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一看起卷宗就没日没夜，再一抬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小顺子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将桌案上的灯芯再挑亮些，低声道：“小郎君，歇一歇吧。”
萧若合上卷宗，揉捏着发酸的眉心。
墨哈五方才将谢承昀的东西都送来了，小顺子因不敢打扰萧若，错过了赶走谢承昀的最佳时机。
此刻正想找机会开口，却见谢承昀已从里间踱步而出。他看着像是刚睡醒，眼睛有点发红。
淡声吩咐道：“备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主子的事儿，他一个小奴才不敢置喙，小顺子有点懊恼，见萧若并无表示，只得快快应下退去。
多倒凉水，冻他一冻才好。
冻死他。
谢承昀折腾得久，等他回来，萧若已经收拾妥当上了榻。头发松松地用绸带挽在肩头，灯影之下眉目清寂，手里正握着一本书。
谢承昀眼神一紧，快步上前，待看清并非自己那本春图谱，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萧若抬眸，朝他身后一指。
谢承昀回头一看，矮柜旁边摆着一张软榻，铺着松软的绸被。
让他睡这儿？
这是连他王府里的狗窝都不如。
谢承昀受不了这种委屈，一把扯过绸被，钻上床榻就往里拱。
萧若快被他闹死，让他滚又不成，死皮赖脸就是缠磨，最后谢承昀挨了两巴掌，换得萧若让了一半床榻。
萧若睡在里侧，榻里有张矮几子，上面摆着一盏灯，一壶温酒，一只白瓷杯。
他一直有失眠的毛病，即便医嘱禁酒，也总需备上一壶安神，否则彻夜难眠、次日头痛欲裂。
萧若缓缓饮下了一口温酒，听见谢承昀发癔症说。
“二郎，你以后娶妻吗？”
谢承朝里侧卧，紧挨萧若身侧，甚至能感受到萧若身上暖蓬蓬的味道。
书页沙沙地翻过一页。
这种无聊问题，是得不到萧若回应的。
“二郎。”谢承昀坐起来，翻身撑在萧若双腿两侧，动作缓慢地将书顶开，“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萧若音调平静，眼也未抬，“闲得慌，找本书看。”
他将枕头底下那本书抽出来，扔在谢承昀脸上。
动作自然，很明显不知道这书里画的是什么龌龊东西。
谢承昀却是心知肚明。
他手忙脚乱地将书塞在床尾，说：“我那日只是好奇，亲起来是什么滋味。”
萧若听明白他打什么算盘，垂眼看着，推了他脑袋一把：“再闹就滚出去。”
“我保证不伸舌头。”谢承昀脑袋凑得极近，下巴硌着人，声音闷而黏糊，“也保证不……顶着你。我们再试一次吧？”
“求你了，好二郎。”
他顶着左眼的青紫，看上去狗兮兮的，眼神湿亮，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惹人怜爱。
他身上也熏了什么香，不知道是从衣领还是头发里散发出来的，闻着有一股子甜味儿，腻且幽，像是什么沁水的香木。
萧若下意识抬起手腕，那一巴掌还没来得及落下，他的动作却微微一滞。
一种陌生的燥热从体内缓缓升腾，眼神也随之变得复杂难辨。
“……”
萧若缓缓皱起眉毛。
“二郎？”
谢承昀一动不动，目光紧紧锁住他，无声地窥探。
片刻的静默之中，仿佛有什么在无声的流转。
俄顷，萧若眯起眼眸，声音低哑又含混。
“……只一次。”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谢承昀已急不可耐地迎了上去。
他无师自通，不同于上次的生涩蛮横，这次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一边轻柔地触碰，一边观察萧若的神情。
温热唇瓣相贴，呼吸交缠间，唇面上是酥酥麻麻的触碰感，又软又湿热。
萧若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鼻尖萦绕着那股甜香，修长脖颈被压得后仰。
窸窸窣窣的酥麻感断线一般，浸入百骸。
他耳后有些发麻，不知道是酒意还是其他什么的熏蒸，落在昏昏欲醉的暖融里，呼吸有些乱掉，撑在枕侧的手腕绷出淡淡的筋络。
谢承昀稍稍退开寸许，见萧若没有推拒，一时忘形，将方才的承诺抛诸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谢……！”
萧若迷蒙的视线骤然清醒，抬手欲推开他，却因气息不稳而动作迟缓。手掌尚未触及对方，便被谢承昀一把扣住了手腕。
谢承昀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急忙连声讨饶：“二郎我错了，别推开我。再不敢了。”
