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光线透过窗棂,照在他的脸上。
良久,提笔蘸墨写了几封信。
一封是给宫中那位常年礼佛、看似不问世事,却在先帝还在时颇有影响力的老太妃。
一封是给两位虽然已经致仕还乡,但门生故旧遍布六部、在清流中一言九鼎的老臣。
信中,他只字未提自身遭遇,未提周廷芳等人被拘,更没有提昨夜的事情。
内容全然是一副忧国忧民、鞠躬尽瘁的老臣肺腑之言。
“…近来朝局波澜频生,臣每思之,夜不能寐。陛下英明,然身边或有骄横之辈,恃功而傲,行事酷烈,不循法度,长此以往,非社稷之福。臣非为一己之私,实忧国本动摇,奸佞误国…”
“…江南一案,本为肃清逆党,然恐有人借机党同伐异,排除异己,致使朝堂人人自危,言路闭塞。臣深恐寒了天下忠臣良将之心…”
“…臣年老体衰,唯愿陛下圣体安康,朝局平稳,亲贤臣,远小人……”
字字句句仿佛都滴着忠君爱国的血,全然一副为国事操碎了心、却反遭打压排挤的孤直老臣形象。
他把杜仁绍的严查扭曲为党同伐异、堵塞言路,将自己放在了道德和**的制高点上。
写完,他仔细吹干墨迹,取来特制的火漆,仔细封缄。
“崔安。”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花厅唤了一声。
一个穿着灰布衫的老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老爷。”
“这几封信走暗渠,务必亲手交到收信人手中,确保万无一失。”崔泓将信递过去。
“是。”老仆双手接过,小心塞到怀里便退了出去,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崔泓深知,很多时候,这些“局外”或“德高望重”之人的耳边风,比朝堂上直来直往的攻讦更有效。
它们能在皇帝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的风向。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回椅中,端起凉透了的茶饮尽。
杜仁绍啊杜仁绍,你以为握着一星半点的线索,凭着陛下给你的三天时间,就能动我这崔家?
未免太过天真幼稚,这朝堂的水深不见底。
比的不仅仅是证据,更是耐心、是心术、是盘外招、是看谁先沉不住气。
他轻轻放下茶杯,发出轻响。
咱们…就慢慢玩。
看是你的刀更利,还是我的老根更牢。
皇城司诏狱深处,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血腥和霉变混合的味儿。
火把在墙壁上跳跃,投下扭曲的阴影。
赵无咎站在刑室外,面色冷硬。
刑室内,御史周廷芳并没有被上刑具,甚至还有一张简陋的桌椅和一盏油灯。
他穿着凌乱的官袍,坐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带着文官特有的倨傲。
“周御史,”赵无咎的声音在廊道里回荡,不带丝毫感情,“昨夜戌时至子时,你在何处?可有人证?”
周廷芳吞咽了一下口水,“赵指挥使,本官昨日下朝后便一直在府中书房处理公务,直到亥时才歇下。”
“府中仆役、门房都可以作证,指挥使莫非怀疑本官与那宵小之徒有关?真是天大的笑话!”
“鹿山军械库的郑铎郑郎中,与你私交如何?近日可曾往来?”赵无咎不理他的辩解,继续问道。
“郑郎中?”周廷芳皱起眉,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
“同朝为官,自是相识。但兵部与御史台公务并无太多交集,近日…并没有私下往来。指挥使此言何意?”
“京营孙参将呢?听说他上月曾宴请过你?”
“绝无此事!”周廷芳直接否认,甚至带上了被侮辱的愤慨,“孙参将乃是武职,本官身为御史,岂会与他私相授受?指挥使不要血口喷人!”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所有时间线都有合理的人证,所有的关系都被撇得一干二净,态度上更是摆足了清流言官不屑与武夫、贪吏为伍的架势。
赵无咎看了他片刻,没有再多问,转身走向下一间刑室。
兵部武库司郎中郑铎则显得惶恐得多。
他额头上满是冷汗,说话都有些结巴,但内容与周廷芳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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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晚在家,家人作证;与周御史不熟;与孙参将仅仅是公务往来;对昨夜的事一无所知。
问得急了,就开始哭官卑职小、谨小慎微,绝不敢参与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而京营参将孙彪那边,则是另一番光景。
他情绪激动,带着武将的蛮横。
“赵无咎!你凭什么抓老子?老子昨夜在营中巡哨!多少弟兄都看见了!鹿山库失火?关老子屁事!老子还没问你皇城司是怎么当的差,能让贼人摸到军械库去!”
“周廷芳?那个碎嘴的御史?老子瞧不上!郑铎?一个管仓库的酸丁!老子跟他们喝个鸟毛的酒!”
他骂骂咧咧,看着粗鲁不羁,破绽百出,但关键的时间、人证、关系,全都推得干干净净,让你明知他可能不老实,却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赵无咎连续审了三人,手段用尽,从例行问话到言语恐吓,再到抛出一些试探的证据。
但这三人就像是早就统一过口径,又或者是真的不知道内情,一时半会儿有用的证据都没得到。
与此同时,派去搜查黑衣人和小翠下落的缇骑回报。
“…城西废弃车马行发现转移的痕迹,但追出两条巷子后,所有痕迹消失,像是被人刻意清扫过。”
“…询问了周边更夫、住户,无人听到异常动静,也没有见到可疑车辆人员。”
“…就像是人间蒸发,毫无线索。”
而鹿山军械库那边,皇城司的勘查也陷入了僵局。
大火将丙字库房烧得只剩残垣断壁,有用的物证几乎都没有了。
那些被迷晕的守卫醒来后,众口一词: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就像是集体睡死过去了。
军医查验,也只说是中了某种强效**,来源不明。
所有的线索,都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赵无咎站在皇城司大堂,听着回来人的说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握紧了拳,对方准备太充分了,都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三天期限,第一天眼看就要过去,却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