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片尾曲响起,影厅的灯全部亮起。
刺目的光线让两人如梦初醒。
沈知禾闪电般地抽回手,心虚地别开脸,不敢看他。
战霆舟也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手,不自然地握成了拳。
“该……回家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电影院,谁也没说话,晚风吹在脸上,才驱散了些许燥热。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是之前的尴尬,反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路过一家供销社时,战霆舟的脚步忽然停了。
“等一下。”
他丢下三个字,就转身进了供销社。
沈知禾站在原地,透过玻璃窗,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在柜台前站定,跟售货员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付了钱和票。
他买的是冰糖葫芦?
这个男人,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一面?
前一秒还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下一秒,却又记得给孩子们买零嘴。
战霆舟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三根用油纸包着的冰糖葫芦。
“给孩子们的。”
他把糖葫芦递给她,眼神有些飘忽,就是不看她的脸。
推开家门,三个小脑袋立刻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爸爸!妈妈!”
云筱跑得最快,一把抱住沈知禾的腿,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妈妈,爸爸,你们去哪里玩啦?筱筱都想你们了!”
沈知禾笑着弯腰,一把将宝贝女儿抱进怀里,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妈妈去考试了。”
她说着,眼神瞟向旁边还有些手足无措的战霆舟,冲女儿努了努嘴。
“看,爸爸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快去谢谢爸爸。”
云筱的眼睛亮了,立刻从沈知禾怀里挣脱,哒哒哒跑到战霆舟面前,仰着头,伸出小手。
战霆舟把糖葫芦递给她。
小姑娘拿到手,却没有立刻开吃,而是转身跑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战老爷子。
“太爷爷先吃!筱筱的给太爷爷!”
云铮和云锐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从战霆舟手里拿过自己的那一份,争先恐后地凑到老爷子面前。
“太爷爷吃我的!我的这个最大!”
“我的最甜!太爷爷吃我的!”
战老爷子被三个小曾孙围在中间,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好好好,都是太爷爷的乖宝,太爷爷都吃,都吃!”
饭桌上,一家人难得其乐融融,偏偏有人要跳出来煞风景。
战明玥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眼睛一斜,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这不是咱们一小未来的老师,我们家的大才女吗?”
“考得怎么样啊?别是笔试没过,白高兴一场吧?”
沈知禾眼皮都没抬一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云筱的碗里,仿佛没听见那刻意的挑衅。
跟这种被宠坏的草包计较,简直是拉低她的档次。
见自己被无视,战明玥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一个乡下丫头,连初中毕业证都拿不出来,也配去小学当老师?真是笑掉人大牙!别以为我哥帮你走了后门,你就真成文化人了!”
她越说越来劲,声音也拔高了八度。
“要我说啊,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到时候在课堂上丢人现眼,丢的是我们整个战家的脸!”
“明玥!”
战老爷子脸色一沉,手里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
“有你这么跟你嫂子说话的吗?规矩呢!”
“爷爷!”战明玥一脸委屈,“我说的都是实话嘛!她要是真有本事,怎么会被人撕了准考证?说不定就是她自己心虚,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这话一出,沈知禾终于放下了碗筷,正要开口。
可身边,一道人影却比她更快地站了起来。
“明玥,”战霆舟的声音冷的像冰,“准考证的事,是你干的吧?”
餐厅里霎时间针落可闻。
战明玥的脸色变了,眼神躲闪,“哥……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战霆舟面无表情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手腕一抖,那张纸便被他精准地拍在了战明玥面前的桌子上。
“家里的佣人,昨天半夜,看见你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知禾的房间。”
那张纸,就是被撕碎后又被沈知禾拼起来的准考证。
铁证如山。
战明玥的脸,血色尽失。
“我……我没有……我就是路过……”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里的惊慌再也藏不住。
他怎么会知道?
哪个多嘴的下人敢去他面前告我的状!
“够了!”
战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厉声叱喝。
“混账东西!你太不像话了!”
苏婉见状,赶紧起身去抚老爷子的背,柔声打着圆场,“爸,您别生气,明玥她还小,不懂事,就是一时糊涂……”
“小?”战老爷子怒目圆睁,指着战明玥的鼻子,“她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小?!心思歹毒到去撕毁别人的准考证,这是小孩子不懂事能干出来的事吗?!我们战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他怒喝一声:“给知禾道歉!”
战明玥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怎么也不敢掉下来。
她满心不甘,屈辱地转向沈知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对……对不起……”
沈知禾看着她那副样子,连眼波都没动一下,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重新拿起筷子,低头,继续吃饭。
战霆舟深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划过笑意。
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战老爷子一声怒喝,总算结束了那场闹剧。
餐桌上一片杯盘狼藉,沈知禾帮着王妈收拾碗筷,把它们摞好端进厨房。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给你的。”
沈知禾手上都是泡沫,她甩了甩手,有点疑惑地侧过头。
又送东西?
她接过纸袋,感觉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布料看着就很柔软,不是供销社里能买到的东西。
“这是?”她抬眼看他,搞不懂。
“周六Y国大使夫人的茶会,”战霆舟言语简练,“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