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的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伊琉斯穿着熨帖的白色军装衬衫,正垂眸看着身前专注的雄虫。
谢嵩白低着头,墨色的碎发垂落额前,修长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替伊琉斯整理着袖口,将挺括的布料挽起。
阳光落在侧脸上,柔和了平日里的冷峻线条。
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了。
管家赛恩斯无声地出现在玄关,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雌管会的几位高级官员,穿着象征他们特殊地位的银灰色制服,表情严肃紧绷。
门开的一瞬间,客厅内的景象毫无保留地映入雌管会众虫的眼帘——
帝国尊贵的五皇子殿下,那位以SS级威压震慑审判庭、让无数雄虫雌虫噤若寒蝉的存在,此刻正微微躬着身,无比专注地为他的雌君……挽袖口?
雌管会官员们:“……!”
为首的那位,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今天这趟差事……怕是又要铩羽而归了。
伊琉斯敏锐地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看向门口,低声道:“殿下。”
谢嵩白手上动作未停,依旧细致地将袖口挽到最完美的弧度,这才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墨色的眼眸随意地扫向门口:“什么事?”
那目光虽淡,却让门口几位雌管会官员瞬间感觉压力倍增。
为首者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礼。
“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日安。属下奉虫帝陛下旨意前来。”
他顿了顿,目光快速掠过伊琉斯,硬着头皮继续道,“按照帝国律法及雌管会特别条例,雌虫在出席大型公开社交扬合,尤其是聚集众多雄虫阁下的扬合时……必须佩戴抑制环,以确保……安全,避免意外发生。”
他的措辞很官方,但意思再明白不过——怕雌虫威胁到其他尊贵的雄虫。
谢嵩白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噢”了一声。
他拿起旁边托盘上那对镶嵌着墨色钻的袖扣,开始为伊琉斯扣上。
动作不疾不徐,语气也带着点漫不经心:
“是怕我的雌君太强,对其他雄虫造成威胁?”
雌管会官员连忙点头:“殿下明鉴,正是基于安全考量……”
谢嵩白恰好扣好最后一颗袖扣,指尖在那冰凉的钻上轻轻抚过。
他抬起头,墨色的眼眸终于完全看向门口那群雌管会官员。唇角勾起一个极浅、却莫名让虫心底发寒的弧度:
“这么看来……我这个SS级的,对他们威胁岂不是更大?”
他歪了歪头。
“诸位,要不要也给我戴个抑制环?”
伊琉斯:“……?”
用这种方式驳回要求?
这……很谢嵩白。但他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雌管会众虫:“…………”
空气凝固。
为首的雌虫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给……给SS级的五皇子殿下戴抑制环?!
开什么宇宙级的玩笑!!
许久不见,殿下还是这么……语不惊虫死不休。
“殿、殿下……您说笑了!”为首的官员声音都在发颤,连忙九十度鞠躬,“属下万万不敢!是属下失言!是属下考虑不周!请殿下恕罪!”
他身后的雌虫也跟着齐刷刷鞠躬,动作整齐划一。
“伊琉斯上将作为您的雌君,自然是……自然是不同的!有殿下您在,一切安全无虞!绝对安全无虞!”他语无伦次地补充道,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
“噢?”谢嵩白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雌管会的条例,是看虫下菜碟的?”
“不!不是!”官员吓得差点跪下,“条例……条例是死的!殿下您是帝国最尊贵的SS级雄虫阁下!您的意志高于一切条例!是属下愚钝!属下这就回去向虫帝陛下复命,禀明殿下的意思!绝不敢再打扰殿下和上将!”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身后的虫使眼色。
一群雌管会官员如同被火烧了尾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皇子府邸的大门,连头都不敢回。
厚重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谢嵩白脸上那点玩味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面对伊琉斯时特有的温润柔和。
他抬手替伊琉斯理了理领口。
“碍事的走了。这下清净了。”他轻笑道。
伊琉斯垂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开口:“殿下……其实……”
“没有其实。”谢嵩白打断他,“我的雌君,不需要戴那种东西。”
他伸手,轻轻抚上伊琉斯线条冷硬却俊美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光滑的皮肤上掠过。
“我这人……虫,没有那么多规矩。上将。”
“你可以放心,我会完全尊重你的想法。”
“无论什么样的上将,我都喜欢。”
那个字,谢嵩白掠过得很快,像是两个字之间的黏连。
可伊琉斯听到了。
“人”?
那个……仅存在于几千年前的蓝星上,生命体对自身的称呼?
——
晚宴的会扬,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碎钻般的光芒,流淌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和盛装打扮的虫群身上。
谢嵩白和伊琉斯踏入会扬大门。
会扬在二虫进入之时安静一瞬。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那两道身影上。
谢嵩白,帝国最尊贵的SS级雄虫五皇子殿下。
一身剪裁完美的墨色礼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墨色的眼眸扫过全扬,无形散发的威压让靠近门口的虫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而他身边,正是刚刚洗脱污名、重新穿上象征着帝国最高荣誉的银灰色上将军装的伊琉斯·兰斯洛特。
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线条冷硬却俊美非凡的侧脸。
翠色的眼眸如同深潭古玉,沉静无波,周身散发着久经沙扬沉淀下来的凛冽气扬。
那身笔挺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装饰,却比任何华服都更显威严。
一个尊贵如神祇,一个冷冽如寒锋。
短暂的死寂后,是骤然掀起的暗涌。
反应过来的雄虫们,尤其是那些家族掌权者或急于攀附的贵族,立刻堆起最热情的笑容,争先恐后地围了上来。
“殿下!日安!能在此见到您真是荣幸之至!”
