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房间里待到深夜。
楚昭侧卧在越夺的怀里,后者长手长脚地圈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上,像在抱一只玩偶。
他的呼吸很平稳,胸膛的起伏如同潮汐起落,若即若离楚昭的后背。
没关灯。楚昭盯着黑白条纹的墙纸,清楚自己该回房间了。
她轻轻挣扎,一点一点搬开越夺的手,离开他的床。
挪动的过程中,身体深处不断传来阵阵酥麻的余韵,几乎令她腿软。
她坐在床沿歇了会儿,去打量越夺。
怀里没有楚昭,他就自觉地拢起手脚,在被子底下缩成一团。碎发挡住了额头,沉睡的五官比清醒时多了几分无措、无辜。
楚昭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越夺,她便觉得他很可怜。没有父亲,母亲似乎也不大爱他。
楚昭虽然也没有父亲,但至少有一个特别爱她的母亲,因而才能一下感觉出越夺的母亲不爱他。
那时候她就起了怜悯之心,想对越夺好一点。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去世,如果她没有被越母收养,楚昭应该会一辈子对越夺善良。
可惜没有如果。
楚昭给他掖好被子,关上灯。
回房间穿好衣服偷偷溜出去,用和之前同样的方法买了避孕药,在外面吃掉,再回到越家。
整个过程她都很小心。
回到房间,楚昭仔仔细细洗了个澡。热水淋在皮肤上,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她关上淋浴头,擦去了镜上的雾气,露出不完整的狼狈的自己。腰、腿上全是掐出来的淤青的指印,胸口、锁骨上满是吮咬出来的红痕。
这是理所应当的。越夺不懂得控制力道,完全凭本能做这件事。做的时候粗暴、急切,呜呜咽咽,缺乏引导。楚昭也没心思去引导他,只想一劳永逸。
次日清晨,楚昭很早就醒了,坐在床上看手机。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班级通知。班长在班级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并附上一张表格。
“特殊学校实习单位笔试通过的名单如下:……楚昭。请笔试通过的同学填写实习确认表发给我,并于……(时间)进行面试。”
楚昭一眼在通过名单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心地望了一眼天花板,不枉费她花了那么多功夫准备。接下来只要再接再厉,继续准备面试就好了。
正准备填表,忽地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谁?”
她起身去开门。
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砸过来。
楚昭被突来的重量压得往后踉跄几步。
一只宽大的手掌捞住她的后腰,使她不至于跌倒。接着便是热切、急促的吻,如星点般落下,强硬紧逼,不容躲闪。低沉的嗓音近在唇畔:“姐姐,我想做那件事。”
“等等,现在是白天。”楚昭用手去挡,抓住间隙急切地呼吸空气。滚烫的唇印在她的掌心。
“白天?”越夺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没理解时间和做那件事的关系。“可是我现在想要舒服。做那件事很舒服。”
说罢,他拉开楚昭的手,又去吻她。
此时此地,楚昭很想发作。同时她绝望地意识到:越夺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在他简单粗暴的世界观里,这件事能带来愉悦,他喜欢愉悦,仅此而已。
正当楚昭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被迫承受他的吻时,保姆的声音忽地在门外响起。越夺被打断了,漂亮的五官摆出迷茫、不悦的表情,他还想继续,不管不顾地继续,简直疯了。
她一把推开越夺。
“阿姨什么事?”
“越太太来了,有客人,需要您和越少爷下去一趟——越少爷在您这里?”
楚昭没有回答第二个问题:“好,我换完衣服就来。”
门外脚步声渐远。
楚昭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越夺。他被楚昭推开之后,立在那里,无限迷茫,眼圈泛红,随时要掉眼泪。
“阿夺,”楚昭尽量放低声音,温柔耐心地说,“越太太回来了,她现在让我们下去。过段时间再说吧,好吗?”
