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望来,鸦羽般的长睫下,那双凤眸里漾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波光。
“ 看什么?”他唇角微扬,露出个极浅的笑。那笑意如春风化雪,瞬间融了平日的冷峻。
“谢临渊…”
宋棠音哽咽着轻唤,鼻尖泛红,杏眸中水光潋滟,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谢临渊心尖一颤,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可怜巴巴的模样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方才他在刺史府,还未处理完事,便听断水来报,说是这娇娇人已经在府中哭了一整日了。
光想想那扬面,他便再无暇办公…
便到渡口将刚到的温如玉抓了回来。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他轻声哄着,那温柔的语调让那头温如玉的针尖险些都折断了去。
宋棠音听着他温沉的嗓音,只觉得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忽然就松了下来。
他身上那股子与她一样的荔枝香,莫名让人安心。
温如玉忍不住回眸看去,只见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处,暧昧得令人心颤。
他摇了摇头,听掩日几人说,这姑娘已经恢复当时别院的记忆,原以为她会与谢二大闹一扬……谁知事情根本没有往他想象的地方发展…
看不了戏咯。
想到这他 低语一句。
“大狐狸和小白兔!”
谢临渊耳力过人,自然也听见了他这话,不过此刻他才懒得搭理温如玉…
自打出了别院,他就在没见着他的囡囡用这种眼神看过他了…
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睛里,似装了满天星辰,装满了对他的依赖。
若早知如此……嗯 他该早些让温如玉来的!
…………
温如玉几针下去,宋桓书的病情果真稳住了。
但照他的话来说,依旧不容乐观。
需得过了这个月,宋父身上的寒毒消了,才算完全脱离了危险。
听他如此说,宋棠音这才放下心来。
她本想继续守着,但温如玉却‘识趣’的将她赶了出去。
见人离去,温如玉的嘴角忽然沉了下来。
“谢二,宋桓书身上有异!”
谢临渊闻言,眸色一沉,快步上前:"何出此言?"
温如玉指尖轻捻银针递在了他眼前,针尖竟泛着诡异的青芒:“寒毒表象下,血脉隐有滞涩之象,方才我以''追魂针''探其经脉,针入三寸便如触活物,被生生抵回。”
“与你身上那‘蛇蛊’……出自同一人之手!”
谢临渊闻言面色一怔。
蛊术那是南诏那边的秘术…且不说大齐早就禁了,这般高深的蛊术怕也只有南诏王女能够炼制!
“能解吗?”
谢临渊捏了捏指节问道。
听了这话的温如玉却赶忙摇了摇头。
“解?谢二……你也知晓,蛊毒一事,我是不太擅长啊!”
说到这,周围温度骤降,他话锋又是一转。
“宋桓书体里的蛊虫,于性命无碍,可等师傅回来后再说!”
谢临渊紧绷的肩膀微微松了松,低声道。
“如此便好。”
他侧眸瞥了眼门外,隐约还能看见宋棠音单薄的身影在廊下徘徊,显然仍放心不下。
若是让那娇娇知晓宋桓书体内还有蛊毒未解,怕是又哭上几日。
温如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轻叹一声:“放心,有我在,宋大人暂时不会有事,倒是你……”
他抬手搭上谢临渊的脉门,眉头一皱,“你的‘蛇蛊’近日可有发作?”
谢临渊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无碍。”
温如玉摇了摇头,宋桓书的蛊毒或许等到师傅回来还有的一说。
但谢二身上这……蛊毒已在他体内多年,怕是早已侵入心脉…
若无解……也不知谢二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小白兔可知晓你身上……”
话到一半,谢临渊陡然将他打断。
“这事你若是敢向她透露半个字……我杀了你!”
温如玉瞳孔一缩,除了初见他从未见过谢临渊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对他说话,冰冷、狠戾,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温如玉沉默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可若有一天蛊毒发作,你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她怎么办?”
谢临渊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不会有那一天。”
“你拿什么保证?”
温如玉难得严肃,“这蛊毒诡异,连我都摸不清它的底细,若是师傅也没办法…”
“我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
谢临渊打断他,语气平静的可怕。
他永远不会让她看见自己那‘恶心’的样子!
永远不会……
温如玉心头一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睁睁瞧着他朝着那抹桃粉身影追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明谢府那一家子都是薄情的人……也不知怎会生出谢二这样一个痴情种来…
“情之一字难解啊!”
温如玉轻叹一声转身回了屋内。
而他走后,转角那处的长生也跟着往谢云锦院子里去。
…………
谢云锦的院落幽深寂静,廊下几盏素纱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映出他清瘦修长的身影。
他披着件月白长衫倚靠在床头,指尖抵在唇边低低咳嗽,苍白面容在烛火下几乎透明。
“大公子。”暗卫无声跪在阶下。
“二公子那边,已经发现宋桓书体内的蛊毒了…”
谢云锦面上却不显意外。
他拿着宋棠音早上送来的香囊放在鼻尖下嗅了嗅。
“继续盯着吧!”
暗卫悄无声息的离去。
长生端着药碗走近,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小麦色的手指捏着青瓷药碗,指节分明,与谢云锦苍白的病容形成鲜明对比。
“公子,该用药了。”
他嗓音低沉,目光落在谢云锦手中的香囊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一个装着些不值钱药材的香囊也值得公子如此宝贝…
谢云锦却恍若未觉,修长的手指细细抚过香囊,眼底泛起一丝柔和。
“长生…去信给父亲,我想在姑苏与音音成婚!”
长生身形一晃,立马跪在地上说道。
“公子,宋棠音不堪为良配,您不可同他成婚!”
明明与公子有婚约,却与二公子纠缠不休,公子为她受了这样重的伤,也不见她来探望几次…
长生心中越想越气…他、放在心上的人…
何故要受这样的委屈?
谢云锦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冷意:"长生,你逾矩了…”
长生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将谢云锦整个笼罩。
他呼吸粗重,眼底翻涌着压抑多年的情愫,小麦色的手掌撑在谢云锦身侧,将人困在方寸之间。
“公子…”
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谢云锦苍白的唇畔 。
“属下的确想僭越了。”
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刹那,谢云锦忽然偏头轻咳,一缕殷红顺着唇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