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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晦暗幽微时

作者:天道滥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晚温如海正点着油灯看兵书,却听有人来报道:“将军,有个姑娘求见。”


    “姑娘?”温如海抬头道,“我何曾认得什么姑娘。”


    “她说您一见就知道了。”


    “怪事,”温如海自言自语一声,“让她进来吧。”


    于是放下手里的书往堂屋去,到了地方却傻了眼,坐在那的分明是本该已死的一个人,正是那有过两面之缘的女孩,一次是在莲香楼喝酒,一次是在刑部大狱里头,见的是“她的尸体”。


    温如海的表情瞬间仿佛见了鬼:“你诈尸?还是……”


    那姑娘却直接跪下来,不讲废话,干脆地磕了三下头道:“将军!死的是我那一卵共生的胞妹!”


    温如海顿觉其中有蹊跷,走过去扶起她道:“好好说话,先告诉我你是谁,从前见过我没有。”


    女孩声音干涩地道:“草民翠雨,见过将军的是我妹妹翠雪。”


    温如海:“她被杀了。”


    翠雨一愣,随即情绪崩溃道:“求您救救我吧将军,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去找谁了,每天都活得心惊胆战,唯恐哪天睡梦里不注意,就跟我那可怜的手足一样被抹了脖子啊将军!”


    温如海示意她先坐下,挥退了门口闲人:“所以你是知道内情,对吗。”


    翠雨还是个小少年,藏不住恐惧,深深地喘了口气,点了一下头。


    “我爹娘都是恭逸王府里当差的,走得早,”翠雨道,“您知道,四王爷那里人又多又杂,哪个家仆里有姊妹兄弟多少,根本不记,本来我们都是外间的粗使丫鬟,不想妹妹不幸,有一天碰上了王爷,因看她有姿色,就……把她当妾,送去了……”


    她顿了一下道,哽咽道:“送去了武安侯府。”


    温如海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在顾渊的地盘上见着那叫做“翠雪”的姑娘,但还是诧异道:“你说送去哪?”


    翠雨话闸一开,说得就顺畅多了,可也愈发悲起来:“大人您常年在外征战,一定是没留意过恭逸王爷那个性子,他自己玩小倌又玩姑娘,就当人都跟他一样……”


    “原本庆幸武安侯娘娘是个仁义的,没为难家妹,还让她上酒楼里当差,可是坏在四王爷不知怎么知道了此事,暗里将她弄回了府来。”


    温如海快听明白了,大理寺卿猜的多半是错的,那孩子大概是知道了什么,被灭口了。


    于是道:“她又是因何会死?你怕的是什么?”


    翠雨哭道:“将军,您一定是在武安侯娘娘的地方见到我妹妹了,那天四王爷夜宴,太子殿下也来了,到后半场,王爷就关了门跟太子耳语去,挥退了人。”


    温如海没有出声打断。


    只见那孩子悲伤得很:“翠雪她不知道,端了果盘要送进去,不曾敲门,碰倒了门口一个花瓶,谁知王爷大怒,扇她许多下后赶走了,翠雪吓得整个人……整个人……”


    她讲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话快要说不齐整,温如海好言相慰道:“不要怕,此处是我温府,四殿下的手也伸不进来。”


    翠雨感激地抹了抹眼泪,继续说开了:“我那时正在园子里头侍弄草,结果瞧见翠雪面色青白地跑来,脸上还有红印子,步子都不稳,说王爷有隐秘让她听去了,不日就要死了,让我快跑,哪怕去做乞丐也别呆在王府,我问她听着什么,她却半个字都不肯说。”


    温如海:“你为何来找我。”


    翠雨:“家……家妹虽然只在莲香楼做了几天的工,却知道东家是谁,她心思细,那日与您见过一面,向掌柜的问了,知道将军与武安侯娘娘交情好,将那些话都告诉了我。”


    她顿一顿又道:“我又听说娘娘——娘娘她归乡去了,投奔不得,我若在街上乱走做乞丐去,肯定也不日就要死了……什么法子都没有了,只好来,只好来求将军庇护。”


    温如海听了,尚未出声,翠雨又猝不及防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求将军救救我吧!救救我吧!王爷这下将家妹记下了,摸着找了我来,我一定就死了……我不想那么惨死在巷子里头!求将军救救我!”


