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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真假

作者:宋居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记不清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地走到那间耳房的,只觉廊间的光影、耳畔的人声皆褪尽了颜色,化作一片混沌的灰白。


    直至周凌推门而入,他面上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关切,语调却仍是一贯的散漫慵懒。


    “芳如,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约好……”周凌的话音未落,便被芳如猛地打断。


    “约定?”芳如抬起头,眼神空洞,随即燃起一丝愤怒的火焰,“这全是你的阴谋,对不对?你早就安排好了!王五、赵六,还有那个孙七!你故意找来这三个人,一环扣一环,就是为了让我亲自‘审’出顾舟的罪证,坐实他的罪名!你好狠的心计!”


    周凌眉头微蹙,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朕没有必要这样做。证据链本身就已完整,是你坚持要听。”


    “我不信!”芳如的声音带着颤抖,“我要见顾舟。我要亲耳听他说。否则,你今日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再信!”


    周凌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目光转向一直静立一旁的李佐。李佐几不可察地轻轻颔首,示意一切均已安排妥当。周凌这才重新看向芳如,语气缓和了些:“好。朕让你见他。”


    次日,阴沉的会见室内,只有一桌数椅,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周凌并未现身,除了李佐外,还多了一个面容冷峻的郑禹。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不远处,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隔桌而坐的两人。


    芳如的心几乎跳出胸腔。


    她急切地望向顾舟,却意外地发现他并不像第一世那般伤痕累累、憔悴不堪。


    除了略显清瘦,他的精神甚至称得上尚可。


    “顾舟……”芳如的声音干涩,“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是白阳会派去联络白狄的细作?”


    顾舟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是。都是我做的。我辜负了皇恩,也辜负了所有人的信任。”


    “为什么?”芳如的声音颤抖着,“你明明是最忠诚的......”


    “是我利欲熏心。”顾舟打断她,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悔恨,“白阳会许我高官厚禄,我一时糊涂……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却做出这等背主忘恩之事,实在罪该万死。”


    这番话让站在一旁的郑禹冷哼一声,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李佐则面无表情地抱臂。


    芳如紧紧盯着顾舟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与白狄联络的?每次会面在何处?”


    顾舟对答如流,详细说明了几个联络点和方式,每一个细节都与先前审讯所得吻合。


    他的忏悔显得真诚而深刻:“我现在日日悔不当初,只求一死以谢天下。”


    郑禹在一旁低声对李佐道:“看来是真的没冤枉他,叛徒就是叛徒。”


    李佐微微颔首,似乎对顾舟的表现很满意。


    然而芳如的心却一点点向下坠去。


    “顾舟,你看着我的眼睛。”芳如的声音几近哀求,“若你有一丝委屈,若有人逼迫于你......”


    “无人逼迫。”顾舟抬起头。“一切都是我自愿所为。芳如,忘了我这个罪人吧。”


    “不!我不信!”芳如身体前倾,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恳求,“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有人逼你?是不是周凌?你告诉我!”


    顾舟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盯着她道:“芳如……你相信白阳会里供奉的‘无妄真瞳’吗?”


    芳如一愣,完全跟不上这突兀的转折。


    顾舟继续喃喃道,眼神望向空无一物的墙壁,仿佛在凝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们说,是‘真瞳’的指引让我看清前路……我才做了那些事。很奇怪……在牢里那段时间,有一次,我明明闭着眼,却好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我家隔壁那个总在巷口玩泥巴的小男孩,他对着我笑……”


    郑禹在一旁嗤笑一声,对李佐低声道:“看来这人不仅当了细作,连脑子都被白阳会那套神神叨叨的东西给蛊惑了。”


    芳如心中蓦地一沉。


    顾舟向来最是务实,从前还常笑谈“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怎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难道他真的被白阳会的邪说蛊惑了心神?


    李佐适时上前:“沈小姐,时间到了。”


    芳如还欲再问,但两名守卫已经上前将顾舟带起。


    顾舟没有任何反抗,顺从地跟着守卫离开,自始至终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郑禹看着顾舟离去的背影,嗤笑道:“总算认罪了,这种卖国求荣之徒死不足惜。”


    芳如僵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郑禹的话语,心中却是一片冰寒。


    所有人都认为顾舟罪有应得,只有她感觉到了那份完美认罪下的不自然。


    巨大的迷茫和更深的不安,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当晚,芳如辗转反侧,顾舟白日里那番关于“看见小男孩”的话语和他过于流畅的认罪,在她脑中反复交织。


    一个念头骤然划过,她曾在大理寺的陈旧卷宗中看到过,白阳会为控制人心,会使用一种秘药,中毒者会精神恍惚,更容易轻信并依赖所谓“神谕”。


    次日一早,她便寻到郑禹。


    “郑大人,能否再请你再帮我一个忙?”芳如神色凝重,“下次给顾舟送水时,将他饮水的碗悄悄留下,再替我寻几味草药来。”


    郑禹面露诧异:“姑娘要这些何用?”


