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出口,江心玥就惊觉自己太放肆了,怎能用这种语气跟韩越说话,怎么着也得加上“大人”二字。
偷眼觑着韩越的神色,却见韩越乐呵呵地出去了,心里便琢磨着。
韩越这厮不会是个受虐狂吧?
态度越差,反而越高兴?
她得再试探几次,倘若韩越真的只吃这一套,那她以后对付韩越便能找到精准对策了。
“夫人,吃药了,再不吃,这药就放凉了。”
苏叶将药端给江心玥,觑着江心玥的脸色,张了张嘴,没敢问出来。
江心玥知道她要问什么,冲她笑了笑,以安抚她的情绪。
“放心吧,我和大人好着呢。”
她喝了药,将空碗还给苏叶,捡了帕子擦了擦嘴,才慢条斯理地吩咐苏叶。
“从今日起,你叫豆蔻好生盯着李妈妈,往后莫要让她再随意进我的屋中,咱们熬一熬,熬到登州府就好了。”
苏叶坐在了床边:“夫人,是不是李妈妈有什么不妥?我早就有些疑心她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你疑心她什么?”
苏叶压低了声音:“夫人那日昏迷之时,她把我撵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廖神医,没过一会儿,她便慌里慌张地出来,说夫人流了好多血,等大人和我们冲进去时,廖神医说这是在给夫人解毒呢。”
“夫人容我多嘴,我小时候在老家庄子上,那村子里有个赤脚大夫,专门给人解蛇毒,我去看过几回热闹。”
“那大夫解蛇毒时,先是划开被咬之人的伤口,将蛇毒挤出来,再敷上药膏,至于这人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他的命硬不硬了。”
“我记得,有人问这个大夫,要是自家婆娘吃了毒物,该如何解毒?总不能把婆娘的肚子划开吧?那大夫说,要是吃下毒物的时候不长,就赶紧催吐,让她把毒物吐出来。”
“要是已经过了好久了,就针灸加上吃药,催吐,或者叫那人屙出来,如果连这个还不好使唤的话,就划破那人的手腕,放些血出来。”
“中毒不深,这几招就足够用了,中毒深了,除非有解药,没解药,就等着死。”
“夫人,先前廖神医说,夫人中的毒不会致死,只会叫人身子虚弱亏空,长久服用,才会慢慢地灰败下去,前头的夫人就是用的日子长,人一天一天地败了,夫人可没用多少。”
“只要针灸止住鼻血,往后再不吃那种毒物,哪怕不用服解药,无需排毒,夫人也会没事的,怎么一眨眼间,廖神医就给夫人排毒,血还是从下面流出来的呢?”
苏叶越说,神色越凝重。
“事后童嫂子和魏大娘都说,她们当时看那个架势,还以为夫人小产了,算算时日不对,才没当场说这个话。”
江心玥的心一沉。
先前韩越说起这件事,她就觉得怪怪的,如今想来,才明白哪里奇怪。
哪有排毒会流这么多血,以至于叫童嫂子等人都以为她小产了。
排毒……毒素会从下面流出来吗?
江心玥紧急调动脑子里还能记得的一些医疗知识,包括前世看过的小说和影视剧,都没有这个说法啊。
她的身上一下子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苏叶,你……你快去喊了大人进来。”
他们明早就要离开常州府,在这之前,她必须得搞清楚,廖神医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光靠她一个内宅妇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
眼下她只能信任韩越。
韩越很快就进来了。
一进屋就瞅见江心玥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忙扑到床前,厉声喝问苏叶:“夫人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大人……”
江心玥拽紧了韩越的袖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把韩越的心都勾了起来。
“好端端的,夫人哭什么了?是不是这丫头惹你生气了?丫头不好,该训斥就训斥,夫人若是舍不得,我把她交给童嫂子,让童嫂子教训她一顿。”
江心玥怕极了。
怕得浑身直哆嗦。
这里毕竟是古达,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术精湛的医护人员。
她又完全不会医术。
对医术的了解仅限于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身处此时,若是有人借着行医给她下毒,她根本无法防备。
这怎能叫她不怕!
江心玥万分后悔,她当初应该学医的。
苏叶已经掩上了门窗:“夫人,你快说呀,跟大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心玥咬了咬唇,抑制住颤抖的身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给韩越听。
“我知道大人信任廖神医,可……”
她的话还没说完,韩越就站了起来:“夫人等我,我这就去找那小子!”
“大人!”
江心玥忙拽住韩越。
“大人切记,一定要和缓着说,莫要动粗。”
要是她猜错了,事情就尴尬了。
韩越黑着脸,出门叫来了韩大顺,让韩大顺备马,他领着几个亲卫,即刻动身。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着韩越神色不对劲,摔门而去。
菱枝等几个丫头都惴惴不安,等苏叶出来了,看着苏叶脸上有泪痕,纷纷围上来问。
苏叶摇摇头:“你们别问了,先把收拾好的箱笼再收拾出来吧。”
“什么意思?”娇杏嚷嚷起来,“咱们要回京城了?还是说,大人把咱们夫人扔在常州府不管了?哪有这样的?咱们姑娘才嫁到韩家几天啊,就被韩家欺负成这样!走走走,咱们自己雇一艘船,护着姑娘回京城算了!”
一着急,她就喊起了旧称。
香桃娇滴滴地劝她:“你急什么急?姑娘还没发话呢。”
娇杏白了她一眼。
“你指望姑娘说什么?姑娘是厉害,可再厉害,能有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厉害?这不是被人家欺负得死死的?临出门前,太太可吩咐过咱们了,要咱们为姑娘出力,事事护着姑娘,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护着姑娘吗?”
“要护着也不是这么个护法,”香桃依旧娇滴滴的,“咱们俩可另有用处呢。”
两个丫头眼见着要吵起来,李奶娘赶来劝架。
她一手拉一个,转过头笑着问香桃:“香桃姑娘,你们太太叫你们如何护着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