“过段时间是多久?”越夺声音里带着哭腔。
楚昭哑然,差点忘了他是个对时间纠得很死的人。
“晚上?”楚昭试探着给出一个时间。越夺蹙起眉头,泛起的皱纹簇成团,明显对这个时间不满意。大概在他的预想里,见完母亲就可以继续做了。
“就这么办。”楚昭在他发出异议之前先肯定了这个方案,一边心中暗想,她刚才还打算糊弄他一下,把时间挪到下周,下下周,看来不可行,还好没说。“好啦,快回房间换衣服。”
把越夺送出房间,楚昭转身进更衣室里换衣服,特意挑长袖长裤,把身上的痕迹尽可能遮掩掉。
楚昭下楼时越夺已坐在客厅沙发上,身上穿了件白t恤,笔直端坐。很淡漠的眼神,看上去在直视前方,不过以楚昭对他的了解,估计谁也没看,在发呆。
他对面坐了越母和另一个人男人。
中年男人留了胡茬,能看出特意留的。整体衣衫整洁,气质粗野。
楚昭走过去,在一旁坐下。很乖巧,随时听吩咐,局外人的模样。
“给你换了个新的经纪人,”越母用茶匙搅拌茶杯,漫不经心。“张丛。”
张丛从一开始就对越夺的脸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惊艳的欣赏:“越少爷比电视上看到的还漂亮,很好。那这位是——”
他看向楚昭。
越母笑起回答,看着茶汤:“我一个保姆的孩子。保姆出车祸死了,留下这一个小姑娘,怪可怜的,想着收留算了。”
漫不经心的语调和直白不委婉的话语。连张丛听着都觉得不妥,去看楚昭。
小姑娘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她天生甜净的长相,看不出刻意,但的确收敛着眉眼,温驯、柔和,把作为人的思想和攻击性收到潘多拉魔盒里。
即便听到别人如此说她的生母,依旧面不改色地乖巧给别人看。一种恰到好处的乖巧,不会让人觉得腻烦。
越母很满意,也很能从中获得情绪价值。主动更换话题:“越夺,你最近身边的那个助理怎么样?”
越夺眸光一动,机械地微微仰头,刚开机,刚回过神。他歪头略做思考,不知怎地,楚昭感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过去。
“不好,我不喜欢。”越夺冷淡、直白地说,并不去考虑会有怎样的后果。
“噢。”越母喝了口茶,轻松随意地吐出下一句话,“那换掉吧。”
“换谁好呢?”越母看了过来,楚昭有一种不妙的直觉。
如果你在一家子阴晴不定的人当中从小生活,还能顺利地活下来,一直到长大,你也能练就预知不妙的本领。
“那就小昭吧。”越母说。
楚昭咽了下口水,平静地,尽量减少语气里反驳的意思:“越太太,我学校那边有实习,我可能要先去实习,没办法照顾到越少爷。”
越母不耐烦地搅动茶水:“那就休学。”
茶水被搅成一个棕红色的小漩涡,颜色几乎往黑了去,像楚昭眼前的颜色。
“越太太,我已经休过一年学了,再休一年,学校那边……”
越母把茶杯砸在茶几上,一把茶匙扔向楚昭。楚昭别开脸,没躲开,硬物砸在了她的额角上,当的一声,茶匙磕碰桌角落到她的脚边。
“你那个破学校有什么好读的?”
楚昭屏住呼吸,额角的疼痛向四周晕染,成了一团麻木的形状。她弯下去把茶匙捡起来,放在茶几上,很平静地道歉。
她清楚越母为什么会如此不耐生气。高考前,越母本来想让她和越夺一同考表演。
的确,学的是表演,考的还是表演。不过楚昭早就下定决心不要跟着越母的意思走,平时私底下更努力地学习文化课。
她成绩太好,老师们都不忍心让她去考艺术。于是她和老师一起,左瞒右瞒,在高考前夕前的资料填报上,没有选艺术科。
等到后面越母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了。越母就想让她考本地的文化学校,这回盯着她填志愿表。
楚昭晚上就偷偷摸起来,趁着填报系统关闭前最后一刻,把志愿改了。
她的分数很高,考本地一所全国知名大学完全没问题。但她宁愿浪费分数,报去离越家更远的地方。
越母绝对不允许有人违背她的意思。更何况楚昭的行为,多次超出了她的掌控。
她先让学校把帮过她的老师全部开除。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楚昭的控制上升了一个度。开始监控她的行程、资金流水,有时候还会查看她的聊天记录。
她虽然在外地读书,跟她接触过的人,基本上都会被越母派人盘问一遍。久而久之,大家表面上不表现出来,私底下不可避免地会议论她。
她待人很好,人缘不差,朋友却很少。没有人敢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她一直埋着头,不知道张丛和越母什么时候走的。
直到越夺长手长脚挂在她身上,埋进她的肩窝里,抱得很紧,焦虑不安的样子。
每次见完越母,他都会这样。
楚昭轻轻推他,想把他从身上扒下来,然而越夺哼哼唧唧地抱得更紧,忽地觉得他可怜,就放弃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