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是龙族的大祭司,不是人类的大祭司。”金帘后声音幽幽,仿佛从深渊里飘出,“今年的大祭要到了,找到祂,告诉祂,今年的大祭,整个天国都在看着。”
金帘后的声音顿了一下,“告诉大祭司,现在的祭祀神宫,不是我要的祭祀神宫。”
金帘后的声音消失了,整个至高王廷也因此安静下来。
元老明白,沉寂已久的天国,或许又要再一次体现尼德霍格的意志了。
而尼德霍格的意志,往往伴随着残酷,血腥,以及目标的臣服。
祭祀神宫。
云海漫过青阶,神木投下大片班驳的树影。
贝丽莎娜安静的坐在青阶上,背后的青丝垂落在身后,没入云海中。
西坠的太阳把云海染成了绚丽的血色,也把她身上红色的神官长袍照的愈发红艳,神袍上娟绣的神木枝桠在夕阳的余光下熠熠生辉。
“大神官。”两名神官侍女站在贝丽莎娜身后唤道。
贝丽莎娜看着云海有些出神。
侍女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冰王,风王,前段时间您接见的亚种部各王,已经被至高王廷带走了。”
这些人,都是祭祀神宫最有力的支持者之一。
无数年来,祭祀神宫早已经获得了一大批的追随者。
这次,这些人被至高王廷带走,再次引起了许多人的躁动。
因为被带走的,不单有祭祀神宫的追随者,也有别的部族的王。
可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没有人敢提出一句异议。
这种事情发生过无数次。
从尼德霍格结束了龙族互相征伐的时代建立起统一秩序后,整个龙族的秩序,都随着祂的意志而存在。
祂的意志落在哪里,哪里就必然要匍匐于祂的意志下。
那些敢于违抗祂意志的存在,都已经消失在历史中。
尼德霍格每一次行使祂的意志,都必将辅以灼热的血来浇筑。
“从至高王廷得到的消息,这些被带走的人,都将在大祭上体现他们对尼德霍格的忠诚。”侍女迟疑的说道,“可是.”
所有人都知道,祭祀,从来都是大祭司来主持。
也就是这三年来,大祭司不在,大神官来代替主持。
可这次,是关乎尼德霍格意志的体现,大神官,位格是不够主持大祭的。
大祭当日,必然需要大祭司来主持。
而那些被带走之人的忠诚,也必然需要通过大祭司的手来证明。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
大神官仿若没有听到侍女的担忧,只是看着鲜艳如血染的云海,眼里沉湎于曾经的岁月。
她轻轻的伸手比划了一下高度,声音悠悠,“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大祭司的时候,祂还只是这么高,像个六七岁的人类女孩。”
“祂长得很漂亮,像是精致的易碎瓷月,似乎随时都会碎开。”
“那一天,我站在青阶下,祂立于青阶上,就是在这个位置,那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贝丽莎娜轻声说道。
“那晚的月色很冷,和祂一样清冷。”
“那一晚,我的心也很冷,比月色还冷。”
贝丽莎娜双掌撑住下颌,自顾问道,“你知道我看到祂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两名侍女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说,你长着一张容易碎裂的脸。”贝丽莎娜语气轻轻,像是讲述着一个睡前故事,却把两位侍女一惊,“那时候,看到祂的时候,我心里就生出了一股强烈到抑制不住的杀意。”
“我忍不住地想要亲手把她掐死,看着她那张月色般清冷的脸变得扭曲,显出恐惧与乞求。”
“我随尼德霍格结束了龙族的战乱时期,我也助祂建立了天之国,组建了最高的权力机构元老会,可是元老会却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祂想要一座祭祀宫殿,用来散布祂的意志力,我就帮祂组建了祭祀神宫。”
“我以为,这大祭司之位,祂必然是为我而留。”
“可是,祂却亲手创造了一位大祭司,把艾拉捧上了那个足以与祂平起平坐的大祭司之位。”
“我心里的怨恨从那一刻爆发,日积月累,越来越深,时至今日。”
“我无数次地想象过大祭司那张冷艳的脸破碎时是怎样的画面。”贝丽莎娜的语气让两名侍女不寒而栗。
“那你,动手了吗?”侍女问道。
贝丽莎娜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
贝丽莎娜回忆着第一次见到艾拉的画面,那时候的艾拉还未长成,却被创造出来后就有了属于她的认知,也掌握了权与力。
祂与其它的龙族不一样。
