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窑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胶质,混合着陈年木炭的灰烬味、潮湿泥土的腥气,还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冰冷的绝望。唯一的光源是于科长放在破木桌上那盏马灯,昏黄跳动的火苗将人影拉长,扭曲地投在凹凸不平的窑壁上,如同幢幢鬼影。
老报务员老王佝偻着背,坐在窑洞中央一个粗糙的树墩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低着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耷拉着,遮住了大半张脸。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此刻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出一种颓败。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软塌塌地陷在那里,只有偶尔不受控制般轻微颤抖的手指,透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于科长坐在他对面的一张矮凳上,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寒霜。他没有拍桌子瞪眼,只是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老王,每一个问题都像冰冷的凿子,精准地敲打在对方心理防线的脆弱点上。记录员小张坐在稍远的阴影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死寂的窑洞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雁靠坐在窑洞入口内侧的阴影里,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她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她不适的是这种场合。老陈让她来,美其名曰“协助观察”,但她心知肚明,这既是对她能力的某种借重,也是一种无声的考验和某种程度的“验明正身”。她看着那个瑟瑟发抖的老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被抓前,在机要处那昏暗的油灯下,戴着老花镜,一丝不苟地抄写电文的侧影。那样一个沉默、甚至有些木讷的老同志,怎么会……
“……王宝贵,你最后一次利用外出机会传递消息,是本月七号下午,地点在镇东头老槐树下的树洞里,放了一块划有记号的砖头。对不对?”于科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老王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我没有……我就是去……去买了包烟……”
“买烟需要绕到镇东头?需要在那棵槐树下蹲半柱香的时间?”于科长冷笑一声,从脚边的公文袋里抽出一张纸,“这是镇上‘福顺杂货铺’伙计的证词,他说你那天根本没进他铺子!还有,这是我们从树洞里起获的砖头,上面的刻痕,和你之前上报的‘探亲路线’上的时间点,吻合得很啊!”
证据被一样样抛出,冰冷而确凿。老王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像离水的鱼。
【目标心理防线濒临崩溃。生理指标异常:心率过快,呼吸急促。谎言概率低于5%。】
【【明辨忠奸】反馈:代表“高度伪装”的暗红色斑点急剧闪烁,趋于不稳定;整体灰色光晕剧烈波动,显示极度恐慌与挣扎。】
林雁默默观察着,系统的数据佐证着审讯的走向。她注意到老王被反绑的手,指甲死死抠着树墩粗糙的表面,已经渗出了血丝。
“他们……他们抓了我娘……还有我小妹……”老王终于抬起头,脸上老泪纵横,混着炭灰,沟壑纵横,“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我听见我娘哭……听见小妹喊饿……他们说不照做……就……就……”他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像是堵着棉花,发出嗬嗬的悲鸣。
窑洞里死一般的寂静。于科长脸上的寒霜似乎融化了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记录员小张的笔停在了纸上。连守在窑口的保卫干部,也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林雁感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透不过气来。又是这一套!影佐这条豺狗,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攻心毒计,用至亲的性命作为要挟,将人逼入绝境。这不是战场上的搏杀,而是对人性和软肋最卑劣的利用。
“和你接头的人什么样?怎么确认身份?下一次联络是什么时候?你老娘和小妹可能被关在哪里?”于科长的问题再次如同连珠炮般射出,语气却比刚才稍稍放缓了一丝。
老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断断续续地交代起来。一个总是戴着破草帽、看不清脸的男人;在镇子集市上假装买他的山货,用特定的暗语接头;下一次联络应该在五天后,地点换到了河滩的废弃砖窑;至于家人的关押地点,他一无所知,对方从未透露,只让他等消息。
他的供述杂乱无章,充满了恐惧下的混乱,但核心信息逐渐清晰起来。于科长紧紧追问着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审讯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当于科长终于合上记录本时,老王已经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树墩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窑顶,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娘……小妹……”。
