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鲤最终没有去成花家。
因为他刚巧在城里遇到了花满楼。
花满楼撞到了他杀人。
陆小凤虽然爱说胡话,但他有一句话确是没有说错的。
——花满楼确实是一个谁见了都会喜欢的人。
翩翩公子这四个字仿佛是专门为他而生的。
青年周身笼着一种奇异,类似于温暖的氛围。
有点像青岩那些出身的大夫,但又不完全像。
哪怕他只是静静站在巷子外面,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谢鲤就几乎断定了他的身份。
于是谢鲤道:“我应该认识你。”
他理所当然地开口:“你是花满楼,陆小凤的朋友。”
青年笑着承认了:“如果陆小凤没有恰好有两个叫花满楼的朋友,那应该就是我了。”
他走进巷子:“我想,世上应该是没有两个一样的花满楼的。”
谢鲤插好剑,理了衣襟,这才抬眼去看花满楼。
忽道:“你看不见?”
他也是在花满楼走过来后才发现的。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实际没有焦距。
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这一点。
谢鲤确定了:“你是个瞎子。”
这种直白已近乎冒犯,可花满楼表情却还是轻松的。
他平静道:“不错,我确实是个瞎子。”
谢鲤问:“那你用剑吗?”
花满楼微微笑道:“不,我不用剑,也不杀人。”
他接着道:“我应该也认识你,就像你认识我那样。”
“你是谢鲤。”
花满楼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他闻到了松树、还有积雪的气味。
这人虽刚杀了人,却不像个江湖人。
刚巧,他又知道陆小凤有一个新认识不久的,住在深山里,身边有松有雪的朋友。
他完全能理解陆小凤宁愿几天不吃不喝也要跟着谢鲤,赖着他,和他交朋友。
——谢鲤的个性实在奇妙。
他一点也不惊讶花满楼怎么是一个瞎子,好奇这个瞎子为什么能行动自如,明明连眼睛都没有,却能刚好撞见他在巷子里杀人。
他只问他用什么武器。
花满楼道:“陆小凤也和我提起过你。”
谢鲤点点头,而后才想起来花满楼看不见。
他虽然看出来花满楼是个瞎子,心里却实在很难真的把花满楼当成瞎子看待,同藏剑山庄的大庄主一样。
尽管他们又确实是。
谢鲤道:“我是谢鲤,谢谢你的松树。”
又道:“我想请你帮忙给陆小凤带一句话。”
花满楼道:“可是我也不知道陆小凤在哪里。”
谢鲤在他跟前站定,仰着脸道:“他肯定会过来找你,你是他的好朋友。”
花满楼有一双漂亮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它睁得很大,很有神采,里面闪动着平和的,快乐的光。
无论外表,还是谈吐,都完全看不出这样一个人竟活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
光凭这点,就已经很难不让人佩服了。
更不要提他还练了很好的武功。
花满楼叹了口气,笑道:“可是他遇到麻烦,却从来不会先考虑我这个好朋友。”
“除非——”
花满楼脸上笑容更大:“除非,他真的马上就要变成一只死凤凰了。”
谢鲤也跟着笑了一下:“他暂时应该还死不了。”
“青衣楼的杀手很一般。”
花满楼道:“那他就更不会来找我了。”
他问谢鲤:“这些也是青衣楼的杀手?”
“对。”
谢鲤三言两语道明了缘由:“……现在,江湖上的人都在赌我和青衣楼谁能先杀死陆小凤。”
花满楼听罢,轻快笑了起来。
“但他其实只是刚好欠了你一顿酒,你刚好又不打算要了,想找他说清楚罢了。”
陆小凤总能交到各式各样的朋友。
但谢鲤无疑是最让他感到好奇的。
毫无疑问,这人是个剑客,顶尖的剑客。
可和他站在一起,花满楼想到的却不是剑,而一些更清淡,甚至更缥缈的东西。
譬如冬天雪后的清晨。
再譬如寒潭上掠过鹤,或者是白鹭的影子。
可惜他无从得知谢鲤的模样,只能从声音判断他不算矮,年龄也不算太大。
花满楼道:“我就住在右边的院子里。”
谢鲤恍然:“难怪。”
青衣楼这次过来的杀手里,有一个使双板斧,有一个使狼牙棒,打斗的动静确实有些大。
花满楼就住旁边,自然会被惊动。
他走出两步,忽又停住。
不排除花满楼是想解释他为什么出现这里。
可要解释的话,他早就该解释了,何必拖到现在?
谢鲤回过味来:“你是在邀请我做客?”
