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懂事得让人心疼，洛念心里又酸又软，刚想再说些什么，苏黎的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苏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她走到一旁压低声音接起，可即便如此，洛念还是能从她愈发急切的语气里听出一丝不对劲。
果然，挂了电话，苏黎快步走回来，脸上是掩不住的焦灼和为难，“念念，我妈……我妈她突然心脏不舒服，我得马上赶回去。”
“那你快去，这里不用你管。”洛念想也不想地催促道。
“可是你和圆圆……”苏黎放心不下，一边是病重的母亲，一边是刚脱险的挚友，她急得眼圈又红了。
洛念想说没关系她可以把圆圆留在医院，可不等她说，一直沉默的莫邵回开了口，他声线低沉，“你先去回去，这里有我。”
苏黎看向他，男人英俊的眉眼间还带着未曾散去的疲惫，但那份沉稳却让人莫名信服。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对洛念说，“那我先过去，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洛念安抚她，“好。”
苏黎又蹲下身安抚了圆圆几句，便火烧火燎地跑了出去。
苏黎一走，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偶尔发出的轻微滴答声，气氛变得微妙尴尬。
洛念下意识地将女儿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这个保护性的动作没能逃过莫邵回的眼睛，他深邃的眸光暗了暗，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一位穿着干净得体，看起来十分专业的中年护工就敲门走了进来。
“莫先生，您好，我是您通过安护中心请的特级护工。”
莫邵回点了下头，侧身让开，对洛念沉声道：“她会在这里二十四小时照顾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她说。”
这番安排周到得无可挑剔，洛念却没法安心，她看着男人转向圆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莫邵回蹲下身，试图让自己的视线与孩子齐平，声音也放柔了些许，“圆圆，跟叔叔回家好不好？”
“不行！”洛念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因为激动，声音都带上了颤音，“圆圆要留在这里陪我！”
莫邵回站起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语气依旧是沉稳的，“医院病菌多，环境嘈杂，不适合孩子长时间待着。你希望她跟着你在这里熬着，还是去一个干净舒适的地方好好休息？”
一句话就堵住了洛念所有反驳的理由。
她比谁都清楚，圆圆的体质偏弱，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更容易生病。
医院这种地方，对圆圆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
可是……让她把圆圆交给他带走，她做不到。
不安的情绪疯狂涌上头，她知道莫邵回经知道了圆圆的身份，他这样强势地介入，是不是……是不是想把圆圆从她身边抢走？
一想到这个可能，洛念的指尖都开始发凉，脸色愈发白了。
看着她眼底的惊惶和抗拒，莫邵回喉结滚了滚，声音放得更缓几分，“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等你好些，我就把她送回来。”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或者明天我就送她回来。”
洛念死死咬着下唇，怀里的小姑娘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小手紧紧抓着她的病号服。
看着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紧张神情，莫邵回不由勾了勾唇。
洛念思虑许久，最终松开手，声音沙哑，“……你要照顾好她。”
“我会的。”
这也是他的女儿。
他想。
莫邵回俯身从她怀里抱起圆圆，小姑娘很轻，软软的一小团，身上还带着和洛念如出一辙的淡淡馨香。
他抱着孩子的手臂，有瞬间的僵硬。
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抱着圆圆。
莫邵回只觉得一阵恍惚。
圆圆很乖，没有哭闹，只是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洛念，小声说，“妈妈，你快点好起来，圆圆等你。”
洛念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
他抱着孩子准备离开，洛念指尖颤了颤，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直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洛念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力地靠回了枕头上，心底空落落的，满是恐慌。
莫邵回的房子就在洛念楼上，装修是极简的冷色调，空旷又冷清，几乎没什么生活气息。
圆圆被他放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有些拘谨地站着，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角。
“渴不渴？叔叔给你倒水。”莫邵回第一次面对这么个小不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圆圆摇了摇头，小声说，“谢谢叔叔，我不渴。”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莫邵回看着眼前这个酷似洛念缩小版的女儿，心里五味杂陈。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除了几瓶矿泉水和鸡蛋，空空如也。
一个常年不在家吃饭的人，厨艺可想而知。
但看着孩子乖巧安静的模样，他叹了口气，取了鸡蛋和面。
半小时后，一碗面条端到了圆圆面前。
面条成坨了，上面卧着的荷包蛋边缘煎得焦黑，几根青菜叶子无精打采地飘着，卖相实在惨不忍睹。
莫邵回自己看着都有些尴尬。
圆圆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拿起小勺子，很努力地舀了一口汤，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用力点头，“好吃！叔叔做得好好吃！”
小姑娘的夸赞真诚，让莫邵回的心莫名一软。
他知道自己的手艺不好，可小姑娘为了不让他难堪，还是努力地一口一口吃着，小小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模样十分可爱。
他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圆圆，如果……如果有个爸爸，你会不会更开心一点？”
圆圆吞下嘴里的面条，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纯粹，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妈妈开心，圆圆就开心。”
言下之意，只要洛念愿意她就愿意。
莫邵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