“带下去,单独关押,严加看管。”于科长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老王被两名保卫干部架起来,拖离了炭窑。他像个破布口袋一样,毫无反应,只有脚拖过地面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窑洞里只剩下于科长、林雁,以及刚刚走进来的老陈。老陈的脸色同样难看,他看了一眼于科长记录的厚厚一沓纸,重重叹了口气。
“情况都清楚了?”老陈的声音沙哑。
“清楚了。”于科长点点头,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电台活动规律泄露了不少,虽然没涉及核心密码,但也足够麻烦。必须立刻全面更换调度方案。他提供的那个新接头点和时间,我会立刻安排人去布控,但希望不大,对方很可能已经断线了。”
“家人呢?”老陈沉声问。
于科长摇了摇头,面露难色:“一点线索都没有。影佐做事,不会留下这种尾巴。恐怕……”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老陈沉默了片刻,目光转向阴影里的林雁:“林雁同志,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心细如发,发现了时间上的破绽,这条毒蛇还不知道要潜伏多久,咬我们多少口。”
林雁从阴影里站起身,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碰巧注意到了。可惜……没能再早一点。”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揪出内奸并没有带来多少喜悦,反而像徒手挖掉了一块腐肉,过程痛苦,留下的伤口依旧鲜血淋漓。
“这不怪你。”老陈摆摆手,语气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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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是敌人的手段太下作,专挑人的软肋下手。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这里听到看到的一切,务必烂在肚子里。”
“我明白。”林雁点了点头,默默走出了炭窑。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有些刺眼。她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却依然感觉胸口的憋闷难以驱散。回到驻地,她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之前那些关于她的窃窃私语和探究目光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敬畏,但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疏离和忌惮。她能“揪出”老王,是否意味着她也能看透别人心底的秘密?这种能力,在信任出现裂痕的时候,显得格外令人不安。
信任如同精美的瓷器,裂缝一旦产生,即使用最巧的手粘合,那痕迹也永远存在。
几天后,于科长那边传来消息。对河滩砖窑的监控一无所获,那个戴破草帽的男人如同人间蒸发。关于老王家人下落的打听也毫无进展,如同石沉大海。
老王被秘密处决了。这个消息被严格控制在小范围内。叛徒的下场,早有定规。
林雁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帮沈秋练习拄拐行走。她的手稳稳地扶着沈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扶着沈秋胳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沈秋似乎有所察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问。
内奸清除了,直接的威胁暂时解除。根据地的通讯密码和频率完成了紧急更换,运作虽然变得更加繁琐困难,但安全性提高了。然而,影佐浩二的反扑并未停止。
很快,新的情报传来。外围的民兵发现,一些靠近根据地的村庄,出现了陌生的货郎、走村串巷的锔锅匠、甚至还有所谓的“游方郎中”。他们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总在不经意间打听部队的动向,或者对前段时间“西边的大火”(指阪神兵站爆炸)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同时,机要处报告,截获到一些来源不明、信号强度不高但持续存在的无线电波,像是在进行某种试探性的测绘或干扰。
影佐并没有因为损失一颗棋子而收手,他只是换了一种更狡猾、更难以捕捉的方式,继续着他的窥探和侵蚀。新的迷雾,更加浓重,更加无处不在。
【成功清除内部重大潜伏威胁,避免通讯系统遭受进一步破坏,挽救潜在巨大损失。】
【基于该内奸可能造成的战略级危害及清除行动的果断性……】
【结算:功德+ 8,000,000】
【当前功德值:37,998,520】
【累计获取总功德值:38,000,000】
系统的结算提示音响起,功德值再次大幅增长。
但林雁看着那跳跃的数字,心中却无半分波澜。锄奸的成功,带来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警惕。内部的毒瘤虽除,留下的伤口仍需时间愈合,而外部的豺狗,依旧在暗处龇着毒牙,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这场暗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