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牧侵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倒地的扎因，危机解除的信号正在传递，手下已经开始快速清剿残余并建立防御圈。
他一言不发，伸出右手，用力握住肩后那块扭曲的金属片尾部，没有半分迟疑！
噗嗤！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声音，染血的金属破片被干脆利落地拔出！
“肖牧侵！”
顾离浅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目光死死黏在肖牧侵肩后那片被撕裂的血肉上。
那一刻，一直被她强行束缚在理智高墙内的所有情绪瞬间爆发。
他无处不在的控制带来的窒息，他行事霸道引发的恐惧，他一次次靠近又保持距离带来的复杂情愫，他护在她身前用身体抵挡爆炸碎片的巨大冲击。
所有的理智和疏远崩塌，恐惧和后怕彻底将她淹没！
“别——！” 她嘶哑地尖叫出声，狠狠撞进肖牧侵怀里。
她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死死抱住他劲瘦的腰！动作大得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头里！
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浸湿了他胸前染血的衬衫布料。
“别再这样，别这样了！”她整张脸埋在他胸口，嘶声哽咽着，破碎的哭声带着前所未有的崩溃和绝望。
“别再受伤了！你可以不管我的，不要再受伤了！听见没有！肖牧侵！不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着不准，双臂死死箍紧他。
肖牧侵的身体在她撞入怀中的瞬间僵住了，双手茫然地悬停在半空。
肩后钻心的剧痛在她的拥抱下被短暂屏蔽，鼻尖是她头发里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泪水浸透布料的湿意。
远处，莱拉绝望的哭喊撕破硝烟：“医生！快来人啊！救救他！扎因！”
蝰蛇残余的最后枪声彻底平息。
硝烟弥漫中，肖牧侵悬在半空的手，终于缓缓落下，小心翼翼地覆她因剧烈抽泣而微微起伏的后背上。
“好。”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因为失血和剧痛显得有些气弱，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别怕，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
这轻描淡写的皮外伤像针一样扎在顾离浅心上。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苍白却依旧俊朗得过分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映着她狼狈的身影，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愫，有心疼，有无奈，更有因她失控关怀而生的慰藉。
“皮外伤？！”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指向他肩后那片狰狞的伤口。
“这叫皮外伤？！肖牧侵你……”
“医生！扎因昏迷了！”莱拉急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断了顾离浅的质问。
顾离浅浑身一震，她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眼神从脆弱瞬间切换回属于医生的冷静与坚韧。
“快！先去防空洞！那里有急救物资！”她声音急促但条理清晰，立刻试图搀扶肖牧侵。
肖牧侵眉头微蹙，显然不想在她面前过分示弱。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撑住旁边尚未完全倒塌的矮墙，试图借力站稳。但左肩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让他身形还是晃了一下。
“别逞强！”顾离浅几乎是厉声命令道，再次用力架住他的右臂。
“埃文斯！墨戈！过来搭把手！”
埃文斯和墨戈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稳稳地扶住肖牧侵。
顾离浅迅速脱下自己沾满尘土的外套，撕扯下相对干净的里衬布料，稳稳按压在肖牧侵的伤口上，进行初步的压迫止血。
“忍着点！”她低声说，声音已恢复大半冷静，只是指尖在接触他温热的皮肤和黏腻的血液时，仍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肖牧侵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始终落在顾离浅脸上。
看着她紧抿的唇线，沾着灰尘和泪痕却依旧清丽倔强的侧脸，看着她此刻全神贯注处理伤口时散发出的令人心折的专业与果断。
他心中那复杂的暖流再次涌动，甚至冲淡了伤口的灼痛。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冰冷外壳下的滚烫关切，是如此真实，如此令他心动。
“真的，不算太糟。”他扯了扯嘴角，试图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尽管这笑容因为疼痛显得有些扭曲。
顾离浅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手上按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
“闭嘴！保存体力！”
防空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
临时拼凑的手术床上，肖牧侵赤裸着上身趴伏着，灯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脊背和紧实的腰线，也清晰暴露出肩胛骨附近那个血肉模糊的创口。
顾离浅已戴上无菌手套，额发被汗水微微濡湿。
“麻药。”顾离浅看向一旁协助的护士。
“不用。”肖牧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我能忍。麻药会影响判断力，现在局势还不稳。”
顾离浅拿着镊子的手顿住了。
她低头，对上他侧过脸看来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退缩，只有沉着和对她能力的绝对信任。
“你……”顾离浅心头一涩，那句“别逞强”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太了解他，这种时候劝解无效。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专注锐利，“好。忍着点，很快。”
冰冷的手术器械探入翻卷的皮肉，精准地夹住那些嵌入血肉的金属碎片。
每一次的操作，都伴随着肌肉剧烈的痉挛和肖牧侵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在安静的防空洞内，敲击着顾离浅紧绷的神经。
她强迫自己忽略他身体痛苦的抽搐，将全部心神凝聚在指尖的操作上。
动作快、准、稳，尽量减少他的痛苦时间。
当所有的操作完成时，顾离浅的掌心也已被汗水浸透。
她轻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她抬头，发现肖牧侵不知何时已经侧过脸，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似乎要将她此刻模样刻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