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刻意的暧昧。
“说起来,你嫁给萧玉绝,当真甘心?他不过是个武夫,哪里懂什么风花雪月。不像我……”
“不像你,”楚知夏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讥诮,“能一边享受着曾经安阳侯府的权势,一边嫌弃娶了楚念秋做累赘?”
平南王府那些腌臜事,殷琴儿可是调查得一清二楚。
楚知夏再清楚不过这草包是什么德性了。
李云泽脸色一沉,索性也不装了。
“楚念秋本就是个摆设!若不是为了拉拢安阳侯府,我岂会娶那种空有皮囊的草包?倒是你,放着好好的侯府嫡女不当,偏要去将军府看别人脸色,值得吗?”
他话锋一转,又带上几分挑拨:“萧玉绝如今是风光,可手握重兵,功高盖主,陛下心里能舒坦?你就不怕哪天他倒了,你跟着遭殃?”
楚知夏听完,却是轻笑一声。
李云泽以为有戏,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就听见她说:“我还看不上世子这般朝三暮四的男子,世子还是请回吧。”
说罢,楚知夏便要离开。
李云泽来不及反应,伸手便拦住了她,脸上带着被冒犯的愠怒。
“怎么?”楚知夏眼尾挑了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世子这是想拦我?难不成也要学你家那位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泼打滚?”
李云泽瞬间想到了春日宴上的事情,胸中怒火翻涌,脸上那点伪装的温和瞬间碎了。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楚知夏,你别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萧玉绝能护你一辈子?他现在是手握兵权,可陛下的猜忌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哪天他成了阶下囚,我看你还怎么傲!”
见楚知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逼近一步,语气带着威胁。
“我劝你掂量清楚,到底该站在哪边。跟着我,至少能保你一世荣华,总比跟着一个随时可能掉脑袋的莽夫强!”
楚知夏看着他拧成一团的脸,只觉得好笑。
真不知道原主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她懒得再跟他磨牙,手腕轻轻一翻,看似随意地搭在李云泽胳膊上,指尖却借着转身的力道暗里一旋。
李云泽只觉手臂一麻,下意识松了手,等反应过来时,楚知夏已经走出数步。
“李云泽,”她头也不回,声音清冽如冰,“我的选择,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至于萧玉绝,你还不配提他的名字。”
看着楚知夏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李云泽捂着发麻的胳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东宫中。
太子握着狼毫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对面的颜奕辰。
往日里,太傅批改奏折时总是一丝不苟,近日却频频停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没看错的话,太傅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呢。
这笑意太过罕见,像冬日里偶然透过云层的暖阳,落在太傅素来清冷的侧脸,竟添了几分柔和。
太子心里头莫名一动。
从前的太傅,眉宇间总像压着千斤重担,连笑都带着三分疏离,浑身透着化不开的孤寂,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心事压着。
如今这悄无声息的转变,究竟是因何而起?
他心里头隐隐有些担忧,又掺和着几分好奇。
更让他费解的是,昨日散学后,他特意绕路去探望母妃旧部,却在街角撞见了太傅的马车。
那辆乌木马车他认得的,车帘上绣的暗纹是太傅府的标志,瞧着分明是往将军府去的。
“老师,”他放下笔,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您近日常有心事么?”
颜奕辰抬眸,眼底那点恍惚瞬间褪得干净,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殿下何出此言?”
“您最近时常走神儿,”太子眼里带着好奇,“而且,昨日孤出宫,好像瞧见您往将军府去了?萧将军府中是有什么要事么?”
他知道,太傅与萧将军虽同是宁将军门下,却因性子差得太远,私交素来淡淡。
太傅一年到头也难得踏足将军府一回,这几日却频频往那边去,难免让人心里犯嘀咕。
颜奕辰执起茶盏抿了口,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不过是与萧将军商议些边关防务的事,殿下不必挂心。”
太子望着他平静的侧脸,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颜奕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方才提到将军府时,他握着茶盏的手指,指节分明是紧了紧。
“可是为了宝瓶案?”太子追问,“孤听说,荣华公主近日在府中禁足,难不成也与此事有关?”
颜奕辰放下手中的茶盏,杯底与桌面轻磕出一声脆响。
现在还不是告知太子的最好时机,他还要慢慢筹谋,为师父得到更多助力。
“朝堂之事,盘根错节,殿下日后总会接触到的,急不得,”他语气平淡,“如今还是安心钻研经史子集为好,其余的事,自有陛下与朝臣处置。”
这话里回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太子看出来他不想说,只好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笔。
说起来,他近日还听伴读念叨,连深居简出的盛首辅,也常往将军府去。
这三位权倾朝野的人物,向来各走各的路,如今却都频频往将军府跑。
而他们的转变,好像都是打那位将军夫人嫁入将军府后才开始的。
莫不是与那位新夫人有关?
太子心里头隐约觉得真相就在眼前,可一细想,又觉得这念头太荒唐。
一个深闺妇人,怎牵动得了三位大人物的心?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纷乱的念头甩出去,注意力重新落回眼前的书本上。
只是眼角余光,仍忍不住一次次往颜奕辰那边瞟,心里的疑云反倒越积越厚了。
另一边,将军府的马车刚转过街角,就听见前头传来一阵喧哗。
“放开我!救命啊!”
是女子的哭喊声,紧跟着是男人轻佻的浪笑:“小娘子,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这京城里,敢救你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楚知夏在马车里正闭目梳理着雪月楼传来的消息,听见这动静,猛地睁开眼,眉头瞬间就皱紧了。
她平生最看不上的,便是仗势欺人、欺凌女子的二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