他话音又急又密，一边说着，一边却仍扣着萧若的肩头，万分委屈地继续轻吻啄吮。
他将动作拉得又长又轻，温水煮青蛙一般，试探着萧若的底线。
萧若微微发昏，撑着床面的力道越来越轻。谢承昀顺势托住他的后颈，将他缓缓放倒在榻上。
那松散的领口因这番动作敞开来，伤口处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幽凉的雪梅香气，混合着药粉的苦味，从衣领里逸散而出。
谢承昀亲了还想摸，趁萧若皱眉闭眼，伸手沿着衣领去揉那道玉竹般的骨突。
萧若似乎已忍耐到了极限。陌生而汹涌的快感扰得他心神恍惚。
这种失控的感觉，令他分外厌恶。
谢承昀不知收敛的试探让他有些字不成句。甫一开口，嗓音竟有些发哑。
“……够了，放开。”
谢承昀几乎快要发狂，却也知道若再得寸进尺，恐怕就真的再无下次。
他要在萧若心底里种下一颗种子，既然容得下亲吻，为何不能触碰；既然容得下触碰，来日又为何不能同寝。
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将身下这株冰玉般的仙竹就地摧折。
可他终究贪心。
既然不能再进一步，那便将这一刻，抻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萧若听见凌乱的杯盏磕碰，睁开眼，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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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昀已经将灯压暗了，捏着小杯来给他喂酒。
温热的酒液沿着唇缝喂进去些许，更多顺着唇角淌入脖颈。
谢承昀不得要领，便先自己一口喝了，再垂颈撬着萧若的齿关喂。
一口接着一口，萧若仿佛浸润在温水里，逐渐地，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叶风雨飘摇的小舟，无休无止地起伏晃荡。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睡吧。”
他原本极难入睡，才需借酒入眠。此刻他却困倦得不想再喝，酒液源源不断地喂给他，他皱着眉，极难受的、又无法抗拒地沉入了黑沉的梦里。
谢承昀居高临下，凝视着萧若沉睡的脸。
真好看。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这样好看。
只是那眉头抚了几道，都抚不平。身子也逐渐蜷缩起来，纤长的脖颈低垂，整个人陷进软被之中，睡得像只没有安全感的狸奴。
谢承昀心想，待萧若伤好了，就痛痛快快打一架，挣个胜负。
那时，他便不怕萧若挣扎时伤到自己，他更是不会伤到萧若分毫。
他真的喜欢。
他就想得到这么一个人。
谢承昀就这般痴看了半晌，忍得满头大汗。
终究没忍住，又去偷偷亲咬萧若的嘴唇，勾勒清削的下颌，指尖沿着衣领悄悄地探。
细细密密，流连厮磨。
直至天光将明，谢承昀才终于抵着萧若的肩窝，依依不舍地沉沉睡去。
***
萧若晨起时，嘴唇有些发肿，连小顺子都看出有些不对。
萧若的脸色极为难看，谢承昀睡得昏天黑地，无所觉察。
“小郎君，拿些雪镇下肿吧？”
小顺子一边给萧若披衣，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萧若低低应了一声。
小顺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宫里伺候过贵人，心里隐隐约约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一阵浪一阵风的，心想，上次小郎君将二殿下打成那个样子，这会儿嘴唇又成了这副模样。
这两人，究竟是关系好，还是不好？
他心里忐忐忑忑的，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东厂的人。可想来想去，他实在是不想说。
小郎君对他那么好，不打不骂，虽然不是春风般和煦的人儿，跟他讲话也和和气气的。
小顺子埋着头心神不宁，连衣带都系错了一根。
萧若眼神敏锐，扫向他。
缓声说道：“问起来，就说不小心碰着了。”
自然是东厂的人来问。
小顺子心头一震，连忙低头应声。
小郎君冰雪聪明的人，自然早就看个清楚，他小顺子还遮遮掩掩的，真是又假又丢人。
小顺子抿巴着嘴跪在萧若腿边，几乎快要哭出来，声音极小：“小郎君，二殿下、他是不是欺负了您？”
欺负？
萧若呷口清茶，语气很平静。
“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