其它的龙族,是从婴儿降生开始。
而白王,从一开始就跃过了这一阶段。
所以祂才被所有龙族认为是与黑王尼德霍格
平起平坐的存在。
“祂说,我恨的不是祂,是尼德霍格;祂说,我就算杀了祂,我也会死;祂说,祂并不想当大祭司,一个受制约的傀儡;祂说,祂会给予我这个大神官,最大的权力;祂说,祂想看我,能够走到哪一步。”
贝丽莎娜的语气有些自嘲,长长的叹了口气,“我被心中的仇怨与嫉妒驱使,可也渐渐明白,仅凭我,是无法对尼德霍格造成伤害的,能够对尼德霍格造成伤害的,只有那个瓷月般精致的女孩。”
“因为尼德霍格在乎祂,所以我换了方向,一边当尼德霍格的眼睛,一边当大祭司忠诚的大神官,把祭祀神宫不断的壮大。”
这些年来,贝丽莎娜尽心尽力的为大祭司散布意志,日复日,年复年,把大祭司当成希望的种子,渐渐地就在无数人心中发芽。
无路可走的人,绝望的人,只能把同样冷酷的大祭司当成救世主,无数期盼的目光等待着大祭司的回应,明明大祭司并不在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侍女问道。
大神官没有回答侍女的问题,只是看着夕阳,看着云海波荡,轻声说道,“希望,都是很美的,不是吗?”
而希望破灭的那一刻,会更美。
不管事情怎么演变,总有被压垮的一方。
要么至高王廷体现它的意志,要么大祭司露出獠牙,要么得不到回应的绝望之人拎起手中的破剑。
只是,自从三年前那一次大祭司的奇怪举动之后,贝丽莎娜似乎看不太懂艾拉了。
艾拉,好像变得有什么不同了,但她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同。
但不管如何,她都回不了头了。
贝丽莎娜起身,离开了祭祀神宫。
她在雪山上见了一个浑身缠满裹尸布的人,一个从始至终都充满了秘密的人。
祂就像是一个死去的幽灵,从地狱爬上来,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择人而噬。
三年对于龙族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对于人类来说,却是漫长的点滴积累。
天青色的屋檐折射出明朗的天空。
因为艾拉和路明非的缘故,人类的生活开启了一段飞跃式的发展。
三年的时间,让这个原始的聚落日新月异。
他们不再四处居无定所,不再只懂得外出寻觅食物这一条。
她传授知识,教人识字,传播畜养牲畜之法,培育麦苗分发给人们,也安排水渠规划,房屋的
改造。
人类的生活与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苍图吞并了附近的部落之后,这一带的人类更是空前的强盛。
艾拉也因此被奉为祭司,无数人把她当成了人类的神。
小柒的工作也从外出巡视改为记录和传递艾拉要表达的意志。
一列列的房屋整整齐齐的排着。
外出回来的小柒走在路中间,眼里有些奇怪。
以往这个时候,人们都喜欢坐在门口讲话,女人则在屋子里煮饭,闹腾的孩子则会到处乱窜,不时引起一阵骂声。
可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她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血腥味是从麦田的方向飘过来的。
秋收的日子到了。
这是人类收成的日子,野兽和各种动物的收成日。
成熟的麦田会吸引大批寻找食物的动物。
而那些动物,又会吸引更多凶猛的野兽。
每当那些野兽出没的时候,都会把麦田糟蹋一遍。
所以这个时候,部落里的混血种们都会提前准备,把闯入麦田的野兽都解决掉。
只是,这一次的血腥味比以往的还要浓郁许多。
小柒寻着空气中的血气,朝着麦田赶去。
远远地,小柒就看到了黄橙橙的麦穗在风中摇曳。
风吹过时,掀起一层金灿灿的穗浪。
这一幕,本该令人心情大好。
可是小柒的脚步却慢慢停了下来,看着凌乱的麦田中间,瞳孔颤动。
火。
好大的火。
仿佛天空都要被点燃了。
她看到苍图垂着脑袋,跪在大火中央,一动不动,四周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她闻到空气中烧糊的臭焦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她有了呕吐的冲动。
她听到火焰烧过麦穗时,响起的噼啪爆裂声。
她的心好像被人用力的拽紧撕扯着,剧痛无比。
今天是收成的日子。
是艾拉培育出最优育麦苗的收成日,也是他们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收成日。
有了这些麦子,这个冬天,他们就不需要再饿着肚子,他们也不用为找不到食物而发愁,不用再顶着严寒外出挖掘冰雪下的草根。
