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礼后,苏眉亲昵的对她说道:“砚儿正在帮我画像,你快过去帮他擦擦汗。”
擦汗这种事儿十分亲密,是身为妻子才能做的事儿。
眼下苏眉让容旖纾为沈砚擦,一半是被乔楹月气得神志不清,一半是她想告诉乔楹月,她心中已经将容旖纾认作儿媳。
乔楹月自然明白苏眉的意思,心中虽有波澜,却并未多生气。
这丞相府儿媳的位置她本就不稀罕,苏眉爱给谁给谁。
她只是有些好奇容旖纾会如何做。
若真是知书达理的女子,这会儿定会认为苏眉行为轻浮,负气离去。
容旖纾以知书达理自居,此刻她是故作矜持的离开,还是急切的抓住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呢?
在乔楹月好整以暇时,容旖纾捏着帕子就走到了沈砚的身边。
啧。
竟然真的觍着脸去贴沈砚,她记得她从前对自己的形象极为维护,如今这般急切连形象都忘了,就不怕苏眉反应过来,看轻她。
不过苏眉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怕是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只能说容旖纾十分会看人,知道苏眉的性子,便做出适当的事情。
不过她对沈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
她的性子不像是没有底线的蠢货,可是在沈砚面前时即便遭受羞辱也不肯放弃,好像有什么在推着她,她必须得到沈砚才能停下来……
这厢,在容旖纾靠近时,沈砚的眉毛明显皱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儿脸上的厌烦却没有半点掩饰。
是故意露出,若是对方有自知之明就该离开。
可容旖纾却像是瞧不见一般,兀自抬手去给沈砚擦汗。
沈砚忽然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脸色一片冰冷。
“容小姐请自重!”
容旖纾面露难过,怯怯的收回手,苏眉面色一沉,迅速起身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将袖子拉了上去。
只见白皙纤细的手腕之上交错着两道深深的伤痕。
“这是……鞭子抽出来的?”
容旖纾咬着嘴唇将袖子拉下去,急切说道:“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苏眉一眼看穿:“墙上根本撞不出这种伤痕,这就是鞭子抽的,你是太尉府的小姐,谁敢打你?”
容旖纾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一个劲掉眼泪。
苏眉立刻猜到了什么,沉声说道:“是唐毓秀打的?”
容旖纾没回答,但忽然激动的哭泣坐实了这个猜测。
这模样在苏眉看来是敢怒不敢言,受了欺负还要自己忍着,实在可怜!
可是乔楹月却能立刻明白容旖纾的小心思。
谎言戳破便会无法挽回,可这种似是而非的表达却能左右逢源,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容旖纾故意不将话说清楚,目的就是让苏眉自己猜测,自己说出来。
到时若真的传到唐毓秀耳中,当面对质时她便能有借口为自己开脱。
这种手段不说有多高明,但被容旖纾运用的炉火纯青,便也高明了。
这份心性实在不像一个养在乡下的小姑娘能拥有的。
在乔楹月看透这些时,苏眉已经因为容旖纾的可怜做下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旖纾,只要你不嫌弃,我沈家的儿媳随时为你留着!”
容旖纾受宠若惊,连忙摇头:“旖纾只是个庶女,如何配得上砚哥哥。”
“有什么配不上,他除了家世好些,哪儿及得上你。”
“沈夫人,您对旖纾太好了,旖纾从小没有母亲,如今是您让旖纾感受到了母爱。”
苏眉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边有动静。
她循声望去,便见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这会儿正站在乔楹月的面前,只见儿子毫无顾忌的将她抱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苏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立刻想到了寺庙那一次,第一念头是不敢置信。
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乔楹月不检点,可从前好歹只是当着她一个人的面,眼下还有容旖纾这个外人在,她竟也这么大胆,她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容旖纾比苏眉更加目瞪口呆。
虽然她没见过沈砚和乔楹月在房中亲吻的画面,但她猜也能猜到两人在房间里头绝对不是品茶对诗,做的只能是男女间的那点事儿。
可在她的印象之中,沈砚是个极其克制的男人,他有着世间男人都没有的高洁品性,男女之事于他而言似乎没有什么吸引力。
如今沈砚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着乔楹月进屋。
他们还没成亲。
沈砚那样知礼的人,到底是多浓烈的感情才能干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儿?
“那个……他们应当是在屋内品茶对诗……”
苏眉反应过来后向容旖纾解释,可是这个解释连她自己都信服不了。
容旖纾觉得苏眉把她当傻子,心中一阵冷笑,但是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
她睁着眼陪着苏眉说瞎话。
“砚哥哥本就是雅致之人,既然是同公主喝茶对诗去了,那我们还是不打扰为好。”
其实容旖纾现在恨不得踹开门,强行将两人分开!
苏眉对容旖纾的识大体十分欣慰,便同她一起离去。
乔楹月离开沈砚私宅时已经天色擦黑,回到府上后她立刻揽镜自照,看见红肿的嘴唇,暗骂沈砚不是东西。
这时林酒快步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乔楹月放下镜子问他:“发生何事?”
林酒低声回道:“云州的终氏确实是终斩玉的族人,但根据族长的讲述,终斩玉的父母应当是早些年从终氏一族分了出去,此后便杳无音讯。”
也就是说,终斩玉父母的线索又断了。
乔楹月将终斩玉传到公主府,将此事告知她。
终斩玉安静听完,平静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深褐色的眼眸之中却涌动着渴望和无奈。
乔楹月告诉她:“这也不完全是个坏消息,你爹肯定还在大周,族长说你爹娘是二十年前便搬迁了,那时候你才几岁,所以你肯定去过搬迁后的新家。
斩玉,你好好想想,最好能想到一些新家的记忆,如此本宫便能顺着线索去查。”
终斩玉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仔细回想,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睁开眼。
“民女想起家门前有一颗桃树!一年四季都挂着香甜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