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邵回置若罔闻,目光没有丝毫偏移。
“医生说蛇毒已经注射了抗毒血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头部有撞击,还有些失血,需要进一步观察。”莫家成轻声说。
莫邵回没接话,伸手接过莫家成递来的东西。
这一等,就是一整个夜晚。
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一脸疲惫,“病人已经脱离危险,转到普通病房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加上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
莫邵回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懈,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若不是莫家成及时扶住,他几乎要倒下去。
他哑着嗓子,“她……没事了?”
“暂时脱离危险了,年轻人身体底子好。家属可以去看看,但尽量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VIP病房里,洛念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
她的额头和腿都缠着纱布,手背上扎着输液针,整个像破布娃娃一般,似乎一碰就碎。
莫邵回搬了张椅子,就守在她的病床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莫家成劝他去休息,去换身衣服,他都像是没听见。
……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男人肩头。
洛念的眼睫毛轻轻颤了颤,鼻尖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身体各处传来钝钝的痛感,她吃力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朦胧中,她看到了一个伏在床边的身影。
晨光恰好落在那人的身上,为他勾勒出一圈温暖柔和的金边。
似乎是睡着了,头枕着手臂,就那么趴在她的床沿,往下看,还能看到他身上那件满是泥泞褶皱的西装。
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俊朗的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与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都有几分狼狈。
洛念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针扎感。
记得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是他抱着自己。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守了她一夜。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紧抿的薄唇上,他的嘴唇干裂得起了皮,显然是长时间未进食的原因。
鬼使神差地,洛念缓缓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那干裂的唇瓣。
然而,她的指尖还未真正落下,那双紧闭的眼睛却猛地睁开了。
莫邵回的睡眠极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他睁眼的瞬间愣了下,随即,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瞬间露出惊喜。
“念念。”他一把抓住她停在半空的手,声音因许久未曾开口而沙哑得厉害,“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洛念被他一连串的问话砸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马上叫医生!”莫邵回像是才反应过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一阵发黑,身体踉跄了一下,第一时间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赶了过来,为洛念做了一系列详细的检查。
莫邵回紧张地站在一旁,眸色沉沉。
几分钟后,医生收起听诊器,笑着对他说:“莫先生放心,病人恢复得很好,蛇毒已经完全清除了,头部的伤也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接下来只要安心静养两天,补充补充营养,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的话如同安心剂。
紧绷的身体彻底松懈下来,他深深舒了口气。
医生离开后,病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响。
莫邵回高大的身影依然站在原地,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刻进眼底。
被他这样看着,洛念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样的西装上。
她动了动干涩的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得厉害,最终,她挣扎着开口,声音轻柔,“可不可以借你手机给苏黎打个电话?”
她昨晚出事,苏黎联系不上她,圆圆不知道怎么样了。
莫邵回拿出手机递给她。
洛念输入苏黎的手机号,刚要按出来,病房的门却在此时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念念!”
一道焦急万分的女声划破了病房的宁静。
洛念循声望去,只见苏黎正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眼眶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而一旁的圆圆像个小可怜似的站在她身侧。
洛念又惊又喜,挣扎着想坐起来。
“你别动!”苏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按住她,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你吓死我了!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打不通,新闻上说西郊山路塌方,有人被蛇咬了,我……我简直快疯了!”
苏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后怕,还有一丝愧疚。
如果不是她拜托洛念去城北,洛念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危险。
“我没事了,苏黎,别哭。”洛念反手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
“妈妈!”
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响起,圆圆挣脱了苏黎的手,扑到病床边,小小的身子趴在床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心疼地看着洛念额头和腿上的纱布。
“妈妈,你是不是很痛?”小家伙瘪着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圆圆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说着,她就鼓起小小的腮帮子,对着洛念缠着纱布的额头,小心翼翼地吹气,那认真的小模样,让洛念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妈妈不痛,看到我们的圆圆就不痛了。”洛念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
莫邵回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母女情深的一幕,身上那股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冷硬气息,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许多。
他看着那个趴在床边的小姑娘,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圆圆吹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她转过小脑袋,泪眼朦胧地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莫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