她憧憬过这样的画面,和她一样,很多人也梦过这样的未来。
在寒冷的冬天,他们也能
吃饱穿暖,和喜欢的人挨在一起,烤着火,说着话。
可现在,他们无数人的梦,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
而曾经熟悉的一副副面孔,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小柒看着站在火焰中的银色身影,感到呼吸难受。
“是你,你很会跑。”银色的身影看向小柒,“三年前,从我手中逃生,你很庆幸吧?”
来的是当年那位龙族初代种。
小柒体内龙血的躁动也是因为被他污染的原因。
三年前的那个雪夜,小柒看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逃,她的恐惧支配着逃跑。
三年后的今天,再度看到他,小柒却怎么也逃不动。
她的眼里,映着麦田里的大火。
此刻的她,没有直面初代种的恐惧,有的,只是难以言说的悲痛与难过。
她的心痛得近乎窒息,模糊的视线覆盖了她的视野。
她只是朝着大火中的那个银色身影走去,速度越来越快。
“勇气可嘉,告诉我,大祭司在哪里?”他冷漠的看着小柒,他在这附近找了个遍,没有发现艾拉的任何痕迹。
天空上飞巡的死侍,也没有带回任何的反馈。
可是,面对这位初代种,小柒的世界的没有任何的声音。
璀璨的黄金瞳有着说不出的难过,也无法聚焦,她只是不停的朝着他冲去。
她的脸上,脖子上,手上,一缕缕的鲜血洇出。
体内的龙血早已沸腾滚烫,言灵·刹那早已经超出了她的身体负荷。
她全身的毛细血管因此皲裂,鲜血从破裂的皮肤里溢出,把她染得狰狞可怖。
一片片的鳞片从她的血肉中钻出,让她看起来不人不鬼。
她早已经忘记了恐惧,只是朝着火焰中的那道人影绝望地大喊着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明明已经迁走了,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
如果他泄恨,他可以找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身体不断畸变,朝着他冲来的人类,他只是露出一抹讥讽。
不,或许眼前的人类,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这是,尼伯龙根?”路明非穿过峡谷,四周的环境忽而变得深了一些。
再往前走时,四周的树木和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枯萎,在死去
。
这还是路明非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进入尼伯龙根。
这个尼伯龙根似乎已经存在很久了,它之前的主人应该已经死去了,不然不会如此的不稳定,随时会崩溃。
往里走了一段路,前方满地的荆棘被开出了一条小路。
穿过小路,在尽头出现了一间小竹楼。
在小竹楼前,有一汪温泉,泉水还冒着热气。
艾拉正坐在温泉边,小腿泡在温泉里,银白色的长发自然的垂落在身后。
“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路明非走了过去,在艾拉身边坐下,也不见外,把鞋子脱了,和艾拉一同泡脚。
“有些日子了。”艾拉说道。
“怪不得经常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在这么一个地方。”路明非恍然。
因为艾拉的缘故,人类部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艾拉明明是想要以人类的身份去体验,可最后似乎出现了那么一点差别。
“怎么样,从龙族的大祭司成为人类的祭司,有何感受?”路明非笑着问道。
这和艾拉当初的初衷,似乎有那么一点出入。
“虽然叫法差不多,但终究是两个不同的身份。”艾拉的语气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她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失望。
“你改造了这里?”路明非感受了一下尼伯龙根里的情况,有些意外道。
在这里,完全感受不到外界,怪不得他总是找不到艾拉。
“改动了一些小地方。”艾拉的小腿在泉水里晃悠了一下,如同两截玉藕扰动水面,漾起一圈圈的涟漪,“这里比较安静。”
路明非见状,忍不住的伸脚追逐着泉水里艾拉晃悠的脚,同时问道,“是嫌烦了?”
