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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学宫点火,信野燎原

作者:我才是猫大王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黎明的学宫讲堂飘着松墨香,陆明简的青布儒服被晨露沾湿了前襟。


    他站在涂着朱漆的高台上,掌心的七张红票还带着夜凉,却被指腹摩挲得温热。


    "王匠头。"他朝台下喊了一声。


    扛着木梁的工匠抬起满是老茧的手,掌心裂着血口——那是修讲堂时被刨子划的。


    陆明简走下台阶,将红票轻轻放在他手心里:"这个月的薪俸。"


    "祭酒,这票..."王匠头的手指刚碰到票角就缩了回去,"郑校尉说这是补票,可工坊没盖火漆..."


    "当年黑水坡的赈粮册,不也没盖司农印?"陆明简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断角羊把无角户的名字从粮册上刮了又刮,说他们不算民;如今有人把红票分成官造的、补印的,说不是官造的不算信——这两者,有什么不同?"


    讲堂里静得能听见木梁上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


    王匠头望着陆明简眼尾的皱纹,突然想起上个月他蹲在工地啃冷馍,见小工没带水,硬是把自己的陶壶塞过去:"我这把老骨头不金贵,你们要把讲堂修好,让孩子们知道,信这东西,不在官印上,在人心窝子里。"


    "我收。"王匠头把红票攥进掌心,粗糙的指腹蹭过票上褪色的暗纹,"祭酒说能换粮,那就能。"


    第二个匠工走上前,第三个,第四个...他们接过红票时,有人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有人把票贴在胸口,像捧着失而复得的家书。


    阳光透过棂窗斜照进来,照见陆明简发白的鬓角,也照见那些红票上深浅不一的折痕——那是被不同的手反复攥过的痕迹。


    消息传到黄琬之的账房时,她正用算筹拨着敦煌粮行的兑付记录。


    青铜算筹"啪"地断成两截,她猛地站起来,绣着账纹的裙角扫落了半叠契纸:"陆明简疯了?


    他知不知道这些票没走火政流程?


    今日他认假票,明日人人都能刻个模子印票,粮行拿什么兑付?"


    她掀开门帘冲进陈子元的书斋时,案头的茶盏还冒着热气。"子元!"她把一叠票拍在舆图上,票角的火漆印歪歪扭扭,"我要立刻冻结敦煌所有账户,让粮行拒兑这些野票!"


    陈子元正盯着舆图上被红笔圈住的学宫标记。


    他伸手按住黄琬之颤抖的手背,指腹触到她腕间常年握算筹磨出的茧:"当年郑元礼用断角羊分民,你我骂他是刻在竹简上的刀。


    如今我们若用官印分票,和他有什么不同?"


    黄琬之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十年前在洛阳,还是小吏的自己跪在司农府前,求他们给流民多拨三石粮,却被一句"不合规制"堵回来。


    那时陆明简蹲在她旁边,用血在砖上写"规制是死的,人是活的"——后来那句话被雨水冲了,却刻在她骨头里。


    "那怎么办?"她的声音软下来,"总不能由着他们乱印票。"


    陈子元抽出一张假票,对着光看上面若隐若现的密纹:"我们要让百姓知道,一张红票是怎么从桑构纸变成信的。"他翻开案头一卷《格算图谱》,竹简写满红票制作的流程,"周稚带学徒去敦煌,不带刀,不带令,只带这卷图。


    他们要站在市集里,把红票的每道工序掰开了讲,让百姓自己看——假票少了哪道,真票多了什么。"


    周稚领命时,正蹲在火政塾的作坊里教学徒熬桑皮胶。


    她把沾着胶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接过那卷《格算图谱》:"先生是要让百姓明白,信不是官给的,是规矩堆出来的。"


    "对。"陈子元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想起三年前这丫头跟着流民队伍到敦煌,浑身脏得看不出颜色,却攥着半本烧剩的《九章算术》,"你要告诉他们,真票为什么能换粮——不是因为官印,是因为每道工序都有人盯着,每张票都能查到是谁印的,谁发的,谁兑的。


    少了一道,这链子就断了。"


    敦煌市集的槐树下支起了青布棚。


    周稚搬来沙盘,用染了朱色的沙子堆出桑构纸坊,又用贝壳代表母模,小铜印代表火漆。


    她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像带着观众走了一遍红票的一生:"桑树皮要泡七七四十九天,纸浆要筛九遍;母模由三个匠师分刻,合起来才是完整的纹;火漆里掺了敦煌特有的红土,晒三天会变紫——这些,假票有吗?"


    围观的百姓踮着脚看,有人用草棍戳了戳沙盘里的"母模贝壳":"那...要是有人把这些工序都学去了?"


    "学去容易,守住难。"周稚从怀里掏出一张真票,"每道工序都有账册,每个匠师都按了手印,每张票发出去,都要记在这"——她拍了拍身边的青铜匣,"里面。


    要是假票能把这些账都补上,能让每个环节的人都认,那它就是真的。"


    人群里挤进来个灰布衫老农,手里攥着张边角卷翘的票:"闺女,我用这票换了二升米,娃吃了,没拉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票...能不能也算数?"


    周稚蹲下来,接过票仔细看:"能换米,是因为粮行的老张信你。


    可要是人人都印票,明天老张的米不够了,他就得涨价。


    你今天用假票换二升,明天可能要拿三升的钱去买——你娃还能吃饱吗?"


    老农的手哆嗦起来,他把票贴在脸上蹭了蹭:"我就想让娃吃饱..."


    "所以真票的规矩,是护着你让娃吃饱的。"周稚轻轻握住他的手腕,"等你孙子长大,他要知道,这规矩不是捆人的绳子,是挡在饿肚子前面的墙。"


    日头偏西时,裴元昭缩在茶棚角落,茶盏里的水早凉了。


    他望着周稚在沙盘前比划的身影,想起郑玿藏在仓房暗格里的木匣——那里面,是不是也有半块母模?


