀中,压抑的哭声在胸膛下,发闷发颤。


    江霁初抽噎地靠在应羡鹤肩头,哭声破碎。


    闭上眼,血红与焦黑又一次在眼前浮现。


    太久了,两百年前的幸福与温暖都变得模糊,只有那擦不干净的血红与一声声凄厉的喊声,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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