“人类就是这样,只要不懂,他们总是追着祭司询问,谁让你在这方面征服了他们呢。”
泉水里,艾拉避开路明非伸过来的脚,抬出水面,路明非又用脚把她的小腿重新按进水里。
那细腻的触感,让艾拉瞥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则是脸不红心不跳。
不过经历的多了,她也就习惯了路明非的死皮赖脸。
“征服么?”艾拉呢喃了一下。
“脚给我。”路明非忽然说道。
艾拉奇怪的看了路明非一眼,眼里有些不解。
“干什么?”她问道。
“给我。”路明非催促着。
艾拉略微有些迟疑的把脚抬起
,还不待她反应,路明非就把她的小腿枕在了他的双腿上。
艾拉下意识的一缩,却被路明非及时按住,“别动。”
“干什么?”艾拉再次问道。
“你放空心绪就好。”路明非说道,双手在艾拉的小腿上按压起来。
随着路明非在腿上穴位的按压,令艾拉有些奇异的感觉。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按摩吗?”艾拉问道。
“我可是有学过的,感觉怎么样?”路明非说道。
“说不上来,有点痒。”艾拉说道。
“那应该是力道轻了。”
“我记得还有一种是按摩身体的吧?”艾拉问道。
“你想试试吗,我可以效劳。”路明非惊讶于艾拉的知识面广阔,居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你似乎对此很兴奋?”艾拉瞥了路明非一样。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也太不相信我了吧?”路明非觉得艾拉对他抱有意见,虽然他确实想过。
按了好一会,艾拉才收起脚。
“感觉心情是不是舒畅许多了?”路明非问道。
最近的一段时间,艾拉总是不见踪影,想来应该是心里藏了思绪。
“人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安静。”路明非轻声说道。
两人挨坐在一起,路明非能够感觉到艾拉的体温,却感觉不到她心里的想法。
路明非看着艾拉,忽然发现今晚的月色真的很亮,竟然能够进入尼伯龙根当中。
月色下,两人能够看到彼此的眼眸。
荡漾的泉水倒映着彼此相视的两人。
路明非从未在清醒的状态下如此认真的看过艾拉。
柳叶般的细眉,挺翘的鼻梁,一双令人迷醉的眼眸,以及那双嫩芽般的唇边。
或许是以人类身份生活许久的缘故,她原本那双远山般疏离的眼眸里,疏离感真的淡漠了很多。
两人相视了片刻,艾拉漂亮的眼眸闪烁了一下,转过身,背靠着路明非。
她的脑袋靠在路明非的手臂上,路明非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艾拉长发的柔顺,淡淡的发香萦绕在他的鼻尖上。
路明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场变得沉默起来。
沉默却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宁定。
无言的宁定。
“人有心事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安静,你也是么?”许久后,艾拉轻声问道。
“
是啊。”路明非说道,和艾拉背靠在一起,他瞧着天上的月亮,“人总是有很多的烦恼。”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出国了,同学们羡慕我自由,没有爸妈管,可他们不知道我羡慕他们有妈妈爸爸接。”
“每当我有心事的时候,总会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台边往外看,看得多了,久了,心情就渐渐变好了,不会想太多东西。”
“挺孤独。”艾拉轻声说道。
有些人的孤独,润物细无声。
“也许吧。”路明非无声的笑了笑,“都过去了,你呢?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我吗?”
