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池子边。
目测着池水与那宫殿废墟的距离。
确实有些远。
即便是用上轻功,也未必能在瞬间的爆炸中飞身至此。
姜昭宁刚刚站定,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
她脚下被一颗石子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噗通!”
池水瞬间将她吞没。
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一股强劲的暗流裹胁着冲向远处。
陌书听到了落水声。
他心中暗道不妙,立刻飞身赶来。
只见池边空无一人,水面只余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他当机立断,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弹射向空中,给寻来的玄甲卫留下口信,命他们沿着下游搜寻。
而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入了池水之中。
姜昭宁的意识在冰冷与窒息中迅速流失。
等她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茅草屋顶。
她撑起酸软的胳膊,环顾四周。
房间很小,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鱼腥味。
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女孩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眼睛一亮。
“爹!你快来!她醒了!”
女孩的喊声里透着一股如释重负,“总算有一个醒了。”
姜昭宁听清了她的话,心中升起一丝困惑。
“难道还有另外一个人吗?”
那女孩放下药碗,直接向她伸出了手,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精明。
“我们救了你,你也该给些银两吧?”
“看你的穿着,应该是个有钱人。我可没有拿你的东西,但我们救你上岸,给你熬药,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女孩撇了撇嘴。
“我们已经亏了一个了,绝对不能再亏你一个。”
“亏了一个?”
姜昭宁的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顾不上身体的虚弱,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
“你们是不是还救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个男子吗?”
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吓人,那小女孩被惊得尖叫起来。
她用力一把推开姜昭宁。
“爹!你快来!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姜昭宁还想追问,但脑中那阵眩晕再次袭来,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她迷迷糊糊之时,听到有一个声音,“姑娘,你终于醒了。”
姜昭宁费力地睁开迷蒙的眼睛。
视线里,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小女孩脸上时,一段模糊的对话骤然闪回脑海。
心口猛地一紧,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们是不是还救过一个人?”
“救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看着她一连串地发问,那中年男子伸出手,虚按了一下,示意她冷静。
“前段时间,我们父女俩打鱼,确实捞上来一个男子。”
“只不过那男子受伤极重,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我们……也没有银两救他。”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女孩子立刻接了上去,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
“可不是吗?费了那么多药材进去,都醒不过来。”
“爹,那人应该是救不活了!”
姜昭宁听完,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人在哪?”
“快,快点带我过去。”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姑娘,别急,我这就带你过去。”
他们来到另外一个房间。
这房间比刚才那个稍微大一点,但同样简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
一个身影静静地躺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姜昭宁抬头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真是萧启之。
他形容狼狈,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躺在那里,毫无声息。
被子滑落了一角,露出他背部狰狞的剑伤,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发黑。
姜昭宁快步走过去,颤抖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
他浑身都在发烫。
“快点叫大夫!”
她失控地喊道,声音尖锐。
那小女孩的眼里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
“我和我爹千辛万苦打鱼才勉强能够温饱,哪里有钱请大夫。”
“这些药材,还是我上山采的。”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姜昭宁下意识地搜遍全身。
身上没有什么簪子之类的值钱物品。
她最近经常外出,为求方便,总是做最简单的打扮,头上只簪了一根木簪子,完全不值钱。
她搜遍了全身。
手指忽然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
一块令牌。
姜昭宁立刻将令牌拿出来,递到那个中年男子面前。
“拜托你去找一下玄甲卫。”
“顺便请一个大夫过来。”
“若是能帮这个忙,我必有重谢。”
话音刚落,那中年男子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晶亮的光。
“可是……摄政王的军队?”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与激动。
姜昭宁有些诧异。
“您知道他们?”
“自然知道!”
中年男子立刻说道,语气里充满了真切的感激。
“我们如今能有一口饭吃,可都是摄政王护着我们,否则我们这群人早要被朝廷吃干抹净了!”
姜昭宁闻言,心头微震。
她一直知道兄长的民心。
但从未想过,萧启之……也有如此声望?
她收敛心神,再次恳求。
“那便请您帮忙,尽快找来大夫。”
中年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牵起那个小女孩的手。
两个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姜昭宁。
她迅速起身,将温水小心翼翼地喂给萧启之。
水珠顺着他干裂的唇角滑落,没入衣襟。
她又用湿布,仔细擦拭着他滚烫的身体。
她的动作很轻,声音更轻,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萧启之,你可一定要撑过来。”
“若是你能撑下来……”
她停顿了一下,喉咙发紧。
“我就答应你。”
做完这一切,姜昭宁的视线落回他的伤口上。
心口骤然一缩。
那道狰狞的伤口,经过河水的长时间浸泡,边缘已经红肿外翻。
如今都有些发炎化脓的迹象。
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那股惊人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的掌心。
若是这高热一直不退,他恐怕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