    "客官,茶凉了。"茶博士来收盏,裴元昭这才发现自己捏得太紧,指节都白了。


    他站起来,袍角扫落的茶渍在青石板上晕开,像朵褪色的红票。


    回仓曹的路上,他绕到后巷的老槐树下,用鞋底蹭掉墙根的青苔——那里有块松动的砖,下面压着郑玿给他的钥匙。


    月光爬上仓房檐角时,他摸出钥匙,插进暗格的锁孔。


    铜锁"咔嗒"一声开了。


    铜锁扣开的瞬间,裴元昭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暗格里的木匣裹着油布,他掀开时,油布边角的霉味混着木料陈香涌进鼻腔——这是郑玿最宝贝的"机密",他替主官管了三年仓房钥匙,今日才知暗格里藏着什么。


    木匣内层垫着麻絮,半块青铜模子躺在中间,模面刻着扭曲的云纹。


    裴元昭指尖刚触到模子,就顿住了——他修过三个月官造母模,知道工坊精钢模的刻痕该像刀刃般利落,可这模子边缘的云纹尾端,竟有细微的震颤痕迹,像是手不稳的匠人刻了一半又补的。


    "手工仿的。"他喉头发紧,把模子翻过来,底部沾着木屑,"批量不了,每块都得手刻......"


    木匣最下层还压着半叠红票,边角泛着毛边。


    裴元昭摸出袖中周稚给的真票,又从怀里掏出前日在市集捡的假票残角,一并塞进衣襟。


    他锁好暗格时,后颈已经被冷汗浸透,仓房梁上的老鸦突然扑棱翅膀,吓得他撞翻了墙角的米袋——"哗啦"一声,碎米撒了满地。


    "裴书佐?"巡夜的兵丁提着灯笼转过墙角,光晕里裴元昭的脸白得像纸。


    他慌忙蹲下身扒拉碎米,指甲缝里嵌进米壳:"仓鼠闹的......我这就收拾。"


    次日卯时三刻,陆明简在学宫偏厅的案头发现了个粗布包裹。


    布包没署名,只压着块碎陶片——那是去年他在黑水坡捡的,埋在无角户坟前的陶瓮残片。


    他抖开布包,里面是张裂痕图,裂痕形状像极了断角羊的羊角;另一张纸是当年被刮去名字的赈粮册复印件,刮痕处用朱砂描出模糊的字迹:"无角户"。


    "是他。"陆明简的手指抚过裂痕图,想起昨日市集上那个缩在茶棚角落的灰袍身影,"裴书佐......"


    烛火在黎明前最暗的时辰突然炸了灯花。


    陆明简翻出箱底的旧信,那是十年前他在洛阳写的《论信于民》,墨迹被泪水晕开过:"我总骂官印是刻刀,可假票若没了官印的根......"他抓起案上的假票,火光照见票角的裂痕,"和断角羊刮粮册,有什么不同?"


    晨钟撞响第七下时,陆明简站在了讲堂中央。


    他怀里的假票被攥得发皱,望着台下挤得满满当当的匠工、学子,突然跪了下去。


    "我错了。"他的额头几乎触到青砖,"前日给你们的票,是假的。


    我恨官印分信,却忘了信若没根,比官印更毒——它会让人今天信我,明天信骗子,后天连信是什么都忘了。"


    王匠头冲上台要扶他,被他抬手拦住。


    陆明简摸出火折子,将整叠假票扔进铜盆:"这火,烧的是我陆明简的执念。"火苗舔着票角,褪色的暗纹在火光里忽明忽暗,像极了那些被刮去名字的无角户,终于在火焰里显了形。


    午后,郑玿的书房里传来瓷器碎裂声。


    他捏着陆明简的信,指节暴起青筋:"老匹夫!


    他当自己是谁?"案上的茶盏被扫落在地,茶水渗进陆明简的信里,"伪票惑民?


    我郑玿要的是民心,不是破规矩!"


    "主官。"裴元昭捧着铜匣走进来,"您要的......"


    "烧了!"郑玿把信拍在铜匣上,"连这破纸一起烧!"


    裴元昭的手指刚碰到信角,就感觉到纸张的厚度——陆明简的信是双层的,夹层里还塞着半张裂痕图。


    他垂眸盯着青砖缝,喉结动了动:"是。"


    火房的灶膛里,裴元昭把空白纸叠成信的形状,扔进火里。


    真正的信被他塞进贴胸的暗袋,布料蹭过心口,烫得他浑身发颤。


    他转身时,灶火映出墙上的影子,那影子的手正攥着什么,像攥着把烧红的炭。


    出了郑府,风突然大了。


    雪粒裹着黄沙砸在脸上,裴元昭深一脚浅一脚往仓曹走,暗袋里的信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踩上冰面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沟渠——冷水浸透棉袍的瞬间,他摸到怀里的假票残角,裂痕处竟泛出幽蓝。


    "染丝红票......"他冻得牙齿打战,突然想起周稚说过的"桑皮胶掺染丝草汁","苏稚把染丝草的种子混在粮种里发下去了......"


    雪越下越大,模糊了仓城的轮廓。


    裴元昭扶着沟渠边的老柳树站起来,暗袋里的信还在,裂痕图上的蓝光却更亮了。


    他望着风雪中若隐若现的仓城地窖,那里堆着郑玿私印的假票——每一张,都该见见这染丝草的光。


    他抹了把脸上的雪水,往仓城方向迈出一步。


    靴底的冰碴子扎进脚心,疼得他倒抽冷气,却走得更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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