“嗯。”
“其实我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人类六七岁女孩那样大了。”艾拉的声音很轻。
“我还以为你也是从婴儿降生开始呢,都没听你说过。”路明非有些惊讶。
两人慢慢的由背靠背变为平坦在一起,一个说,一个听,偶尔还夹杂着路明非好奇的疑问。
“那你不是没有懵懂期?”路明非问道。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拥有了属于我的知识。以及权柄。”
“尼德霍格把我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帮他统治龙族。”
“祂只是把我当成了一种权力的统治工具,当然,也是因为祂不得不把我分离,把不受他控制的那部分权柄从他身体剥离出来,用那一部分权柄创造了我。”
这曾是尼德霍格从世界树获得的权柄的一部分,尼德霍格无法完全掌握吸收,只能另寻途径。
“从我降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祂会重新把我吸收回去,把我所有的一切都拿走。”
“我不知道那一天是哪一天,我只知道,当那一天到来,我只能依靠自己。”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出现在祭祀神宫,看到的就是贝丽莎娜,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眼里的杀意。”
“她想杀了我,因为她恨尼德霍格。”
“所以我利用了她对尼德霍格的恨,让她筹备足够多的力量。”
“而我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所做的一切,从不阻止她,哪怕她打着大祭司的名义,但她很尊重我,或者说,尊重龙族的等级制度。”
“我是尼德霍格行驶祂意志时候的刀刃,但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坐在祭祀神宫的青阶上,看着一望无际的云海,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天乃至更多。”
“那片云海,总是像流淌的鲜血。”
路明非偏过头看着艾拉,她的耳垂在月色下显得晶莹剔透,上面附着细细的绒毛。
她轻轻的述说着不为人知的的故事,在这清冷的月色下。
她的神情那样平静。
“在祭祀神宫,神官们总是会用各种折磨人的残暴与血腥手段取悦于我,各种淫秽方式供我观赏。”
“但这种低劣的手段,很快就无法满足于我的欲望。”
与那些低劣的方式相比,艾拉更喜欢坐在青阶上看着云海,什么也不想。
因为她知道,她的欲望,很难实现。
因为她要摆脱尼德霍格的影响。
这是她最大的目标。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我并不是什么好人,死在我手上的龙类和人类,也无法数清。”她平静的说着。
“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我本该是你所要讨伐的敌人。”她说。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类而言,确实如此。”路明非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的捏着,他看着艾拉,“可是,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也不认识曾经的你,我所认识的艾拉,只是有些冷酷,有些疏离人群。”
他所认识的艾拉,冷傲,高贵。
她的冷傲,她的高贵,都决定了她不会去特意干那些低俗的事情。
“呵呵。”艾拉眼里露出一抹讥讽之色。
“后来呢,龙族的内战是因为尼德霍格对你出手?”路明非问。
龙族的双王之战从来都是一个谜。
“不是,是贝丽莎娜一手策划,提前点燃了战争。”艾拉说道。
“大神官?她后来死了么?”
“她没参战,逃亡南方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沉睡在后世玛雅文明一带。”艾拉说道,“你回去后想要找她的话,或许有难度。”
毕竟世界树已经收回了绝大部分的权柄,而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存在,更加不敢露出痕迹了。
“你的目标明明已经可以实现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路明非忍不住的问道。
如果艾拉和他一起回去,那么尼德霍格已经死了。
尼德霍格死了,就不会再影响到艾拉。
艾拉沉默了下来。
因为,她只属于这里。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留在这里?真的是怕我重蹈覆辙?”艾拉面向着路明非,嘴唇轻轻蠕动,“还是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垂涎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