    “我怀疑顾舟神智受扰,并非本心认罪。”芳如压低声音,“他在堂上提及看见早已不在的邻家男孩,这绝非寻常。卷宗记载,白阳会有一种秘毒,便能致人产生此类幻象,令其心智脆弱,更易被操控。”


    郑禹将信将疑,但见芳如态度坚决,终究还是照办了。


    他寻来了草药,并设法留下了顾舟用过的碗。


    芳如立即用草药调配出简易的验毒试剂,小心刮取碗沿残留的唾液痕迹与之混合。


    片刻后,试剂果然呈现出卷宗所记载的晦暗色泽。


    “看!果然如此!”芳如将结果示于郑禹,“他确实中了白阳会的‘迷心散’!”


    郑禹看着色泽诡异的试剂,眉头紧锁:“这……这岂不正说明他与白阳会牵扯极深?否则对方何以对他用此毒药?”


    “正相反!”芳如目光灼灼,“白阳会只对需要控制、而非真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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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的核心成员使用此毒!这恰好证明,顾舟很可能并非自愿投靠,甚至可能是被构陷的!郑大人,我们必须帮他!”


    她随即取出另一包精心调配的解药:“请你明日务必想办法将此药混入他的饮水中。”


    郑禹犹豫片刻,看着芳如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与证据在前,最终重重点头:“好!”


    次日,郑禹依计行事。


    再次提审时,顾舟饮下那碗水后不久,眼神中的混沌与麻木竟真的渐渐褪去,虽然依旧憔悴,但那双眼睛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应对问话时也不再是先前那套流畅却空洞的认罪之词。


    郑禹按下心中对芳如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还顾舟一个清白。


    他寻了个由头支开了看守,最终悄悄安排芳如再次去见顾舟。


    狭小的囚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舟眼中往日的神采已然恢复,却盛满了沉重的痛苦与急迫。


    “芳如,”他声音沙哑,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话语,“我并非叛国,一年前,我本是奉朝廷密令,潜入白阳会卧底。”


    芳如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舟急促地继续道,目光紧紧锁住她:“我以为是为国效力,甘愿赴险。先前对你刻意疏远冷落,绝非本意!我是怕……我是怕自己卧底的身份一旦被白阳会察觉,会牵连到你,他们手段狠毒,我绝不能让你涉险!”


    芳如闻言,心头猛地一颤。


    原来先前订婚后,他那些莫名的疏远与冷落,并非情意淡薄,竟是怕将这滔天的风险带给她!


    一股酸楚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怜惜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喉间哽咽。


    她望着眼前这个独自背负重任、身陷囹圄却仍一心护她周全的男子,只觉得既心疼又懊悔。


    她不禁想到,若他当初能早些坦言,她又怎会心生困惑!


    纵是刀山火海,她也定会选择与他一同面对,而非像如今这般,让他独自在阴谋与孤独中挣扎。


    他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昔日的锐利:“后来,我取得了白阳会青木坛舵主的信任,眼看就要接触到核心机密……但就在此时,我与朝廷的联络人彻底断了消息,一切指令戛然而止。我成了断了线的风筝,困于敌营,进退维谷!”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直到那日乞巧节,我在街上亲眼看见周凌纠缠于你……那一刻我才猛然惊觉!哪里是什么联络中断,是周凌!是他一手策划!他早对你心存妄念,欲行那君夺臣妻之事,便视我为绊脚石。所谓通敌叛国,根本是他罗织罪名,要将我置于死地!”


    “芳如,”顾舟的手紧紧抓住冰冷的栅栏,指节发白,“我不是叛徒,我是被陷害的!求你……如今只有你能救我出去了!”


    这巨大的真相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芳如踉跄一步,心中翻涌着震惊、心痛与恍然大悟。


    原来顾舟这个文弱书生、傻小子,木讷之下竟藏着如此惨烈的隐情与守护。


    她望着栅栏后那双急切而清明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下头:“我信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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