花满楼笑叹一声:“是。”
谢鲤再迟些反应,他就要直接开口了。
谢鲤摇头:“不了,青衣楼在追我。”
答应花满楼的邀请,去他家中做客,可能会带过去一些麻烦。
花满楼早有预料:“青衣楼找上门,不也还有你在?”
他道:“我们可以一起等陆小凤找过来。”
“你想不想看他被人追着跑的样子?”
谢鲤:“……”
他本来是打算马上就回去的。
有轻功在身,又是野岭深山,除非青衣楼能把地皮一寸一寸掀开搜,否则,绝对是找不上他的门的。
但他确实也好奇花满楼。
这样的人是怎么和陆小凤认识,成为朋友的呢?
光看外表,他们不太像一路人。
他变了脚步,跟在花满楼后面道:“好。”
谢鲤当场问道:“陆小凤是怎么和你交的朋友?”
花满楼答道:“自然是因为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谢鲤有点惊讶:“那他小时候和现在肯定很不一样。”
花满楼轻轻笑起来:“不,他小时候就是现在的性格了,只是要可爱一点,没有那么混蛋。”
说罢,他蹲下去,合上了那几个杀手的眼睛。
谢鲤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院中鲜花开得正好。
院里那座小楼上同样也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正如花满楼的名字。
可谢鲤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些花,而是门。
很久没有合上过,以至积了一层灰的大门。
他道:“不关门,会有人乱跑进来。”
花满楼道:“门就是用来让人进的。”
谢鲤不解:“不怕进贼?”
他知道花满楼有很高强的武功,可即便有武功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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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惧这些,家中进贼也绝不是一件会让人愉快的事。
花满楼语声柔和:“那就进贼吧。”
“如果我这里的东西能解他燃眉之急,他不去偷别人家,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谢鲤一时失语,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他还是问了:“万一不是贼,是杀手呢?”
“他决不会在我这里杀人,多一个劝人向善的机会,不同样也是好事?”
谢鲤:“……”
他总结道,带着一点自己都没觉察的生气:“所以,随便什么人都能来你这里。”
花满楼不关门,是因为他院子根本不需要门。
而花满楼的回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是的,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乞丐,好奇的孩子,路过的江湖人,甚至是走投无路的逃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到他这里来,他都一样欢迎。
有时也不止是人。
负了伤的猫狗,甚至是狼,投奔到他这里,他也都会收留。
他热爱,且随时都准备帮助各种各样的生命。
谢鲤沉默道:“……我只留到陆小凤来。”
花满楼于是又笑起来:“我这里也没有那么多客人。”
他道:“最近的客人还是一只神出鬼没的燕子。”
“燕子?”
“燕子。”
谢鲤很快就知道,花满楼口中的燕子是指什么了。
那是个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她不算太美,眼睛倒是很大,黑亮有神,透着一股小动物般的狡黠和生气。
她叫上官飞燕,是个小偷。
或者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一名专偷强盗的小偷。
她人也确实和燕子一样活泼,还在院子外面,就已经迫不及待,叽叽喳喳喊起了花满楼,同他炫耀说自己这几天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好事。
——姑且称那些是好事。
谢鲤看了她已经好一会了,可进了屋,上了楼,她才看见站着的谢鲤。
看到他的第一眼,上官飞燕就惊异地瞪大眼睛,不自觉捂住了嘴巴:“白色的头发……我知道你!”
“你是江湖上最近很有名的那个……”
谢鲤并不想听见那三个字,截口道:“谢鲤。”
可能因为她总到花满楼这边来,又像燕子钻来钻去,她身上花香味很重。
上官飞燕眼珠子转了转,凑近了一些:“听说你已经六十岁了,练了返老还童的功法才这样,是真的吗?还有,你真的在追杀那个陆小凤?”
问到后面,她忍不住去看花满楼,带了一点抱怨:“你不是说,陆小凤是你的好朋友吗?”
谢鲤淡淡道:“我在这里,自然因为我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上官飞燕“呀”的一声,看起来不太相信。
她眼珠子很快又转起来:“但是你看上去像找他讨债的!”
花满楼笑道:“这就得问陆小凤,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青衣楼这个麻烦的了。”
上官飞燕突然沉默了一下。
她原先还笑着,声音清脆,像不时晃几下的铃铛。
沉默过后,她马上便道:“可他不在这里,我们也不是肚子里的蛔虫,能做的也只有祝福他平安无事了。”
上官飞燕又重新笑起来:“我知道有一个庙很灵。”
不论谢鲤,还是花满楼,俱注意到了她那一瞬的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