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雁门关城头凝固。
三千双紫黑色结晶眼睛同时望来的瞬间，我耳畔响起归墟之战时的嗡鸣。那些奴隶的喉咙里发出的不是人声，而是某种机械共鸣——“锚点”二字在风雪中反复回荡，形成诡异的和声。
“保护陛下！”
赵破虏的怒吼惊醒众人。影卫瞬间结成盾阵，但预料中的攻击并未到来。结晶奴隶们只是站在原地，胸口结晶持续散发着紫光。他们脚下，融雪露出的符文线条开始吸收这些光芒，逐渐亮起。
“陈芝儿！”我转头大喊，“净化装置还要多久？”
“至少半个时辰！”她的声音从关下传来，“灵炁转换器需要重新校准——”
话音未落，最近的奴隶突然爆裂！紫黑色晶体如暴雨般射向城头，击打在盾牌上发出金属碰撞声。一个影卫不慎被碎片擦过脸颊，伤口立刻开始结晶化！
“全体后撤！”我挥剑斩落飞向面门的碎片，“不要接触任何晶体！”
厉欣怡突然拽住我手臂：“陛下看地面！”
顺着她手指方向，符文线条已完全亮起，构成一幅巨大的鸟翼图案——与叶影常画的完全一致！图案中央开始凹陷，仿佛有无形的巨手按压空间，形成一个直径十余丈的扭曲区域。更可怕的是，凹陷处的积雪、土壤乃至空气都在结晶化，紫黑色如瘟疫般向外蔓延。
“降维程序启动了...”我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归墟之战时，黑潮正是用这招将整片海域二维化！
阿史那罗延不知何时爬上了城楼，此刻瘫坐在雉堞旁，满脸惊恐：“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们只说能造出无敌战士...”
“他们骗了你。”我揪住他衣领，“俄罗斯人给你的根本不是武器，是灭世工具！”一把将他推向赵破虏，“押下去审！务必问出还有多少这种礼物流入了草原！”
厉欣怡快速翻动她的小账本：“七个签约部落共接收了二十车俄罗斯特供粮，按每车足够五百人食用计算...”
“上万人可能已被污染。”我心头一紧，“立刻传讯皇城，全境戒严！”
唐若雪的全息影像突然从通讯器弹出，背景是紫宸殿的沙盘：“陛下，双胞胎感应到了异常！叶影说那图案是门，叶曦测算能量峰值将在两刻钟后达到临界点！”
“能远程关闭吗？”
“除非破坏锚点。”她的影像因干扰而模糊，“也就是那些结晶奴隶...但风险...”
我明白她的未尽之言——要终止降维程序，必须杀死三千可能还有救的无辜百姓。帝王的责任与道德的重量同时压在肩头，让我呼吸为之一窒。
“还有其他选择。”我突然想起什么，“陈芝儿！方舟残骸提炼的蓝金合金还有多少？”
“大概三十斤！”她在机甲驾驶舱内喊道，“但那是修复唐娘娘机械臂的——”
“全拿来！立刻熔铸成隔离桩！”我转向唐若雪，“若雪，还记得归墟之战时初代母体用的量子封锁吗？”
她的机械眼急速闪烁：“理论可行，但我们没有足够纯净的火种...”
“有。”我解开衣领，露出胸口蔓延的蓝金色纹路，“用我的灵核做引信。”
通讯器那头突然沉默。片刻后，唐若雪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硬：“绝对不行。量子化程度超过60%就会永久失去实体，这是你自己定的警戒线。”
“陛下！”陈芝儿突然惊呼，“快看关下！”
结晶奴隶们开始移动了。他们迈着僵硬的步伐向关墙靠拢，每走一步，脚下的紫黑色结晶就扩散一圈。最前排的已经触到城墙根基，坚固的花岗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异变！
“没时间争论了。”我拔出佩剑，“执行B计划。”
这是我们的暗号——当意见相左时，各退一步寻求折中。唐若雪的影像微微颤抖，最终点头：“至少等芝儿准备好隔离桩。”
厉欣怡突然递来一张纸条：“七个部落的最新动向。”她的指尖冰凉，“乌孙和秃麻部已经...全族结晶化。”
纸条上的情报触目惊心：牧民变成紫晶雕像，帐篷化作扭曲的几何图形，甚至连炊烟都凝固成螺旋状。俄罗斯人的“恩赐”正在草原上制造一片降维地狱！
“阿史那招供了。”赵破虏喘着粗气回来，“还有五处圣坛分布在草原各处，都由俄罗斯顾问控制。”
五处...我快速心算着范围，冷汗瞬间浸透内衫——若全部激活，足以将整个漠北二维化！
“陈芝儿！”
“再给我一刻钟！”她在机甲工坊里大喊。透过窗户能看到三具“霜狼”正在紧急改装，工程师们围着蓝金合金熔炉忙碌。
城墙突然剧烈震动！一块雉堞因结晶化而崩塌，碎石还未落地就变成了二维薄片。厉欣怡的账本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时，我发现她手腕内侧有个细小的紫点——是灵能污染！
“你什么时候...”
