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绝低下头,语气愈发恭敬:“臣谨记陛下教诲,日后定当以国事为重,绝不让内宅之事影响朝局,也不会给旁人可乘之机。”
皇帝看着他顺从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当年的宁无双实在过于桀骜,屡屡藐视皇权。
皇帝每每想到她手握重兵与人心,都夜不能寐。
如今看来,她这徒弟倒是个识趣的,能多留他一段时间。
“行了,你退下吧,回去叮嘱楚氏,让她做好将军府主母。”
萧玉绝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太子就来了。
内侍躬身通传:“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前来汇报今日功课。”
皇帝揉了揉眉心,暂且压下心中对楚知夏的疑虑。
“让他进来。”
太子身姿挺拔地走进殿内,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今日儿臣已将《资治通鉴》中贞观之治篇研读完毕,特来向父皇汇报心得。”
他语气恭敬,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自小由颜奕辰陪伴长大,他对这位常年高居龙椅的父皇,始终生不出亲近之意。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却并未追问功课细节,反而话锋一转。
“今日朕听闻,太傅颜奕辰,与萧将军、盛首辅一同去了西郊马场,全程陪着萧将军的夫人?”
太子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从容。
他不知楚知夏也在马场。
但既然皇帝问了,他下意识便想要帮着太傅打掩护。
“回父皇,儿臣也略有耳闻。其实颜太傅与萧将军、盛首辅本就出自同一师门,早年便相识,如今偶尔一同出游,也算是同门间的情谊。”
太子绝口不提楚知夏,仿佛没听懂一般。
皇帝冷笑一声,语气不满。
“同门情谊?朕看未必。颜奕辰是你的太傅,当以辅佐东宫为重,如今却频频与手握兵权的萧将军、掌持朝政的盛首辅走动,还围着一个将军夫人转,传出去,旁人还以为你们东宫在拉帮结派,培植势力!”
这话像一把重锤,砸在太子心头。
他何尝不知道皇帝多疑,可颜太傅是他唯一信任的人,若连太傅都要被猜忌,那他在这深宫中,便真的孤立无援了。
但他不敢表露半分不满,只能垂下眼眸,神情愈发恭敬。
“父皇误会了,颜太傅向来谨守本分,从未有过拉帮结派的心思。他与萧将军、盛首辅往来,不过是私下情谊,绝不敢牵扯朝政与东宫。儿臣日后也会提醒太傅,注意言行,避免引人非议。”
看着他顺从的模样,皇帝心中疑虑未减,反而加重了语气。
“你是太子,未来的储君,更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莫要被臣子的私人情谊裹挟,更不能与臣子走得太近,以免落人口实,动摇国本。朕当年能立你为太子,自然也能……”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太子心中一寒。
他迅速反应过来,眼底涌上几分孺慕之情。
“父皇,您是在怀疑儿臣吗?”
他声音带上了些许委屈:“儿臣自小承蒙父皇教诲,深知储君本分,绝不敢有半点逾矩之心。太傅虽对儿臣悉心教导,但儿臣始终清楚,父皇才是儿臣最敬重的人。儿臣日后定当更加谨慎,再不让父皇失望!”
太子的模样不像是作假,皇帝渐渐打消了心中的不满。
他想要的,便是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储君。
现在看来,太子并未与臣子勾结,还算听话,也就不用再换一个了。
皇帝语气缓和下来。
“朕对你要求严厉,也是为了江山社稷。你日后多将心思放在朝政与功课上,别被奸人蒙蔽了。”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太子低下头,心中却早已冰凉一片。
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在父皇眼里,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若是他让皇帝不满意,那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便如同镜花水月,一碰就碎了。
……
萧玉绝回到将军府,心中的憋闷仍未散去。
他刚踏入前院,便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月白色常服,身形挺拔,正与楚知夏低声交谈。
萧玉绝下意识就认为此人是颜奕辰,怒火瞬间便涌上心头。
他大步走过去,隐约听见什么“东宫赏赐”“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更加不满。
颜奕辰竟还敢借着东宫的名义接近师父,他到底知不知道皇帝已经开始怀疑师父了!
就在萧玉绝即将走到廊下时,那人却对着楚知夏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
他这才发现,那人只是颜奕辰的属官。
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火气也未消减。
这才刚从马场回来,颜奕辰就又找理由讨好师父,真是卑鄙!
“师父,颜奕辰为什么会派属官来?”萧玉绝走到楚知夏面前,语气不善,“他又想借着东宫的名义做什么?”
楚知夏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地反问:“你刚从宫中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太了解萧玉绝的性情。
若非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他绝不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说话。
萧玉绝被她问得一噎,心中的火气瞬间被堵了回去。
他想起皇帝的警告,分明是在暗示师父要守妇道,不能同外男走得太近。
这些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本该翱翔于九天的凤凰,如今困在这后院之中,还要她学会三从四德。
萧玉绝自问做不到,哪怕是伪装的也不行。
大不了被皇帝叫去敲打,反正边疆还需要他,皇帝不敢在这时候动他。
“怎么不说话?”
萧玉绝避开她的视线,生硬地转移话题:“没什么事,只是在宫中处理了些军务,有些累了。师父,您刚从马场回来,身子可有不适?”
楚知夏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心中明白了几分。
宫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还与自己有关。
而萧玉绝做事一向有分寸,没告诉她,想来与大局并无影响。
“我没事,你若累了,就好好休息。”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