    “行了,别磕了,”温如海道,“此事疑点许多,恐怕不大简单,我暂且留你待上一阵,恭逸王找不着此处。”


    翠雨早哭得泪流满面,惊呼道:“草民结草衔环,必不辜负将军恩情,来世做牛做马,也——”


    温如海听不得这个,出口打断道:“停。”


    翠雨连忙闭了嘴。


    温如海打发她去住了后院家仆的宿舍,要了一壶茶,边喝边想起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来。


    便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好的直觉明晰起来,只是不知道指向什么。


    太子殿下和恭逸王夜宴,私下里关起门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被听去,能让人把屠刀对准一个十三岁的幼童呢。


    温如海的思绪乱了些,将壶里的茶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抄起一旁扣在桌上的兵书,翻到方才正读的那页,试着再看一阵,果不其然,什么都读不进去了。


    她忽然想给顾潜光写一封信。


    -


    林皇后坐在凤仪宫中同贵妃下棋,香已经烧了三柱。


    贵妃看着倒是挺上心,捉起点心来咬了一口,眼睛也没离开棋盘,一边嚼,口里却道:“娘娘杀意也太重,不肯放臣妾一马。”


    林皇后:“让你悔了多少步棋了。”


    贵妃不以为意,被放了几次,最后还是赔得毛都不剩,就剩下一个老帅两个兵,被皇后的双车错死,举手投降道:“臣妾认输,娘娘威武。”


    林皇后总觉得贵妃的脑子不太聪明,奔五的人却爱弄脂粉,棋盘上算来算去,最后算出个毛线,还要缠着继续。


    有时又觉得这是阿谀奉承之道,说蠢也没笨到家,但管它是真马屁还是假不会,反正跟她对局颇有成就感。


    于是正准备给颗甜枣,却见贵妃嚼完了嘴里的瓜子酥,抬手就往自己的嘴边袭过来。


    皇后躲闪不及,被塞了个正着,想骂人,奈何口腔里鼓鼓囊囊的,一尝味还挺好,作罢。


    贵妃:“你吃点吧,拢共十块被臣妾吃了九块,不知道以为我跟娘娘抢食呢。”


    皇后:“……”


    棋局已散,气氛正在轻松时,大宫女忽然报道:“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林皇后脸色动了一下,太子后脚就跨了进来:“参见母后、贵妃娘娘。”


    “皇儿起来,”林皇后道,“可有事啊。”


    太子似乎是打量了贵妃一眼,又似乎没有,后者却十分善解人意:“那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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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钦宫里花五天没浇,快死了,这快腊月了,枯死不吉利,先走了啊。”


    林皇后和太子都对这借口无语了。


    贵妃起身对自己的宫女招招手:“哎,回了——皇后娘娘,改日再杀一盘哪,臣妾没过瘾。”


    就出去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太子道:“怎么着娘,您二位今天打了平手?”


    林皇后眼皮一跳:“呵,你听她扯。”


    太子笑道:“还是母后妙手无双。”


    “得了吧,跟那位打能输才叫高呢,”林皇后挥退了四下侍立的一干人等,“说事吧。”


    太子坐上榻来,附耳道:“四弟遣人将那小祸害解决了,做得干干净净。”


    林皇后神色一凛:“好。”


    太子道:“您说她此番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皇后道:“命不久矣的人,熬不过明年秋天,大概是知道自己将死,不愿客死异乡吧。”


    太子小声说:“如此待功臣,有时儿臣也觉得不太好。”


    皇后声音如常:“你父皇留给你的得是一个太太平平、没有祸患的江山,牺牲总是要有的。”


    太子认可道:“儿臣知道。还有一事不解,请教母后,为何不削了她的权,除了下死手,这也是一种办法。”


    “皇儿啊,你的《长短政要》都学到哪去了,顾渊这种人的兵权是你想削就能削去的吗,”皇后摆弄棋子,捉起一块刻着“车”的棋来,递到太子面前,“武安侯好比这棋,再勇猛,也是为了帅帐里的主人,当弃则弃。”


    橡木味飘进了太子的鼻腔里:“而何时当弃?”


    皇后将一堆棋子拨到了一起,另空出一些,在帅的两旁放了一黑一红两颗车,将那棋挤在了中间,让那黑车撞散了一堆杂乱无章的棋子。


    “如今北漠已平,蛮人尽败,抗敌这一局棋早已走入终局,”皇后道,“太平之时,大齐的朝廷不必有一家独大之将,济济人才,尽可卫我海晏河清。”


    太子神色凝肃。


    “武安侯此等功勋震主、部属庞杂的,不除,早晚拥兵自重,皇上镇得住她,到了你坐天下的时候,”皇后将黑车挪回来,“砰”地一声压在了帅的上面,“她就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变成插在大齐身上的一根刺,变成我皇儿的心腹大患。”


    “你镇得住吗,武安侯。”


    太子犹疑片刻,点头道:“儿臣明白了,母后教导得是。”


    皇后将那些棋打散,歪上一旁的软榻:“你可还记得前朝异姓藩王之乱?”


    太子:“自然,前朝武宗费了三十多年才一点一点地将那三王势力剐干净,国库都耗了一半,百姓受了不少苦。”


    想了想又补充道:“武安侯之势若不控,早晚成无冕之王。”


    皇后不置可否道:“你要小心檀清远。”


    太子一愣,随即附和道:“儿臣正有这个意思!他表面上光风霁月不问世事,私下里没少勾结朝中重臣,往来书信、逢节送礼,从没断过,若真心拥护儿臣,怎会如此,必定居心叵测。”


    皇后道:“一点不错。虽说他母妃薨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必要时——”


    太子吞了一口口水。


    皇后以手为刀,在自己脖子跟前划了一下。


    “可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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