“今早检查贡品时。”她迅速拉下袖口，“已经用过抑制剂，暂时不会扩散。”
我想起那个为保护她而死的影卫，心头一痛。但现在不是追忆的时候——第一波结晶奴隶已经开始攀爬城墙，他们手指所触之处，砖石纷纷异变。
“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但收效甚微。除非直接命中头部，否则中箭的奴隶仍会继续行动。更可怕的是，死去的尸体会加速结晶化，成为新的污染源。
“用火油！”
燃烧的陶罐砸向城下，烈焰暂时阻住了攻势。但好景不长，火焰接触紫晶后竟开始变色——从橙红变成妖异的紫黑，反而助长了结晶蔓延！
“陛下小心！”
一支紫火箭矢突然从混乱中射来，直取我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厉欣怡的玉佩再次爆开金粉屏障，箭矢在咫尺之遥被拦下。但这次金粉与紫火接触后，产生了剧烈爆炸！
气浪将我们掀翻在地。耳鸣中，我看到厉欣怡的貂裘下摆燃起紫火，连忙扯下大氅扑打。火虽灭了，但大氅接触火焰的部分已变成脆弱的晶体，一碰就碎。
“能量读数飙升！”唐若雪的警告从通讯器传来，“必须立刻阻断！”
陈芝儿的声音同时响起：“准备好了！但需要有人把隔离桩插到阵眼！”
我看向关下——要到达降维矩阵中心，必须穿越数千结晶奴隶，还要避开不断扩张的紫黑色区域。这几乎是自杀任务。
“我去。”赵破虏拔出我赐他的宝剑，“老臣这把骨头...”
“不行。”我按住他肩膀，“只有携带火种的人能激活蓝金合金。”转向通讯器，“若雪，启动远程操控协议。”
“你疯了？”唐若雪的影像因情绪波动而扭曲，“量子化程度已经...”
“58%。”我平静地纠正，“还在安全线内。”
僵持间，城墙再次剧烈震动！整段东墙开始倾斜，守军惊叫着滑落。陈芝儿当机立断：“我带三具机甲开路！陛下跟在后面投放隔离桩！”
没有时间权衡了。我抓起装有蓝金桩的匣子：“行动！”
陈芝儿驾驶改装后的“霜狼”跃下城头，两台僚机紧随其后。机甲足底的冰钉在结晶地面上犁出深沟，双臂火铳不断清除前方障碍。我紧随其后，胸口灵核随着接近阵眼而愈发灼热。
“左转！避开那片反光区域！”唐若雪在通讯器中导航，“那是降维阱！”
陈芝儿的机甲突然一个趔趄——右腿关节在极寒中旧伤复发。但她咬牙稳住机身，用左臂盾牌为我挡下飞来的紫晶碎片。
“还有百步！”
降维矩阵中心已清晰可见：一个直径三丈的完美圆形凹陷，内部是完全的二维空间。靠近观察时，能看到其中压缩着无数层次——不仅是物质，连光线都被折叠成平面图案。
“就是现在！”
我打开匣子，六根蓝金桩自动浮起，在灵能引导下飞向预定位置。第一根准确插入阵眼边缘，蓝金光晕暂时遏制了紫黑扩散。但投放第二根时，异变陡生！
二维平面突然凸起，形成一只巨大的
"手
"抓向陈芝儿的机甲！千钧一发之际，她右腿猛地踹向操纵杆，机甲做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侧翻，但右臂还是被
"手指
"擦到，瞬间扁平化。
“芝儿！”
“别管我！继续！”她的机甲用剩余左臂撑地，单膝跪射姿态为我掩护。
剩余五根隔离桩接连落下。每插入一根，胸口灵核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这是量子同化的代价。到第五根时，视线已因剧痛而模糊，但我仍清楚看到陈芝儿的机甲被紫黑结晶爬上腿部，而她拒绝后撤，仍在用火力清出安全区。
最后一根！
当蓝金桩刺入阵眼核心的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声音远去，只剩下灵核与隔离桩共鸣的嗡鸣。七根桩形成的蓝金光网缓缓下沉，与紫黑矩阵激烈对抗。空间扭曲产生的冲击波将周围结晶奴隶全部震碎，我和陈芝儿的机甲也被掀飞。
“陛下！抓住！”
厉欣怡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边缘，抛来一条缠着符咒的绳索。我抓住绳索的瞬间，她猛地一拽，同时启动腰间玉佩——竟然是微型灵能推进器！我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扩散的能量波纹，摔在安全地带。
远处，蓝金与紫黑的对抗达到白热化。两色光芒如活物般纠缠撕扯，最终爆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当视野恢复时，降维矩阵消失了。三千结晶奴隶全部倒地，胸口结晶变为无害的灰白色。城墙根部的紫黑区域停止扩散，像被按了暂停键。只有地面上残留的鸟翼图案，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暂时封印成功了。”唐若雪的声音透着疲惫，“但最多维持七天。”
陈芝儿从半残的机甲中爬出，右腿明显行动不便。我过去扶她时，发现她手心全是血——是强行操纵受损机甲磨破的。
“值得。”她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虎牙，“不过下次能不能选个暖和点的地方打仗？”
厉欣怡默默递来手帕，自己却突然咳嗽起来，袖口溅上点点紫黑。她迅速背过手，但我已经看见了。
“回京后立刻接受净化治疗。”我沉声道，“这是圣旨。”
赵破虏带着军医赶来：“陛下！斥候回报，西北五十里发现俄罗斯顾问团的踪迹！他们似乎在...”
“准备激活下一个锚点。”我望向阴云密布的西北天空，“传令全军休整两个时辰，随后兵发乌孙部。”
通讯器突然传来叶曦的惊呼：“父皇！影儿又画那个图案了！这次是...是七个连在一起的！”
七个点，三条线，七个锚点。
我握紧佩剑，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最坏的猜想被证实了。俄罗斯人要在漠北草原布置七个降维矩阵，而今天阻止的，只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