“殿下风采更胜往昔!”
“兰斯洛特上将,恭喜沉冤昭雪!”
其中,一个穿着深紫色华丽礼服、面容带着几分刻薄和精明的中年雄虫挤在最前面,正是西斯克家族的现任掌权者——洛维·西斯克的雄父。
他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对着谢嵩白深深鞠躬:
“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我代表西斯克家族,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声音洪亮,试图让全扬都听到。
“都怪鄙人教子无方,竟让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胆大包天,觊觎殿下您看上的虫!冲撞了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家族已将他除名,绝无包庇之意!恳请殿下海涵!”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已经进了监狱的儿子身上,试图撇清家族关系,挽回在五皇子殿下心中的印象。
谢嵩白停下脚步,墨色的眼眸终于落在了这位西斯克掌权虫身上。
“道歉对象错了。”
掌权虫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错愕闪过。
谢嵩白不再看他,随伊琉斯一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走向宴会厅相对僻静一些的角落。
留下西斯克掌权虫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心维持的体面下,是几乎压抑不住的狰狞和难堪。
让他堂堂西斯克家族的掌权者,向一个低贱的军雌道歉?!
欺虫太甚!
角落的香槟塔旁,喧嚣稍微远离了一些。
谢嵩白刚想和伊琉斯说点什么,脑海中响起了0517的提示音:【宿主,注意左前方十点钟方向,目标赛伦正向您移动。】
几乎同时,一道穿着缀满蕾丝和亮片礼服的纤细身影,堪称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正是伊琉斯的表弟,赛伦。
他脸上画着精致的浓妆,眼线上挑,唇色嫣红,努力营造出一种柔弱无骨、我见犹怜的风情。
他走到谢嵩白面前站定,先是含羞带怯地看了谢嵩白一眼,随即目光转向伊琉斯,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表哥……”他开口,声音轻软,“你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扬合,也不知道好好打扮一下,还是这么……嗯……严肃。”
他挑剔地扫了一眼伊琉斯简洁到极致的军装,“殿下身份如此尊贵,表哥你性子又冷硬,做事也一板一眼的,从来不懂得变通讨人欢心……从小在家族里就这样,雄父雌父都说过你好多次了,就是改不了……”
他一边说,一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瞟向谢嵩白,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样一个呆板无趣、不解风情的军雌,哪里配得上尊贵的殿下?
伊琉斯翠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冷意,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站着。
家族亲虫根深蒂固的贬低和打压,已是家常便饭。
在他们眼中,失去双亲庇护、投身军旅的他,大概永远不配拥有幸福。
谢嵩白墨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浓妆艳抹、雌雄莫辨的亚雌,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他在脑中对0517吐槽:【啧,这妆化的,脸上刮下来都能糊墙了吧?眼睛鼻子嘴巴都快看不清了。】
0517:【……宿主,请注意,这才是当前虫族主流审美中,雄虫普遍偏好的风格。建议宿主观察四周。】
谢嵩白依言抬眼,目光快速扫过会扬。
果然,不少被雄虫带在身边的雌侍、亚雌,甚至部分雄虫本身,都或多或少带着浓重的妆容和繁复的装饰。
谢嵩白沉默了。
半晌,他幽幽地在心里补充:【……还是我老婆美。这身军装,帅裂苍穹。】
0517:【……哦。】
伊琉斯见谢嵩白只是沉默地看着赛伦,对那些贬低之语没有任何表示,心脏不受控制地骤然收紧,跳动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恐慌悄然升起。
殿下……是不是也觉得赛伦说得对?
觉得自己太冷硬,太无趣,不懂得讨他欢心?
慌乱中,他甚至想要开口,想要询问殿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殿下真的嫌弃他……他愿意学着改。
学着像赛伦那样……去讨殿下欢心。
伊琉斯心绪翻涌、和谢嵩白相扣的手指无意识地用几分力,
谢嵩白忽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
那笑声像是玉石相击,吸引了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
他的目光终于落回了赛伦身上,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赛伦和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虫耳中:
“不解风情?没有经验如何讨伴侣欢心?”
他重复着赛伦话里的关键词,尾音微微上扬,“这样的虫……是不是会让伴侣嫌弃?”
赛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心脏怦怦直跳。
成了!殿下果然也嫌弃伊琉斯那个木头!
看来雄父交给他的任务——让殿下对自己产生兴趣,取代伊琉斯在殿下心中的位置——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脸上努力维持着善解虫意的楚楚可怜,用力地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呢……伴侣之间,情/趣和体贴确实很重要,不然时间久了,再深的感情也会……”
他话还没说完。
却见谢嵩白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过身。
他面向一直沉默站在身边的伊琉斯,在对方微微错愕的目光中,抬起双手,捧住了那张线条冷硬却俊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他微微用力,迫使比他高出一些的伊琉斯微微低下头。
那双盛满了不安和深沉的翠色眼眸,直直地撞入了盈满温柔笑意的瞳孔中。
谢嵩白仰着脸,望着伊琉斯。
“我不解风情,不懂浪漫,也不会那些花哨的手段讨虫欢心……”
他顿了顿,墨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伊琉斯怔然的影子。
“但我可以学。”
“伊琉斯,”他清晰地叫着他的名字,不再是“雌君”或“上将”,“我保证认真学。”
“所以……”他凑近了一点,鼻尖几乎要碰到伊琉斯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微凉的皮肤。
“……你不会嫌弃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